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一野乱瞟的双眼迅速收回,他双眼中出现了红血丝,咬紧牙关,连带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用力了起来!
手指啊!那绝对是手指吧!
不是去祓除咒灵了吗?!为什么身上会出现人类的身体组织啊!!
那、那晴御小姐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迹是……
禅院一野猛地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越来越危险的想法,面上无比严肃,内心小人却是面条泪转圈咆哮着。
禅院晴御不知道旁边的禅院一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只是垂眸将手指和手机分了个口袋装,防止小黑将手指吃掉什么的,她将小黑和手指隔开,手里拿着手机。
试图擦擦上面沾染上的灰尘,用手一抹——
禅院晴御看着手机上的血手印默不作声。
禅院晴御想要按开手机,却发现仍是黑屏的状态,她茫然的按了按。
还是没反应。
她不死心的拍了拍手机上部,却发现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一脸不满的瞪着全黑的屏幕。
……是、战斗的时候什么时候撞坏了?应该不能吧!之前那么多次都没事的!
禅院晴御不死心的捣鼓着,甚至将手机放在车门上撞了撞,似乎想要使用暴力修理法。
看的禅院一野眉心一跳,正巧已经到了机场,他立刻停下车子,走到禅院晴御的车门前,为她打开车门:“晴御小姐,大概是没电了吧?我先带您上飞……”
禅院晴御看着打开的车门,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没了血迹的腿部,但是上半身的白衬衫上的血污还是有点儿明显。
虽然上了飞机就没事了,但是这段路的话……
思索了片刻,她抬眸看向对面的禅院一野,对方想要迎接禅院晴御下车的动作一顿,感受到头顶那灼灼的目光,僵硬的抬起头,笑容有些勉强,后退两步:
——“晴、晴御小姐……?”
“少废话!”
——“!晴御小姐你在干什么?!”
“大男人有什么的!”
片刻后,禅院晴御身上穿着大版的黑西装,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旁边被强行扒掉衣服的禅院一野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无奈的引领着眼前的小霸王登上飞机。
筋疲力尽的禅院晴御靠在椅背上,戴着眼罩很快进入了睡眠。——下了飞机,禅院晴御上了禅院一野的车子,在他的车上开始给手机充电。
嘴里咬着刚刚打开的棒棒糖,禅院晴御专注的一只手给手机开机,一只手在禅院一野的叮嘱声中系上了安全带。
禅院一野上了车,握紧方向盘,看着禅院晴御的这副模样,有几分好奇的开口:“晴御小姐的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信息等待处理吗?
“您好像每次任务结束回来的第一件事总是看手机?
车子缓缓驶动,禅院晴御咬着棒棒糖,专心看着手机,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嗯?啊,因为我让别人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来着,万一有人需要帮助了呢?
禅院一野听到这样的理由有些意外,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张社畜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样啊……晴御小姐还真是可靠呢。
禅院晴御听到这个梦想般的词汇,舒适的眯了眯双眼,手机完全开机,她随意的解锁——
——然后看到了12条未接来电。
她的笑容猛地一滞。
墨绿色的双眼闪烁着,在禅院一野不知道的时候,指尖颤抖着点开上面的消息提示。
(来自木原林檎的未接来电)
她表情一空,旁边的时间显示,正是在自己在飞机上的时候,那时……自己的手机应该是关机状态的。
即使是听到了关机的提示音,还是要锲而不舍的给自己打电话……?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离开之前,在高专和两人摆手时含笑说的那句话:
【有事call我】
禅院晴御原本就泛白的小脸倏然间变得苍白。!
——“禅院一野!停车!!”
沙哑的声音瞬间喊出声,几乎破音,禅院一野下意识的猛地踩刹车,车子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急停音,轮胎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甚至升起了一股焦味。
他错愕的停下车,茫然的转头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让他瞳孔地震的一幕。
一向懒散的禅院晴御双手颤抖着握着自己的手机,不断的拨打着一个号码,只是通过对方那渐渐变白的脸色,禅院一野明白,恐怕一直都是无人应答。
他看着眼前的禅院晴御脸色难看,立刻转而拨打了全新的号码,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神经紧绷的看着眼前的禅院晴御双手颤抖的按出号码,拨打过去——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温和上扬嗓音:
“喂?”
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禅院晴御急促的呼吸声瞬间通过电话传达过去,她双手握紧电话放在耳边,脸色难看无比:“……西原!能听到吗西原?!”
会客室里,禅院西原在听到对方的语气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对着对面的人露出一个抱歉的手势,随后快步出了房间,站在玄关里,手握电话,嗓音平稳冷静:
“是我,发生什么了,晴御小姐。”
“木原!是木原!木原他们在哪里?!”
禅院晴御焦急的声音传过来,这还是禅院西原第一次听到那个少女如此慌张的声音,即使是上次禅院未来遇险,她的声音也只是愤怒,从未有过这样的颤抖声线。
禅院西原脸色一沉,下一刻温声道:“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去查,会给您发过去的。”
禅院晴御看着眼前被挂断的电话,然而心头的这股郁气还是无法松懈下来。从木原的未接电话到刚刚自己给对方打电话没有应答,之间已经相隔了将近十多个小时了——!
偏偏、偏偏就他妈在飞机上!!
禅院晴御的怒火涌动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谁,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等待禅院西原的消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或许还是有的。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重新拨打了一个全新的号码。
“……喂?”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过来,禅院晴御的声音迅速抢下话头,她声音迅速的开口:
“夜蛾老师!木原!木原和久保他们在哪里?!”
对面的声音一顿,忽然陷入了沉默。听见了听筒那边的沉默,禅院晴御顿时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对着眼前的手机朗声喊道:
“夜蛾老师!!他们在、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可能很危险!我必须去支……”
——“在高专。”
对方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让原本心急如焚的禅院晴御忽然话头一梗,她面色凝滞,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耳边响起了禅院一野重新发动引擎的声音。
禅院晴御听到了自己的嗓音沙哑无比:
“是、人,还是……”
后半句话,禅院晴御含在喉咙中,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车子被听到了谈话的禅院一野一言不发的驶动,朝着东京高专的方向缓缓行驶。禅院晴御握紧手里的手机,片刻后,她听到了夜蛾老师低沉的嗓音开口:
“放心吧,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禅院晴御紧绷着的神经骤然一松,刚刚数分钟的时间内,她简直比对抗那只特级咒灵的时候还要惊惧百倍。
只不过,显然她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夜蛾老师,为什么要用那么沉重的声音?
禅院晴御呼出一口浊气,她双手握着眼前的手机,挡住了半张脸,只剩下那双微微有些涣散的双眼,盯着眼前渐渐变换的道路模样,怔神。
旁边开车的禅院一野一言不发的行驶着,此时此刻他也明白到底是出了事,自然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东京高专的方向行驶而去。
禅院晴御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理智在强迫她冷静下来,忽然,“叮咚”一声,眼前的手机出现了新信息。
她下意识的迅速看过去,却发现是西原的信息。
他发来了一条任务信息,禅院晴御眉头紧锁,仔细端详着上面的任务概要。
二级咒灵……并不难。
禅院晴御眉头紧锁,看着那任务下面的执行任务人一栏上熟悉的两个名字,内心一紧。
下一刻,对方忽然再次发送过来一条简易的任务报告,和禅院晴御以往上交的那种不一样,这种更像是交给上面存档的,只有最简单的信息,清晰明了的版本的报告。
禅院晴御看着上面零星的几个字,瞳仁猛地一缩。
无需别的,只要看到上面“评级错误”的四个大字,禅院晴御的呼吸一瞬间就停滞了。
手指颤抖的向下翻阅着,她看到了最后一行,那冷冰冰的几个文字。(二级咒术师久保远、木原林檎重伤。)
禅院晴御握着手机的指尖倏然间泛白,用力的手机都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随着“叮咚”一声,禅院西原再次发送过来一条新信息:
【我会去查。】
东京高专
一道身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高专之中,路过的一年级看到那道身影时神情一紧,他们看着浑身带着血污的那个“可怕”的前辈匆匆走过拐角,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看不出白色来了。
三人茫然的面面相觑,忽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后路过,梳着高马尾的冥冥盯着禅院晴御的背影,双眼缓缓眯起,下一刻,她的手搭上这边的三人身,在三人紧张的目光下温声道:
“你们的禅院前辈可能是有些急事,对了,你们下午有课吗?”
——这边的禅院晴御拐过拐角,来到了医务室前,这里的位置她并不生疏,每次三人任务归来,基本上久保远都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只是这次……禅院晴御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有些迈不动脚。
“刷”的一声,眼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禅院晴御面前,她面色一怔。
眼前的健壮男人身上缠着绷带,连带着手也连接着支架,手里正拿着一个明显被摔坏了的手机,垂眸低咒一声,一抬头,看到对面浑身脏污的女人时也是猛地一愣。
“林、林檎?”
木原林檎看着对面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狼狈的禅院晴御,他对着对方露出温和的笑容,只不过不是用曾经的那张脸,再无半分让人放松的能力,他轻声道:
“晴御,你回来了。这次任务很凶险吧?你看你浑身都是血痕,简直像在血里泡过一样。”他眉眼弯弯,在禅院晴御皱眉的注视下,佯装没有看到,只是继续关怀道:
“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独自去解决的话,应该评级……不低吧?”
“怎么没去休息,先去洗漱一下吧……唔。”木原林檎的笑容一顿,他看着迅速被对方拎起的衣领,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抬眸看向对方。
眼前的少女用凶恶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那么脆弱啊。木原林檎眸光一闪,恐怕晴御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是怎样。
他没有挣脱对方桎梏的力气,只是缓缓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在禅院晴御无声的注视之下,垂眸开口:“也没什么。”
——“只是久保以后不会再当咒术师了。”
木原林檎用的是“不会”,而不是“不能”,大概是这个家伙习惯性的话术。
“其实当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躺在地上的我其实无法动弹了。”木原扯了扯嘴角,对晴御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继续道:
“那个嘛……其实我就是感觉,出了事,如果真的没给你打电话,估计……”木原林檎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心虚的笑容:
“你会发飙的吧?”禅院晴御怔愣的表情下,对方挠挠头说出这样一句话。
看着禅院晴御荒谬的眼神,木原轻咳一声,用尚且能动弹的手举了举手里已经明显报废的手机:
“至于之后手机会被医护人员踩坏,也确实是出乎意料。我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过多自责。”
禅院晴御双手扯着木原林檎的衣领,她的表情渐渐涌现出莫名其妙的色彩。
“喂……”一阵气音从她的口腔内传出,她牙跟紧咬,那双暗色的眼眸第一次涌现出红色的光芒,她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的看着木原林檎:
“为什么?”
木原的脸上笑容渐渐敛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禅院晴御,心思玲珑的他自然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在出任务前等等我!!”
“为什么学不会依靠我啊!”
禅院晴御沙哑的怒音在木原耳边响起,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的应对着禅院晴御的怒火,只是对方的发泄只是几秒钟,下一刻就拽着他的衣领,将脸埋了进去,将痛苦也一并隐藏。
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木原耳边响起了带着颤音的声音,他眉心一跳,下一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理智的头脑瞬间出现了千万种禅院晴御无法顾及他们的理由,只是看着那黑色的发顶,上面还带着血迹干涸的痕迹,木原的话梗在喉咙里。
……她都明白。晴御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的随同两人身侧。
正因如此,她才会这么痛苦。
“……我还不够强,对吗。”
木原林檎表情一瞬间出现了一抹凶气,下一刻再次被他隐藏起来,唇紧紧的抿着,强忍着说话的欲望,感受着身前人努力压抑的情绪。他眉眼低垂,完好的手想要轻拍禅院晴御的肩膀,却被对方闪身避开。
眼前低着头的女人下一刻猛然间松开桎梏木原的手,将对方向身旁一推,快步朝着医务室内部走去。短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凌乱的脚步声。
伤口撞在门边上的木原咽下了喉间的闷哼声,他看着那边禅院晴御匆忙的背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方才的那句话,眼角隐忍的抽搐了一下。
又是这样……这种自省的躲避态度……
木原林檎双眼眯了眯,动作一顿,还是抬腿跟在了她身后。
禅院晴御快步来到医务室前,这个以往总是响起欢声笑语的嘲笑怒骂声的地方,站在门口,她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把拉开了门——!
屋内没有一个医护人员。
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似乎感受到了门口来人,他动作猛地一僵。
禅院晴御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无法发出半分声音来。
因为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
——坐在轮椅上。
脑海中浮现出在郊外的医院里,那名自告奋勇的青年笑得灿烂,指着自己,所说的[我脚力超厉害]的话语。
她踉跄着走进了病房,寒气入体,不知是外界还是内心。
“……久、久保?”
她看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对面的青年想要低头的动作一顿。
禅院晴御上前一步,她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异,扯出一抹笑容,她笑笑:“……看样子没事?那还真是太好了。”
她单手摸了摸脸边的麻花辫,已经被血水凝结,心烦意乱的伸手解了解,她索性放弃,继续用隐藏着暗中颤抖的声音若无其事的开口:
“听林檎说,你打算……休息了?”
“休息一下也不错,你这家伙还真是好运啊,明明我们还要继续工作,你这家伙居然能这么早的脱离苦海!”
“哎呀,还真是……羡…羡慕…”
说到“羡慕你这家伙”的时候,禅院晴御忽然仿佛被人哽住了喉咙一般,竟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说出半分话语来。
无法再佯装下去的禅院晴御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她缓缓垂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在阴影中,那张脸上的表情难看无比。
空荡荡的医务室只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浓厚的消毒水气息在自己鼻尖回荡着,这微不足道的寒气,却让禅院晴御手脚冰凉。
身前的青年安静的听着禅院晴御的话语,片刻后,一阵不自然的笑声响起,他终于开口了:
“是嘛,那我还是占便宜了呢。”轮椅上的青年浑身缠满了绷带,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话音刚落,一阵微弱的哽咽声响起,随后是隐藏的笑音:
“抱歉啊,晴御,没想到最后……
——“我还是临阵脱逃了。
禅院晴御低垂着头的脸上表情一怔,她清晰的听到了那含笑的话语中暗藏的哭腔,以及那其间浓浓的——
在她身后,木原林檎缓缓走进来,他缠满了绷带的脸上面无表情,在听到对方的话语的那一瞬,记忆不可抗拒的涌上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烈火中浴血的身影,明明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了,仍然踉跄着支撑起身,背对着昏迷的居民,对着眼前的咒灵,举起长刀,嘶哑的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术式名称的模样。
明明是遇到三级咒灵都会哭爹喊娘的人,对上强大的对手,反而迎面而上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掩凶色的笑容。即使体型变化,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有力:
话音传入两人的耳间,轮椅上的久保一震,他们听到那个总是事不关己的木原那让人信服的声音,平静的开口:
“只有这一次,你没有逃。
木原林檎站在原地,他站在低垂着头的禅院晴御的身侧,双眼定定的看着那道轮椅上的身影,声音在空旷的医务室里,显得无比清晰,明明是普通的声音,却在三人的心头振聋发聩。
在对方的话语传入耳间的那一刻,一动不动的久保浑身一震。
背对着两人的他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个字音。
只是那充斥着绷带的脸上,涕泪横流。!
二年级再次变成了两个人,禅院晴御伏在桌面上,看着两人中央的那个空位,微微出神。
以往那个总是会充当吐槽役的人不见了。
她手上凝结的景不自觉的消散了,忽然,门被打开,是总是能够一秒变胖的木原,他一如既往的抱着一大堆零食,只是……
手上拎着三瓶汽水。
在禅院晴御注视着对方手里的汽水,猛然一愣的时候,对方动作也是一顿,随后看不出任何不妥,将其中一瓶丢给了禅院晴御,然后在自己的桌上无比自然的放置了两瓶。
注意到禅院晴御询问又有几分复杂情感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开口,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个啊,我喝两瓶。”
禅院晴御眼角一抽,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隐藏着自己没有放下久保的动作,不知为何,看着一向冷静的木原都做出了这样的行为,禅院晴御原本低迷的内心稍稍好转了一点。
看着对方的脸,她停顿了片刻。
在木原林檎那张胖乎乎的脸上,从上至下,一道烧伤的痕迹十分明显,说起来,昨天似乎也确实是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绷带来着。
留疤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禅院西原脸上的那道疤。你们咒术师,都很容易在脸上留疤吗?啊,大概是身上的疤也看不到什么吧。
她单眉挑起,看着身旁的木原林檎,靠在椅背上,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话说回来,我看久保虽然伤得很重,但是不做咒术师,是因为腿,还是因为过不了内心那一关?”
木原林檎瞥向身边开始摆弄手机的禅院晴御,拿出眼前的汉堡,看着眼前的包装袋,眼神一凝。
下一刻他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的将角落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三明治藏起来,若无其事的开口:
“久保是个很坚强的人。”
禅院晴御颔首,这点她看得出,虽然这家伙在战斗中总是嚷嚷着自己很弱,但是一旦事情真的来到他面前,他总是会义无反顾的出手。
就像是医院里的那次,这家伙居然能说什么忘记把咒物拿走咒灵久不会袭击那对父女的事情……明明就是担心会被误伤,才挡在面前的吧。
木原林檎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双眼隐藏着肉乎乎的脸中,虽然在咀嚼着,说话却没有半分含糊,话语没有直接回复禅院晴御的话,反而转而言其他:
“久保总是不愿意展现出自己柔软的那一面。”“或许是荣子的死给他打击过大,以前的他其实没有现在反应这么强烈。”
木原林檎手里拿着汉堡,垂眸看着里面的沙拉酱,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和久保是在幼儿园相识的。”
“那时候的久保,很喜欢逞英雄,看到咒灵都会挡在同学面前,那个蠢货,根本不知道只要装作看不见咒灵就好了。”木原林檎将汉堡放在桌上,话语间多了几分泄露的隐藏情绪。
禅院晴御仰头喝汽水的动作一顿,后怕的看了一眼尚未被喝进去的汽水。
好险,喝进去的话可能就要被惊的喷出来了。
“我总是被这家伙逼的被迫出手,来来往往的就相识了。”他支着下巴,徐徐道,“不过他的没心没肺只短暂持续到了小学,在因为总是做出奇怪的举动而被同学们孤立之后,上了初中,他就从未和任何人表现过自己了,似乎只想着当个佯装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
“甚至咒术高专来招揽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是想着拉着我转学逃跑。”木原林檎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汽水,蓝色的液体在手里的玻璃瓶中转了转。
“后来,出现了荣子的事件,他几乎是彻底封闭了自己。我本来以为他下辈子就会这么度过来着,想着这样也不错。”木原林檎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禅院晴御那张写满了听热闹的脸,露出一抹笑容:
——“不过连我也没想到,会出现你这样……”
“直接硬生生将他的保护罩撕开的人。”
禅院晴御挑眉,侧过身来,直接拎着汽水,向前一步坐到了久保的位置上,正对着眼前的木原林檎,用右手食指反指自己,似乎在用眼神说着“我是那样的人?”之类的话反驳对方。
木原林檎笑笑,装作没看到对方谴责的目光,他垂眸打开汽水瓶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当作这个故事的结尾:
“只不过,这次刚刚决定用勇气对抗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把他的力量剥夺了。”
“哈哈,他觉得不甘心,倒也正常。”
禅院晴御耳边响起了这样平静的一句话,握着汽水的手一顿,她面色复杂的看着对面仰头喝着汽水,发出无意义声音,似乎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木原林檎。
她转过身来,伏在桌面上。
就在刚刚,在听到了木原的那番话后,她在手机上编辑的信息,被她全部删除了。
那上面,是打算为久保制作义肢,以及安排转职辅导监督的事宜。之所以会问出那种话,也是因为禅院晴御下意识的认为久保那种人不会真正被恐惧压倒,才为了引出接下来的安排才问出的。
……只不过现在都不需要了。
正如木原所说,她不需要再主动去撕开久保对这个世界的屏障。
他有勇气,也有能力自己选择。
伏在桌案上,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昨晚和禅院西原的对话:
在自己的房间里,阴暗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禅院晴御坐在大床上,换上了干净衣物的她似乎还没从白天的事件中彻底缓过神来,双手插在头发里,低垂着头,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地板。
在她对面,靠在桌子边,禅院西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一向带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面无表情,翻看着上面的自此,良久后,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可怕的小屋内响起:
“非常抱歉,小姐。”
禅院西原收起文件,他的嗓音带着安抚,却说着直接明了的事实:
“这次,只是个意外。”
床上的禅院晴御动作一僵,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惊人。
只是此时此刻,那双眼里却带着些许微弱的茫然。
禅院西原平静的垂眸看着眼前的禅院晴御,却拿起了旁边的文件,赤红色的双眼盯着眼前的调查,声音维持着平静的嗓音:
“在下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确确实实是一场意外,此次的咒灵似乎有隐藏实力,正因如此才会在这次的死局中,选择了展露自己的底牌。”禅院西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在面前女人茫然的目光下,徐徐道:
“因为选择了旅馆,房间的建筑也是木制的,所以在攻击时……”
禅院西原说了很多。只是禅院晴御接下来的话都不记得了。因为那是她已经无暇再听这造成了久保断腿的“种种意外”。
她的脸上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怔然的神情,几乎将全部的情绪放在了脸上:
喂喂,不是吧,真是意外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
——她甚至连个发泄情绪的点都没有了。
禅院晴御下一刻猛然起身,她上前一步,凑近盯着对面禅院西原的脸,打断了他的解释,盯着那张冷静的脸,禅院晴御的脸上浮现出了荒谬的表情。
“……骗人的吧?”
禅院西原垂眸,他推了推眼镜,“抱歉,小姐。”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直起了身子,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人,他的话语理智的可怕: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咒术界每天都会有人过世,只是受伤,某种情况下也算好运。”禅院西原走到一旁,侧身对着身旁的禅院晴御,他抬眸,看着眼前的落地窗,一字一句道:
“而说实话,凭久保远的实力,上面的人想要对付您,也不会大动干戈对他们出手的。”禅院西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落地窗,余光看到身后的禅院晴御一僵的动作。
他明白,禅院晴御现在相比知道西原是被她牵连的,更怕听到这个结果。
那就是……没有原因。
久保实力不够,所以他会自行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