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蓝点头:“多谢。”
厉胜男听见他们没有遇到孟神通,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们废话。
转身就要走。
姬晓风的内力比楚蓝和厉胜男都差一些,胜在身法好,才没有把楚蓝二人跟丢了。
这才刚刚跟上来,没能调息,厉胜男就又要走。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楚蓝开了口,林子里又传来一道声音。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道:“等等!”
就见那满脸大胡子的野人又冲了出来,跟着他的金毛狻倒是不见了踪影。
他胡子拉碴的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神情,但脚下踟蹰却是所有人都看得真切的。
见厉胜男真的停下了脚步,他脚步更加犹疑了。
好在犹豫归犹豫,人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那些围过来跟楚蓝和厉胜男道谢的武林人士见金毛狻的主人凑过来,一个个都忙不迭退开了些。
厉盼归心思都在楚蓝和厉胜男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人。
他犹豫着,顺利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厉胜男面前。
第一句话的语气也十分犹豫:“我叫厉盼归……你、你们是……是……”
厉胜男道:“我叫厉胜男。”
厉盼归一听她的确是厉家人,臊得深深低下头去。
厉胜男看了一眼周围,忽然又看了一眼楚蓝,跟厉盼归确认道:“当年叔祖一个人留在岛上,不知道他老人家何在?您与他是……”
厉盼归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眼神露出困惑,但还是回答道:“他是我爹爹,已经过世了。”顿了顿,抬手指向一个方向,“他的坟就在那边,我可以带你过去。”
那些来道谢的武林人士听的这从野人手上救下他们性命的女子居然跟这野人认识,似乎还是亲戚,一个个都露出有些惊奇的神色来。
这时听到人家要去坟前祭拜先祖,这些人也识趣地又往后退了退,再好奇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岛上成了野人,这会儿也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这本就是厉盼归的意思。
他虽然独居在海岛上,可有他父亲在,该学的东西也都学了,至少,对中原武林觊觎乔北溟留下的武功秘籍的人,他可是防备心十足的。
果然,他一说父亲坟墓所在,厉胜男就道:“那就麻烦叔叔了。”
厉盼归在前头带路,厉胜男跟在他身旁。
楚蓝抬步跟上去,姬晓风也连忙跟上——他方才猝不及防听了一个大秘密,这会儿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但跟着师父总是没错的!
厉盼归忽然回过头,瞧了一眼楚蓝,又盯了一眼姬晓风,问道:“胜男,这两个也是我厉家人么?”
厉胜男没有回答,径直说起厉家这些年在中原的经历,最重要的当然是告诉她的亲叔叔,他们厉家有个叫孟神通的大仇人,为了乔北溟师祖的武学典籍,灭了他们厉家满门。
血海深仇非报不可。
可恨孟神通见她拜了师,不是她师父的对手,就像乌龟一样藏了起来,再找不到他的人。
被逼无奈,她们只能想办法把乔北溟的武功秘籍在海岛上的消息传出去,引诱他上钩。
“他若躲在哪处深山老林、或者海外荒岛上十年二十年,咱们总也找不到。不管他是老死了、还是耗死了咱们,岂不都太便宜了他么?我们定然要手刃仇人,以孟神通的人头告慰我爹他们的在天之灵!”
厉盼归狠狠点头——说起海外荒岛,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
那灭了厉家满门的大仇人,若是真跟他们一样找了一个什么荒岛住下来练武,三五十年不出来。
他们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
找不到人,那就只有设法叫他自己出来了。
厉盼归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小姑娘是你师父,这个……是你师弟?”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也看得出来,是对厉胜男找了个看起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师父的不解。
更别说姬晓风的年纪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比楚蓝和厉胜男都要大一些。
侄女这师门,倒很有几分古怪。
厉胜男不用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她武功很是高强,若不是她,侄女一个人绝不是孟神通的对手。”
更不要提主动找孟神通报仇雪恨了。
厉盼归这才想起来,他方才不知道这是侄女、侄女的师父,想动手抓人时,侄女这师父站在原地没动,只推出平平无奇的一掌,已经逼得他不得不变招。
他跟人动手的经验几乎没有,因此只是一掌倒看不出楚蓝的武功深浅究竟如何,但这一掌,已经让他知道侄女这番话的由来。
并非信口胡言。
姬晓风跟在后面,以一种奇怪的心理听着大师姐家的陈年往事,几人走到了厉盼归父亲的墓前。
说是坟墓,其实就只是一个小土包,前头竖了一块木板当做墓碑。
这坟墓虽然简陋,但只看坟包和坟前的白花就知道,厉盼归母子俩才来祭拜过。
厉胜男鬓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别了一朵白色的不知名小花,再加上她本就穿了一身白,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特意来祭拜先祖的。
不等厉盼归说话,厉胜男就走到墓碑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木头做的墓碑磕了三个头。
这才又站起来。
厉盼归低垂着头,低声说道:“乔师祖留下的宝藏,我们一家三口在这岛上寻了几十年,岛上每一寸土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胜男你可有什么头绪?”
厉胜男有楚蓝帮忙,这一回出海寻找乔北溟留下的宝藏,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在到这座孤坟前祭拜先祖之前,她已经在脑子里过了许多遍地图和画轴,此时厉盼归一问,她想也不想就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说几个有古怪的地方,师祖你回忆一下在海岛上见过没有。”
楚蓝就想起这本书的名字回来。
《云海玉弓缘》。
说起来,除了这几章的情节之外,整本书可以说跟这个书名就没有多大关系。
尤其是书里这把必须得天生神力、内力深厚的人才能拉开的玉弓。
它是怎么有资格成为书名的……
这本书跟它有什么关系啊!
而且她看书的时候还有一点也觉得很奇怪。
三百年前乔北溟一个人在这海岛上,怎么设计、并且成功实施,搞出那么多机关的。
那些什么需要大力冲击开的石门、玉弓、还有假秘籍上涂的毒……
按照书里说的,这个乔北溟,他是跟黄药师一样无所不能的存在啊。
就在这海岛上有限的原材料的基础上,他还能整出剧毒来检测没见面的徒弟的品格,搞出一本假秘籍防备那些只想要秘籍不够尊师重道的小人。
结果没检测出品格也没防住小人,直接把早就主动认了乔北溟是自家师祖的厉盼归给毒死了。
这情节离奇不离奇暂且不说。
这个毒,乔北溟还活着的时候弄出来的,不管他是从中原带到海岛上,还是自己在海岛上制造出来的吧,这过了几百年了药效还这么好……
只能说一句乔北溟是个制药天才了。
楚蓝简单回忆了一下原着剧情,又感叹了一下武侠小说里很多不切合实际的BUG,再回过头来,就见厉盼归和厉胜男叔侄二人已经找了个略微平整些的地方,开始交流双方信息了。
姬晓风蹲在一旁,单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
楚蓝:……
而厉胜男和厉盼归,商量出几个岛上可以带她再去仔细查看一遍的地方之后,已经聊起来厉盼归的妈妈。
说起她的来历、以及练功走火入魔如今半身瘫痪、眼也盲了的事。
楚蓝听到厉胜男说:“我这师父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叔叔你快带我们去,让她给叔祖母看看,或许还能治好。”
厉盼归看向楚蓝。
他出生就在这海岛上,一直到如今,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倒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见到楚蓝自然而然就认为她太过年轻,怀疑她的医术。
见楚蓝点了头,他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是不是她是不是姓厉了,就要带她去见他的母亲。
走在路上,他才想起来问:“侄女儿,咱们厉家世世代代都是乔师祖的后人,你拜了这位楚姑娘做师父,咱们如何跟乔师祖交代?”
楚蓝道:“本就是你们厉家人以乔北溟后人自居,你们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他的遗体和宝藏,自然也没有行过拜师礼的,这当然不能算做已经拜入了乔北溟师门。”
厉盼归从小被洗脑,一听楚蓝话里有不敬师祖的意思,就要翻脸,但看了才相认的侄女一眼,到底压下了脾气,硬邦邦地说道:“这是我厉家祖训!岂可儿戏!”
该说不说,武侠小说里挺多这样的人,单方面认定了一件事,就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楚蓝一开始不理解,现在倒还好了,觉得像是厉盼归这样的人也值得尊重。
反正她自己对于这个师徒名分很无所谓,退了一步说道:“胜男没有对我行什么拜师礼,你们厉家若实在不乐意,就当她没有拜过师,仍是乔北溟徒弟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厉盼归反倒又不好意思起来。
除了觉得楚蓝好说话之外,他搞清楚了楚蓝并非厉家人,只是侄女的师父之外,此时也怀了几分隐秘的小心思。
既然不是厉家人,又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算起来与他也是同辈,那也不是不能想想……吧?
楚蓝和厉胜男跟着厉盼归回到他们母子俩居住的地方,见到了厉盼归的外国妈妈。
姬晓风第一次见到绿眼睛的人,又被吓了一跳。
好在他这一路也听见了乔北溟跟厉家的关系,知道厉家历经千辛万苦,两百多年的时间才找到这海岛、厉盼归的父亲被困在海岛上几十年,有多不容易。
这会儿虽然猝不及防被吓到,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没有让人察觉。
至少厉盼归的妈妈没有察觉。
楚蓝这些年已经将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练得炉火纯青,再加上她细心演习逍遥派的医术,这会儿给厉盼归的母亲治个练功出岔子的小毛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知道原着里金世遗和厉胜男这样几乎不懂医术的都判断她的瘫痪能治。
楚蓝说能治,立刻就开始给治。
这种经脉滞涩之类的问题,只要耐心地用内力将之一寸一寸打通就好。只是许多人内力不够、修炼也不到家,很难做到罢了。
双目失明的卷发女人坐到地道里她常年居住的石床上。
楚蓝坐在她的背后,开始运功。
她说疗伤需要的时间不长,所以厉盼归厉胜男几人就都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楚蓝两掌贴在厉盼归母亲的后背上,双目微合,掌心内劲轻吐。
而厉盼归的母亲双目失明已经有几年了,平常大多数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
楚蓝为她疗伤,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鼻梁很高,眼窝深邃,那双绿色的眼眸其实很漂亮。
此时猛然睁开了双眼,仿若碧玉的眼眸中闪烁着石室里的烛光。
厉盼归以为母亲的眼睛也复明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转过头,双眼中黯淡无光。
显然,她的眼睛并没有恢复。
楚蓝手上一个用力,她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了一下。
楚蓝运指如飞,以厉胜男几人看不清的速度取出怀中金针,嗖嗖几下刺在了坐在身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周身要穴。
女人忽然张口,惊喜无比地说:“我的腿、我的腿感觉到麻了!”
厉盼归猛地站起来往床前走了两步,喜形于色道:“什么!”
他母亲瘫痪以后,腰部一下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侄女这年纪轻轻的师父才给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腿竟然就能感觉到麻了!
楚蓝拔针时,顺手从背后一推:“走!”
坐在床沿的女人一个趔趄——她被扶坐在床上时,是按照楚蓝交代的,双腿垂落在床沿,双脚上还穿着兽皮缝制、极为粗糙、勉强算是的鞋子呢。
此时猝不及防被楚蓝一推。
半身瘫痪多年的女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习武之人养成的习惯,下意识抬手就是一掌要去拍在床沿让自己稳住身形。
这一抬手却发现,两条手臂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跟那两条瘫痪的腿一样,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就要摔倒在地上。
厉盼归叫了一声:“妈!”就要抢上前来扶住母亲。
不料他快,楚蓝更快,出指如风,砰砰两下点在厉盼归的穴位上,将他定在原地。
他的母亲看不见儿子要来搀扶自己、被点了穴道,只知道自己手臂没了知觉。
厉胜男、姬晓风都看见,她正前方放着一个简陋的石桌,磕在上头定然是头破血流。
厉盼归的母亲是个失明多年的人。
这又是她的房间。
她日日夜夜都在这间小小的石室里,就算看不见,也对这间石室里所有的摆设了然于胸。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摔出去会磕到石桌上。
为什么儿子不来帮自己、侄孙女也没有动静?
难道那个自称侄孙女师父、给自己疗伤的年青女子心存歹意、对他们做了什么?
“喝!”
以为亲人遭遇不测,女人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在脑袋即将碰到石桌的一剎那前,她的双腿一个用力,整个人旋身而起。
用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姿势稳稳地站住了。
她自己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盼归?胜男?你们怎么了?”
厉盼归虎目含泪,大叫道:“妈妈!你能站起来了!”
女人一呆,喃喃说道:“我、我站起来了、我的腿……”
她的腿一软,又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这时厉盼归厉胜男几人都看出来楚蓝这是在给她治腿了。
他急忙转头问道:“楚、楚女侠,我妈妈她的腿不是好了吗?我是不是耽误你给我妈妈治病了?”
他一个满脸大胡子,几乎看不清面容的野人,一口一个“我妈妈”,很有几分滑稽。
只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注意这个。
楚蓝道:“她的腿脚已经痊愈了。只是人的习惯不是一日一日养成的,她瘫痪多年,早已经不会用自己的腿脚,所以方才我逼了她一下。情急之下她出于本能地用了腿脚,你一叫醒,她就又记得自己没法用腿脚了。”
厉盼归忙问:“那怎么办?”
楚蓝出指如电,解了他的穴道:“既然忘了,再慢慢想起来就是,总不会像刚学走路的幼童那样慢。”
厉盼归母子二人连连点头:“是,我们好好练、慢慢来。”
楚蓝道:“至于你母亲的眼睛……”
厉盼归母子二人连忙说道:“瘫痪能治好我们已经很高兴了!眼睛看不见也没关系。”
“是啊,我失明多年,已经习惯了!在这岛上跟看得见的人一样的。”
楚蓝无奈道:“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一些药材,还需要你母亲将身体调理好一些,双管齐下,才能好得快。”
“什么?我妈妈的眼睛也能治好?”
“我有希望能看见!太好了!太好了!”
见叔叔母子二人高兴得忘乎所以,厉胜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楚蓝道:“这岛上缺食少药,不利于调理身子,咱们得尽快找到乔北溟的宝藏,回到中原。”
说起乔北溟的宝藏,厉盼归和厉胜男三人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叔侄二人对视了一眼,厉胜男道:“不行,我们要先解决了孟神通报了灭门之仇,再将岛上那些人……赶走,再去寻宝藏。”
厉盼归就比她直接多了:“乔师祖留下的宝藏本就是给咱们厉家的,把上岛的这些人全杀了,咱们再去取宝回中原就是。”
楚蓝摇了摇头:“杀人寻宝?”
她道:“你们家为了这个宝藏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可称得上是一无所获,有这精神,拿去做生意、自创武功开宗立派只怕都不成问题。”
她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家足足花费了两百多年,可寻到了任何宝藏?”
厉盼归和厉胜男齐声道:“乔师祖当年被张丹枫重伤,孤身出海,最后藏身于这海岛上,他老人家一生的积蓄都在这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如今我们叔侄二人团聚,一个有地图、和画轴,一个对这岛上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一定能找到宝藏。”
楚蓝:“你们也说了,乔北溟被张丹枫重伤,他出海等于是逃命了,又只是一个人,能带得了多少东西?总不能一箱金子一箱银子吧,重伤的乔北溟带得动这么多东西吗?总不能是带着一匣子银票吧?三百年前的银票,现在找到了还能有钱庄给兑银两吗?”
厉盼归和厉胜男一时都有些愣神。
楚蓝又道:“把他毕生所学传下来倒是有可能的,或许还有他自己用的神兵利器什么的。但你们就为了一点武学典籍、几样武器,花几百年时间,现在还准备大开杀戒,真的值得吗?”
厉胜男神情一厉,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不管值不值得,这是厉家祖宗遗训,我们一定要找到乔师祖的宝藏。”
她这么一说,本来被楚蓝说动了的厉盼归立刻就又站在她这边了。
不仅站在厉胜男这边,他还举一反三开始怀疑起楚蓝来:“你不会是想劝我们不要在意乔师祖的宝藏,你好独吞吧?”
楚蓝:“……我一向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至于武功秘籍么……”
她并没有拔剑,只微微侧过头看了厉胜男一眼。
姬晓风就跳出来说道:“我师父刚刚才用内力治好了你的母亲!论武功,我师父要说是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原先是个神偷,别的不敢说,轻功那是一等一的好,但在我师父面前啥也不是。其它就更不用说了,我拜师晚,你不信可以问问你侄女。”
厉胜男低声道:“……师父的剑法极为高明,我在中原武林中行走几年,见过的江湖中人数不胜数,那些人加起来只怕也打不过她一只手。”
厉盼归跟楚蓝就交过手,此时有些心虚起来,色厉内荏道:“武功高强又如何?谁不想更进一步?”
楚蓝摇了摇头:“你们可以找孟神通报仇雪恨,但有我在这岛上,就绝不会容许你们滥杀无辜。”
厉盼归又想说什么,被厉胜男拦住:“叔叔。”
就连他的母亲也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那意思分明是叫他不要再说。
厉盼归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当然不服气。
一行人一起出去找李沁梅那些人汇合时,厉盼归在后面问厉胜男:“侄女,难道咱们厉家在中原武林也是什么白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成?你怎么拜了这么个武林正道的师父?”
厉胜男道:“不是,我输给她才被迫拜她为师的。”
“那你这师父拦着不让我们杀人,岛上这些人抢了乔师祖的宝藏怎么办?”
厉胜男看向传出动静的密林,轻轻一笑:“她说的是不能滥杀无辜。可如今上岛的这些人都是为了乔师祖的宝藏而来,又怎么会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大好人?咱们只需冷眼旁观,他们自己都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届时赢了的那些人,自然也是满手血腥,称不上无辜了吧?”
厉盼归瞪圆了眼睛:“侄女!你这脑瓜子太灵活了!厉害厉害!咱们到时候杀几个满手血腥的人,当然不是滥杀无辜,简直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
厉胜男说得也不算错。
因为收到消息后,最先坐船出海的是对乔北溟留下的宝藏起了贪念的人。
比如孟神通。
可她不知道的是,随着乔北溟宝藏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许多武林正道也被迫出海了。
比如江南快刀客叔侄。
比如天山派的唐晓澜夫妇。
厉胜男三人暂时不打算寻找宝藏,她与亲人团聚,从此不再是一个孤儿。
再加上厉盼归武功很高,还养了一对厉害的金毛狻,等闲没有人是它们的对手。
楚蓝总算不用再担心她一个人碰上孟神通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回到了上岛处。
李沁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扑上来叽叽喳喳地说:“这几天每天都有好多人上岛,我还看见了好些熟人!楚蓝姐姐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
楚蓝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声音从海上传来:“沁梅!”
船头上有两男两女袖手而立,海风吹得发丝轻舞、衣袂飘飘。
楚蓝心里有个想法,但没有说出来。
而李沁梅看清楚船上的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爹爹妈妈!姨母姨父!你们怎么都来啦!”
船上的正是如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唐晓澜和他的妻子冯瑛。
还有李沁梅的爹妈李治和冯琳。
李治不提,他是个开镖局的,本来也不能算作武林人士。
唐晓澜、冯瑛冯琳两姐妹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楚蓝看着唐晓澜。
她想起原着里厉胜男为了战胜唐晓澜,明知道会死还是练了乔北溟留下的邪功天魔解体大法,短时间内提高功力,跟唐晓澜比试过后当即气绝而亡。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练了乔北溟的武功,是他唯一的隔世亲传弟子。
乔北溟当年被张丹枫重伤远走海外,留下的遗命要他的弟子学了他潜心研究出的武功秘籍后战胜张丹枫。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把武功秘籍藏得太深,他三百年后才收到弟子。
张丹枫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而唐晓澜正是张丹枫的传人。
厉胜男于是就豁出性命也要战胜张丹枫的隔世弟子唐晓澜,算作是完成师父的遗命。
这本书到结局时,她果然没了性命。
如今楚蓝来了,厉胜男当然不会再因为跟唐晓澜比试而死。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号称天下第一的唐晓澜。
书里交代,他是康熙的私生子,可谓大有来头。后来拜了名师、学了一身好武艺,成为没有争议的天下第一。
唐晓澜几人下了船,见到李沁梅,脸色都有些凝重。
冯琳上前狠狠地点了李沁梅的脑袋两下,道:“你这小丫头!竟敢一人坐船出海,也不怕掉进海里喂了鱼!”
李沁梅也不害怕,嘻嘻笑着依偎在她身边:“妈妈,我不是一个人,我跟楚蓝姐姐一起呢。”
她想起楚蓝,当即转过身,热情地给大家介绍起来。
“楚蓝姐姐,这是我爹爹妈妈,这是我姨母姨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姨父是天下第一,我姨母天下第二,我妈妈天下第三。”
站在此处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冯琳又点了她的额头一下:“这第一第二第三都是你封的是吧?”
李沁梅不服气:“我哪里说错啦?”眼睛一转,又说,“也是,楚蓝姐姐也很厉害,比我妈妈还厉害!有没有我姨父姨母厉害……那得比过才知道。”
她转头对唐晓澜四人说:“这是楚蓝姐姐,还有一个胜男姐姐,都是我路上认识的好姐妹,我还找到了世遗哥哥。”
她说起金世遗时,再没有以往小女儿的娇态。
冯琳和冯瑛都是过来人,当即就察觉到了,姐妹俩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来。
她们都知道沁梅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金世遗对她只当是小妹妹。
如今她自己想明白了,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倒是李沁梅,看着从父母船上下来的人有些磕巴:“这是、这是……”
她求助地看向爹爹妈妈。
唐晓澜对着楚蓝拱了拱手,看向其中一个白须老者说道:“楚女侠,这位是崆峒派的乌长老,崆峒派的金环掌十分了得。”
老头负手而立,瞧了几个少女一眼,不言不语,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唐晓澜又看向另一个穿着袈裟的老者:“这位就是少林寺方丈住持,痛禅上人,大师慈悲,见不得武林中血雨腥风,此番前来,但愿能劝得岛上江湖人士放下屠刀,勿要枉添杀孽。”
老人将手中禅杖一顿,对着楚蓝微微低下头,唱了一声佛号。
楚蓝连忙回了一礼:“见过大师。”
唐晓澜又看向最后一个道长:“这是峨眉派的长老金光大师,金光大师苦修太清气功六十载,内力高深莫测。金光大师与痛禅上人是好友,受邀一同前来。”
楚蓝点点头:“原来如此。”她笑了笑,温声道,“我们也是才到不久,此处简陋,招待不周,失礼了。”
唐晓澜夫妇早就听说过楚蓝是一位端方守礼的君子。
此时一见,发现她果然如传言所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现出笑容来。
“久闻楚女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蓝问道:“不敢请教,唐大侠几位上岛来,是为乔北溟的宝藏、还是为孟神通而来?”
唐晓澜微微一怔:“孟神通?”
倒是痛禅上人和金光大师,齐声说道:“近日乔北溟的宝藏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乘船出海,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我等为制止武林中人大开杀戒而来。”
楚蓝倒不意外出家人的慈悲心肠。
她看着唐晓澜:“莫非唐大侠与两位前辈不知孟家堡堡主孟神通,为了武功秘籍,在武林中滥杀无辜、灭人满门,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事情么?他如今修罗阴煞功已经练到了第七层,发现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又打起了天山派纯正内功心法的主意。他自知不是唐大侠夫妇的对手,就准备对沁梅妹妹下手了。”
虽然这是原着里的情节,因为楚蓝穿越过来一直在找孟神通,他抓李沁梅从她口中套出来天山派内功心法的事根本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