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am,你明早陪我们一块去吗?”
秦知微正在翻看法医送过来的解剖报告,看得正入神,没听到有人喊自己。
直到有人碰了一下她胳膊,她才回神,“我明早有课,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
“怎么了?”陈督察见她神色不对。
秦知微看向法医解剖报告,“脖颈有多处勒痕,有新有旧。但是凶手可以挟持死者,说明他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明明只用一次就可以勒死,为什么他要勒很多次?”
有警员举手,“可能是下不了手?我看犯罪心理说凶手在杀人之前通常会拿小动物练手。可能他第一次杀人,过不了心理那关,害怕,犹豫好几次才真的下手。”
这个猜测得到许多警员的支持。
秦知微沉吟片刻摇头否定他的猜测,“凶手刚开始就冲陌生人下手,他作足心理准备。他多次勒死者不是因为害怕,恰恰相反,他希望死者体会濒临死亡的快感以满足他的虐杀欲。否则他不会将尸体从高空抛下,他渴望得到大家关注。”
警员们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沙展搓了搓胳膊,“他不会这么变态吧?”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大家注意,“这次的凶手很有可能不会乖乖被捕,所以你们抓人时要格外小心。”
众人听懂了,凶手很有可能会与警方鱼死网破。
翌日,陈督察等人从车管所出来,然后在警察系统查到符合侧写的车主家庭信息。
直到有张档案露出来,陈督察看着照片总觉得有点眼熟,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我昨天见过,我还亲自盘问过他。”
大家齐齐凑过来。男人名字叫边伟志,四十六岁。
“他说他有个女儿,但是档案显示他有个儿子。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撒谎。”陈督察将地址记下,让沙展先去开搜查令。
等搜查令拿到手后,陈督察振臂一呼,“走!我们去他家调查。”
他走了几步,沙展提醒他,“昨晚Madam说嫌疑人有危险,我们还是申请配枪吧?”
陈督察拍了下脑门,“对!瞧我这记性。我现在就去申请。”
很快一行人就出了警局直奔太子道一栋老式唐楼。
陈督察留两位警察在楼下蹲守,以免嫌疑人从别处溜下来,其余人跟他一起上楼。
半道遇到街坊,陈督察示意他们回屋,他们悄悄爬上楼梯,执枪站在门两旁,随后陈督察上前敲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过来响应,“谁啊?”
“管理员。”
“你不是!”里面的人笃定道。
陈督察眼里寒气一闪而过,“边伟志?你已经被警方包围,这里是搜查令!请你开门配合!如果不配合,我们强闯进去!我数到三声。”
有名警员拿着开锁工具上前将门撬开,沙展打开房门,而后迅速躲到门旁,陈督察执枪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下意识举起枪,“边伟志,你想干什么?”
沙展探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边伟志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挟持自己的儿子,立刻出声阻止,“边伟志,快放下刀!”
他儿子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额头全是汗,还在向父亲求饶,“老豆,警察来了,你有什么事告诉他们就行。你别杀我。我还这么年轻,还不想死。”
边伟志侧头看了一眼儿子,眼神带了几分眷恋,“儿子,你别怕,一刀刺下去再也没有痛苦。我会来陪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地下团圆。”
说完,他立刻举起刀就要朝儿子脖子砍去,还没等他的刀落下来,砰地一声巨响,他的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后他整个人栽倒在地,两只眼睛瞪着,大片大片的鲜血自他胸口流出,很快将那洗得发白的T恤染成红色。
边伟志的儿子边和正见父亲死了,脑袋像是被人锤击了一下,一股钻心刺骨的痛席卷全身,他从轮椅上滚下来,艰难地爬到父亲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老豆?老豆?”
他眼泪一颗颗滑落,整张脸埋在父亲的肩膀,嘶哑不堪的无声痛哭……
陈督察叹了口气,上前摸对方脉搏,已经没气。那枪只打中胸部,但是没打中心脏,可是对方还是死了,说明打到大动脉。
法医和法证随后赶过来,秦知微蹭他们的车一起过来,看到趴在死者身上痛哭的男人,她眯了眯眼睛。
陈督察给她介绍,“这位是边伟志的儿子边和正。刚刚我们闯进来,边伟志挟持儿子,被我们一枪打死了。”
秦知微点点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罗永逸的衣物和指纹。”
法证在死者手上采集指纹,回头跟天台胶带留下的指纹做比对。除此之外还从生活用品搜集指纹。
法证还从凶手屋内找到一根带血的绳子,将它装进自封袋回去化验。
秦知微打量这个狭窄的两居室。
次卧是边伟志的房间,里面又脏又乱,衣服更是胡乱堆放,可见平时不怎么爱卫生。
主卧是边和正的住处,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尤其桌上摆放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
秦知微伸手想要触摸一款飞机模型,还没伸手,就被人叫住。
边和正滑着轮椅进来,眼神凶狠,“这是我的!”
秦知微打量他眉心红色数字,冲他一笑,“你父亲很疼你。给你买这么多模型。”
边和正拿起刷子将飞机上的灰尘扫落,不咸不淡回答,“是啊,他很疼我。”说完,他瞪向站在门口的陈督察,“如果不是你们,他不会死!”
陈督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秦知微拉开椅子坐下,“你知道你老豆犯了什么罪吗?”
边和正没有回答,只静静盯着飞机模型发呆。
“看来你知道。”秦知微笃定,边和正拿飞机模型的手颤了颤,死死抿住唇。
勘验过后,全部人马返回西九龙重案组。边和正作为目击证人和被死者挟持的人质也要回警局录口供。
陈督察要进去审讯室,秦知微却先叫住他,“边伟志那么疼爱儿子,他怎么可能会挟持儿子当人质?”
陈督察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之前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突然瘫痪,他心里承受不了落差,所以杀人。”
秦知微摇头,“如果他想杀人,他完全可以杀完人之后直接抛尸,为什么要把人带回来折磨?法证可是从他家里找到死者的指纹。证明死者失踪的那两天,一直在死者家里。”
陈督察终于听明白她的潜台词,“你是说边伟志之所以将死者带回家折磨是为了让儿子折磨。为了不让警方怀疑儿子,所以他就故意挟持儿子为人质。然后让警方击毙他?”
秦知微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想要验证猜测是否为真,需要法医解剖边伟志的尸体。我看那颗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死者却死了,边伟声很有可能事先就服了毒。”
她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陈督察觉得她叫住自己不可能只是说出她的推断,定定看着她,“你叫住我是什么意思?”
“暂时先晾着边和正,等他的恐惧猜疑到达顶峰,我们拿到确凿证据,你再去审他!”秦知微很快想好应付之策。
陈督察颔首,“好。”
法医的解剖报告很快拿过来。
秦知微看到验尸报告, 死者确实大量服用水银,这个剂量必死无疑。
重案组的警员看着这份报告,只觉得边和正丧心病狂, “他居然为了脱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他还有没有人性?”
陈督察揉了揉眉心, 跟杀人犯讲人性,这不是搞笑吗?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他神色一直很平静,恐怕不会轻易招供。”
秦知微颔首,“陈督察说得对。所以我们需要找到边和正涉案证据。”
沙展举手, “我记得法证从死者家里找到一根带血的绳子,上面有死者的血,很有可能是勒死死者的凶器。上面可能会有边和正的指纹。”
见两人都没有反对, 沙展立刻道, “我现在就去催法证拿报告。”
他风风火火跑走了,陈督察看向秦知微, 见她眉峰紧拧, 想来并不看好, 于是问,“有了证据,他说不定会招供。”
秦知微却不乐观, “死者双腿残疾, 没有任何生存技能,但他依旧可以指挥父亲杀人,可见对方不仅智商高, 而且善于操控人心。”她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能无罪释放,谁想坐牢, 她不得不做出最坏打算,“就算我们从绳子上找到他的指纹,他也会将罪推到父亲身上,说他父亲逼他杀人。”
被父亲逼迫杀人与故意杀人在量刑上有巨大差别,前者很有可能无罪释放,尤其他双腿残废,以前是个良好青年,陪审团对他难免产生同情。
她记得之前看过一份卷宗,就曾有类似的案子,那个靓妹出身好,开车撞死人,明明该判她故意杀人,但是她认错态度好,最终判了过失杀人,只用坐五年牢。除掉假期才三年多。
而故意杀人至少二十年起步。
陈督察以前也审过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那人就是没招供,不过证据足够,最终还是将他定罪。这次的案子是合伙判案,虽然有边和正的指纹,但是不具有唯一性,而且边伟志死了,对他们很不利。
他难免有点心慌,想到之前审问童欣月,就是她帮忙搞定,这次难免依赖她,“你觉得该怎么审对方才能招供?”
秦知微这次却不像童欣月那样肯定,而是让他先搜集边和正的资料,“我需要知道更多线索才能对症下药。”
陈督察不敢耽搁,立刻带领警员们走访调查。
很快边和正的资料送过来。
边和正从小学习好,是亲戚口中的好孩子,父母以他为榜样,他也是家族的骄傲。
边和正的母亲是四年前车祸没的,那晚边伟志接了太多单子,开车回家途中疲劳驾驶,不小心撞到防护栏,边和正的母亲坐在副架势位置当场死亡。
当时的边和正坐在后面,原本受的是轻伤,但是他父亲忙着救母亲,没来得及救他,导致一辆车径直撞过来,他双腿因此残疾。
车祸后,边伟志十分自责,对儿子几乎有求必应。
车祸发生前,边和正在国外留学四年,成绩优异,过年回来探亲。没想到临近毕业,厄运降临,将他从一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变成双腿残废再也站不起来的废人,这种巨大落差对生理和心理都是双重打击。
双腿残废后,边和正将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任何人,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边伟志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心理出了问题,为了讨儿子欢心,他会跑去元朗买老婆饼,跑到深井买烧鹅,只要儿子开心,让他做什么都乐意。
“他父亲对他有求必应,甚至将房子卖了,带他到国外找名医,钱财花光大半,只能租房子,一把年纪还去开面包车当搬运工。”陈督察看着报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世界首屈一指的名医宣布他从此不能行走,他心里已经产生杀人想法。”
有的人在面对挫折时会一蹶不振,像一滩烂泥。而杀人犯会产生报复心理,凭什么你们可以站起来,而我不行。我要把你们变成我。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走吧,我跟你一起审!”
她拿着证物袋走进审讯室,陈督察跟在她身后,两人坐到椅子里,原先的警员出去。
对面的边和正终于抬头,他坐在轮椅里,自打进了审讯室,就一直没有人审他,随着时间拉长,他的情绪变得焦虑不安,嘴角长起了燎泡。当两人进来时,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陈督察先开口,“叫什么名字?”
“边和正。”
“说说你父亲是怎么杀害罗永逸?你又知道多少?”陈督察负责审,秦知微负责记录。
边和正看了眼陈督察,视线却落到秦知微身上,又很快移开,“三天前的晚上,大概是九点钟,我老豆带回一个靓仔,是从元朗过来的,名字叫罗永逸。我老豆说他是进城打工,没地方住,正好我家有空房间。我老豆养家很辛苦,我又成了这副样子,为了节省开支,他要将多余的房间租出去,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说话语速并不快,娓娓道来,甚至言语中不忘为自己竖立贴心好儿子的形象,见秦知微写字速度慢,他停下来等她写完才继续说,“谁知那个罗永逸手脚不干净。来了第一晚就偷东西。还把我的剃须刀弄坏了。我老豆就打了他,可能情绪过于激动失手将他勒死。我家条件也不好,为了给我治病,我老豆家财散尽……”
说到这里,陈督察提醒他,“是你老豆勒死了罗永逸?你没有参与?”
边和正颔首,“对!是老豆勒死了他。”
陈督察面无表情提问,“凶器是什么?”
他仔细观察边和正的表情,对方没有任何害怕。之前他在面对童欣月那种连环杀人犯,他都没有太多情绪,可是看到边和正,他心头蹿起一股邪火。这个人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杀人,而且毫无愧疚之心。如果法律不能制服他,他一定会继续杀人。
一想到那个无辜惨死的靓仔,那个对生活永远乐观向上的靓仔死了,而他们却不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他就觉得愧对自己这身警服。
边和正再次点头,“是麻绳!你们带走的那根,上面有血,我也碰过那根绳子。”
陈督察心情沉重,语气有点冷,“为什么不报警?”
“我双腿残废,还指着我老豆养活,他要是坐牢,我连生活都成了困难。”边和正脸上带了几分自嘲。
陈督察眯了眯眼,“你老豆是怎么勒死罗永逸的?你当时在场吗?”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吵架,听到动静,我就把轮椅滑过去,看到老豆在勒罗永逸的脖子,好像要把他杀死,我拍打我老豆的肩膀想阻止他杀人。他一开始确实听我的,松开了绳子,可是罗永逸清醒过后要去报警,我老豆害怕坐牢,又把他勒死了。”
陈督察办案经验丰富,很快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也就是说你老豆勒他两次?”
边和正想了想,“我不记得了,至少两次吧。当时我一直劝他冷静点,他有时候很听我的话,有时候又很固执,就像当初我劝他不要接那么多单子,可他非要接,最后害死我妈,还害我没了两条腿……”
说到这里,他声音带了怒气和埋怨。
陈督察继续追问,“后来呢?”
“杀完人后,他又开始害怕,他不想坐牢,于是就偷偷拿纸箱子装起来,我以为他要抛尸,没想到他会从楼顶抛尸。”边和正语速不仅不慢,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似乎沉浸于这样的世界--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狂妄自我的世界。陈督察脸上的灰败对他来说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兴奋剂。
秦知微突然开口,“你害怕吗?”
边和正怔住,不再是偷偷打量她,而是光明正大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害怕吗?”秦知微眼里盛满笑意,就像初春的野花,娇美又不失野性,她似乎陷入过往的回忆,像潺潺的流水诉说自己的往事,“我记得我爸和我妈刚离婚时,我特别害怕,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但是我害怕他们都不要我,不肯给我出学费。你应该跟我一样吧?”
边和正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和善,“是啊,我很害怕。所以才没有告发他。而是选择帮他隐瞒。”
秦知微点点头,不咸不淡附和他的话,“为人子女可以理解。”
她打开证物袋,这是一架飞机模型,个头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做工却很精致。边伟志摔倒时,撞到电视柜上的模型,法证把它作为证物带回警局化验。
“你父亲倒地的时候碰到这个模型,翅膀应该摔坏了。其实人也一样,摔坏了两条腿会报废,心志会消沉,甚至会钻牛角尖,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厄运会降临到我头上。从而走向死胡同。”秦知微状似开玩笑般,跟陈督察闲聊,“我记得我之前查的一起案子。凶手是个精神洁癖。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女性给他下药,他觉得自己被玷污了,无法忍受,就将对方杀了。”
这案子是总部重案组查的,陈督察还真不知道内情。听到凶手的杀人理由,眼里的不可思议几乎溢出来。精神洁癖严重起来也会杀人吗?
秦知微抬头看向边和正,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边和正在思考,突然被她打断,下意识抬头,嗤笑一声,“我觉得他很蠢。又不是女人,居然还在乎贞洁。”
“你看吧,你也觉得他蠢,可是如果他知道你干得那些事,他估计会反过来骂你蠢。”秦知微话峰一转,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平静,其实眼神如同刀光剑影杀了无数个回合。
边和正率先开口,“秦督察怀疑我?”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很蠢,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真正的聪明人不是脑子有多聪明,而是脑力、自控力和行动力。你空有脑力,自控力却为零。你只是失了双腿,你还有聪明的大脑,还有两只好手,你还有对你言听计从的父亲。你已经比这世上许多人都幸运,但是你却不知珍惜……”突然一声咔哒响,秦知微将飞机模型掰断一只翅膀,她没拿稳,模型重重磕到桌上,“就因为不能开飞机,你就……”
边和正眼里的火几乎快要喷出来,“这是我的!”
秦知微将飞机模型扔到桌上,“现在它是证物。”
“开飞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没了它,你就没有第二条路?你知道霍金吗?他坐在轮椅上,说话都困难,依旧不妨碍他是个伟大的科学家。”秦知微双手撑着桌子,说出的话带着嘲讽与不屑,“跟他相比,你还真是个废人。没了腿,不能开飞机,你就自寻死路……你每天靠着父亲养,将所有的错全怪到父亲头上,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挣来的钱财。你还不知足……”
“你懂什么!”边和正额头青筋直冒,双手紧攥成拳,“飞机是我的命根子。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开飞机,为了它,我努力那么久,别人在玩,我在学习。别人在泡妞,我依旧在学习。我花费那么多精力,一场车祸全毁了。我逼他杀人怎么了?他该死!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鬼样子!”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停滞。
边和正也在这时反应过来,秦知微刚刚是故意激怒他。他后背浸湿,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惊恐。而后他突然笑起来,一开始只是低低地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放肆大笑,眼泪甚至流下来,笑罢,他用手指抹掉眼泪,定定看着她,“你赢了!”
从她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她,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她手上。
“你输给我,是因为在犯罪心理这个领域不够专业。你的精力全给了飞机模型。”秦知微将模型移到他手里,算是在无声安抚他。她已经赢了,没必要再咄咄逼人,拿到他的口供才是最重要的。
边和正仔细检查模型,将翅膀装上去,确定没有被她摔坏,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是啊。”
陈督察好整以暇看着他,刚刚他看模型就像在看自己的爱人,太渗人了,他轻咳一声开口,“请你重新说一下案发经过?”
“我失去双腿后,亲戚朋友上门,嘴里说着‘可怜’,其实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把他们全撵出去。但是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看到别人的腿,我就恨。我逼我老豆带人回来,他刚开始不愿意,后来我绝食,他跪在床边求我吃东西,终于他妥协了。他不敢带认识的朋友,下不了手,也怕出事。他左思右想就带了不认识的靓仔,罗永逸老家在元朗,无父无母,死了也没人管。将他带回来后,我用鞭子抽打他的腿,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
边和正神色泰然,似乎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模型,上面有一处血迹,他没有水,吐了口唾沫将它擦干净。
他细细打量模型,眼里全是满意,声音依旧在继续,“折磨他两天后,我内心越来越空虚,开始觉得没意思。我就想杀了他,我用绳子勒紧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我让老豆按住他胳膊和腿,勒了四次才将他勒死。他死后,老豆想挖坑将他埋了,但是我不愿意,这是我的杰作,我怎么能让他悄无声息离开。我让老豆抛尸伪装成跳楼自杀,这样电视就会报道这起案子,而警察却迟迟找不到凶手,一定更有意思。”
他嘴角上翘,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扭曲,监控室的人瞧见这一幕,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他以为他是谁!”
“这种人死不足惜!只恨香江没有死刑!”
“放心吧,他双腿残废进了惩教署,也没好日子过。”
秦知微和陈督察从审讯室出来,监控室内的众人刚刚看完一场精彩较量,只觉得酣畅淋漓。
也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Madam,太厉害了!他居然承认了。”
“还是Madam厉害,能搞定这么难对付的凶手!”刚刚边和正回答得滴水不露,大家都为秦知微捏了一把汗。谁能想到Madam一激,他居然招供了。
“Madam这是对症下药,知道边和正在乎飞机模型,所以就借此嘲讽,他受不了,所以就招了。”沙展赞叹,“高智商犯罪也是有弱点的。”
“是啊。所以还是Madam技高一筹!”
秦知微被他们夸得有点脸红,示意大家别再夸了。
陈督察询问秦知微,“边和正是反社会人格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如果是反社会人格,在杀完人后,他应该是兴奋,甚至是上瘾。但他却是选择曝光,他渴望得到大家的关注。他是自负型人格。”秦知微指出,“他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父母对他给予很高的期待,他也认为自己将来能干一番大事业。当他跌落谷底,别人的关心在他眼里就成了讥讽。这都是自负的表现。如果他父亲不是一味腻爱他,纵容他,而是在他得病初期给他请心理医生,或许他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秦知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陈督察认可这个判断,“所以一帆风顺不见得是好事,逆境也可以锻炼我们的意志。”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又学到了新知识。
第86章
生活就要平平淡淡才好, 没有死人,没有恶性事件,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那份工作, 回到家, 跟家人一起吃饭,平淡又温馨。
秦知微案子结束后, 生活过得惬意而缓慢,她就爱上了撸猫这项活计,越撸越觉得猫猫的手感好。
吃早饭时, 顾久安让秦知微帮忙起个名字。
“太妃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名字?”秦知微不是很理解,这么漂亮的猫咪起个太妃的名字多合适啊,“你看它走路的傲娇样, 这名字跟它很配。”
顾久安看她喜欢, 想着要不然不改名了,可是他沉默一瞬, 还是解释, “它是一只公猫。”
秦知微惊讶看向他, 一只公猫起个太妃的名字,还给它穿蕾丝?不用看,肯定是她妈的杰作。
她侧头看了眼方洁芸, 果然看到妈妈眼里的心虚。
她忍着笑, 从善如流改了个称呼,“不如就叫太子吧。傲娇的太子,也很合适。”
顾久安笑了, “好啊。”
顾久安要忙网站的事情, 吃完早饭就走了,方洁芸也要上班, 只有秦知微没课,可以晚点再上工。
她闲着也是闲着,看着太子这身蕾丝就觉得辣眼睛。虽然它确实好看了一点,但也没必要往母猫打扮啊。公猫一样可以威风凛凛的。
秦知微抱着猫咪到楼下裁缝铺,让对方帮忙做一件猫服,最好是霸气侧漏型的。
裁缝不知道什么是霸气侧漏,就让她自己选面料。
秦知微挑选选,交代一番,裁缝让她过几天来拿。
她等了一周,终于拿到太子量身定做的一件猫咪服。
这天顾久安和方洁芸都在家,秦知微换好衣服后,亮到他们面前,“当当当,酷吧?”
穿着蕾丝服,它就像优雅的大小姐,可是换成警服后,它是英武的大少爷。
顾久安看着这猫咪惊讶好半天,方洁芸则是抱过来,“哇,居然还是警服。太酷啦!又萌又酷的猫咪警探!这个多少钱?给贵妃也做一身吧?”
贵妃是一只黑猫,说是顾久安养的,但天天都是方洁芸抱着。
秦知微颔首,“可以,楼下裁缝铺就可以做。”
黑猫警长!哈哈,这名字不错。
秦知微见顾久安不说话,一直盯着太子,“怎么了?你不喜欢这身衣服啊?”
顾久安耳根通红,“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警服?”
秦知微挠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让它有点阳刚之气。”
太子从方洁芸怀里跳出来,攀爬到顾久安怀里,还别说,戴着小警帽和警服特别显气质。
“多谢你。”顾久安越看越喜欢,她这么忙,还这么用心,太感谢了。
秦知微撸了一把猫头,“不用谢,我也是它的主人嘛。”
秦知微通过每日训练,终于通过了枪械考试,接下来只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出任务时,就可以申请配枪。
卢哲浩得知此事,特地将她邀请到重案A组一起吃下午茶顺便恭喜她。
秦知微尝着卢哲浩买来的拿破仑蛋糕,真奢侈啊,下午茶居然吃这么好。
秦知微问他们最近案子怎么样,“一直没案子?”
“大案子没有,小案子却是层出不穷。”擦鞋高最近给受害者录口供,说话声音有点哑,免不了抱怨,“Madam,下回你讲讲关于盗窃案的课程吧?”
“Madam给我们开这门课程,你也不一定会用。”孤寒罗叹了口气,“我们上了那么多的课,各种凶杀案,凶手的心理特征全都掌握了,但是凶杀案真的来了,照样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