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吴家不熟,不晓得大丫姐住哪间屋子,不过不妨事儿,陈三石熟。落了地,他便狗狗祟祟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屋子外,指了指门,正想说姐就在里头,忽而听见一声似痛苦似喜悦的叫声,那声儿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是个女子的声音,但不是她姐。
“疼,啊,疼……”
“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么疼你么,心肝,来,再滴一滴蜡油。”
陈三石脸色一变,抬脚便要踹门,被卫大虎一脚踢了回去,拽着他往后退。
他一个劲儿挣扎,很是不服气,那可是她姐的屋子,吴二郎怎么敢把别的女人带到那张床去睡!还,还干出那种干事儿?!他无耻!
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沉闷的响,把陈三石抽清醒了。没说话,卫大虎指了指旁边,陈三石点点头,明白哥这是问姐是不是在另一间屋子。他心里闷闷的,二房就三间屋子,一间是吴老二和他姐的屋子,一间是外甥的屋子,还有一间放杂物,眼下吴老二和那个女人在主屋颠鸾倒凤,就只剩下两间屋了。
他寻思姐应该在外甥的屋,轻手轻脚走到外甥那屋,他本想开门瞅瞅,手都没抬起来,便被他哥拽走了。
这他还有啥不明白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以往他来吴家,留宿时都是和外甥睡,放杂物的屋子又破又小还漏风,吴家人居然这么磋磨他姐,她还怀着孕,居然让她睡这里?
站在窗外,卫大虎抬手敲了敲窗棂。
“砰砰。”
等了大概两个呼吸,里面也传开闷闷的敲击声。
“砰砰。”
卫大虎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窗门便开了,陈大丫那张瘦弱惨白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还未说话眼泪便先流了出来:“大虎,是大虎吗?”
“嗯,是我。”卫大虎轻声道,说话时也是喉咙哽着酸意,大丫看不清外头,他却看得清里头,他姐多圆润一个人,如今这都瘦成啥样了?她艰难坐在床上,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扒拉着窗台,满脸的泪。
敲窗户这个习惯是他小时候经常干的事儿,幼年玩躲猫猫,那会儿他蠢啊,就爱躲屋子里,他姐站在外头敲一下窗户,他就忍不住想敲回去,回回都露馅,一找一个准。
就跟暗号似的,他一敲窗户,大丫便晓得他来了。
找到了人,俩人绕去门口才发现外头上了琐,这回卫大虎比陈三石还上火,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从怀里掏出匕首捣鼓了两下,门便开了,陈三石挤开他便窜了进去。
这回是真见到了人,虽然屋里黑漆漆的,但卫大虎视力好,把他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都说不出话了。这嫁了个啥人啊,咋把日子过得这么惨?她是没兄弟还是咋样?感觉事儿不对不晓得第一时间往家里递信儿?都沦落到被落锁的地步了!
大丫见到他们便无声流眼泪,姐弟三个相对无言,只剩下窒息般的沉默。
“大虎,三石……”大丫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卫大虎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摁着她肩,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丝合缝。
他回头瞪着陈三石:“还不过来?”
陈三石吸溜着鼻子连忙走过去,把她姐仔细裹好,不让风吹进来。弟弟虽然不靠谱,但力气很足,愣是连人带被把大丫拦腰横抱起来,沉着脸便往外头走。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儿,大丫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她下意识明白这会儿不能说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免得把人招来。她不敢想弟弟们夜间来是啥意思,是要把她接回家中吗?她不知道,她被三石抱着去了后院,那里有个小门,大虎把门打开,三石抱着她便头也不回离开了吴家。
“大虎……”就这么轻易离开了吴家,大丫有些不敢相信,她在屋子里困了许久,久到那方寸之地已经把她的心都束缚住了,她把吴家当成了难以摆脱的囚笼,却不想眼下这般轻易就逃脱了?
“姐,你别管,你更不准心软,他该死!”陈三石双目赤红,他姐怀着孕,抱在怀里却轻飘飘还没一筐粮食重,这一刻他都恨不得回头的是他,他定要宰了吴老二!
主屋门没落锁,一推便开了。
屋里倒是亮堂,点着四五根蜡烛,床上的俩人又叫又笑,玩得很是起劲儿,丝毫没有发现门开了,一大片阴影投下。
床上的女子被摆成一个难堪的姿势,人像牛马一样被麻绳套着脖子趴在床上,吴老二手头拿着一根红蜡,他那张素来温和的面容此时挂着扭曲的狞笑,他举着溢满蜡油的蜡烛微微倾斜,滚烫的蜡油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了女子的背上。
尖叫声伴随着猛烈的撞击,造就了一场不堪入目的靡靡画像。
听着那一声声哀嚎,两个背对着大门的那女丝毫不知阎王爷已举起了大刀。
一道白光闪过,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下头忽然不动了,女子扭了扭身,感觉系在脖子上的绳子也松了。她正觉困惑,扭头去催:“死鬼,你可是不行……”了。
她双目徒然瞪大,看着地上那颗再熟悉不过的脑袋。
一个高大的汉子站在床尾,她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感受着覆在自己身上的无头躯体滑落在身侧,前一刻还是亲昵,这一刻她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张嘴便要尖叫出声,一个瓷碗掷向她的脑门,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卫大虎面无表情看着床上的男女,一脚把地上的脑袋踢到床上,被子一裹,红烛一扔,火舌瞬间舔舐精致的被面。
他垂眸看了眼刀尖上的血珠,在火光的映照下,淡然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它又动了◎
卫大虎从后院小门出来, 边走边把刀裹上,等他走到村头时,吴家方向已是火光滔天。
不消多时, 沉睡的村落传来阵阵骚动,尖叫声,慌乱的起夜声,大嚷着走水的惊呼声,响彻这方天地。
小沟村的人被惊醒, 家家户户的汉子着急忙慌系着衣裳,趿拉着鞋推开门出来, 举目一望,便见吴家那头浓烟滚滚,顿时骇得脸色一变。
“外头咋这般吵闹?”家里婆娘在屋里问道。
“吴家走水了!听着是吴老二那屋,那两口子人还没出来!”没管婆娘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冲儿子儿媳的屋子叫了声“老大赶紧起来帮着救火”,脚步匆忙一把捞过院子里的水桶, 开了大门便朝吴家跑去。
卫大虎侧身躲在屋檐下, 漆黑夜幕遮蔽了他的身形,汉子一心顾着去吴家救火,竟是没发现他家屋旁竟躲着个人。看着他跑远,院子里传来响动,他儿子不情不愿从温暖的被窝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吴家屁事多,卫大虎加快脚步离开。
陈三石抱着姐姐躲在事先约定好的地儿, 寒风的冷风被隔绝在紧紧包裹住的被子外, 大丫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她愣愣望着吴家方向, 双眸里映着两团火,脸上竟是无喜无悲。
“走吧。”他们愣神之际,卫大虎无声无息走了过来,他伸手捏着被角搭在大丫头上,隔绝了她和吴家最后的牵连,“把头盖好,别吹风着凉了。”
说完,带着他们姐弟二人朝黄家走去。
陈三石见他哥是一个人回来的,没带外甥,她姐也没提这岔,所有人都默认了什么。他抿了抿唇,一双胳膊下意识把姐姐往怀里搂了搂,用自己算不上特别宽阔的肩膀挡住冬夜里的寒风,大步跟上。
一路疾驰到黄家,卫大虎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只一声,门便开了。刘稻草和黄婆子站在院子里,母女俩穿戴整齐,旁边放着一个大背篓和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箩筐,显然是早有准备,随时准备跑路。
看见他们兄弟,刘稻草一双眼睛都在喷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但这会儿不是骂人的时候,卫大虎也没多说啥,上前接过刘稻草手里的扁担,把自己背上装着刀的背篓递给黄婆子,黄婆子也没说啥,默不作声背上了。
关门落锁,小沟村的村民都往吴家跑,而在村头的黄家母女却和他们背道而驰,跟着俩陌生汉子往村外走。
四周一片漆黑,刘稻草背着自家的大背篓走在最后,一颗心砰砰直跳。白日里他们兄弟一走,她和娘便躲在屋里商量了许久,这事儿已经沾了手,瞧着那猎户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要和吴家彻底撕破脸,他又提醒夜间听着点响儿,想来是要在夜里干点啥事儿。
而只要他干出点事,她和娘在小沟村便待不下去了。
白日他们兄弟来村里,夜间吴家便出了事儿,人还是她拎进家门的,那几个放哨的都亲眼瞧见了。当所有的巧合都凑在一起,便是没被人抓到把柄,三人成虎,不是他们干的都会变成是他们干的。
何况还就是他们干的!
眼下全村人都忙着救火,吴家也抽不出心神来,可只要事后一询问,再一查,从今日那几人嘴里问出这事儿,她们母女怕是有十张嘴皮子都说不清了,许是还要被当成同伙。
她一开始还琢磨着,他们兄弟若是小打小闹,回头和离也好,接人回娘家也罢,只要不把她们母女递信儿的事儿说出来,日后该咋办咋办呗。等他们陈吴两家掰扯清楚,吴家便是生气,那气也有限,不妨碍她们过日子,顶多就是两家互不往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放火,放火也就罢了,还就这么把大丫姐给“偷”了出来!
既不准备和离,也不走明路接回家,是直接上门偷啊!
隐约还听见吴老二两口子还在屋里没出来。
想到这儿,她看了眼被瓜皮小子抱在怀里的大丫姐,那屋里哪里是两口子,那人怕不是吴老二买来的女子吧!大半夜的,正经婆娘没在主屋,睡在里头的竟然是个丫鬟,也不晓得他俩在吴家瞧见了啥,刺激得都要把那对奸|夫|淫|妇关屋里活活烧死了。
还好她和娘聪明,一早便做了两手准备,东西都是事先拾掇好的,这才能背上家当就跑路。
一路没说话,众人闷不吭声只晓得往前走,直到远离了村子,夜间不用担心有兵爷,他们从小路拐上大道,大路要平稳好走些。没点火把,陈三石怀里抱着怀着孕的大丫,一路可谓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坑,摔了他事小,若是把他姐摔了,他哥怕是得挥刀削了他脑袋。
刘稻草正好就走在他身后,换成谁好好的日子突然沦落到这样,心头都不免上火,之前忙着跑路不好多说,这会儿是彻底忍不住了,怒道:“你们到底干了啥?咋想的,怎就把人偷了出来?偷也就罢了,还烧他家房子,就是不想当亲家了,两家人和离便是,眼下烧了房子,可就没了回头路,吴家人什么性子,自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你们想和离都不成,大丫姐怕是要被休!”
被休的女子境遇比和离还惨!这和逼着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等她回了娘家,村里人指不定还要怎么摆谈她,被休弃回家的女子在娘家也待不下去,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
她愿意帮忙递信儿,心里自然是心疼大丫姐的遭遇,陈家人迟迟不来,她还暗恼这家人不心疼闺女,任由她在婆家受罪,愣是没个声响。结果这人倒是等来了,可等来个啥?做事儿冲动没个头尾,和离多好,日后和吴家人桥归桥路归路,便是心气不顺,娘家兄弟们把吴老二打一顿,给亲姐出气撑腰,理由正当,便是吴家都不敢说啥,大丫被糟践成啥样,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占理。
可他们倒好,简单粗暴把人一偷,房子一烧,倒霉的变成了她们母女不说,有理都成没理了。
“不会善罢甘休?”卫大虎脸上毫无笑意,“我倒要看看是谁不会善罢甘休,我陈家好生生一个姑娘嫁去他吴家,成婚第二年就给吴家开枝散叶生了个孙子,谁人不知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恩爱非常。我吴家姐夫心疼我姐,未免她怀孕操劳,特意在县里买了个丫头回来伺候她起居,如今吴家二房遭逢变故,我姐无故失踪,姐夫惨死,只留一个幼子独撑门楣。我倒想问问他吴家,我姐去了哪儿?姐夫怎会死?为何死的唯独是他们二房,可是吴家其他兄弟心怀鬼胎,合起伙来坑害他们一家?”
“……”一股冷风吹来,刘稻草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一直埋头走路的黄婆子抬起了头,望向走在最前面的高大猎户,犹豫着问道:“你怎就这般确定吴老二死了,假使被人从屋里救了出来……”
“救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那又如何?”还是一具被烧焦的无头尸,卫大虎冷着脸想,其实直接把人敲晕烧,尸体完整,还能做出个正儿八经的失火现场,反正他喜爱玩蜡烛,正好有个正当借口。
可他不咋乐意,和吴家维持表面平和有啥意思?甭管是不是失火导致那对奸|夫|淫|妇被烧死,他都是要把他姐带回家的,少了一个人,吴家许是还要把矛头指向凭空消失的大丫。他姐在吴家还没受够气,临到头离开了还要沾上个烧死男人的毒妇恶名不成?
砍了脑袋那就不一样了,当砍脑袋是轻省活儿?就大丫大着肚子命都没了半条的虚弱模样,丢个蜡烛放火还成,砍人她做不到。他偏要吴家人怀疑他,怀疑陈家,就要他们晓得敢欺负他姐,后果就是个人头不保,拿命来偿。
他们吴家若想大闹,行啊,这世道人命如草芥,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外头啥光景?兵爷都下乡来抓壮丁去打仗了,报官谁乐意搭理你?若是想仗势欺人,不说他全家都在山里,就说“仗势欺人”,他敢杀第一个,就敢杀第二个。
县里那位夫人报复朱家的手段让他十分欣赏,他不但要吴老二死,还要吴家硬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他要用吴老二平日里做出来的假象,来掩盖一切真相。
他惯常喜爱扮夫妻恩爱,那试问他们夫妻如此和睦,大丫咋可能对他心怀不轨?他吴老二的死,可以是任何人杀的,唯独不会是她陈大丫。只要人不是陈大丫杀的,她的凭空失踪,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只要陈大丫不再出现在人前,只要她真正的“消失”,吴家二房今夜所遭遇的一切,可以是吴家其他几房人合起伙制造的“意外”,也可以是别的,全凭世人自己去猜想。
整件事儿唯一的意外只有刘稻草母女,甭管吴家人到时候来硬的软的,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他都能接招。那几个放哨的汉子看见他们进村又如何,他们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出村呢,便是眼下把黄婆子母女接走,他都有的是理由,他媳妇怀孕了,听闻小沟村的黄婆子接生手艺好,故而使银钱请她们母女去家小住几月,方便照顾孕妇,谁敢置喙他一腔慈父心肠?
所以吴家来硬的软的他都不惧,他一肚子火还没处发呢,有本事都来。
而不带走黄婆子母女真不成,甭管他有多少招等着吴家,山高路远,吴家人拿他们没办法,气不过想收拾黄家母女出气,他鞭长莫及真管不了。这事儿是他们陈家人把她们母女拖下水,是他们对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她们的安全。
万幸她们母女都是聪明人,虽生气,但没倔,该走就走,半点不犹豫。
至于连累她们这事儿,回头让二舅自家想办法报恩去,大丫姐这条命相当于是人家母女俩救回来的,若没她们递信儿,陈家就等着收尸吧。
这恩情,得他们自己去偿还。
黄婆子一听尸体,就晓得吴老二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她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勒紧了肩头的麻绳,这篓子瞬间背得是心甘情愿了。不情愿也没办法啊,吴家死了人,陈吴两家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她们母女已经不简单是递信儿的问题,小沟村她们回不去啦。
若说不怪他们,那是假的。
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许是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好生生的一个姑娘被折磨成这样,将心比心,她自己就一个闺女,她这心啊,过不去!
“咱现在去哪儿啊?”事情已经这样了,怨怼责怪也没用,她心头其实不咋紧张,不担心他们会坑害她们母女,若他们真是啥坏人,只需不管她们,日后吴家的棒子自会落在她们身上。家中没有汉子,在村里本就没啥话语权,若不是她有个接生手艺,和村里许多人家有些香火情,日子怕是也过得不咋美妙。
既然他们事先一早便给了提醒,说明人品是可信的,他说有地儿安置她们,那就没啥好操心的了。
还有大丫,既然他那般说,大丫怕是不能再回娘家了。
她的存在就是一个“人证”,只要她在,甭管有没有人看见,都说明吴老二是陈家人杀的。可她若是不在,丢了闺女的陈家反而占了理,只要没人看见卫大虎杀人,那就和他没关系,和陈家没关系。
所以她的去处至关重要。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从大路拐回小道,前头便是一条进山路。
卫大虎卸了担子,走过去从陈三石手中接过强撑着身子,已经有些迷瞪的大丫姐。
“大虎,我都听你的。”之前他说的话,大丫都听见了,无论大虎要把她安置到何处,她都乐意,只要不是吴家,便是现在挖个坑把她埋了,让她彻底消失人前,她都毫无怨言。
听到吴老二已经死了,她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在无数个脖子被系着麻绳的夜晚,她像狗一样趴着,她倍感屈辱,那人却哄骗她说这是夫妻之间的正常行为,她当时便想让自己死,想让他也死了。
都死了才好。
她睫毛濡湿,心头一片轻松,此生唯一的心愿就只剩看一眼爹娘了。生意渐散时,她裹在被子里的手指却被轻轻撞了一一下,多日未动的肚皮忽地鼓起了一个小包。
陈大丫灰暗的眼霎时一亮,吓得身子都绷紧了,仓皇无措地抬头看向卫大虎。
“大虎,它,它又动了……”
【作者有话说】
(请假条白挂了,抓紧时间写了一章)
写文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深水,特此感谢“一抹浅笑”扔了1个深水鱼雷。
开文至今没有一一感谢过大家的支持,借此机会向大家表示感谢,谢谢大家的投喂。还有每日灌溉营养液的宝们,谢谢你们,鞠躬。(营养液太多就不贴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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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路有些难走, 到了后半夜,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卫大虎抱着已经熟睡的大丫姐,他身后是打着火把的黄婆子和刘稻草, 母女俩没走过夜路,何况还是山路,四周是漆黑一片的林子,脚下草丛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着实吓人得很。
走在最后的则是挑着担的陈三石, 妇人家本就胆小,更不敢把后背敞给黑夜。
为了照顾黄婆子母女, 卫大虎特意放慢了脚步,他也不敢走太快,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孕妇,生怕跌了摔了。条条山路通深山,带着人七拐八绕,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 陈三石这个路盲都察觉到脚下这条路有些眼熟了, 瞧着像是以往走的那条。
“再走就深了。”刘稻草也感觉出不对,看着走在前头的猎户,犹豫道:“林深草密,不该再往里面走了,怕是会遇到狼。”她这一路都在想他要咋安置她们母女,甚至是咋安置大丫姐,娘家大河村是不敢回了, 附近几个村子一向有着姻亲往来, 更没法子藏人。
“你, 你别担心, 到了家就不怕狼了,咱家院墙老高,狼翻不进来。”陈三石就在她身后,累得哼哧哼哧。
刘稻草才不想和他说话,闻言立马不吭声了。
陈三石是个愣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不遭人待见,继续道:“我姑父家是猎户,在山里有老屋,外头风声不对时咱兄弟几个就就进山建了房子,后头二牛哥他们也上来了,眼下家里人老多了,热闹得很,便是有狼也不怕,我们全给猎了,还能多块皮子过冬呢。”
卫大虎也没拦着他说,免得人家母女俩一路提心吊胆,晓得去哪儿总比摸瞎强,好歹心里有个谱,也没那般惶恐不安。
“我去大河村找不着人,敢情你们都在山里?”刘稻草瞪眼。
“是啊。”陈三石嘿嘿憨笑,“我们今儿下山搬东西,这才晓得兵爷都下乡来抓壮丁了,也是从村民嘴里得知你来我家敲门递信儿,我和我哥连口气都没歇立马去了小沟村。今日的事儿真的谢谢你了。”爹娘不在身边,又是救他亲姐连累了人家母女连夜跟着跑路,他是不咋聪明,但也是知晓好歹的人,往大了说是陈家的事儿,往小了说就是他们家欠了她们母女俩,这句谢他说得怪臊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是因着她是个姑娘,而是一句谢谢太轻飘飘了,抵不过她们失去的东西。
“我自己乐意做的事儿谁要你谢!”刘稻草扭头瞪了他一眼,双手攥着麻绳,一身家当压在肩头重得很,晓得要去哪儿,她心头也不由松了口气,不怕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山窝窝,就怕他们没个章程,有个地儿就成。
在村里也不安生,鬼晓得土匪在周家村一通杀掠的消息传到村里时她和娘有多害怕,简直觉都睡不好了。她们家在村头,若是有啥事儿必定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抢的,抢也就算了,就怕他们喜怒无常挥刀杀人。
周家村就死了好些人,后山坟包都快挤不下了。
虽然兵爷下乡征兵抓人,家家户户人人自危,但她没敢说,她还挺高兴的,兵爷一来,土匪们都不想冒头了。征兵只征男子,她家就她和娘两个妇人,反倒是最安全的。
可谁能想到啊,老天爷就是不叫她们母女过安生日子,这才舒坦了几日,就遇到这事儿,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了,哎。
就这般闷头走了许久,雪都在头上积了薄薄一层,走在前头的卫大虎突然停住脚步。黄婆子还以为是他抱累了,这也难怪,眼下都是后半夜了,走了几个时辰山路,她背个空背篓都累得不成,何况他还抱着一个怀胎七月的妇人,这一路没歇过一次,铁打的都扛不住。
“要不歇会儿吧?”她主动开口道。
卫大虎却没动,依旧望着一个方向,黄婆子瞅了两眼,啥都没瞧见,她心里怪害怕的,下意识抓住了闺女的手。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前头火光闪烁,竟是有人打着火把从上头下来,还隔着些距离,瞧不见人,但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满仓,你累了一日,要不舅背你吧,你来我背上给我指路就成。”
“二舅,我不累。”
“咱现在下山来得及不,大虎他们就俩人,吴家兄弟姊妹多,那些个妹夫也是身强力壮的,闺女大半都嫁在本村,亲家人也多,一挥膀子吆喝,怕是能凑上几十上百来人,他们兄弟可别吃亏啊!”说着又恨恨道:“该死的吴家居然敢欺负我闺女,当初一没图他家财,二没图他家地,就图个他家人多热闹,吴家二老名声好,家里一团和气。我嫁闺女就希望她过得好,也是他吴老二相中的大丫,聘礼我还全叫大丫带了回去,老丈人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奶奶的吴老二这才几年光景就不晓得珍惜了!你小子别让老子逮到,非打死你不可!大丫啊,爹的大丫,爹来给你撑腰了……”说着啜泣起来,鼻涕吸溜,脚下还险些打了个滑。
“满仓,辛苦你了满仓,回头让你舅母给你做双好的鞋子。”
“二舅,我不要。”
“二叔快看,前头有火把,是不是大虎他们?”
说话的就俩人,但火把打了好几个,显然下山的人不止他们俩。不但上头的人看见了下头的人,刘稻草也听见了说话声,说的还是大丫姐呢,她和娘对视了一眼,母女俩瞅着那个方向。
深夜里没敢大声叫嚷,上山的人站着没动,下山的人加快了脚步。
只一会儿工夫,两方人便汇合了。
领头的人是满仓,小子虽然嘴里说不累,但这一日来回两趟,本就是半大小子正长身体的年纪,又肩负领路的重担,人人都离不得他,可不就累得跟那抢收时的老牛一样,只晓得鼻孔喘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