他只是一点头表示知道了:“楚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楚蓝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问道:“我能不能在岛上借住一段时间?回头教完了剑法我出去挣钱给食宿费。”
黄药师哈哈一笑说道:“你在岛上教我徒儿,我却要收你的食宿费么?楚姑娘大方,未免太小瞧我黄药师。”
楚蓝立刻爽快道歉:“是我不好,小人之心了,黄岛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黄药师目光清亮地说道:“既然你要在岛上借住,应该不介意与我切磋武艺吧?听说你剑法在王重阳之上,我倒也有几分好奇。”
楚蓝点点头:“切磋当然没问题,不敢称剑法在王真人之上,侥幸而已。”
一起用过午饭后,楚蓝看那师兄弟六人都各自有功课要做。
她就主动邀请了黄药师找地方切磋。
两人运起轻功先后到了弹指峰下。
这是黄药师练功的地方,四处清幽,风景绝佳。
不仅拔地而起的弹指峰刀劈斧凿一般矗立在身后,另一侧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拂之下,发丝狂舞,衣袂飘扬,令人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楚蓝拔剑。
黄药师生得一双利眼,当即道:“好剑!”
他此时武学大成,再加上生性自负。
楚蓝瞧着不过二八年华,他本已占了优势,她又一再言明自己只学了一套剑法,他当然也不可能用出别的功夫来。
只手持玉箫抬手道:“你动手罢!”
楚蓝道了一声“得罪”,便是一招“一剑破吴宫”刺了出去。
黄药师站在原地瞧的清楚,不禁咦了一声。
楚蓝这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剑刺出来,竟在半途变招,这一变大开大合、颇有气吞山河之豪迈。
剑意凛冽,铺天盖地,叫人心生畏惧。
这小姑娘的剑法竟如此霸道,倒像是从军阵中领会出来的剑招。
黄药师被这一剑的气势引发胸中豪情,长啸一声,以一招“凤曲长鸣”迎战。
这是他自创的“玉箫剑法”中的一招剑式。
这一招使出来潇洒如风,俊逸不凡,仿佛用剑的人当真是传说中那位吹箫引凤的萧史。
他剑招既出,青光一闪,剑花层层迭迭,虚虚实实叫人难以分辨。剑锋贴近了楚蓝,倏忽间便是三点剑光化为实质直奔她“百会”“天池”“关内”三穴,逼她不得不撤剑回防。
却不知楚蓝这一招“一剑破吴宫”本来就是为了誓要亡吴的越国剑士而创,剑意本有以身殉国、同归于尽的刚猛。
她一剑刺出便是百死不悔。
何况这又急又猛的一剑还是她先出的招,黄药师剑招未至,便吃了一惊,自知凶险反被逼得不得不竖剑格挡。
“再来!”
这一招对过,两人都对彼此的剑法心中有数了。
偏黄药师不肯使别的功夫与楚蓝对战。
很快,两道残影带着激荡的剑光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后,又快速分开,各自站定。
楚蓝先抱拳说道:“承让。”
黄药师爽快道:“你剑法精妙绝伦,我不如你。”
这日起,楚蓝就在桃花岛住了下来。
借住在桃花岛上,可以说是楚蓝穿越到《射雕》的世界以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了。
岛上山明水秀,风光旖旎,黄药师和几个徒弟也是相貌俱佳,与盛景相得益彰。
可谓是赏心悦目。
要说楚蓝唯一的烦恼,那就是梅超风总爱在闲暇时找她玩耍。
约莫是桃花岛上就她们两个姑娘家,只看外表的话年纪也差不多大。
这时的梅超风正值韶华,妍丽中又有几分江南姑娘的秀美。
可是楚蓝对这姑娘的感觉有点复杂。
《射雕》里的梅超风称得上是个反派人物啊!
书中她出场时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江南七怪和小郭靖都差点死在他们夫妻手里,从蒙古回了中原,又教出一个心黑手毒的杨康。
总之就很……
可楚蓝穿的时间比较早,这会儿的梅超风还啥也没干,瞧着就是个美貌可人的小姑娘。
又十分亲近楚蓝。
她不能拿没有发生的事情来跟梅超风算账。
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跟梅超风做好姐妹。
偏偏梅超风每日都来找她。
要做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的黄药师的徒弟可不容易,他们六人每日的功课安排的很满。
文武都是一日不可懈怠,还要学习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练字、识音律。
一日下来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这会儿还要再加上个楚蓝给冯默风、曲灵风四人开小灶传授剑法。
他们更加忙得不可开交。
日子过的比高三生还要紧张。
压力还大。
黄药师聪明绝顶,不爱跟蠢人打交道,他收的弟子也算聪明。
但跟他本人也是没法比。
像他那样不世出的天才毕竟是少数。
他安排的课业种类多而繁重,一旦有什么没听懂跟不上、六个徒弟也没有一个敢请求师父讲第二遍的。
只能师兄弟之间私下互相交流学习。
等于放学后还有难度极高的课外作业要做。
有时楚蓝见四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难免设想一下自己要是他们,估计早就被这么重的学业吓跑了。
她穿进《越女剑》可是只学剑的。
阿青去放羊不会强求她同去,其它更是都随她的意。
后来被请进了越王宫做越国剑士的老师,那更是进进出出都有人服侍,将一切琐事安排妥帖。
学剑是楚蓝自己十分乐意的事情,既是爱好又是理想追求,日复一日的练剑她也从不觉得枯燥和痛苦。
看年轻时候这位黄岛主的性格就知道,他教徒弟可不管他们乐不乐意学。
这样的高压学业之下,梅超风还能挤出时间来找楚蓝说话,她哪好意思板着脸把人赶走?
梅超风一开始还有几分羞涩,只是找楚蓝说一些什么不料做衣衫轻便又好看、什么珠花配什么样的衣衫之类的话。
估计是憋得狠了,没过多久她就犹犹豫豫地对楚蓝说了她跟大师兄陈玄风的事情。
楚蓝当时的反应特别不解风情:“今日我教的那一招剑法,你学会了几分?”
梅超风:“……”
她既然已经把最难启齿的话说出了口,这会儿竟然也有几分固执,再次说道::“楚姐姐,我方才与你说,大师兄、大师兄说他爱慕我、想娶我做妻子。”
她满脸红晕,犹豫道:“楚姐姐,你说、你说我该答应他么?”
她现在的年纪在现代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
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高中小女生遇到朝夕相处的同学、说不定还是同桌的男生表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求助周围唯一的女性长辈……
咳咳,虽然楚蓝跟黄药师说了大家各论各的,冯默风师兄弟几人也还是叫她“姐姐”。
但他们既然得她亲传剑法,在她面前多数时候还是执后辈礼。
只是态度恭敬了点儿,没有跪地磕头什么的,楚蓝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这会儿被梅超风当成唯一女性长辈倾诉青春期烦恼,楚蓝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她也没谈过恋爱啊!
上学的时候倒是也有男同学给她写情书,穿进《越女剑》里在她的有意安排下,阿青也认识了一个眉清目朗的优秀男青年,虽没有明言,但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更进一步也是迟早的事儿。
然而围观别人谈恋爱跟自己谈那是两回事!
梅超风征求她的意见,她哪儿该不该答应啊。
楚蓝想了想说:“那要看你喜不喜欢他吧,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
梅超风微微低着头,面上飞霞,摇曳的烛光下,眉目秀美绝伦。
听到楚蓝的话,她眉尖微蹙说道:“可师父……”
楚蓝知道她顾虑什么,直爽地说道:“这件事端看你心意如何。你师父那里有我去说,不用担心。”
楚蓝在岛上住了已有些时日,她每日除了教冯默风四人之外就是在桃花岛上到处乱跑闲逛。
要不就是跟黄药师切磋武艺了。
黄药师见楚蓝年纪轻轻身负绝世剑法,相熟之后自然询问,楚蓝也是从不藏私,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再加上她教冯默风四人时,他有时也会从旁观看。
他本就聪明绝顶,如此一来,自然也跟着学了楚蓝传授的剑招。
黄药师绝不肯占人便宜,立刻就把自己自创的剑法也都交给了楚蓝。
她不学都不行。
楚蓝勉强听了黄药师传授的心法口诀以及剑招,不料他却说自己的剑法本不如她的越女剑法,全教给她也不够,还要抓着教她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甚至连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都要教。
俨然把楚蓝当成他的第七个弟子一样。
楚蓝只是在一旁看冯默风六人上课都觉得辛苦,更别说叫她也跟着一起学了。
她当然不干。
黄药师的怪脾气上来,她不肯学他偏要教。
这几日楚蓝与黄药师二人正为了此事斗智斗勇。
两人虽同在桃花岛,居处相隔不远,却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绝不打照面。
楚蓝吃了饭就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烟,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桃花岛上徒步旅游。
反正就是远远见着青衣就躲开。
她轻功本就不弱,又在全真教得王重阳亲授金雁功,跑起来便是黄药师也抓她不着。
他又气又笑,已经在六位弟子面前放了狠话:“我非要楚蓝做你们小师妹不可!”
楚蓝听说这事儿后逃得更凶了。
陈玄风六人都是心性未定的少年人,又敬又爱恩师的同时,也忍耐不住要看楚蓝的热闹。
对于她可能要做小师妹的事,又觉得新奇又觉得好玩好笑。
因此这会儿梅超风听楚蓝说什么“你师父那里我去说”,当即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楚姐姐,你敢去见师父啦?”
楚蓝:“……”
她笑着反问道:“你这么快已想清楚是不是喜欢玄风了?立时就要我去见你师父替你们撮合这门亲事么?”
梅超风连要不要答应陈玄风都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可能想到成亲那么远的事儿。
乍一听楚蓝的话,她大为羞恼,叫道:“楚姐姐!”
楚蓝笑眯眯地说道:“不许生气啊,这可是你先笑话我的。”
梅超风到底不肯示弱,回房休息前气哼哼地道:“我和师兄师弟们私底下偷偷打赌,你明日肯定能叫师父抓住,老老实实与我们一同学艺。”
要是再拖一段时间说不定就真能叫黄药师如愿了。
毕竟楚蓝总是在住在他的桃花岛上。
要不是他为人自负,不肯借着一日三餐用饭、她传授冯默风四人剑法的事逼她答应。
楚蓝早就跟陈玄风六人一起上课了。
但即便如此,再拖下去楚蓝也坚持不了多久。
幸而天一天天变冷,冬日到了。
楚蓝与黄药师便要动身前去参加华山论剑。
楚蓝见黄药师连自己的寒天外出时的衣帽都准备妥当了,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王重阳邀请了越女剑楚女侠参加华山论剑的事早已传遍江湖,我岂能不闻?”
楚蓝终于忍耐不住,想问一个她从穿到《射雕》的世界后就一直很是不解的问题。
她瞧了瞧黄药师的脸色说道:“药师兄,我问你个问题,你若是觉得冒犯也可以不回答我。”
黄药师此时心情不错,道:“你说。”
“你在桃花岛上足不出户,我这些时日住在岛上,也从不见你与外界联络,那这些江湖消息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桃花岛上美食华服、古董字画、金银珠宝样样不缺,药师兄你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一口气问完了这两个问题,楚蓝又语气极为诚恳地说道:“我问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学一学你的生财之道。你也知道我穷,到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
黄药师哈哈一笑道:“你与我六位弟子一同学艺,自然便是他们的小师妹,也是桃花岛门人,何须再另寻住处?”
楚蓝立刻坚持说道:“我不拜你为师!”
黄药师说道:“我一早便同你说了,我剑法本就不如你,自然不会厚颜无耻要你拜我为师。”
楚蓝摇头说道:“你那些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天文地理的我全都听不懂,学也学不会的。真要叫你教我,你肯定会后悔。”
不料黄药师反问道:“你未学怎知学不会?我未教你又怎知我会后悔?”
楚蓝不上当,只是说道:“我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黄药师摇头道:“我看你算术比我六个弟子都好,学起奇门遁甲定然事半功倍,何必妄自菲薄?”
楚蓝:“……”
作为一个正常上了大学的学生,她会解方程、会做函数题,这没有啥值得骄傲的吧?
说来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倒霉。
楚蓝给冯默风四人开小灶的时候,他们四个还在绞尽脑汁地做黄药师白日教完他们之后留的题,她凑过去一看题目是一道挺简单的二元二次方程。
为了不耽误学剑法,她就帮着他们把那道题给解了。
没想到冯默风四人根本不对黄药师撒谎,隔天就老老实实对师父说是楚蓝教他们的。
从那以后黄药师就提出要一起教楚蓝五行八卦、奇门遁甲。
直到如今。
黄药师等了片刻,见楚蓝不答,又道:“那日你跑进桃花林里便差点吃了苦头,若是学会了奇门遁甲,往后便再不必惧怕此术,你为何不肯学?”
楚蓝叹着气说道:“学就学,我要是学不会,你可别嫌我笨发脾气啊。”
两人出了桃花岛直奔西北而去,行在途中,黄药师忽然说道:“你用心学了便能学会。”
语罢冷笑一声。
言下之意她要是学不会,那就是不肯用心了,他肯定会发脾气。
想到东邪黄药师的手段,楚蓝当即苦了脸。
这日才踏入京兆府,便见黑云沉沉的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场雪初落时已是很大,尚可勉强前行。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雪竟下得更大了,一团一团棉絮一样的白直直往地上坠落,三尺之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楚蓝和黄药师这样内功深厚的人自然不惧严寒,可这样的雪天着实不好再赶路。
黄药师挑了一处客栈,楚蓝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一掀开厚厚的门帘便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眼见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这家客栈竟在大堂里烧了一大盆旺旺的炭火,客人从外头进来一见便不会再去下一家了。
能想到此处的掌柜,别处自然做得更为妥帖。
此时大堂里除了这一盆红通通的炭火外,满堂宾客,全无空座。
掌柜的笑呵呵地站在柜台后打算盘。
机灵的伙计见楚蓝和黄药师进来,当即上前响亮地问道:“二位侠士打尖还是住店?”
楚蓝笑眯眯地说道:“住店。”
他们动身较早,路上片刻也没耽搁,这会儿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三日。
以楚蓝二人的脚程上华山顶只需半日足够。
楚蓝在离火盆最远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空桌坐下,等伙计上热茶时,她便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打量大堂里的客人。
大多数人都随身带着兵刃,一望便知都是江湖人士。
此时这些人中一多半也都正看向才进来的楚蓝与黄药师二人,目光多数集中在楚蓝背后那把剑上,脸上神色犹疑不定。
分明看出了些什么。
楚蓝想了想,传音问道:“这些人难道也是来参加华山论剑的?”
黄药师微微仰头看向虚空,闻言不屑一笑。
楚蓝一想也是。
书里参加华山论剑的只有五人,可华山论剑后“五绝”之名却传遍江湖,人尽皆知。
那自然是论剑时周围有不少武林人士观战的缘故了。
很快热茶端上来,伙计又询问她二人是否要点餐。
这事儿一路上都是黄药师干做的,他每到一处便对当地特色如数家珍,挑的店点的菜也是各有风味、无可挑剔。
楚蓝乐得不费任何心思就能吃到最有特色的招牌菜,一路行来已经习惯衣食住行都听他安排了。
这会儿也是一样。
这里这么多武林同道,她还在暗中观察有没有丐帮的人。
污衣派处处与乞丐没有区别,但丐帮却还有个净衣派,寻常时候与常人无异。
这次华山论剑洪七公也会参加,他是一帮之主,丐帮的弟子们可能也会来。
虽然她还没有打听到黄岛主的挣钱方法,但先见一见黎生看看资质怎么样也好啊。
楚蓝身在桃花岛,每日教四个徒弟,却也没忘了黎生和余兆兴。
丐帮只要帮忙把人找到、系统检测有资质,不管多少她都可以教一教。
她不图能拿到教学点,只盼着他们武艺高一些、免受人欺辱。
系统冷不丁地出声说道:【有觉悟。】
楚蓝:【……你还知道觉悟?】
系统又说:【你对本系统有什么误解?】
一人一系统说话间,门帘又被掀开。
一个身形高大、眼窝深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脸上胡须偏黄,再加上服饰也与中原有所不同,一看就是异域人。
伙计响亮的招呼声响彻大堂。
楚蓝低声叫出一个名字:“欧阳锋?”
黄药师颔首道:“不错。”
这片刻功夫,站在门口的欧阳锋却也已认出了黄药师,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哈哈一笑道:“黄岛主!久违了!”
语罢他目光微动,又看向同桌而坐的楚蓝说道:“这位莫不是岛主夫人?”
黄药师眉梢一扬,右手食指微曲,他的绝技弹指神通便要出手。
楚蓝抢先说道:“黄药师是我大哥。”
欧阳锋的目光从她身后长剑移到她的脸上,哈哈笑道:“我可不知道越女剑楚女侠什么时候跟桃花岛主成了兄妹。”
众人一时哗然。
无论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又或是越女剑楚蓝,那都是名震江湖的武林高手,此次受邀前来参加华山论剑的。
他们先见了楚蓝也猜测她便是越女剑,身负长剑、貌美偏又爱笑的姑娘,江湖上不多见。
此时猜测被证实,还又加了一个桃花岛主。
在做的都是武林中人,自然不免交头接耳。
“果然是越女剑楚女侠!”
“你没听见吗?她旁边那位是桃花岛主!”
“那方才进来的那位又是谁?与桃花岛主互称兄弟?瞧着不像是中原人,莫非是……”
欧阳锋上来就用心险恶地故意恶心人,黄药师原要动手,被楚蓝打了个岔拦住,但此时也对他这个人视若无睹。
楚蓝笑着说道:“欧阳锋你家住西域还是海边?”
她直呼欧阳锋大名,周围顿时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黄药师也略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欧阳锋手中蛇杖一顿,昂首道:“自然是西域。怎么?楚女侠想去我白驼山庄做客?那我倒是求之不得。只是还不知道你和药师兄何时——”
他话没说完,楚蓝就打断道:“既然你家不住海边,怎么管这么宽?”
欧阳锋成名后还是头一次遇到敢这样当面给他难堪的人,这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他顿时怒道:“你!”
楚蓝巧笑嫣然,那张红滟滟的菱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愈发气人:“怎么?许你故意恶心人,不许我反击?我们中原有个俗语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啊?我可还没有说你嫂子……”
她话没说完,就见欧阳锋脸色大变,手上一动,蛇杖在空中呼啸而过发出裂空之音。
楚蓝既然敢开口,自然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欧阳锋一动,她背上长剑刷地出鞘,剑光照得客栈大堂雪亮。
伙计一见人要动手,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本乐呵呵地站在柜台后拨算盘的掌柜小跑着过来,满脸焦急,却又惧又怕不敢上前制止。
他两鬓斑白,想要喝止他们动手毁坏客栈,却又怕惹恼了这些江湖人他跟着丢了性命。
话语出口时声音微颤,声量又大又小:“女侠、好汉!且慢动手……”
楚蓝剑锋本已要撞上欧阳锋的蛇杖,剑气激越,满堂的武林中人都感觉到这一剑的凛凛寒霜。
听见掌柜的告饶的话,她却是“啪”一声又坐回了原位。
满堂竟没有一个人瞧清楚了她是如何收剑入鞘的。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人,又不惧严寒千里迢迢赶来观看绝顶高手华山论剑,自诩武艺或许勉强,但总还有几分眼力。
须知越是刚猛的招式,一旦出手就越是难以收回。
最浅显的道理,内劲迸发而出,猝然收回,大抵是要震伤自身经脉。
楚蓝这一剑出手满堂皆惊,可想而知其剑招之霸道,她却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归剑入鞘。
这世上几人能做到如此剑招收放自如?
这小姑娘剑法已臻化境!
楚蓝虽未出手,却比出手更叫人叹服。
便是欧阳锋,楚蓝收了剑的一剎那,他蛇杖便也停在离她右耳边不再动了。
他看着桌边坐着的楚、黄二人,脸色一时阴晴不定,心思急转。
这小姑娘剑法当真了得,她既敢如此收剑,他若不停手,她也一定另有手段接他蛇杖。
他尚未摸清这个小姑娘的底细,不好擅动。
何况黄药师就在一旁,他二人既已兄妹相称,那真要动起手来黄药师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楚蓝他便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个黄药师那更是休想。
华山论剑之期将近,若是此时在他二人手上吃了亏,又如何与群雄一较高下?
往后多的是机会想法子杀了这不知从何处知晓他阴私的小丫头,今日此时想杀她却是绝无可能了。
可他被一个小姑娘嘲讽到脸上,如此轻轻放过,日后传扬出去颜面何存?
欧阳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僵在原地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黄药师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不可能给他台阶下。
大堂众人当中倒不乏口齿伶俐之辈,可一听说动手的是楚蓝、欧阳锋这样的绝顶高手,他们连大声呼气都不敢,又哪敢擅自开口?
眼见空气中那根看不见的弦越绷越紧,霎时便要断裂。
方才冒死开口拦了一句的掌柜大冷的天竟出了一头的汗。
楚蓝一眼瞧见,十分不忍,这开店做生意、寒天送暖的店家有什么错?一动起手来,这家客栈可就全毁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越来越近。
“听说这天香客栈的羊汤是一绝!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雪,若是能热腾腾地喝上一碗,岂不是美得很!也不知道叫花子今日有没有口福啦!“
声音逼近,门帘一掀,呼啸的寒风裹挟着白雪席卷而入。
一个须发身上皆白的男子笑道:“伙计!羊汤还有没有?!快给我来一碗。”
楚蓝一看,来的不是洪七公又是谁。
外头的雪想来一点也不见小,他头上身上全是拇指大小的雪片。
正好,她也不想勉强自己给欧阳锋台阶下,明明是这人先一开口就故意恶心人的。
楚蓝站起身来,扬声叫道:“洪帮主!”
洪七公脸上不见诧色,大笑着转过身来看向楚蓝三人:“是楚女侠、黄岛主啊!欧阳先生也在?这可真是巧了。”
他大步走过来,在楚蓝身旁坐了,拍着身上的雪说道:“我算着你们不日便到,却没想到竟在一家客栈遇见。哈哈!临安一别,楚女侠可好?”
楚蓝摇摇头道:“都跟你说了叫我楚蓝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洪七公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和黄药师,说道:“听说你与药师兄以兄妹相称?那我可不客气,要跟着叫你一声妹子了!”
可楚蓝口称黄药师是她大哥也不过是片刻之前的事情。
洪七公既然知道,分明是早早就已到了客栈外头,只是没进来罢了。
楚蓝想到书里丐帮污衣派的弟子说什么也不肯上桌吃菜,只端着破碗吃几口盘中的剩菜剩饭,倒也不意外洪七公这个一帮之主会在大雪天露天席地,不肯进屋取暖。
恐怕他是听见了这里头顷刻间就要动起手来,才会特意出声进来的。
他一片好意,与不肯动剑的楚蓝也无不同。
楚蓝笑道:“那我可占了大便宜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成了我兄长,我以后不得在江湖上横着走?”
洪七公哈哈笑道:“你只凭手中一把剑,也一样是在江湖上横着走啊!”
他转头看向欧阳锋,只当没听见先前的口角,笑着问道:“欧阳锋我这话说的可是?许久不见,你威风依旧啊!”
他虽说直呼其名有些不客气,却也显出三分偶遇故人的亲近。
欧阳锋借坡下驴勉强笑了一声说道:“是,楚女侠剑法高绝。”
方才的过节才算揭过去。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掌柜在一旁团团稽首,快步回了柜台后,招手叫过伙计耳语了几句。
大堂中逐渐又恢复了热闹。
很快楚蓝四人的桌上就端来了四大碗热腾腾的羊汤。
羊肉不知经过如何炮制,嫩而不柴,汤底清亮,碗沿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瞧着叫人食欲大增。
楚蓝和洪七公捧着碗碰了一下,相视一笑,闷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好汤!”
大堂门口的那盆炭火发出哔啵声,烧得更旺了。
华山论剑当日,连下三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极目眺望尽是一派白雪皑皑的冰封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