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让他不要说话?,可?等他真就这么?一言不发、直白地盯着自己时,时间却又好像更难捱了些。
视线局促地飘忽了一阵,落在他眼底的乌青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你……要不要睡会儿?”
江声淡笑着:“心疼我啊?”
“……”
温汐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话?。
江声眼底意味便又深重了些:“真心疼,就别总不理我了,我这就是被?你吊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结果?。”
温汐忽地睁大眼睛:“……我没吊!”
江声却说:“可?以吊,只要你觉得不心疼的话?。”
“……”
他不知?是发现这招有用,还是忽然上了点儿茶瘾,连语气?都变得脆弱起来:“真的,你老晾着我,我工作也没法专心,效率低下,睡眠时间自然就少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睡了,也是翻来覆去都在想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理我。”
说着又凑近了些,以便她能更好地看清自己的憔悴似的。
“……”温汐想说他强词夺理,自己难道不是被?他逼得才不理他的吗,可?看着他当真憔悴了许多的脸色,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抿了抿唇,踌躇了半晌才说:“那?……你得正经一点。”
而在这一点,他是当真没什么?自觉,不由好笑地反驳:“我到底哪儿不正经了?”
天?地良心。
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是渣男,就“意外”得知?了,她喜欢自己到八百个相亲对象都比不过的地步,这难道是他的错吗?
温汐见?他笑成这样,就猜到他又在想些有的没的,当即警告似的瞪着他:“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行。”江声收敛了点笑意:“我尽量克制着点儿,你别不理我就行。”
温汐看了眼边上的空沙发,又问了一遍:“那?你……睡不睡?”
江声笑着说:“你都愿意理我了,今晚应该就能睡好了,就不浪费这会儿的时间了。”
“……浪费?”温汐有点疑惑:“可?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啊。”
“怎么?没有?”江声扬了下眉,毫不避讳地说:“和?你在一起,不就是最重要的事。”
温汐觉得他不仅一点也没克制,甚至还有点要变本加厉的意思。
而后不知?是较上劲了,还是被?锻炼地也有些耐受了,闻言竟也质疑了句:“那?你在这儿睡觉,不也是和?我在一起?”
江声略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又笑了:“但我更想,清醒地和?你在一起。”
“……”温汐又别扭地偏开脸,低声喃喃:“可?是,干呆着很奇怪啊……”
以前在这里,要么?画画,要么?打游戏,多少总有点事做,且还有其他同学一起,是以并不怎么?尴尬。
可?今天?这样的日子,所?有人都在楼下庆祝寒暄,唯独他两悄悄跑了上来,这样隐蔽的举动下,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好像所?有感官都在无形中放大。
她已经局促好半天?了,却又莫名不想就这么?离开,而这种不知?名的局促,她又不知?该怎么?向他明说……
江声却像看出来了,随手扯过一个画板:“找点事做不就好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维纳斯石膏像,又从后方的工具架中抽了张画纸,边往画板上沾边问:“画吗?”
“……”温汐看着他的动作,实诚地摇了摇头:“不想画。”
江声也没强求:“那?我画,你是不是会自在点儿?”
温汐默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
她自然是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只要他不总是盯着自己,也别总问些她回答不了的问题,如果?能有点事做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江声转头打量了一下维纳斯的比例,边话?边和?她聊天?:“等会儿还有事么??”
“没有。”
今天?周五,温汐是临时请假出来的,虽然不需要再回去上班,却还是有些工作消息需要回复。
见?他开始画画,便也放松地拿出手机,边处理邮件边答他的话?,却冷不丁又听见?一句:“那?晚上要不要去我家?”
温汐蓦地抬头:“??”
江声看她一眼,好笑道:“今天?许越泽和?书景浩也来了,刚好我搬新家他们也还没去过,就说晚上一起聚聚,你有空的话?也一起?”
她这才放松下来,没什么?意见?地说:“好。”
“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一起订了。”
“都可?以。”她一向没什么?忌口,同样也没什么?偏好。
江声点点头:“那?我看着买了。”
“好……”
两人就这么?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日头渐渐西?斜,温汐把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见?他还在对着画板描摹,才不禁有点疑惑。
她记得他画画落笔一向都很精准,是以速度也很快,今天?却似乎画得有点久了。
她起身凑近打量了一下,却在看清之后,倏地愣在原地——
画面里,少女姿态端肃地半倚着沙发,随性绾起的长发下是一抹纤细脖颈,素净衣裙熨烫着曲线,蜿蜒没过膝盖,手持一柄游戏机,神情专注而较劲。
分明是张黑白素描,却生动地好似能够洞悉脸颊上,不知?是出于好胜还是羞怯,而泛起的绯红。
江声由着她看了会儿,才好整以暇地偏过头来:“像吗?”
温汐蓦地涨红了脸:“你……干嘛画我!”
她刚刚,分明真真切切地见?他定过维纳斯的比例,且他全程落在石膏像上的视线也远多于她,怎么?到头来,画里的内容却全然变了样?
被?问及因由,江声倒也有些好奇:“那?你当初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画的我?”
“……”温汐下意识攥紧手心,目光倏地滞住。
他慢条斯理地撕开胶带,忽而想到什么?,心底不由更豁朗了些:“大概,你因为什么?画的我,我就因为什么?画了你。”
不知?是他真有些迟钝,还是她早熟了些。
虽然当初没收那?幅画,是因为考虑到被?外人看到容易误会,可?那?会儿,他也当真只把一切当做“临别纪念”来看。
直到如今想来,才恍然发现,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温汐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跳穿透耳膜,敲出一下又一下超越阈值的频率,心中油然爆发一场再次被?洞穿心事的兵荒马乱。
她转身想走,却蓦地被?攥住手腕,丝丝冰凉的空气?里,周身却遍布炙热。
他低眸,分毫都不愿再有所?退让:“我想为我的迟钝说声抱歉,但也请你相信,我喜欢你的分量,早已郑重到一切都无可?替代的地步。”
“所?以能不能请你,至少给我个认认真真、靠近你的机会?”
温汐不记得自己是到底怎么回应的。
虽然心里挤满了千头万绪, 可也正因为是千头万绪,而每一个偏向都远远超出她的承受,所?以最后?表现出的到底是哪一个, 亦或者根本就没有表现, 她总也记得不太真切。
但在江声看来, 没有被直截了当的拒绝, 也没再慌不择路的逃跑,就已经是非常巨大的进步了。
他看着她紧绷到呼吸都变得滞涩的小脸,只觉得再在这儿待下去,她怕是要?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终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轻哄道:“带你出去转转,嗯?”
“……”温汐抬眸, 像是终于跳出一个无解的怪圈, 终于不用再去理清混乱的思绪,懵懵然地点了点头。
她于是被带着去了一趟操场,看见红旗飘扬的升旗台上, 依稀还站着四个年?少的虚影,因为状况百出,而被毫不留情地赶上又赶下。
接着被领着进了学思楼的某间教室,看他指向第三组第五排位置,说她其实并非不起眼,至少当时他一眼望去就能?确定, 把?脸埋地最深的那个人就是她。
而后?被拉着上了天?台, 看他轻蹭两下她左脸唇侧的位置, 说当时她的“勋章”就刻在这里,说那是他第一次觉得, “可爱”这个词有了定义。
晚霞染红天?空,少年?炙热的目光越过时空,落在同样一张可爱的脸孔上,长?风拂动衣摆,将两道相对的身影融进时间的画卷。
永远年?轻,永远纯粹。
温汐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带着她走?过了曾经一起去到的每一个地方,可从天?台下来时,他却忽而又说:“还差一个地方没去。”
“?”她不明所?以,直到一路被领进教导主任办公?室,表情才有些讪讪:“……”
一起挨过骂的地方,就没必要?特意?重温了吧……
“等我一下。”江声说着,就走?进墙边的一个老?旧书柜,俯身从里头扒拉出几个纸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干嘛!”温汐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
江声边翻边说:“老?李没收的违禁物?品一般都放在这儿,我们不是还被收了个游戏机嘛,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温汐愣了愣,想阻止他:“那都十年?了,应该早就不在了吧?”
身体却已?不自觉地开始帮忙望风。
“不一定。”江声翻完一个箱子,接着翻第二个:“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就算是毕业后?没拿走?,照老?李的性格多半也不会擅自处理,要?不然也不能?堆到这么几大摞。
“……”温汐见他忙碌背影下的动作迅速又利落,老?练得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联想起当年?,他应该就是这样帮自己“偷”回游戏机的,就不禁有些好笑。
“找到——”江声拿着游戏机,刚一转身,就见她这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话音不由一转:“笑什么?”
温汐立刻抿了抿唇:“……没。”
“看我做贼很开心?”江声也有些气笑了:“口味很独特嘛温汐同学。”
“……”温汐偏开脸,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声啧了一下,回身收拾完残局,就拿着游戏机走?过来,问她:“要?不要?玩一会儿?”
温汐还在笑着,连声音听着都轻快了许多:“还能?玩吗?”都十年?了。
江声见她笑,自己心情也好,颠着游戏机说:“试试。”
说着就按了一下开机键,见没反应,又把?电池拆下来,转头和办公?桌上空调遥控器里的掉了包,重新装上之后?,就成功开了机。
“……”温汐看着他面不改色,熟练到令人发指的举动,心想当年?李主任一见到他就头疼,还真的是有原因的。
虽然早已?被市场淘汰,但早年?生产的产品,质量都非常硬实,除了分辨率低了点,游戏种类有些落后?外,操作起来倒也没什么毛病。
江声试了一下,就把?游戏机递过去:“玩吗?”
这种承载着回忆的东西,天?然就有种令人怀念的吸引力。
温汐下意?识就接了过来,凭着记忆打开了那款射击游戏,看见排行榜上还清楚地记录着两条战绩:
【①玩家:JS 用时:6分57秒】
【②玩家:- 用时:7分18秒】
她失神?看着,油然想起那年?在海边,自己好不容易破记录拿到第一,却又在家长?会被撞破处境后?,被剥夺了游戏的权利,而他还故意?刺激他似的,总当着她的面一次次地刷新记录。
她又为了想再次登顶,让季衍买了个同款的游戏机,可还没等创下记录,就被李洪忠逮了个正着。
如今东西回到手里,她不觉就生出种要?一雪前耻,重登顶峰的好胜心,当即便点击开始,熟悉了两把?后?渐入佳境,一度投入到有些忘我。
她就这么站着,不知道打到了第几把?,终于成功顶掉他的记录,以6分52秒的成绩拿到第一!
她眼睛一亮,倏地抬头:“我赢……”了。
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面前有道视线,直白而专注地盯着某处,落点明确到她半张的唇还没来得及合,就忽然不敢动了。
“擦口红了。”他的眸色深沉,声音很低。
像心里觊觎着某样东西,一度沉浸到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本能?地将其表露时,连口吻都暗哑到无异于一种心声:我想吻你。
“……”温汐睁大眼睛,呼吸倏一下顿住,脊背僵直到分毫都不敢动弹。
她看见他缓缓掀起眼皮,迷蒙视线悠然撞进她的眼底,像是在征询些什么,见她没有抗拒,复又落回那抹殷红的唇瓣,鼻息轻缓地一寸、一寸向下压。
极尽缓慢的动作,是给她随时逃脱的机会。
清冽气息包裹着神?经,将大脑轰然清空,心跳一下下敲击着耳膜,视线里承满侵略意?味的薄唇在渐次放大。
一切已?然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门?外却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
“江声?!”李洪忠响亮的声音接踵而至。
他拧着眉,感知到四周还未散去的不知名氛围,当即升起一种教导主任的警觉:“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还有身后?那个女同学是谁?给我站出来!来——”
江声一脸把?打断的不愉快,闻言也有点儿没好气:“主任,我都毕业快十年?了,应该早就不在你的管辖范围里了吧?”
“……”李洪忠一想好像也是,再想又觉得还是不对:“那你都毕业了还跑来我办公?室干嘛?还带着个女同学!怎么,当年?没做成的事,不甘心,现在再回来挑战下?”
江声气笑出声,想说可不怎么的,你要?没回来得这么及时,我这会儿说不定都挑战成功了。
记着身后?还躲着个脸比纸薄的人,才认栽似的摆了摆手:“您这地儿是有点邪门?,走?了。”
刚拉着人走?出去两步,又被李洪忠喊住:“去哪?”
江声无奈:“我走?您也要?管啊?”
“给我站着!”李洪忠飞快地捋了捋西装领口,又从抽屉摸出把?梳子,边对着镜子整理假发边说:“一下午找你都找不到,赶紧的跟我去大礼堂,校长?等着你一块儿合影呢。”
“……”江声本想拒绝,身后?的人却忽然挣开他的手,声音低如蚊蝇:“你……你去吧,我先?走?了。”
温汐飞快地逃了,一路不知跑出去多远,脸颊余温都还没法散去,包里手机又响了一下。
JS:【要?回去了喊我一下。】
她看完,下意?识又收起手机,本来不想回的,想起才刚答应过别?不理他,又揉了揉脸,强自镇定地回:【喊你干嘛?】
JS:【我没车,做你车一起回。】
“?”温汐愣了一下:【你车呢?】
JS:【被抢了。】
-:【?】
JS:【有这么回事,总之,你不载我就回不去了。】
-:【……】
江声大小也算个知名校友,消失了一天?,找他的人确实不少,被拉着合完影后?,也还有一堆的人情世故需要?寒暄。
本来是应付的有些勉强,却在收到一条喊他回家的消息后?,瞬间就转换了心情。
他脱离人群来到停车场,一眼看到那辆眼熟的沃尔沃,颇有些急不可耐地上前打开副驾。
下一秒,却径直对上了一道怒不可遏的视线:“……”
方柠双手抱臂占着副驾,全然没好气地吼道:“给我滚后?面去!”
江声:“。”
这求包养之路,果然也没那么简单。
温汐好不容易才缓下来的脸色,一见人来,立刻就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原本方柠知道她在等江声,突然喊着也要?一起回时,她还有点担心万一方柠再说些什么,自己就真的连人也不要?做了。可转念一想,他其实好像早就什么都知道了,这样的话,多一个人在,她暂时也不用单独面对他,压力好像还小一点。
这会儿见他什么也没说,就老?实地上了后?座,也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想着今晚要?聚餐,她就提前去晚托班把?季嘉述接上,才调转方向回了圣东湾。
一行四人到家时,许越泽和书景浩就已?经在对门?把?火锅摆上了,许越泽见这边还有几个人,当即就很上道地招呼大家一起。
方柠心里想着,江声既然敢破坏她安排的相亲,她也必不可能?就这么单独放温汐去羊入虎穴,自然也就没有客气。
很快就大摇大摆地拉着季嘉述上了对门?,又把?温汐一左一右地保护好,重点隔离开危险人物?后?,才稍稍有点解气。
然而只有温汐知道,迎面正对着的视线,才更加难捱……
她简短地向许越泽和书景浩打过招呼后?,就小口小口地抿着一杯鲜榨橙汁,半天?也没怎么抬头。
直到许越泽看着火锅,又看看方柠,冷不丁有点儿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
方柠毫无所?觉,自信地甩了下头发:“那当然是因为——”
“她大众脸!”温汐忽地打断。
方柠:“???”
书景浩更加没有知觉,边吃边说:“这不我们H省台主持人嘛,我在电视上见到过。”
“哦——”许越泽恍然大悟道:“对对对!那还是本人更好看!这要?没说我都没认出来。”
方柠气一下就顺了,很快回报了一个肯定的目光:“你眼光很不错。”
温汐方才虚惊一场的松了口气,就听正对面传来一道短促的笑,而后?像只是随口一提、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吃蛋糕么?”
“……!”
季嘉述眼睛更亮:“吃!”
两人嘴边都还沾着火锅沫, 说完互相?对视一眼,眼底还颇有些惺惺相惜的知音意味。
“……”江声就这么给自己揽了个活,不得已翻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点完之后?发现?对面的人本来就快埋到碗里的脸, 好像又低了点儿?, 很快又给她夹了点菜, 迫使人把头抬高了一些。
温汐见他没在说什么,便也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专注消化碗里的东西。
许越泽粗粗垫了下肚子后?,又开始聊起今天的见闻:“欸——话说咱们学?校会不会有点太牛逼了?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居然能有这么多名人!”
“远的不说, 单咱们仨里就有一个冠军,一个顶流, 要没今天这么一对比, 我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没出息!”
书景浩难得遇到?个知音,正兴奋地和季嘉述安聊着蛋糕的口味,闻言扫兴地冲这头回了一嘴:“冠军有什么好的, 天天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快馋死我了都!”
许越泽属实?无语了一下:“……这话要让你对手听去了,回头给你买两块蛋糕,你不得把冠军直接让给人家?”
今天学?校的场面确实?有点壮观,一眼望过去遍地都是大神。
方柠深有同感,且略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你一个知名经纪人都没出息, 那我算什么?”
许越泽回过头来?, 毫不犹豫地答:“算美女支持人啊!”
“别说, 我又仔细想了一下,就咱们省台那几个主持人里, 就数你最好看了!”
“!”方柠那点儿?阴霾一秒情况,简直越跟他聊天越愉快,立刻豪爽地举起酒瓶:“来?!就冲你这眼光,必须得走一个——”
许越泽也抓过酒瓶:“来?!冲你这颜值,我也必须走一个——”
于是六人就这么,两个人不说话,两个人埋头吃,两个人疯狂喝。
酒过三?巡,许越泽和方柠都有些喝大了,话题聊过一轮又一轮,不知怎得又回到?最沉默的两个人身上。
许越泽扫了眼某人全程盯着对面看的痴汉样儿?,想起什么,嘿嘿笑?了一声:“你说,你两有这缘分,是不是还得谢谢我?当初要不是我要去参加那个CTF,还非拉着你去看比赛,你两这压根就不可?能认识!”
这么一想,他今天刚得的车,就收得越发心安理得了呢!
江声没说话,倒是方柠听着不由拧了下眉,和他产生了今晚的第一个分歧:“什么?他两这孽缘是因为你?!!”
许越泽愣了愣:“怎么就孽缘了?”
方柠当即拍了把桌子,指着江声喊:“认识这种渣男,不是孽缘是什么?!”
“我靠——”抡起护短,许越泽也是必不会认输的:“他要是渣男!那天底下还能有好男人吗?”
方柠:“他好男人?他好男人三?头两天跟别人传绯闻?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事儿?解释不清楚!怎么?现?在跟人掰了,就可?以随便撇清关系了是吧?!”
许越泽:“你说话别给我大舌头!都说了是绯闻能信吗?再说哪次绯闻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澄清?!那13亿人的嘴他管得了吗!”
许越泽:“我看某人其实?才?是渣女吧!隔空聊个天,都有本事把给人吊上整整两年!两年啊!他一大明星,天天跟个舔狗一样抱着手机,怎么哄都人不肯出来?见个面,好不容易演唱会答应出来?了,结果呢?就出了点事,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人就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说这女生绝不绝?!”
方柠:“你说谁渣女?谁绝?!”
许越泽:“谁撩完就跑谁就是呗!”
方柠大怒:“好!谁撩完就跑谁就是!那你搞得清楚是谁先撩的谁吗?!”
“我们家温汐汐16年来?本本分分,连大声跟她妈妈说句话都不敢!却被个渣男忽悠去参加了个什么破比赛,结果被她妈妈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禁闭,天天喂她吃生理性反胃的荔枝肉!吃了吐吐了吃,人都瘦脱相?了!好不容易活着出来?,那男的却毕业跑路、远走高飞了,哪里还记得招惹过一个她?!”
“可?温汐汐呢,就为了那么点破交情,义无反顾地追了人家整整8年!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就为了帮他的事业力挽狂澜自己差点都没能毕业!他每一个低谷的时?候她都在,却从来?不肯去沾一点他顶峰时?的光!”
“她哥哥刚死,家里刚发生了那么大变故,还是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阻碍逃着都要去见他,结果呢,人家却美美的别人传绯闻了!郎情妾意?的在热搜上挂了多久?她能怎么办?舔着脸去把人求回来?吗?!!”
许越泽:“那绯闻是他愿意?传的吗?!他就开个演唱会,本来?都约好要见面了,本来?都以为要皆大欢喜了!谁知道临到?时?间差不多她又突然不去了!谁知道半路又混进来?个不想干的人,对着大荧幕就是一通真情实?感!你以为他不冤吗?!”
“绯闻传出来?,他难道没澄清吗?难道没第一时?间去她吗?可?人就这么跑了,留的信息也全是假的!他要怎么才?能解释得通他喜欢的人连自己都还不认识?又得上哪里去找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你知道舆论媒体的威压有多渗人吗?知道原本期待的见面突然裂变有多崩溃吗?知道两头落不着好的感觉有多无力吗?!”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怎么也不肯放弃!一天天的像个神经病一样,到?处去找一个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人!到?处去给人留电话,到?处求人有消息一定联系他!可?谁会去理一个神经病啊?
他回回接到?声称有消息的电话,回回都是被人耍着玩的骗过去买单!结果人没找着,这头的通告还耽误了,前前后?后?又不知道赔了多少?违约金!
还有些个操蛋的二百五,隔三?差五就把他手机号卖给私生!你知道一天24小时?手机都在响是什么感受吗?但他不敢不接,更不敢静音,就怕漏掉什么蛛丝马迹,就怕那女生要是突然来?电他接不着!
他就这么找了那女生整整两年!
你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两年,对精神是一种怎样的摧残吗?你知道一个一天能睡十几小时?的人,只剩下片段式睡眠后?的样子吗?你能想象这么不要脸的一个人,也有被折磨到?快要抑郁的一天吗……”
两人喝得都有些高,声音越来?越高亢,动作弧度越来?越大,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看着几乎就要打起来?。
书景浩和季嘉述听得一愣一愣的,到?后?面也顾不上吃了,就各自拉着一头在劝架。
另外两个依旧
沉默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说的人都到?底是谁,却都没有点破,也都没有打断。
因为这好像他们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了解到?对方。
温汐心里泛起一丛丛的苦涩,不觉拿过方柠的酒瓶喝了一口,又怎么都压不住似的,接着闷了一口又一口。
原来?这两年,他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身旁的位置,注定是阳光普照的,可?她却只想生活在黑暗里。
所以她从来?没有过要站在他身边的企图,也真心觉得,能站在他身后?见证他的荣光,就已经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她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是他的影子,可?当所有变故纷沓而至,才?发现?她到?底还是高看了自己。
她有着巨大的一摊事情需要处理,也一直觉得他应该选择一个最好的人,而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要是还在他身后?,无疑就成了一种道德的负担。一种对他而言,明知有个人在为他义无反顾,就不得不回报些什么的负担。
而这显然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仅仅只是由衷地希望他一切都好,由衷地不想让纷扰的世事污染她心中唯一的光。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凭借这些付出去接近他,从他身上索取什么,更甚至是得到?这个人,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逃了,带走满身的淤泥与黑暗,还他一片纯粹的天空,从此不管身前身后?,都不要再有这样阴暗的界面。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有那样闪耀的星途,那样纷繁又多样的选择,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她这个过客,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找她,为什么把自己折磨这样……
方柠和许越泽时?而歇停,时?而激战,就这么吵了一轮又一轮,书景浩和季嘉述劝累了,摇摇头躲到?客厅,开了电视一起开体育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