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 by今日不上朝
今日不上朝  发于:2024年02月12日

关灯
护眼

“许是还没起床,他就有个赖床的习惯,得叫娘拿着棍子去请才乐意从被窝里起来。”说笑间,他们走到了瀑布小溪。
卫大虎脱了草鞋和衣裳裤子便去了溪水里,即便已经看习惯了他的身子,桃花还是会被他孔武有力的强壮身躯给震撼到,穿上衣裳还不觉得如何,这一脱,腹部没有一丝赘肉,胸膛紧实有力,一块块腹肌横呈在胸肌以下腰腹之间,再往下便是粗黑毛发都露出来的地儿,俯卧着沉睡的猛虎。
桃花挪开了视线,一张脸红彤彤的,不敢再瞧一眼。
卫大虎火气旺,冰凉的溪水对他没啥影响,便拿着脱下来的衣裳擦拭身子,避开了肩头被磨破皮的地方。若说不疼那是骗人的,他又不是铁打的咋不可能不疼,但要说多疼,也还好吧,还抵不上他媳妇的小脚丫被磨破皮后他的心疼。
他擦完身子,桃花便叫他把衣裳扔给她:“我随便搓搓,待会儿拿回去找个树枝晾着,吹个一夜,估摸着明日就干了。”
卫大虎便把衣裳团成一团丢了过去,桃花接过后寻了个下游位置,把衣裳扔溪水里搅动一番,开始搓洗。
她干搓了两下,没有皂角到底有些不得劲儿,卫大虎搓完澡便上来去林子里砍了根树,削了尖用来叉鱼用,见她搓着衣裳,便问道:“媳妇要菩提果不?我去给你摘些,那个能搓出泡沫来,和皂角一样,洗衣裳可干净了。”
“啥菩提果?”桃花扭头看他,咋听他说的东西这么耳熟呢。
“就是你们妇人说的皂果子,黄黄的圆溜溜一个,像能吃的果子一样。”卫大虎说,“搓搓能起泡,村里妇人不用皂角的,不都拿菩提果洗衣裳嘛。”
他说菩提果桃花不知晓是啥玩意儿,但他一说皂果子她就知晓了,村里也有一颗皂果树,上回她瞧见了,不过上头只有零星几个皂果子,都叫妇人们薅秃了。每日都要洗衣裳,买不起皂角的便用皂果子,桃花以前在钱家也是用皂果子洗衣裳,嫁人后,她每日洗衣裳反倒是用的皂角。
他们家在外人眼中是真穷,偏生外人又不知晓,他们家吃的用的都比他们要好。
别说卫大虎,便是卫老头还在山里时,都是用的皂角洗衣裳,卫家人同出一脉的不会委屈自个,身上许是掏不出几个银钱,但家中啥都不缺,日子偷偷过得美着呢。
便是这皂果子,因不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皂角,贫苦人家便都拿皂果子洗衣裳,镇上也有人卖皂果子,十五个皂果子便能卖上一个铜板呢!
桃花听他这意思,他晓得哪里有皂果树啊?
她双眼瞬间亮了。
卫大虎一看媳妇瞬间精神起来的小模样就晓得她心里在啥,果不其然,就听媳妇道:“那皂果树大不大,树上的皂果子结的多不多?上回我和娘去镇上买皂果子,买了三十个,花了整整两文钱呢!”
虽然定河镇四面环山,但杏花村的位置在中央,村里没河也不靠山,去山里都要比别的村要绕些路儿,村里就一个鱼塘,还是全村人的财产,别说私下去捉鱼吃,便是想下去摸个螺丝回家锤烂了喂鸡,被人发现都要被人告到村长那儿去。
村里没有皂果树,用不起皂角的人家便只能去山里找皂果树,倒也能找到,但树都不大,上头结的皂果子不多,别说摘去镇上卖,自个摘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叫村里人发现,不然大家伙全去摘完了,回头他们自家没得用了,还得花钱去镇上买,多亏得慌。
桃花眼睛亮亮的,她眼巴巴瞅着自个男人:“大虎,若是树大上头结的皂果子多,你说咱能摘去卖不?”山上的皂果子和板栗一样,除了他们,别人再找不着,板栗还有小松鼠吃,皂果子除了需要洗衣裳的人类,动物可用不着呀。
“树大,果子结得也多,当然能卖。”还不等桃花高兴,卫大虎就笑着说,“不过因着买粮的事儿,我得罪了镇上粮铺的掌柜,指不定人家这会儿正四处寻我想抓我呢,你瞧我明日都不敢去镇上背砖,都使了爹去。不过,若是桃花想卖皂果子,那我就……”
“不卖了!”桃花立马打断他,还卖啥啊卖,老实在家中躲着吧,镇上粮铺的掌柜在桃花心里便是好大的人物了,他若是满镇子找大虎,别说卖皂果子,便是眼下家中皂角用完了,她日后用皂果子洗衣裳,都绝不让他去镇上买皂角,啥都没有大虎的安全重要。
“我们自个用,再摘些给大嫂她们使,还有二舅母那里。”她都没说娘,实是杏花村离大河村不近,大虎这才送了栗子过去,回头又送皂果子,虽然不是啥值钱东西,但她想到大嫂那贪小便宜的性子心里就不太舒坦。
有些人贪小便宜习惯了,你给她啥,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不给她了,她还要在背地里骂你不孝顺,不晓得孝敬爹娘。对这种人,不如一开始就别让她占着便宜,免得就如那狗皮膏药扒都扒不下来。
“娘那里就不给了。”桃花闷声闷气道,“皂果子日日都要使用,若是送去杏花村,大嫂肯定要追问我是在哪儿摘的,她那性子,定会叫我多摘些来。”搞不好日后钱家的皂果子都要叫她包揽了,就大嫂那抠门性子,十五个皂果子便能卖一文钱,她若是知晓皂果树在哪里,怕是恨不得缠上她,把树给薅秃去镇上卖银钱。
说起孙氏夫妻俩都倍感糟心,立马止住话题,不再说这事儿。
卫大虎抓了五条鱼,桃花把他换下来的衣裳仔仔细细搓洗了一遍,然后没再耽搁,卫大虎带着桃花去看了那棵皂果树,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上头结满了皂果子,一串枝丫上面便是密密麻麻的皂果子,桃花看得欣喜不已。不管是能吃的还是能用的,只要是在山里瞧见的无主之物,又只有他们知晓,她心里头就高兴的不得了,有种捡了大便宜喜悦。
“下山的时候摘些回家,日后也不必再买皂角了,有皂果子使,一年下来能省不少铜板呢。”一个十口之家,每日换下来的衣裳多,便是省着用,一次也得用上两三个皂果子,若是不知晓哪里有皂果树,一年下来仅是买皂果子的铜板便不知花去多少。
村里还罢,没事儿去山里头转转总能找到些,那些住在镇上的人家才是,吃喝拉撒穿住洗,就没有哪一样不花钱,便是日日都在外头做活计,日子也过得紧巴抠搜。
“皂果子得和毛桃子分开装,这东西有毒,若是不防备叫小娃子塞进嘴里,怕是得闹出事来。”卫大虎想到她要摘拐枣给鸭蛋鹅蛋吃,小娃子家懂个啥,这皂果子长得和寻常小黄果没啥区别,大人认得,小娃子贪嘴哪管那么多,见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明日摘的时候最好是分开,怕的便是不小心掺和进去,回头闹出啥事来,那才是真是好心办坏事。
桃花连连点头:“是得分开放。”
皂果树在另一个方向,卫大虎带着桃花走在杂草横生的陌生小路上,她仔细观察四周,把这条路记在心里。因小虎不在,她手头依旧撇了根树枝拿着,走一步就抽打一下草丛,她怕蛇,便是一头野猪在她面前,只要大虎在身旁,她都不会害怕。可若是草丛里钻出一条蛇来,便是大虎在身旁也是不好使的。
万幸,这一路很安全,啥都没钻出来。
回到老屋时,天色已暗沉下来。
爹已经回来了,在院子里架起了火堆,上头正烤着三只兔子。小虎趴在一旁,鼻头时不时耸动几下,瞧着是在嗅烤兔的肉香味儿。
“汪!”小虎摇着尾巴跑过来贴贴,见卫大虎手头拎着几条已经拾掇好的鱼,它跳起来试图张嘴去咬鱼尾巴,被他拎着鱼上上下下逗了半晌。
卫老头见他闲的发慌又逗小虎耍,骂道:“还不赶紧把鱼烤上,你是不饿咋地?”
“咋不饿,都快饿得走不动道了。”卫大虎咧嘴乐,有爹在,他今儿当起了甩手掌柜,爹烤鱼烤兔烤鸡的手艺可比他强多了,他把小虎的脑袋推开,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啥德行,对鱼尾巴这般情有独钟,老趁人不注意上嘴咬。他找了树杈子把鱼插上,然后便递给了爹,“今夜就劳累您老人家动手了,我进屋擦点药粉,待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回来,晚间你也擦擦身子,把药粉撒上。”
“多了不起的伤口,还用药粉,我被熊瞎子拍断腿都没撒药粉,你破点皮就要撒药粉了。”卫老头骂咧,接过他递来的鱼,和野兔一道架在火上烤。
“所以您瘸了不是。”卫大虎戳起他老子的肺管子是半点不口软,气得卫老头很想把手头的鱼丢他脸上。
“你怎么说话呢!”
“说您老能忍,您能忍我不能啊,我肩膀疼忍不了一点,就要撒药粉!”卫大虎哈哈笑了两声,不敢再待外头,进屋找媳妇撒药粉了。
不过他爹也没说错,别说肩上磨破点皮,便是便削掉半块肉,那都不带撒药粉的,何况是磨破点皮。不过这咋说呢,成了亲的男人有媳妇疼都变得娇气了,甭管是媳妇的眼泪,还是她担心的眼神,卫大虎都受不了半点,媳妇叫撒药粉,那就撒啊,墨迹啥。
听婆娘话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卫大虎进屋把衣裳一脱,坐在床头叫媳妇帮他,问就是肩膀后背看不见,不方便。
桃花可没他那般多的花花心思,她拿着瓶子,认真仔细地把他磨出血的地方撒上药粉,这药贵是真贵,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本就磨破了皮,又被粗糙的衣裳反复摩擦着,皮肉上不但在流血,甚至在流黄水,瞧着很是严重。
但这药粉一撒上去,血立马止住了。
桃花见此心疼的紧,不是心疼药粉,是心疼自个男人的肩背,又红又肿,瞧着骇人得很,不晓得有多疼。她便是脚底磨破一个小水泡都疼得不行,何况他这肩背,都没一处好的地方了。
“这几日注意着些,别叫衣裳磨到破皮的地儿,反反复复摩擦着好不了。”桃花拧着眉叮嘱,大虎火气旺,这段日子虽然天冷了下来,但他还穿着夏日的衣裳,粗布麻衣本就糙得很,再磨到伤口,也不知多久才能彻底好全。
他许是不在意这点连伤都算不上的破皮口子,桃花却是心疼得不行。
“媳妇别皱眉,我没事儿,我不穿衣裳便是,不摩擦,过两日就好了,别担心。”卫大虎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见不得她不开心。
“你好好的。”桃花攥着他的手掌,紧紧的。
“嗯。”卫大把她揽在怀里搂了搂。
他真就不穿衣裳了,撒完药粉就打赤膊,去灶房拎了水桶便去小溪边打水。他原本还想抗个水缸的,没敢,媳妇就站在屋檐下虎视眈眈,他半点不敢知错偏要犯,老实得很,宁愿多走两趟。
来回三四趟才把水缸装满,兔和鱼都烤好了,一家三口加上一条小狗子围在火堆旁,家中有一老一少两个猎户,在这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反而就是各种肉食,连小虎都分到了一条兔腿,可谓被偏爱得很明显。
桃花吃了一个兔腿一条鱼,骨头她丢给小虎,小虎啃完被分到的兔腿,它吃了大肉也不嫌弃兔骨头和鱼骨头,,头哼哧哼哧吃得很是带劲儿。
狗子虽小,牙口和胃口都不差呢。
爹烤的兔子比上回大虎烤的还要好吃些,也是外皮焦脆,里头肉质鲜嫩,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但桃花吃着就是感觉爹烤的要更香些,当然她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若是叫大虎知晓,定会追缠着她问哪儿不同,他烤的野兔咋就没爹烤的好吃,定会磨缠人。
桃花擦着油滋滋的嘴巴想,她可真是有福气啊,都开始嫌只吃肉腻歪,开始想念脆口的凉拌野菜了。
以前顿顿吃野菜,闻着隔壁传来的肉香,口水都能留下来,半夜睡着还能惦记着,早晨醒来一抹嘴,全是口水。
如今日日吃大肉,却开始念起没滋美味的野菜了。
吃完饭,用不着咋收拾,骨头都被小虎包圆了,只需把火堆熄了便行。
桃花把之前大虎在外头薅的松针树叶铺地上,把从山下带上来的褥子和席子铺在上面,虽是聊胜于无,也总比直接把席子铺在冰凉的地上要好,至少没那么硬和凉。
侧屋的床板子上回给拆出去当柴火烧了,爹睡主屋,今夜他们小两口只能打地铺将就一晚。铺好床,桃花把装在背篓里的被子拿出来放上头,虽是简陋了些,但也只能如此了。
卫大虎给爹上完药出来,用剩下的松针干树叶给小虎圈了临时狗窝。要不说它这名儿取得好,这个家无论是卫老头还是卫大虎桃花,对它都稀罕得很,有啥吃的都会省一嘴给它,自个还用柴火打地铺呢,却不忘给它也圈个狗窝,担心它晚间趴地上小肚子会凉。
关上堂屋门,用扁担把门别好,爹那屋的门也关上了,隔着门都能听见震天响的鼾声。卫大虎回了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还用背篓抵着,桃花见此眉心一跳。
卫大虎听媳妇话,不让粗糙的衣裳磨到破皮的肉,故而他上完药就没穿衣裳,一身腱子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健壮的地儿。卫大虎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桃花原本还感觉冷,他整个人一进来,就犹如一团火气,连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
卫大虎没说话,就这般直勾勾盯着媳妇,桃花见此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又想那事儿了。
她脸蛋一红,伸手推他,小声道:“今晚不行。”
“为啥?”卫大虎长臂一捞就把媳妇搂到了怀里来,桃花本来防着呢,但她哪是他的对手,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滚到了他怀里。卫大虎搂着媳妇坐了起来,因着这个举动,桃花也跟着坐直,不过卫大虎坐的是铺满松针树叶的席子,她坐的是危险地界。
这番触不及防来了个碰撞,俩人都有点愣住了,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卫大虎一双铁壁圈着媳妇,牢牢把她禁锢在怀中。
屋里没点油灯,只有淡淡月光从窗沿照射进来,照在猛虎怀中娇嫩小媳妇滚烫的面容上。卫大虎低头嗅着媳妇的气息,低声道:“媳妇,咱们不缺粮食吃了,养得起娃儿了,咱们生个娃吧。”
桃花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呼吸喷在她耳侧,痒痒的:“这里不行……”
“咋不行?”卫大虎轻声追问。
“席子……会散。”桃花一张脸红透了,今夜就是简单铺子个席子,下面垫着的是从林子里薅来的干松针和树叶,咋,咋可能经得住那事儿。他回回动静都那般大,怕是他一动,这简陋的“床”便要散了。
想到那日在板栗树上闹出的动静,桃花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她哪儿敢说啊,后头从树上掉落的板栗,全是干那事儿时闹腾下来的。
摇板栗,摇板栗……
谁能想到他那般胆大,居然是那般摇板栗!
“哼。”桃花正想着那日的场景,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哼,下头隔着层布料被抵得难受,桃花难耐得很,正想挪开,就听他说,“我肩膀疼,不敢躺着,媳妇,你来吧。”
“……”
桃花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卫大虎厚脸皮道:“你男人肩膀疼,使不上劲儿,有劳媳妇了。”
桃花脸蛋绯红,双手一使劲儿便想从他怀里出来,卫大虎反手便给捞了回去。他低头看着桃花,本是个糙汉,却突然把脑袋往她肩上一搭,蹭蹭:“媳妇,媳妇,媳妇……”
“你,你别叫!”桃花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这样,震惊地都不知如何是好,“你咋这样。”
“怎样嘛?”卫大虎歪头看她,眸子水润润的,瞧着竟有些像小虎撒娇讨食的模样,乖得很。
“……”她敢说啥,这个坐姿,什么都不敢说,一触即发的。
“辛苦媳妇了。”卫大虎侧首亲了一下她的面颊,卖乖讨好。
今夜这场关于子孙的较量,到底是卫大虎占了上风。
第二日,被精心呵护了一晚的床铺上,小两口一前一后睁开眼。卫大虎看着媳妇,咧嘴一乐,低头就对着她红润的双唇吧唧了一口,特别响亮一声。
桃花伸手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从他怀里出来,拿了一旁的衣裳穿上。这床是没法再待了,赶紧把席子给收了,把下面铺着的松针树叶全给扔掉,她是再不能看一眼这个临时床铺了!
“赶紧起来,把这些收拾收拾,一股味儿!”见他还躺在床上不动,桃花立马催促道。
“啥味儿,我咋没闻到?”卫大虎鼻头耸动,瞧着就和昨日闻烤兔香味儿的小虎一样,桃花见他这般,晓得他是故意装傻,气得蹲在地上薅了一把松针摁在他脸上,“闻闻闻,我叫你闻,你昨儿弄得四处都是,这儿那儿,叫你闻!”
说罢不再理他,她扶着酸软的腰把抵在门口的背篓挪开,推开门。
小虎早就醒了,见到她,奶声奶气叫了一声:“汪。”
小狗子耳朵比谁都灵敏,半夜里,它原本趴在自个的狗窝都快睡着了,听到侧屋响起撞击和水渍声,期间还有两个主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它也不晓得是啥,以为里头出了啥事儿,立马是觉也不睡了,特别尽忠职守去扒拉门。
要不说卫大虎稀罕它呢,大半夜的,它愣是没叫一声,只用狗爪爪一个劲儿刨着紧闭的木门,听着它闹出的动静,桃花生怕把爹吵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身紧绷的状态里,卫大虎也被她影响到,在这股谁也不敢出声,忍耐着,压抑着,难耐着的气氛里,他们体验到了从未体验过的紧张刺激。
这一晚,老卫家的子子孙孙撒遍大地,浓郁的味儿弥漫着整间屋子,久久未散。
小虎一脸亲昵地跑过来围着桃花的脚打转,想到昨夜它在门外一个劲儿刨门,他们却在屋内停不下来,桃花一张脸红到了耳后根,她都不敢看小虎纯洁无瑕的狗眼了。
把别着大门的扁担取下来,拨开门栓,门刚开一条缝,小虎便迫不及待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清晨的山里空气有些湿鼻,凉飕飕的,桃花打了一桶水,就着凉水把脸给洗了。洗完脸,爹那屋也传来了动静,桃花原本扶着腰身的手立马放下来,见大虎蹲在地上用她洗脸的冷水搓洗,不由冷哼一声,撇开眼不看他。
今日卫老头要去镇上挑卫大虎和店铺定下的砖头,顺便还要买药粉和一些治疗头疼脑热风寒肚疼的药。酒这玩意儿金贵还容易碎,今日便不买铁锅和酒了,今儿把砖头和药买回来便行,明日再去镇上买酒和铁锅。
一家三口没在山里吃朝食,也没啥吃的,卫老头懒得一大早去打猎,他可以去镇上吃汤面馒头。洗漱完,天还未彻底大亮,他挑着扁担便先下了山。
爹一走,卫大虎背上昨日带上山的被褥,把堂屋门锁好,便和桃花一道下山了。
桃花背着腾挪出来的空背篓,里头放着一个木桶,木桶用来放皂果子,背篓则装拐枣和毛桃子,吃的和用得分开,就不担心混在一起了。
小虎撒欢跑在前头领路,它头一遭进山,只走过一次山路,却能准确无误晓得哪条路是对的,那条路不对。卫大虎带着桃花绕道去摘皂果时,它站在昨儿进山的路上冲着他们汪汪大叫,见卫大虎看过来,它往前头跑了两步,回头又冲他们叫。
似乎在说,走这条路,你们走错啦。
“过来。”卫大虎笑着冲它招手,“今儿走这条。”
小虎见他依旧往错路走,急得在原地直转圈,远处传来卫大虎叫它的声音,它“汪”了一声,拔腿就朝他们追了上去。
对狗子而言,主人可比正确的下山路重要多了。
爱咋走咋走吧,追!
到了昨日那棵皂果树下,桃花把背篓卸了,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皂果树有些高她够不着,卫大虎便伸手拽着树枝扯下来,他笑的有些讨好,哄媳妇:“媳妇,我给你拽着,你快摘。”
“那你拉下来些。”从早晨醒来就不咋搭理他的桃花立马破涕为笑,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哄了,却又不知别的夫妻干那事儿时是不是也这般多的花样,又是小溪,又是树上,还坐着……妇人家对这事儿本就羞于启齿,桃花便是胆子再大,她也不敢想还能这样那样,故而次次都被他抓着一番摆弄。
当下的滋味如何暂且不提,只说这事后,哪个脸皮薄的小媳妇能轻易缓过这劲儿?脸皮都要烧掉了!
卫大虎便是知晓媳妇脸皮薄,她越是对自己甩脸子,他便越是偷着乐,媳妇这是害羞呢。
他媳妇就像那树上的松鼠,喜欢漫山遍野捡榛子松子板栗,想哄她多容易啊,只是一棵皂角树便把她哄得喜笑颜开。
可见这世上惹婆娘生气的男人,他不是不会哄,只是没花心思罢了!
对这种男人,卫大虎嗤之以鼻,非常的看不上。瞧他,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把闹别扭的媳妇哄得主动与他说话,一个劲儿催他。
“大虎,再拉下来些,我摘不到上面的。”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

◎米汤◎
卫大虎嘚瑟的不行, 心说媳妇可体会到男人高大勇猛的好处了吧,就他这体魄,干啥事儿能离得开他啊, 传宗接代他勇猛持久,摘个皂果子还得他拽树枝呢。
嘚瑟,非常嘚瑟。
这片摘了得有百十来个皂果子,剩下几个挂在枝头,卫大虎手一松, 顺手一捞旁边那根枝丫,猛力往下一拽, 又是结得密密麻麻的皂果子凑到桃花眼前,她只要伸个手便能摘到。
“咋样?”卫大虎冲媳妇挑眉,很想听她夸赞自己一句。
桃花伸手薅一把便是五六个皂果子,薅个三把就是一个铜板呢,这和摘铜板有啥区别。她眼下看着这棵皂角树,那可真是, 上头结满了铜板!她心情好, 便不与他昨晚的事了,哼哼道:“有些用处。”
“只是‘有些用处’?”卫大虎作势要松手,枝丫一点一点从他手中变高,近在咫尺的皂果子转瞬便远在了天涯。桃花垫着脚去够,卫大虎就故意往上头举,每次眼看着就要抓到了,他就故意松手, 到手的皂果子便如煮熟的鸭子飞了。
“很有用处, 离不得你, 半点离不得你!”桃花气得跺脚, 她脑子一热,扑上前抓着他胳膊便咬了一口。
刚下嘴,她就呸一声出来,一身的汉子味儿!
卫大虎见此嘿嘿直乐,他是易出汗体质,更别说汉子家味儿都重些,臭倒是不臭,反正有男人的婆娘都晓得自己男人是啥味儿,香是不可能香的,不臭就是顶爱干净了。不敢逗太狠,担心媳妇真生气了不理他,卫大虎抓着树枝重新递到她跟前,叫她伸手就能够着。
十五个皂果子卖一个铜板,何况这生长在深山里头的皂角树远比外头的更加粗壮,枝繁叶茂,不但结满了皂果子,每一个都又大又圆,比村里那棵皂角树上结的果子要大了小半个。
别说十五个卖一个铜板,就这般大小的,便是十个也能卖一个铜板了。
桃花摘了大半桶,心里有些遗憾,若是换做平时,她说啥都要把树薅秃,蚊子再小也是肉,铜板不都是一个一个攒起来的吗?她不像大虎有本事,猎猪猎鹿捡狼,动辄便能买个几十两银子,她若能赚一个铜板,也会很满足很满足了。
农户人家一年到头买进卖出,身上揣的都是铜板,二十个铜板便能买一斤猪肉,这棵树上结的皂果子,起码都能买上百斤猪肉了。
不过啥都比不上大虎的安全重要,别说上百斤猪肉,便是几千斤,这片林子长满了皂果树,她都不会去镇上卖皂果子。摘了大半桶,回头送些给大舅二舅两家也能用上许久,桃花没再贪心,她背着空背篓,卫大虎拎着装满皂果子的木桶,去了上回摘毛桃子的地方。
深山里看似没路,但又处处都是路,端看你对这山熟不熟悉,卫大虎就熟得闭着眼都能走回家。有他在,也不担心走错道掉深坑里,更不用担心野猪,除了桃花害怕的蛇,但眼下也有小虎开道,满草丛乱窜,那是半点都不担心了,绕了几条小路,不过时便到了结毛桃子的地儿。
桃花再次卸下背篓,这次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尤其是见大虎对毛桃子避之不及的样子,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这山里也有你害怕的东西呀,你连野猪和狼都不怕,却怕这毛桃子,大虎,哈哈哈……”她越说笑得越欢,见他离毛桃树四五步远,似乎很怕这会儿吹股风过来,毛桃子上的毛吹到他脸上,谨慎又畏惧。
卫大虎被媳妇取笑,他半点不恼,站在不远处说:“不远处就有拐枣树,我去摘些,你在这里摘毛桃子,可好?”
嗯哼,桃花笑够了,没有强迫他来帮自己摘毛桃子,明知他不喜欢她咋可能故意使性子闹她,就好比她害怕蛇,头一次进山来,他抓着一条蛇,都掐死了,他也没把蛇放背篓里背着而是扔掉。害怕便是害怕,讨厌便是讨厌,明知对方接受不了,自然不会故意强迫他接受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
“那我就在此处摘毛桃子,你记得多摘些拐枣,回头要给三花和鸭蛋鹅蛋拿些去。”桃花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毛桃子,她迫不及待剥掉皮先咬了一口,妈呀,还是那个味儿,酸酸甜甜的,腮帮子都酸皱吧了,但就是停不下来。
她吃了一个,小虎仰着脑袋望着她,狗脸上满急切,嘴里嗷嗷叫唤,蹦跳着扒拉她裤腿:“汪汪!”
“晓得了晓得了,这就给你摘一个尝尝,酸的哟,你怕是吃不惯。”嘴里说着它吃不惯,桃花伸手便给它摘了一个,没管它扒拉自己裤腿有多着急,桃花仔仔细细把皮剥了,大虎便是心急吃了没剥皮的毛桃子才吃出了心里阴影,自此再也不碰这玩意儿,小虎也急不得,急不得呀。
剥完皮,桃花还有点小洁癖,没直接丢地上,而是寻了个树叶,把剥好的毛桃子果肉放上头,这才递到小虎嘴边:“吃吧,滋味好着呢。”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