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督察询问文件儿子是怎么死的。
“一周前, 跳海救小孩,体力不支,溺死的。文伯只有这一个儿子, 老婆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他一个人将儿子带大,白发人送黑发人, 精气神都没了。”邻居师奶忍不住红了眼圈,“他肯定是接受不了打击,才自杀的。”
其他街坊也都是这个想法。毕竟人生四大悲莫过于晚年丧子。
陈督察让沙展继续询问死者的人际关系,他则进了卧室。
法医正在给死者做检查。
文伯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21点至23点,死因也是安眠药,肚皮也有针孔的痕迹,至于是不是胰岛素,需要切片检查。
秦知微在观察屋内的家具摆设,包括两位死者的遗照。
“你觉得是自杀吗?”陈督察觉得这事未免太巧合。
秦知微走到儿子的房间,“死者在死之前在这边收拾过书架。心理学将悲伤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和接受。他这个举动显然已经在接受儿子的死。不该这时候自杀。”
陈督察试探问,“那就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同样的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同样在死之前遭受悲伤,同样的死法。”
秦知微也没否认,“等法医解剖后,确认对方真的打过胰岛素。再来定性。”
陈督察明白她的意思。
接下来陈督察要向街坊们询问更多细节,秦知微一直在边上倾听,直到十一点半,她下楼找了一家冰室,吃了饭,又返回总部午休半个小时,再上下午的课。
下午课程结束后,她打电话给陈督察,从对方口中得知法医已经确定死者生前被人打了胰岛素。
她撂下电话,立刻打了出租车赶到西九龙重案组。
大家站在白板前列举两个案子的共通点。
秦知微过来,他们已经讨论完了。
陈督察简单讲了一遍,他们下午的调查进展。
他们给两位死者的亲朋好友都做了问询,两位死者之间毫无交集。
他们的年龄、兴趣爱好以及生活轨迹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他们把相似地方做了列举:同为男性,同样处于悲痛中,同样的死因,同样都是独居。
“连环谋杀案一般最少是三个陌生人,但这个案子有点特别。”秦知微指出,“这类凶手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叫‘死亡天使’。”
她把死亡天使的界定讲给大家听。
所谓“死亡天使”,是指医护人员杀人,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患有英雄综合征。英雄综合征是一种通过犯罪手段,来满足英雄主义情结、追求他人赞扬的病态行为。(1)
这类人通过主动让他人陷入绝望的环境,然后拯救对方,以满足自我对英雄形象的心理需求。比如:消防员主动纵火,再去扑灭火灾。警察制造枪击再出面救人。他们故意加重病人的病痛,再医治他们,从而成为病人的救星。(1)
她举的这三个例子,让警员们立刻想到医护人员最为可疑,因为两位死者都是死于胰岛素+安眠药,凶手有一定的医学常识,知道通过这两个方法伪装自杀不易被警方察觉。
“辛向晨死之前住院,而文伯儿子刚去世,因为太过悲伤,晕倒后被人送到医院。”沙展立刻找到关键点。
秦知微点头,“辛向晨住的医院是圣玛丽医院。”
沙展眼睛一亮,“文伯去的医院也是这家。”
听到这么快就有进展,大家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陈督察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圣玛丽医院有那么多医护人员,你能不能给大家做测写?”
“男性,三十多岁,给人的印象非常好,很关心他人。”秦知微再次补充一点,“他不认为自己在杀人,他认为自己是天使,杀人是为了帮助受害者走出悲伤(1)。”
众人只觉得这人病得不轻。陈督察忍不住吐槽,“狂妄自大,以自我为中心!”
“对!就是这种心态。”
秦知微还有课,先行离开了。
她一走,陈督察立刻点兵点将,带了三个警员去圣玛丽医院查找符合侧写的人物。
圣玛丽医院有许多病人,但是跟两位死者接触过的医护人员却不多。
陈督察找了住院病的护士,让对方提供医护名单。
得知是三十多岁,护士提供一份名单,多数是医生,护士没有符合条件。
原来这家医院的护士男性很少,而且多数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条件不符合。
反倒是医生大多数都是男性,而且年龄都在三十岁往上。
陈督察把符合条件的先勾出来,然后想要逐一问询。
护士提醒他们,“这是上班时间,为了不耽误工作,请你们下班再过来。”
“有没有即将下班的?”陈督察问。
护士指了一个名字,“这位夜班,马上就要下班。你们可以先问他。”
陈督察带着警员赶到办公室。
还没进去,就看到医生在发火。
“你怎么打扫的?!病房一定要保持清洁,要不然细菌会感染到病人伤口!”医生朝着一位男性发火。
对方道,“我打扫过了。是他们又吐的。”
“你还敢顶嘴!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轮到我的病房,你都敷衍了事。”医生见他犟嘴,眼刀子立刻下来。
男人一声不吭,拿着工具走了。
医生看了眼时间,收拾东西正打算回家。
陈督察亮出证件拦住他去路,并且询问他昨晚21点至23点去了哪?
医生疑惑看着他们,“我在办公室值班。”
“有没有人证?”
医生想了想,“昨晚有个病人发烧,护士找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报了护士的名字。
陈督察找护士求证。
秦知微晚上上完课,打电话到西九龙重案组,很久都没人接听,正打算挂电话,有个军装警接听。
秦知微这才知道他们为了调查,需要等他们下班。
翌日一早,秦知微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没让顾久安送她上班,“我去西九龙重案组,走过去就行。”
顾久安没再坚持,“这个案子好不好查?”
“还可以。”
顾久安觉得她两头跑太累了,“你查案的时候,不可以把课停一下吗?”
“不行!我上课才是主业,查案只能算是副业。不能因小失大。”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我查案耽误了上课,沈督察帮我带了两节课,后来他让我不要查案,我惹怒他,他就不帮我上课了。”
顾久安失笑,“你也有怕的人?”
“我不是怕他。他毕竟是我上司,我出事时,他力挺我,做人得讲良心。”秦知微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顾久安想了想,“你平时多训练,别让自己受伤,或许他就能理解你想查案的决心。”
秦知微点头。
吃完饭,她就急匆匆赶到西九龙重案组。
昨晚熬夜录口供,陈督察等人依旧比平时早来警局。没办法,秦督察只能上午抽空过来。他们得配合她的时间。
陈督察把昨晚打探到的情况一一说明。
护士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住院部的医生符合条件有三十二个,有十二个拥有不在场证明。另外的二十个需要逐个调查。
陈督察给这些人都录过口供,上面有个人信息,他想请秦知微帮忙筛选。
秦知微接过名单囫囵扫了一眼,“这些都是急诊医生和外科手术医生,无论哪一种,他们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就算有英雄综合征,日常手术的成功也足以获得满足。而真正的英雄综合征杀手,其关键在于‘求而不得’。他们无法获得别人的赞扬和称颂,他们当不成英雄,所以才会故意制造危机,这才能逞英雄(1)。”
陈督察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你的意思是医生不符合条件?”
秦知微颔首,“一般死亡天使有两种需求,是自我满足英雄情结。一种是外界满足,比如放火后,有媒体报导,他们成了英雄。外界的赞美就是他们的兴奋剂。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采用的是胰岛素+安眠药,想伪装自杀。这种方式并不会引来媒体报导,他想要的是自我满足。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可以自我满足。”
众人都开始麻爪。
陈督察皱着眉头,“可是医院里面除了医生就是护士。没有……”他话音未落,想到那个挨训的男职工,“医院还有护工、保洁和后勤。”
秦知微示意他们继续排查,“如果不是这些工作人员,有可能是病人。”
要是病人,那就麻烦了。
秦知微走后, 陈督察继续带领警员到圣玛丽医院调查。
辛向晨和文伯住的病房属于同一楼层,只隔着两间病房。
他们向护士长索要这两间病房的护工、保洁和后勤。护士长列了一份名单,总共有十三个。
保洁大多数都是年纪大的老人家, 不符合条件。后勤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倒是有三位护工符合条件。
陈督察询问护士长, “这三个人在吗?我们需要他们协助调查。”
护士长看了名单,让他们稍等, 很快带了两个人过来。
“这是风项明和牛新立,崔康盛昨晚值夜班,刚走没多久。”
陈督察仔细询问他们14号晚上21点至23在哪里。
风项明仔细回想, 他当时在医院值班,有两位病床的病人需要他护理。
牛新立倒是没有值班,他当时去庙街酒吧喝酒了。
陈督察吩咐两名警员去调查牛新立的不在场证明。
又询问护士长, “这三位护工照顾病患, 有哪些病人在他们照顾中死亡?”
护士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个话很有深意啊, “你的意思是他们杀病人?!”
“不一定是他们杀的, 有可能是治不好。”
护士长松了口气, 仔细回想,“应该都有吧。请护工的病人多是年事已高的重病患者,他们得的病本来就危险。”
“有没有那种不会死但在他们的照顾下, 却死了?”陈督察循循善诱。
护士长摇头, “没有这种情况!重病患者经常会出现突发情况,这并不意外。”
陈督察没有问到想要的信息,带领其他警员去崔康盛的住处。
医院后勤有这些工作人员的地址。
陈督察等人到了地方, 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过来开。
还是邻居听到动静, 告诉他们,崔康盛不在, 早上回来后没多久,他又出去了。
陈督察暂时还没掌握崔康盛犯罪证据,无法闯入。
陈督察给邻居录口供,询问崔康盛平时几个人住,有没有交女朋友。他的性格如何等等。
调查完之后,陈督察只能留了一名警员在门口蹲守,他带着其余警员回到西九龙重案组。
负责调查牛新立的警员也回来了。
陈督察拿不准谁更可疑,他打电话到秦知微的办公室。
秦知微刚好上完课,接到他的电话,让他把两者的情况分别说给她听。
牛新立,31岁,一个人住劏房,平时与人和善,只是有时候无法接受别人的批评,为人自大,报复心还重。
他邻居师奶说过,之前他打扫卫生时把垃圾弄到她家门口,她敲门提醒他,反倒被对方倒打一耙,说她诬陷他!后来更是报复他,把垃圾扫到她家门口。
崔康盛,34岁,与父亲一起住,父亲强势,经常辱骂他,觉得他没男子汉气概。年纪这么大也找不到老婆,他与人为善,待人也不错,经常会帮助街坊一点小忙,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实人。
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崔康盛十五岁那年,母亲出了车祸,双腿截肢,因为幻肢痛,非常痛苦,夜里总是睡不着。崔康盛父亲脾气暴躁,再加上司机逃逸,他无力承担巨额医药费,崔康盛父亲总是殴打母亲,最终母亲受不了,吃安眠药死了。
秦知微听完他的讲述,“崔康盛更可疑,他母亲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想帮助母亲解脱痛苦。”
陈督察也倾向于崔康盛是凶手,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们暂时找不到对方涉案的证据,而现在要开搜查令,他想请她作为专家通过侧写来证明这个可疑。
秦知微倒是没问题,只是“不是说犯罪心理不能作为证据吗?”
“直接证据不可以。但是我们查案的过程中可以推断。”陈督察也是没办法了,凶手把凶器和证物都拿走了,也没有人证,就只能搜查。
秦知微答应了,“行!”
陈督察道了谢,而后就去找上司开搜查令,没过多久,那边的总督察打电话向秦知微求证,她说了自己的推测,那边就给盖了章。
陈督察拿到搜查令立刻奔向崔康盛家。
留守的警员没有等到崔康盛回来,崔父上班还没回来。
陈督察立刻拿着工具打开房门。
各个房间都找过了,没人。
倒是沙展在崔康盛房间发现一个可疑的地方。
陈督察跟过去,看到书桌前方贴着密密麻麻的字样,全是跟踪信息。有辛向晨和文伯的照片以及名字。
除了他们,还有好几个名字,他们的照片上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叉,可是有一张照片没有画,下面有对应的名字“潭靖梅”。
陈督察立刻派沙展拿照片去医院询问这个人的家庭地址。
沙展马不停蹄跑出房间。
有位警员认出一个被画红叉的人,“这个是我邻居父亲,得了食道癌,听说吃不下东西。死的时候只有一把骨头。他居然是被杀的?”
陈督察颔首,“估计是他干的。长久不吃饭,打一针胰岛素,必死无疑。”
他们在这里查了半个小时,而后BB机响了,上面有地址。
陈督察留了一名警员在这边,带领其他警员赶向新地方。
到了新地址,他们没有先进去,而是等沙展过来汇报情况。之所以没有冲上去,也是沙展特地在前面提醒他们等一等他。
“潭靖梅是三周前摔伤,她没有情感问题,也没有经历过悲惨的往事。崔康盛真的要杀她吗?”沙展提出质疑。
陈督察也怔住了,潭靖梅的情况显然跟几面几个并不一致,她会是凶手的目标吗?
陈督察没有拿到潭靖梅的搜查令,他需要跟秦知微确认,潭靖梅是否有危险。
秦知微得知情况,“死亡天使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做好事,但是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他渐渐爱上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之后他就会无差别攻击。他杀潭靖梅就是他越来越自信的表现。”
陈督察有她这句话,终于还是松了口气,挂上电话亭的电话,他冲其他人点头,而后大家朝上面冲。
他们将门打开,却没有发现潭靖梅,也没有发现崔康盛。
潭靖梅的妈妈刚好从外面买完菜回来,发现自家门被毁了,抓着陈督察不依不饶,“你们是哪个警队的?为什么破坏我家的门?!”
众人也有点麻爪,他们刚刚敲门时,对方没有开门,他们就以为凶手在屋里行凶,本着紧急救人的想法,陈督察示意组员开了门,谁能想到,人居然不在。
现在箭在弦上,陈督察只能破罐子破摔,他注视潭太太,“请问潭靖梅在哪?她现在有危险?!”
潭太太到底担心自己的女儿,“她去深水埗公园散步。她之前摔了一跤,好几个星期不能下床,好了就想出去透气。”
陈督察得到地址,立刻挥手让大家跟上。
潭太太哪能放他离开,“你给我说清楚,我女儿怎么危险了?”
陈督察急着找人,直接报了他的警官号,“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告诉你。救人要紧。”
潭太太听了这话,只能松开。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陈督察带人在深水埗公园到处寻找潭靖梅,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
秦知微上完课,已经九点,她琢磨这个时间点,陈督察应该已经抓到人了,就给西九龙重案组打了个电话。
谁知电话迟迟无人接听。
陈督察在哪呢?他下午在深水埗公园找潭靖梅,之后从一位阿婆口中得知对方刚刚开车离开,于是他们立刻去找潭太太,询问她女儿平时经常去的地方。
潭太太也是真的关心女儿,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
陈督察逐一找人。先是去了书店,后又去了公司,之后又去她常去用餐的几位冰室。
最后到一家洗浴中心。
潭靖梅蒸了桑拿,穿着洗浴中心的衣服,与崔康盛再次相遇,“你也在这里?”
崔康盛笑道,“是啊。昨晚值班又累又饿,之前听你说这里不错,我就来体验一下。”
两人一起拿水果,崔康盛将一杯饮料递给潭靖梅。
潭靖梅接过来杯子道谢,她仰着脖子正要喝下,崔康盛一脸期待看着她,就在这时,陈督察带人匆匆赶过来,大声阻止她,“不要喝!饮料被下了安眠药!”
潭靖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手差点拿不住杯子。
崔康盛见这些人阻拦自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潭靖梅的脖下,“不许动!”
潭靖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善的护工会给她下毒,还想劫持她,在陈督察跑过来时,她立刻向他们求救,“快救救我!”
陈督察亮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延初,你涉嫌杀害辛向晨和文昌,你确定要一错再错?”
崔康盛听到这话,大声叱责,“我没错!他们需要我!如果不是我,他们只会忍受痛苦,行尸走肉的活着,我帮他们解脱。”
“你为什么杀我?”潭靖梅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劫持自己。
“我想帮你!”崔康盛提醒她,“当你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不是不想麻烦你的家人吗?”
“可我现在已经好了!”潭靖梅示意他可以看看她的脚,“我的腿已经恢复,跟以前一样。”
“你从小到大摔过那么多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崔康盛似是陷入魔怔,倔强地重复。
潭靖梅没想到崔康盛脑子有问题,摔伤而已,她就得死?难道他从小到大就没摔过?!
崔康盛冲他恼怒地喊道,“闭嘴!”
就在这时,潭靖梅突然抓住他的手, 而后一个黑虎掏心, 崔康盛蜷缩倒地,手中的刀掉到地上。
众人看着他疼痛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陈督察跟沙展吐槽, “怎么女人都爱来这招!”
他还记得秦知微之前制住嫌疑人就是用的这招。
潭靖梅居高临下看着崔康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她帅气地撇了下鼻子,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因为我是去年的散打冠军!”
语气是说不出的洒脱和骄傲!
接下来需要请潭靖梅回警局录口供。
回到重案组,陈督察给秦知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 人已经抓到了。
挂上电话, 陈督察立刻马不停蹄审问崔康盛。
审问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对杀害辛向晨和文昌的行为供认不讳。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草菅人命, 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帮他们。
陈督察为了拿口供, 也没有辩驳。
拿到口供后, 并不代表这案子就能板上钉钉,因为他们要随时方便嫌疑人翻供。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拿到犯罪证据。
这桩案子最有利的证据无疑是胰岛素、针管和手套。
嫌疑人在给两位死者打针时,那针上肯定沾有他们的血迹。这就是铁证。哪怕崔康盛上庭之后反悔, 也无法证明这个针管的由来。
陈督察带着法证赶往崔康盛家, 找到藏在书柜后面的药物。里面不仅有胰岛素、安眠药还有巴夫龙和□□。
根据崔康盛的口供,早期他给病人主要注射巴夫龙和□□,会造成麻木、呼吸困难, 无法与医生交流。
刚开始他只给绝症病人下药, 之后他越来越不满足,开始往病情不怎么严重的病人身上打针。
直至他踢到铁板!
陈督察接下来只要等法证的检测报告, 案子就可以交到上面,不过在此之前,他带了警员去潭靖梅家里,为他们修门。没有搜查令就踢门,少不得要投诉。
之前潭靖梅被带到警局,就已经通知潭太太,她对陈督察这组人很是感激,现在见他们过来修门,那好感蹭蹭往上冒,“你们太客气了。你们救了我女儿,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急于救人,我们也不会踢坏门。真的很抱歉。”陈督察熟练地换锁,确定无误后,请潭太太帮忙签字。这些都是可以报销的。
潭太太签完字,冲他们笑道,“你们太辛苦了。我可知道你们找了许多个地方。最终在洗浴中心找到我女儿。真的很感谢。”
陈督察和下属将门修好后,谢绝潭太太的邀请,开车下了楼。
回到车上,沙展松了口气,“这下不会被投诉了吧?”
陈督察失笑,“应该不会。”
“不过这个案真的好奇葩,居然会给病人下药。”
“也不算奇葩,我记得秦督察说过,有许多医院的护士会给病人下药,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量。还有许多养老机构的护工也会杀害病重垂危的老人。这种犯罪分子真的不少。”
“可是这些人是为了减轻工作量。但崔康盛的病人大多数是已经好了,他还要杀他们。有点说不通吧?”
“死亡天使是为了满足自我需求,不单纯是为了减轻工作量。”陈督察叹气,“不学这门课程,还真不知道这些罪犯有多奇葩。”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课啊?总部的课应该结束了吧?明年应该能到我们警局上课吧?”沙展觉得这门课程真的很玄妙。
陈督察开车回警局,正好秦知微上完课过来,正在审讯室给崔康盛做笔录。
这笔录主要是为了她的论文,并不是为了查案。
崔康盛大概从未被如此重视过,回答得很认真,他们不像是警察与罪犯,倒像互相聊天的朋友。
“从外表我们很难判定这个人就是罪犯。他太正常了!”沙展从窗户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
秦知微审问结束之后,出了审讯室,陈督察把她需要的证据打一份给她,当然有些细节不能写进论文里,他全部标注出来了。
“这案子结束了,今晚有聚餐,秦督察跟我们一块吧。”
秦知微想着明天不用上班,答应了。
他们去了一家新来的餐厅,特地定了包厢,吃吃喝喝。
因为秦知微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醉了,陈督察亲自将她送到楼下。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上楼?”陈督察有点不放心。
秦知微摇摇晃晃,刚要说不用,头晕得厉害,她扶住车门,陈督察立刻解开安全带,想过来扶她,身后已经有人扶住她,是顾久安。
顾久安冲陈督察道谢,“我送她回去!”
陈督察放了心。
顾久安扶着秦知微往楼上走。秦知微脸颊微红,还有点兴奋,“你知道吗?我又破了一个案子!好开心!”
顾久安应和着,“你喝了几杯?”
“两杯!”秦知微伸出剪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傻笑,“威士忌!还挺好喝,就是……”
她头晕得厉害,顾久安扶住她,带着她进了电梯,她趴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脖颈,这还不够,她还要他抱!
顾久安抱住她,出了电梯,没法拿钥匙开门,只好哄她,“你先下来,我开门再进去!”
“我!”她紧紧抱着他,咯咯地笑。顾久安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阿霞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们这是?”
顾久安脸涨得通红,虽然香江还算开放,但是大白天就这么公主抱,师奶可能无法接受。
他吭哧半天,想措辞。秦知微却眯眼打量她半晌,笑嘻嘻开口,“阿霞姐?”
她从他怀里跳下来,搂着顾久安的肩膀,拍拍他胸口,亲昵地道,“这是我男朋友顾久安。你回去告诉我妈,我有人陪,不用她再为我操心!”
阿霞笑了,“那行!我会告诉她的。你们这是?!”
顾久安解释,“她刚破了一个案子,跟同事聚餐,太开心,多喝了两杯。我先带她回屋醒酒了。”
阿霞恍然大悟,看着两人相携进屋,姿态说不出的亲密。她兴冲冲下楼,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好姐妹。
秦知微可不知道喝醉酒后的自己又招了麻烦。
她窝在沙发里,撸着太子软软的毛发,惬意地眯了眯眼。
顾久安从厨房做好了醒酒汤,端到茶几,正想叫醒秦知微,门铃响了。
方洁芸兴冲冲开门进来,“阿微?阿微?”
顾久安指了下沙发。
秦知微一脸懵懂撑起身体,对上亲妈那充满八卦的求知眼神,“怎么了?”
顾久安坐到她旁边,示意她快点喝汤。
喝醉后的秦知微很好说话,咕嘟咕嘟喝个精光。之后头疼得厉害,又栽倒在沙发里,继续睡觉。
女儿这样子显然不能回答问题,方洁芸眼巴巴看向顾久安,“我刚听阿霞说,你俩真的拍拖了?”
顾久安有点不好意思,“对!之前还没告诉你。我……”
方洁芸丝毫不介意,乐得不成,“只要你们能成,我就开心。以后阿微就交给你啦。她脾气犟,还特别有主意,要是钻了牛角尖,你千万别跟她对着干,免得伤了你俩之间的感情。你先顺着她,等她不生气了,冷静下来,她就会思考你的观点。”
顾久安至今也没跟她吵过架,听了这话,点头答应。
方洁芸还要上班,先走了。
顾久安将秦知微抱到卧室,给她脱掉外套,袜子,想了想,又去端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想到她平时就很爱美,洗完脸,皮肤有点干,他看着桌上一堆化妆品,这么多,他先涂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