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蓝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她的神色亦是如此。
叫萧峰看得明白,她不光口中这么说,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时叫她说得豪兴大起:“不错!我萧峰仍是堂堂正正的大好男儿!”
顿了顿,满脸遗憾地道:“可惜无酒,此时该与妹子喝一大碗的!”
楚蓝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扁扁的牛皮水壶出来晃了晃说道:“有啊!”
她拧开盖子,递到萧峰面前:“大哥先请!”
萧峰嗜酒如命,什么时候都能讲究客气,在酒面前却是不行的,此时哈哈一笑豪爽地接过了酒壶说道:“妹子这酒来的及时,当大哥的可就却之不恭了!”
仰起头,清冽的酒水流出来,他长大了嘴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喝完后一抹嘴巴,递回给楚蓝说道:“妹子来!”
楚蓝也不客气,仰头学着他喝酒的模样,壶口离嘴巴一掌的距离往下倒,咕咚咕咚将酒壶中剩下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萧峰大笑道:“好!妹子爽快!妹子你酒量如何?”
楚蓝谦虚地说道:“没醉过。”
“哈哈哈!好!就凭你这句话,咱们一定得好好喝一场!妹子大概不知道,大哥这人除了爱交朋友,最爱的就是喝酒!喝酒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咱们得找个机会分出个胜负来。”
楚蓝一指下山的路说道:“机会多得是,咱们这不是要下山去么,找了酒馆就能喝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肌肉记忆骗不了人,萧远山在少林寺隐伏三十年,如今对少林寺再熟悉不过,他也习惯耳边常常听到嗡嗡的钟声以及少林寺的和尚们早晚课时的诵经声了。
再加上楚蓝知道他这些年偷学少林寺武功身上留下了暗疾,一到少林寺,她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把少林寺里藏着个天竺和尚波罗星在偷学少林武功的事情说了,少林寺的大师们果然吃了一惊,对楚蓝连连道谢。
她趁此机会提出要去找一找藏经阁里的扫地僧,想跟他探讨一下怎么给萧远山疗伤的问题,一是开解萧远山修习佛法,二是看看《九阴真经》能不能治好这样的伤。
楚蓝想着,倘若《九阴真经》内功心法不管什么内伤都能治的话,她往后再见到搜楼主也多了些给他疗伤的把握。
扫地僧是找到了,楚蓝背出了《九阴真经》的心法后,他却回说需要领会其中涵义、再仔细斟酌一番,一时半刻给不出答案。
楚蓝倒是不着急,但萧远山身有暗疾,又习惯了在少林寺内,这一趟他就不下山去了。
只楚蓝和萧峰一同下山去寻找康敏和白世镜。
萧峰此时身上只有“为隐瞒身世杀害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一项罪名,还是疑似。
更何况他亲父尚留在少林寺内,此次并不同行。
不管是少林寺的众僧侣,还是从镇上被邀请上山的江湖人士对于他要下山去取来证据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异议。
萧峰和楚蓝下了山后,果然先找了一个酒馆准备大醉一场。
进门前萧峰突然苦笑道:“不怕妹子笑话,大哥身上没有银钱啦!”
楚蓝说道:“我知道,我身上还有,咱们先喝酒!”
她扫了一眼这家酒馆的一面墙码得整整齐齐的酒坛子,豪爽道:“这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二人找了张桌子一坐,就开始咕咚咕咚喝酒如喝水一般。
看得酒保心惊胆战,上了十斤酒之后再上,他就战战兢兢地赔笑道:“二位客官,酒也要适量地喝……”
萧峰大声道:“你怎知我跟我这妹子不是适量?别啰啰嗦嗦的,只管再拿十斤酒来就是!”
酒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是是是!客官稍候!”
两人一口气喝了二十斤,引得酒馆里不少客人都不住地往这边二人看。
楚蓝两人却都是双目清明,半点不见醉意。
楚蓝说没有醉过,并不是吹牛。
在《越女剑》时阿青从不喝酒,越国王宫里没人会请她喝酒,她确实没喝过。《射雕》里黄药师不嗜酒,只偶尔逢年过节小酌几杯,那是真正的适量品酒。楚蓝在《射雕》里只跟洪七公拼过酒量,她内功比洪七公深厚,越喝越清醒,还没有到醉的时候,洪七公就先喊停了。
萧峰却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天生好酒量,内力也十分深厚,喝起酒来简直比喝水还要潇洒自在。
二人喝了一阵,楚蓝顶不住认输了,摇头说道:“大哥,我撑得厉害,喝不下去啦!”
她的胃只有那么大,吃饭的时候萧峰一个人的饭量能顶她三个不止。她又没有段誉的六脉神剑那样的武功,能够把酒水顺着手指逼出体外。
这是实在撑得受不了了才认的输。
萧峰今日也已喝得十分尽兴,闻言哈哈笑着说道:“妹子只是肚中撑得慌,却不见半分醉意,果真是好酒量!这天底下除了我那结拜的义弟,只你酒量最好!义弟家学渊源,拼酒时以内力将酒水逼出了体外,真正说来算不得酒量好。你可称得上是大哥见过的第一奇女子了!”
楚蓝第一次见萧峰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存疑,回家是为了向父母求证,他的心情绝称不上愉快。
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高兴。
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此刻听他说什么都觉得高兴,接口道:“那大哥要看我喝醉只怕要等我饭量变得跟你一样大才行了。”
萧峰又哈哈笑了:“妹子生的娇小,要跟我饭量一般大只怕是难了!我看我是难见着你喝醉啦!”
楚蓝点点头也笑着说:“所以下回再遇到人问我酒量如何,我还是能回一句——”
“没醉过!”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三个字,相视一笑。
楚蓝付了酒钱,二人大步走出了酒馆。
这回二人身上可是真没钱了。
不想个法子挣些钱,天黑就得露宿街头或者是睡在荒郊野地里。
楚蓝虽然从没有说出口,但萧峰却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早已看出来她不愿意像江湖中人那样“劫富济贫”。
因此楚蓝提出找个什么押镖、或者是护卫之类的活儿一路到信阳去,萧峰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爽快地一口应了。
“那妹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城中找一找。”
楚蓝有点不放心,但转念一想,她不该小瞧了萧峰,于是点了点头,果然坐在街边等着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出力,而是嵩山少林寺也在河南,丐帮帮众在河南境内极多,萧峰多数时候也在这一带行走,对这一片肯定比她熟识。
再说楚蓝也不相信这些江湖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看血脉交朋友的。
远了不说,慕容博、慕容复都是例子。
他们父子二人的姓氏一听就不是汉人,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鲜卑人,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人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他们还不是在中原江湖上好大的名头?
许多武林人士一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俱是肃然起敬。
可不见谁呸一口慕容博、慕容复“外族人”的。
楚蓝不信江湖中就没有一个有良心、讲道理的人。
她想着会有人愿意给他们找个挣钱的门路,一路到信阳马家去找康敏。倒是没有想到,萧峰回来时,身边直接跟了一葡萄串人。
楚蓝打眼一看有八个人,还个个都是壮汉。
萧峰说道:“妹子,这是我相识的一个朋友,叫刘劲风。劲风兄弟是开镖局的,正巧要压一趟镖到信阳去,这趟镖要紧,惯例得十二人押镖的,他们只有八人,便雇了咱们两个同行。”
楚蓝:跟偶像一起做镖师是什么体验
楚蓝看得出来,这一趟出去,萧峰心情更加舒朗了些。
就像她猜测的那样,不可能人人在意什么辽宋世仇。
此间地处河南,并不在两国交界处,其实仇恨更多来自忠君爱国的大义。
可萧峰前三十年实实在在也是个忠君爱国的大宋子民,只要他自己不以契丹人的身份谴责自己,大宋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他不爱国,便是丐帮帮众也不能。
丐帮那几位长老人人曾为了大宋出力,难道萧峰做帮主期间还能比他们做的少了么?
别人不知道的许多内情,他们也一定清楚。
书里萧峰卸任后,化名“庄聚贤”的游坦之又为国为民做过什么好事了?只因武功高强这一条,他就能当上了丐帮帮主。
这人丝毫不爱惜帮中弟兄,与丁春秋斗法时随手杀了多少丐帮弟子?
人品更是卑劣,毫无礼义廉耻,打输了当众磕头求饶,认丁春秋这样的败类做师父,毫无骨气可言。
那时又有谁说什么了?
况且从头到尾,丐帮一直有不少帮众不以什么契丹血统为意,知晓萧峰的身世,也盼着他还能够再回去做他们的帮主,带着丐帮为国为民、威震武林。
如今这还愿意认萧峰这个兄弟的人,自然也是不在意所谓血脉的那一类人。
到了路上楚蓝才发现,刘劲风根本不是萧峰说的朋友那么简单。萧峰行走江湖时救过刘劲风的性命,只是他当时是人人敬仰的英雄豪杰、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
江湖上朋友无数。
萧峰救人后说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只喝了刘劲风一顿酒,刘劲风怕人笑话自己攀附,再说他一个走镖的原也跟萧峰这样的江湖人没有什么交集,没有什么机会跟萧峰多来往。
但实际上刘劲风时刻也没忘了他的救命之恩。
萧峰一问,他立刻就说要去信阳走一趟镖正好缺人,路上他和他手下的镖师们对萧峰也没有任何不敬之处,相反,因为刘劲风这个总镖头对萧峰十分敬重,处处妥帖,其他人有样学样,表现得只有更好,没有比他态度差的。
他们口称“大侠”被萧峰拒绝后,便一口一个“萧大爷”,叫得十分自然。
每顿饭必要准备上好的酒水,叫萧峰喝个痛快。
连带的楚蓝也跟着沾了光。
楚蓝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她不动武的时候看着就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笑容甜甜的。
这群镖师自认都是些活得很糙的粗鲁汉子,一路上寻常时候不怎么敢跟她说话,给她准备饭菜还怕不喝小姑娘口味。
同行的前两天,刘劲风饭后总会想法子询问楚蓝吃得合不合意。
他是世世代代做镖局生意的人,很擅长与人打交道,知道楚蓝和萧峰囊中羞涩,从不叫他们花钱。
大到一路上的车马饮食、小到鞋袜,他都会叫人准备得再妥当不过。
反正楚蓝从少林寺到信阳的一路上是没有遇到过任何不便。
这一趟镖一路顺畅无比地到了信阳。
刘劲风大大方方地将报酬给了萧峰和楚蓝二人,说是他们也会在信阳再找找活儿,不至于空手返途。
萧峰和楚蓝二人告辞后,直奔马家而去。
倘若不是楚蓝当时振振有词说的犹如亲眼所见一般,所说内容又能够自圆其说,萧峰是不愿意相信杏子林里那个一身孝服的弱女子竟是一位如此狠辣的蛇蝎妇人的。
可一来楚蓝没有理由说谎。
二来她如是撒谎,像是白世镜、徐长老这些人,萧峰都十分熟识,相见后与之对质,一瞧他们的神色变化便知真假。更别说其中还牵连到了大理段氏的段正淳段王爷,这更是一戳就破的谎言。
刘劲风临去时将两匹马送给了萧峰,道是他不肯收,就是看不起他一个跑江湖的商贾,萧峰的确用得上,便道谢后收下了。
此时二人策马前行,萧峰终于忍不住问道:“妹子你对我知之甚详,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只要他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楚蓝也没有什么不能说。
她闻言笑道:“我家住在汉水之畔,家中与那位刘镖头做的行当有些相似之处,祖辈世代开武馆的,我的武功算是家传。”
萧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妹子家中也是隐世高手了。这也难怪……”
楚蓝说道:“大哥,你听没听说过逍遥派?”
萧峰昔日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这时的丐帮与《射雕》时期有所不同,帮众更多、气势更强、规矩更多。
楚蓝与洪七公相熟,知道在《射雕》时期,丐帮里除了洪七公之外,其他长老的武功都是平平无奇,与这时的执法长老白世镜、还有奚、陈、吴、宋四大长老这样的高手相去甚远。
原着内容不能确定萧峰知不知道逍遥派,丁春秋、聪辩先生苏星河他大概都是知道的。
因此楚蓝才有此一问。
果然萧峰沉吟道:“逍遥派……可是百年前逍遥子老前辈创下的门派么?”
楚蓝说道:“是,他门下三名弟子,分别是天山童姥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无崖子继承了逍遥派衣钵成为掌门人,娶了师妹李秋水为妻,天山童姥巫行云另创了缥缈峰灵鹫宫。”
萧峰赞道:“妹子果真无所不知。”
楚蓝叹息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显摆,是想问问大哥与灵鹫宫的人相不相识,我想借宫中医书一观。大哥可能不知道,薛神医便是出自逍遥派门下,据说他也只学了逍遥派的医术皮毛,因此……”
原着里剧情线没有结束期间,其实虚竹拢共也没在灵鹫宫住多久。无崖子传功后就死了,苏星河转眼也死在丁春秋的三笑逍遥散之下,他在逍遥派可不算有师父。
可阿紫的眼睛瞎了,虚竹一眼就看出来灵鹫宫有医书提及能治。
说实话,这属于现代医疗技术了,还不一定能成。
他竟然提了出来,并且最后真给阿紫的眼睛治好了。
再者,薛慕华的医术在武林中已是赫赫有名,可在逍遥派的人眼里他的医术却还不入流。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那逍遥派的医术定然是十分了不得了。
楚蓝自然想去看一看。
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的事。既然偶像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她也要考虑寻找合适的徒弟的事了。指望萧远山学会全套越女剑法肯定不现实。
这回穿越《天龙》和《射雕》有所不同,剧情线已经开始,主角们都老大不小,段誉根本不愿意学武,直到全书结尾他这个观念也没有太大变化,再者他是皇族,本来身份也不合适。
虚竹就更不用提了,此人的武功全是逍遥派的人强迫,要么直接传功、要么骗他学的……要不也不会被书迷们戏称为挂逼了。总之这人也不大合适。
楚蓝考虑,原着里提到的有名有姓的门派,似乎只有无量剑宗全是学剑的,她可以尝试着去那里找一找有没有好苗子。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似乎灵鹫宫离大理不远,届时她去寻找徒弟,自然也能想法子上灵鹫宫借书一观。
萧峰讶然道:“我倒没想过妹子对医术也有兴趣。”
楚蓝道:“有位故人身缠沉疴,我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学好了医术为他祛病延年。”
“原来如此。”
萧峰说道:“今日妹子说了我才得知薛神医竟是逍遥派门下。至于灵鹫宫……咱们往后设法打探一番就是。”
楚蓝点点头道:“好。”
萧峰瞧着到了马家附近,就与楚蓝一同下了马打算等天黑后再进去设法诈一诈马夫人康敏。
楚蓝道:“咱们先找个客店将马交给他们帮忙喂养,临走时再去领走。”
萧峰愣了一愣,哑然失笑道:“妹子说得是,那便依你所言。”
楚蓝摸了摸鬓边长发,牵着马去找地方安顿了。
她知道这一点也不江湖,可这不是没办法么。
马那么贵!
他们两个又不是什么大富豪,没有任何挣钱的营生,把这两匹马丢了,回程他们可就得靠双腿走回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轻功再好也不能用来长途赶路吧。
若是赶路内力耗尽时遇敌可怎么办?
将马托给了客店交了银钱后,天色已经差不多晚了,楚蓝跟着萧峰一起去了马家,直奔听得见人声的地方去。
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倒用不着什么夜行衣。
两人站在亮着灯的窗外,只见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男人一开口,萧峰顿时脸色大变。
楚蓝虽然早知道康敏不可能过真正的寡居生活,但也没有想到她会夜夜春宵,他们只来这么一回就能撞上她会情夫。
她以眼神询问了萧峰,见他似乎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便伸出手指要去戳破窗户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只听一道拖了长调、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全帮主……”
萧峰伸手阻拦楚蓝的同时,她已经僵住了。
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康敏和全冠清长什么样,可知道他们的名字。
今晚他们来的就是马家找的就是康敏,在马家听见的女声还能是谁?
至于这一声“全帮主”,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此时此刻此地,楚蓝除了“全冠清”之外不做它想。
这两人天才黑没多久就进了屋子里,孤男寡女相会灯下康敏还发出这样的声音来,为了什么也不用想了……
楚蓝怕再听下去一会儿进去就要看见晋江不能描述的画面了,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推门而入。
他们二人的武功,一百个康敏和全冠清加起来也逃不脱。
因此她没有任何顾忌。
但伸手的一瞬间再一次被萧峰拦住了。
他张了张口,以口型说出两个字来:“人证。”
楚蓝恍然大悟,旋即有些懊恼。
康敏和全冠清都是心思狡诈巧舌如簧的阴狠人物,若此时他们二人破门而入,只怕有很大可能会被那二人反咬一口。
此时萧峰身上的污水不正是康敏泼的么。
楚蓝想了想,也回了一个口型问道:“那怎么办?”
这会儿再要去找单正、谭公谭婆他们可太迟了。
萧峰道:“我去找陈长老。”
丐帮的四大长老倒也有两个住在信阳。
楚蓝留下盯着这里的动静,萧峰则是叫人去了——他们倒也不担心能不能赶上的问题。
他们两个不也是来得很突然么,一来就撞上了康敏与全冠清幽会,说明他们的频率一定不低,不用担心抓不到。
不过楚蓝很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因为古代的普通民居完全不隔音,她在外头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她耳聪目明,屋内的一丁点儿动静也都会涌进她的耳朵里。
屋内那两人既然是幽会的,怎么可能只是口头调情而已。
很快二人就缠在了一起。
康敏作风十分大胆,叫得一声比一声响,简直生怕别人听不见。
被迫在外面听了一耳朵不可描述的动静的楚蓝:……
十分尴尬。
很快,萧峰就带了陈孤雁和吴长风二位长老回来,他们身边另跟有四五名丐帮弟子,楚蓝粗粗一看,身上都系着好几个袋子,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弟子。
几人事先得了叮嘱,此时皆是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夜已深了,空中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天地一片清寂。
屋子里的动静格外刺耳。
陈、吴二人都已是做爷爷的年纪,自然不在意听见这点儿男女之私,可屋前还站着楚蓝一个年轻女子,众人听着屋里的动静不免大为尴尬。
吴长风性情直爽,当即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喝骂道:“好一对奸/夫淫/妇!”
马大元已死,这是他遗孀寡居之地,传出这样的动静,那是什么意思自也不必多说了。
床上二人正打得火热,被人破门而入,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
床上不着寸缕的全冠清当即大叫了一声,神色比此时与他贴在一起的女子更为慌张。
吴长风和陈孤雁一见那床上的妇人果真是马夫人,而男人不是全冠清又是哪个?
当即破口大骂。
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弟子一时之间也是神色古怪极了。
楚蓝原本没想避开——她可是从信息爆炸的现代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更何况全冠清惊叫之后已经第一时间抓过被子盖住了床上二人,只是无处可逃罢了。
但一旁的萧峰却抢身上前,抬袖遮住了她的眼睛低声道:“妹子,别污了你的眼。”
雁门关外14
康敏、全冠清的衣衫全都零散地落在屋子里的桌凳上、地上,床上只有被子给他们遮丑。
但陈孤雁和吴长风要把这二人绑起来一时也有些作难。
全冠清还好说,马夫人可是个妇人,还是他们兄弟的遗孀,怎么好就这么光溜溜给绑起来。
叫人瞧见了,丢的还是丐帮的脸。
此处只有楚蓝一个女子,有个五袋弟子就瞧着她对陈孤雁低声说道:“陈长老,不知能不能叫这位……帮帮忙……”
陈孤雁扭头就要去问萧峰。
他抬袖遮着那姑娘的半张脸,那姑娘也乖乖给他遮着,他自然以为这姑娘是与萧峰同来、听萧峰的。
“乔帮、萧大、萧大爷。”他连喊了三个称呼才算找到一个合适的。
萧峰却断然说道:“全冠清此刻也光着,怎好污了我妹子的眼?”
吴长风听了骂道:“这贱人自个儿都不要脸,咱们给她留什么脸!将这对狗男女全都披了衣裳绑起来!”
床上全冠清先被抓了出去,被中康敏同样不着寸缕,白雪红梅、山峦沟壑一向是她无往不利的一把刀,此时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做不出来,此时只抓紧了被子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吴长风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心一横就要去抓了她的被子绑走。
他脚下一动,却见一团乌云轻飘飘飘地越过众人头顶落在了康敏身上,她立刻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
那正是她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她察觉后再顾不得其它,赶忙穿好了。
楚蓝这一招拂袖揽云正是兰花拂穴手中的一式,她用来不动声色、轻快飘逸,只有立在她身侧的萧峰察觉到了。
今夜他亲眼所见楚蓝果然所言不虚,那么她所说的康敏与奸夫合谋杀害马副帮主的事也是真的了。而与之合谋的却是丐帮的的执法长老白世镜,本帮兄弟相残,更令萧峰痛惜。
此时见了楚蓝这一手用的十分漂亮,他也忍不住低声赞道:“好漂亮的招式!”
他是个鲁莽汉子,也想不出什么文雅的词来。
这“好漂亮”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称赞。
楚蓝低声解释说道:“康敏伙同奸夫残害丈夫,丐帮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但也不必如此羞辱……”
“我知道。妹子是心地良善的好姑娘。”
楚蓝半张脸被萧峰衣袖遮挡,萧峰说完便见袖下那张莹润的嘴唇上翘,笑了一笑。
此时屋外一片漆黑,屋内一盏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那张本就秀美的唇被光线一映,当真是好看极了。
这一刻萧峰仿佛鼻端嗅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甜。
他心头一跳,当即低头避过视线,心中暗骂:萧峰你疯了!
幸好,此时全冠清和康敏都绑好了。
丐帮几人并没有发现萧峰的异常,吴长风回头大声道:“乔帮主,咱们如何处置这对狗男女?是否要连夜请了执法长老执法弟子来?”
萧峰心神一凛,迟疑着张口说道:“这……”
他是被丐帮怀疑才教出打狗棒、不再任丐帮帮主的,此时要空口白牙说出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也是奸夫之一,必定会被丐帮众人所怀疑。
当然,他犹豫不是因为怕叫人怀疑,而是他前不久还是丐帮帮主,知晓执法长老白世镜在丐帮弟子心中是什么地位。便是吴、陈两位长老,对他也十分敬重。
那也一样是萧峰昔日的好兄弟,他怎么肯当众说出他的丑事来?
楚蓝却没有什么顾忌,张口说道:“你们丐帮的白长老、还有那位徐长老,都与这全冠清一样,与马夫人早已有过茍且之事,要不要叫他们来、什么时候叫、怎么叫,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陈孤雁和吴长风都是一惊:“你说什么?”
二人惊怒交加,一时全然忘了萧峰已不再是丐帮帮主,只看着他道:“帮主!这位姑娘说的话当真么?”
萧峰点头,沉声说道:“全冠清与马夫人私通之事,也是她告知于我,才有今夜之行。”
穿好了衣衫被五花大绑的康敏却突然大笑着尖声说道:“不错!丐帮人人与我有私情,那又如何?谁叫丐帮帮主副帮主不是睁眼瞎就是窝囊废!活该被老娘戴绿帽子扣屎盆子!”
屋中丐帮众人顿时脸色铁青。
萧峰也沉下了脸。
倒是楚蓝,她是局外人,而且一开始就知道康敏是什么样的人,因此神色不变,只淡淡地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康敏听见声音看了过来,却是尖叫道:“你是谁!”
她看向萧峰,尖声逼问道:“你不将我看在眼里,却看上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萧峰早听楚蓝说过,马夫人是因为勾引他不成怀恨在心,这才绞尽脑汁想要揭破他的身世叫他身败名裂、变成人人喊打的契丹胡虏。
但知道此刻才能肯定她说的半个字假话也没有。
他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冷冷说道:“你也配与我妹子相提并论!”
康敏自知被丐帮弟子当场捉奸再无活路,此时已是半疯,什么也不怕了,听话只听自己想听的,说话也只说自己想说的:“哈哈哈!你是契丹胡虏,这小蹄子难道是什么名门正派不成、也不过是蛮夷贱……”
萧峰抢步上前,重重打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再敢对我妹子有一个字的不敬,便是如此!”
须知在场众人除了楚蓝之外,都是前不久才在杏子林中见过一身孝服的马夫人的,那时她是何等凌然不可侵犯的节烈义妇,口口声声为夫报仇。当时哪个见了不叹一声可惜、赞一声好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