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微问他昨晚审得怎么样了。
“三个人都喊冤枉,嘴一个比一个紧。”卢哲浩叹气,“如果找不到实质证据,48小时后就得全部放人!”
正说着话,有警员冲这边高喊,“挖出来了!”
包围圈外,无数媒体闻风而至,甚至朝着秦知微和卢哲浩拍照。
尸骨摆放在地上,很快挖出来,法证和法医上前找线索,卢哲浩和秦知微站在两人旁边。
死者身上有多处伤,其中后脑勺有击打伤,胳膊、胸口和脖颈有多处伤痕。
法证很快在死者后背发现了一滩血迹,“死者这个位置没有受伤,说不定是凶手的血。”
卢哲浩急切问道,“这尸骨应该死很久了,还能验出DNA吗?”
法医点头,“可以。按照尸骨的腐化程度,死者应该死于一年前,不超过两年。衣服上血迹的DNA几年都不会降解。”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可算有个好消息了。
尸体需要验DNA。法证也找到了残存的文件袋和打火机。由于文件袋是纸质,一年多时间已经降解得差不多,只剩下打火机。这打火机看起来不便宜。想必它的主人非富即贵,兴许会提供一些线索。
秦知微以前看过许多侦探电视剧,于是向法证询问,“你们可以根据头骨拼出人脸吗?”
法证想了想,摇头,“现在英国和美国还没有这个技术。”言下之意,香江也没有。
秦知微有些无奈,“我觉得不能总是依赖别人。自己也要有创新精神,如果你第一个研究出来,你的成就一定比现在大。”
法证沉思好半天,最终决定试一试,“我不保证一定能拼出来。”
秦知微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鼓励他几句就先离开了。
回到警署这边,卢哲浩不再对三名嫌疑犯熬鹰审讯,打算等DNA出来,直接跟这三人比对。
法医刚刚说了初步验尸结果,尸体主人年龄是四十多岁,男性。击打伤的角度和力度以及作案工具跟最近几起凶杀案一致。
秦知微断定他极有可能是凶手犯的第一个案子。因为是第一次,太过紧张,失了准头,没能将对方击晕。后来直接将对方杀死。没能完成贴加官仪式。随着犯案次数越来越多,他的手法越来越灵活。
重案A组开始翻遍去年和今年一年所有失踪人口。
香江平均每年失踪620人,排除性别和年龄,只剩下十三人,再排除家境,只剩下两个。
就这两个,在警察打电话过去询问,从他们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在国外,前段时间打电话回来了。
得,这条线索又断了。
“没有人报失踪!”卢哲浩让大家别灰心,“等法证那边验到DNA,我们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
他们在这边等法证那边的检验结果,公共关系科的孔督察急得上火,跑过来询问进展。
秦知微和卢哲浩不想在调查案子中透露案情。于是孔督察跑去找Falker求救。
Falker将两人叫到办公室询问他们是不是有嫌疑人,“可以稍微向媒体透露一些。Jessica,你之前破了好几起案子,市民都在称赞你,警队对你期望很大,但是现在接二连三死人,媒体拱火,市民把我们香江警队骂得狗血淋头。为了挽回声誉,还是稍微配合下孔督察的工作。”
王德水起诉香江警署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警察的公信力下降得厉害,许多市民堵在警局骂他们无能。这也给他们办案带来难度,秦知微理解孔督察难做,答应会配合。
卢哲浩只能向孔督察透露,他们从尸体衣服上找到DNA,很有可能是凶手的血,只要与三名嫌疑人比对就能确定谁是凶手。
孔督察想询问更多,卢哲浩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由于这血已经过去一年多,需要精密仪器才能检测出来,要等一周以上。
在孔督察透露案情后,报纸上的批评声终于少些。
转眼过去几日。DNA报告出来了。与三名嫌疑人并不匹配。他们又从香江DNA库查找,依旧找不到累犯。毕竟香江的DNA库是五年前才开始建立,只录这五年犯罪者的DNA。如果没有犯过罪或是没被抓到,DNA库里是没有的。
案件一度陷入停滞。
秦知微也是头一次发现查案其实并不容易。
发生案子,第一调查死者身份,确定死因;第二步调查死者关系网。第三步调查谁最有可疑,结合对方的行凶动机,锁定嫌疑人;第四步找证据;第五步拿到嫌疑人口供。这五步按照困难级别依次递进。
但是查案并不都是按照这一二三四五步来,有时候顺序会颠倒。就比如现在,他们直接跳到第四步,别以为跳到第四步就简单了?不是的,一样让人抓狂。
秦知微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明明她学了那么多知识,明明她还有金手指,但是她锁定不了嫌疑人。她心头有火,嘴角长了泡。这些警员不仅不怪她,反过来劝她,“想开些。你也不是神仙。有时候案子就是这样。怎么都绕不过去。说不定某天凶手大意了,被警方无意间抓了,录入DNA,我们就把案子给破了。”
这种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因为这些罪犯一次抓不住,就会助长他们的犯罪气焰,以后还会再犯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秦知微回之苦笑。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法证送来尸骨报告。法证通过容貌重整技术恢复尸骨原貌。
卢哲浩让公共关系科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示,没过多久有市民打电话过来。
秦知微将对方提供的照片与法证模拟出来的照片对比。说实话只有三分似。但是结合身高、衣服和打火机,死者妻子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丈夫。
死者衣服也有血,验过DNA,终于证实死者身份。
死者是一名医生,因为向病人索贿被一家公立医院开除。他跟妻子感情不和,在外包了个二奶,不怎么回家。他妻子一直以为他跟二奶私奔,再加上想霸占他留下的财产,所以没有报案,而死者父母早已去世,妻子说他私奔,谁也没有怀疑。谁能想到他被杀了呢?
据死者妻子所说,她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去年一月,具体哪一天,她记不清了。
她的说法与法医验尸报告相符合。也就是说死者跟妻子最后一次见面没多久,他就遇害了。
不过确定死者的身份,对案件侦破没有起到作用。
因为据死者妻子所说,她丈夫不止一次向病人索贿,具体向哪些人索贿,收了多少钱,她也不太清楚。
而死者包的二奶早已出国。警方通过亲属,始终联系不上对方。
就在重案组一筹莫展时,仅仅过去一天,中环又死了一个,这次跟之前都不同,这次是个女人。
重案A组赶到中环,已经围满了记者和市民。等他们靠近,立刻采访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毕竟三名嫌疑犯还关在牢里,又死了一个,说明警方关押的嫌疑犯跟王德水一样都是无辜之人。
秦知微看着死者,对方被反绑在水管上,整个人呈现站立的姿势。五官睁大,嘴巴张开,跟前面几位死者死状一模一样。
法证采证完毕,秦知微上前找,“多谢你上次帮我们还原死者容貌。”
法证失笑,“是我多谢你才对。我没想到可以帮你们找到受害者。”
秦知微又问他,“你们可以确定这几位死者怎么死的吗?窒息应该也分很多种吧?溺死、捂死,甚至是噎死都属于窒息而死。具体是用什么东西窒息,你们能不能验出来?”
法证点头,“我们确实做过实验。分别用毛巾、枕头和布按压,根据他们的纹理,会在数个小时会留下按压的痕迹。肉眼可能看不见,但是我们用显微镜放大,还是能发现差别。法官被杀时不是我负责采证,已经无法再做实验。但是这个中环女性,我刚刚验过,脸部没有被毛巾、枕头和布按压过。我准备做一次微量元素采集,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秦知微听着认真,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有没有可能是纸?”
法证微愣。
“纸被水浸湿后,由于毛细血管作用,也能让人窒息。”
法证觉得她的猜测很靠谱,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决定验一验再说。
另一边,卢哲浩吩咐孤寒罗和张颂恩去调查死者的家境背景。
这次调查比较顺利。
回到警署后,他们开始理线索。
孤寒罗把自己打听来的内容一一阐述,“中环的女死者是名会计。与其他四名死者没有交集。不过我查到她坐过三年牢,前段时间才放出来。”
张颂恩补充,“她出狱之后又回了原来的公司,领导还给她涨了工资。我听她同事说,她应该是替老板坐牢。老板给她父母买了大屋。价值一百多万。她跟诈骗案应该没关系。之前我们断定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大方向是对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之前以为凶手专门针对公职人员,这个判断是错的。”
会计给私人公司做事,并不属于公职人员。
卢哲浩认可她的判断,“凶手的目标扩散了。专门针对人品有瑕疵的人。”
其他人也表示认同。
案件讨论到现在,依旧一筹莫展。
擦鞋高忍不住看向秦知微,“Madam,你有没有想法?”
秦知微还在等法证那边的报告,听到擦鞋高问自己,刚想让他再等等,法证从外面进来,他亲自过来送报告,“你之前猜的可能是对的。”
送完报告,他先行离开。
其他人凑过来,“什么是对的?Madam,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跟我们一块分享吧。”
秦知微让大家先坐好,自己走到前面,“我之前一直在琢磨,死者是怎么窒息死亡的。”
大家齐齐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跳跃得这么快。
擦鞋高抓抓头发,“不是说捂死的吗?”
“确实是捂死。但是凶手是先用凶器砸死者脑袋,她明明可以继续用凶器将死者砸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选择捂死?”
大家怔住,还真是。
孤寒罗到底看过书,有点进步,“捂死这步对他很重要。他非做不可!”
秦知微颔首,“对!”她抖了抖手上的报告,“我把自己的想法与法证说了,法证也做了微量元素检测,果不其然验出纸的成份。”
大家听到这里,心神被她全部调动起来,齐刷刷看向她。
“贴加官。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惩治贪官污吏发明的酷刑。将纸盖在人的面部,然后往上面喷水,由于毛细血管作用,空气慢慢稀薄,而后再往脸上继续加纸,一般五张之内人必亡(1)。”
所以死者脸上、鼻孔、呼吸道、衣领、胃里的水是这么来的!妙啊!
张颂恩率先鼓掌,其他人跟着表态,法医说是窒息身亡,他们下意识就认为是捂死,根本没有考虑更多。
案件之前一直没有线索,这会只有一点点进展,都能引起大家的兴奋。
鼓掌完毕后,孤寒罗率先开口,“就算知道凶手是贴加官杀人。那又能证明什么?”
大家齐齐看向秦知微,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死法对案子推进有什么帮助吗?
秦知微对上大家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开始像上课时那样为大家背诵课本上的知识,“连环杀人凶手根据变态程度可以分为:碎尸者、食人者、恋尸者、恋童者、性掠夺者、嗜杀狂、黑寡妇、蓝胡子、死亡天使、门户清理者和模仿者(1)。这次我们要抓的是门户清理者。”
一开始大家还想记录下来,可是她说得太快,没人跟得上,直到孤寒罗告诉大家书上有,于是大家立刻掏出课本,翻到对应的页数。
秦知微等大家忙完,继续道,“法官判错案,议员诈骗,狱警和医生索贿,会计做假账顶罪,都是堕落行为。他觉得自己是神圣代言人,有某种‘使命感’去‘清除’这些渣滓。他用贴加官杀死这些人,是为了惩治他们,他不觉得自己在犯法,他觉得自己在做好事。这种人是非观太强,从事的一定是与‘公正’相关的工作。比如法务人员、律师和警察。但是他又容易暴躁易怒,干不久就会丢掉手头的工作。辞退时间很有可能在第一起案子发生之前。(1)”
许多人认为法律代表的是公正,她敢说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就拿深水埗老世被杀案来说,那个老世人很好,街坊四邻没有不夸的,就是这样的好人被个烂仔杀了,对方还不用偿命,这公平吗?不公平。
当这类凶手发现法律不代表公正后,他自己就想清除违法者,以维系自己心目中的公正。
卢哲浩一拍巴掌,“第一起案子是那个医生案,发生在去年一月,那就是一月之前。”
即便她已经做了筛选,但是符合条件的人选肯定不少。
秦知微又给大家提供一条信息,“由于凶手认为自己在为社会做好事。那么他就不会在意王德水替自己顶罪。而他之所以一年五个月没犯案,必定有客观原因。”
“什么客观原因?”
“比如腿伤了,比如家里有人生病,他走不开。诸如此类的理由。”
擦鞋高立刻举手,“也就是说在这一年五个月里,他是处于失业状态。”
秦知微颔首,“对!”
“他会去领失业补助金吗?”孤寒罗举手。如果对方领失业补助金,那他们直接可以根据失业补助金和职业交错排查。那样更容易锁定凶手。
秦知微摇头,“他应该不会去领。”
杀完人,凶手原本可以拿走死者身上的贵重财物,但是对方丝毫不动心。因为他是非观太强,不可能当小偷。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是个无能的人。
虽说不能根据失业补助金名单筛选。但是她这次给了这么多筛选条件,可以缩小范围。大家还是很兴奋。
卢哲浩整合一下侧写结果:男性、二十至五十岁之间,身体强健,是非观强,脾气暴躁易怒,曾经是法务工作人员、律师或警察。从去年三月至今年六月一直处于失业状态。
秦知微点头,“就是这些。”
卢哲浩给小组分配任务,一组去调查律政署吊销执照的律师,一组去调查被辞退的法务工作人员,一组从警务系统中调查被开除的警察。
三组人员, 最先过来汇报的是负责调查被辞退的警察。
因为他们可以查警务系统,也因为没有符合侧写的人。
要么年纪对不上;要么被辞退后,郁闷一两个月很快就找了新工作。
另外两个小组调查的速度远远低于他人。
负责调查吊销律师证的是张颂恩, 她这边查到有一个人符合侧写结果, 带着几名警员上门调查,却发现对方忙着照顾病重的母亲, 根本没有时间犯案,周围邻居都可以作证。
负责调查法务工作人员的是擦鞋高和孤寒罗,他们也查到有个人符合侧写结果。对方名叫张心明, 是名书记员。医生受贿案,议员诈骗案、会记顶罪案,书记员都是张心明。张心明之前给法官当过书记员。他也经常押送犯人到监狱。所以也认识狱警, 知道对方为人。
去年一月, 他邻居虐待母亲,他作为证人上庭, 与对方争执, 法官却并未判邻居有罪, 只罚了社会服务令。他在法庭大发雷霆,因此丢了工作。
回到家,两人又起了争执, 他被邻居暴打, 还泼了开水,因为腿被打折,来不及跑, 大腿以下被烫伤, 只能在家休养。直到今年四月才彻底养好。
听了这人的履历,孤寒罗一拍桌子, “就是这人!”
他询问前台有没有张心明的地址。
前台冲他道,“不用地址,他是法院安保人员。刚刚你们进来时应该见过他。”
孤寒罗和擦鞋高一惊,刚刚在门口确实有安保在维持秩序,那人身形确实高大!
孤寒罗转身往下跑,擦鞋高快步跟上。他们风驰电掣般跑到楼下,可张心明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
问另一位安保人员,对方指着右侧道路,“他刚才不舒服先走了。”
孤寒罗让擦鞋高快点通知浩哥,他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追,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对方逃跑了。
擦鞋高这边找了电话亭打电话回警署,让总部调查张心明的居住地址。
问到地址后,两人马不停蹄赶到张心明在跑马地的豪宅。
他们到的时候,卢哲浩等人比他们近,先一步到了。
擦鞋高和孤寒罗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先是敲门,“张心明,我是香江总署重案A组警察警长,你涉嫌与多起谋杀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再不开门,我就破坏锁了!”
卢哲浩已经拿到了搜查令,也不怕他不配合。
在经过卢哲浩点头示意后,孤寒罗用开锁工具,将锁芯卸掉,直接打开。
打开房门后,警员们持枪冲进去,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包括衣柜,没有人。
秦知微最后进来,看到餐桌上摆放许多报纸,而且是关于同一起案子。
其他人靠过来。看着上面的报道。
“杨凤金控股案?他看这个案子做什么?”张颂恩念出上面的标题。
秦知微眯了眯眼,将报纸一一翻过后,露出最下面的档案,原来是杨凤金控股案的上庭资料。
卢哲浩猛地一惊,“他想再杀人?”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凶手,如此高产,迅速。几乎不给警察喘口气的时间。
其他人都急了,“他要去杀谁?是不是这个杨凤金?”
杨凤金是富上控股的大股东。据张心明调查,杨凤金向港交所高管陈楚伟行贿,明明以富上控股的资历不能上市,却给他上市,后来杨凤金套现五百万,股价由原先的三港元跌到0.04港元。无数股民血本无归。
卢哲浩懂了,“你是说他会杀害陈楚伟?”
“不!他会杀他们两个人。”秦知微示意大家快点上车。
警员们不敢耽搁,立刻跳上车。卢哲浩开着大吉普,带着擦鞋高、孤寒罗等人,秦知微和张颂恩坐出租车跟在后头。
秦知微用卢哲浩的大哥大打给总部,让他们查陈楚伟和杨凤金名下房屋。电话那头很快回复。她扭头告诉卢哲浩,“先去陈楚伟家。他家住在九龙塘,新明苑,新明阁502。”
等他们到达新明苑门口时,一个男人正飞奔着从楼里跑下来,他手上还拿着刀,身上全是血,卢哲浩等人拿枪指着他,大声吼,“警察!张心明,放下武器!”
张颂恩下意识开门拦住对方去路,秦知微在另一侧,还没绕过车头,就见张颂恩被男人狠狠踢了一脚,摔在地上,就在他要逃跑时,秦知微已经攥住他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对方想拽她耳环,秦知微已经先一步掏到他的小弟弟,狠狠一扯,男人额头爆汗,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
卢哲浩等人快步追过来,正好看到对方撕心裂肺喊疼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夹紧双腿,狠人!这是个狠人!
卢哲浩将张心明死死摁住,扣上手铐。
孤寒罗偷偷跟卢哲浩咬耳朵,“浩哥!她上回跟你说的自宫不是开玩笑。是客观描述!”
卢哲浩小麦色的皮肤此时已是苍白如纸。这什么女人咩。抓凶时居然冲着人家的命根子。
他快步走上前,欲言又止,秦知微却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嫌弃地甩了甩手,“脏死了!”
卢哲浩等人眼神躲闪,看树的看树,看道路的看道路,看行人的看行人,就是没人看她。
倒是张颂恩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胳膊,满眼星星,“Madam,你好厉害!”
秦知微拿掉她头发上的草,“我们女人力气小,如果不学下三滥的招数,哪里是这些犯人的对手。下次别跟他们讲武德,踢裆、踩脚、扣眼。哪个方便用哪个。”
张颂恩刚刚差点负伤,听她认真传授经验,自是虚心受教,“是!Madam!”
卢哲浩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胆子开口。
最终卢哲浩打破尴尬,咳了咳,“我先上去看看。”
张心明大白天就敢行凶,可见对方已经乱了方寸。
一行人跟在他后头,顺着那滴滴答答的血点进了电梯,下了电梯,血点更为密集,且面积更大。
众人心下不好,刚刚张心明可没有受伤,那这伤是谁的?
他们顺着血线一直往前,终于到达目的地,只见502的门敞着,一个男人正蜷缩在沙发边,手捂着胸部,脸色惨白,嘴唇一直打着哆嗦。
失了这么多血,很容易死人。卢哲浩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而张颂恩已经上前帮忙做紧急包扎,“哎呀,不行,这血流得太快了。大家快找找看,有没有止血药?”
大家立刻挨个房间翻找。但是说实话,谁家没事会囤止血药啊。
秦知微翻看自己的包包,从中取出一瓶,递给张颂恩。
她两只手按压着伤口,看着上面的字,“云南白药?这是治什么的?”
“止血的。”秦知微拧开盖子,直接将药粉倒在碗里,倒了点水搅了几下,示意男人全喝了。
张颂恩闻到中药味,有些刺鼻,忍不住打喷嚏,“这药是口服的吗?为什么做成药粉?”
秦知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口服的。撒在伤口处,万一感染怎么办。”
她可不会做清创。再说这家也没有碘伏之类的。
张颂恩无话可说,只能扶着陈楚伟,让他快点将药喝下去。只是她有些怀疑他流这么多血,这药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才见效,来得及吗?
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撑下去。
旁边的邻居听到警察来了,这才敢出来看热闹。刚刚张心明过来敲门,当陈楚伟过来开门,两人应该认识,陈楚伟刚想问对方找他什么事。
谁知张心明直接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捅陈楚伟。邻居从旁经过看到这一幕,吓得腿软,哆哆嗦嗦跑回自己家,将门关起来。
她现在说话还抖呢,“他就离我这么近。”她比划了下距离,对方刺过来的时候,还朝她看了一眼,她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好在对方没有杀她。她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现在还心有余悸。
做完口供,邻居签完字,军装警安排对方离开。
救护车来得及时,陈楚伟算是捡回一条命。但是他涉嫌收受贿赂的事肯定瞒不住了,接下来廉政公署肯定会起诉他。
秦知微一行人押着张心明到达警署时,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门口围堵十几家记者。
卢哲浩整得头都大了,将车开进警署后,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张心明头上,然后让全组人挡着记者,他带着张心明从中间走。其他警员过来维持秩序,不让记者拍照。
记者们见卢哲浩不让拍照,转而采访秦知微,询问她是否抓到凶手。
秦知微以案情还在侦破当中,不肯透露半句。
到了重案组,卢哲浩紧锣密鼓审问张心明。
张心明倒是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是他提出自己有精神病。
秦知微在监控室,与其他人一起观注这起审问,听到对方想以精神病人逃脱罪责,张颂恩下意识询问,“Madam,他是精神病吗?”
秦知微嗤笑一声,“不是。如果他是精神病人,我们就不会这么晚才抓到他。精神病人可没他那么细致!”
全组人为了查这起案子,顶着巨大压力,现在犯人还想脱罪,他休想!”
卢哲浩拿到口供后,立刻向Falker申请精神科医生为张心明评估。
秦知微是犯罪心理专家,只能给警员疏导心理,不能给人评估疾病。
Falker答应会安排精神医生过来。
经精神科医生评估,张心明并没有精神类疾病。待案子判决后,他会被送入赤柱监狱。
重案组众人集体松了口气。
卢哲浩尽显毒舌本性,“这扑街还想进精神病院,想得倒美!还是赤柱监狱更适合他!”
孔督察得知案子破了,马不停蹄打电话给各大报社,势必要将这案子报导出来,让大家知道他们香江警队有多专业。
孔督察还想拉着卢哲浩等人拍照,卢哲浩却摆摆手,“还是Madam去吧。她是最了解这个案子的。”
秦知微无语了,这人是不是不想升职?这种好事都往外推?
她直接按住卢哲浩的肩膀,将人往后拽了两步,压低声音提醒他,“你的名气已经够响亮,可别拦着其他人啊。整组人为了这起案子殚精竭虑,熬了好些日子的通宵。你得让他们露个脸。”
在香江上报纸可以提高知名度,将来升职加薪有好处。卢哲浩是富二代,他不缺曝光,可其他人没有他这么好的资源,再没个宣传渠道,只靠他推荐,等猴年马月才能升上去呢?
卢哲浩听到秦知微这话,再侧头看了眼渴盼的队员,立刻明白大家的意思,扭头看向孔督察,“能拍张大合影吗?”
孔督察有些为难。报纸刊登大合照,脸就糊了,什么也看不到。
秦知微帮忙打圆场,“不如我们集体亮相,让记者们做个专栏采访,挨个拍大头照,这样能更清晰些。”
孔督察松了口气。
于是全组参加发布会,当然孔督察、秦知微和卢哲浩坐在最前面,其他人坐到他们身后。不过采访前,卢哲浩特地给媒体介绍A组各个组员的名字。
“这是我们全组齐心协力才能在两周内破案,不是个人功劳。”卢哲浩说完,又补充,“当然这次还是Madam功劳最大。她犯罪心理学扎实,指导我们办案,才能这么快就破案。”
媒体听到这话,立刻追问秦知微是怎么破案。
秦知微先是把小组每个成员都夸了一遍,卢哲浩组织能力强,孤寒罗学习能力强,擦鞋高懂得察言观色,能够快速补捉到犯人。张颂恩胆大心细……
而后在记者的追问下,她把案件简单说一遍,包括这个案子在侦办过程中的办案思路和难点一一说出来。当然细节部分不能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