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小田嚼完鸡肉,“真希望我不光能认字,还能把字写的好看,祝娘子也是刚学,她的字就写的这样的好,我写的像狗爬似的!”
施嫦放下碗,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们楚娘娘的字写的比你还丑呢。”
清晨,张傲云睁开双眼,她在转头放在房间门口处一个圆圆的.闹钟。
张傲云还没有太习惯这叫法,只知道这东西和那白天需要拿去给楚娘娘,夜晚就能发光的那台灯一样,都是仙器。
只是这名为闹钟的器具,每日卯时的时候准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张傲云刚眨了两下眼睛,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就从门口传来,“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快起床快起床,卯时了!”
“什么卯时!楚娘娘说了一天分为24个小时,现在是早上5点!”
“我还没习惯过来嘛!”
睡在大通铺离门口最近的卫霜翻身下床,熟练的将闹钟按停。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这闹钟每日可真是准时。”
张傲云快速的穿好衣服,拿木梳子将凌乱的头发梳了几下,走到院子门口。
她去专属区域拿起写着名字竹杯,拿起自己的专属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这是《生活守则》的规定,每日早上和晚上都要刷牙,牙刷和牙膏都是楚旋给她们的。
张傲云从前也会刷牙,不过用的是杨柳枝蘸青盐或者茯苓粉,这名为牙膏的东西在嘴里的味道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太凉了。
不过想着今日能有机会摸到那名为电锯的器物,张傲云都心跳都快了些。
卫霜嘴里的泡沫还没有涮干净,她含糊不清道,“今日的午食吃什么,祝娘子可有列菜单?”
张傲云将杯子冲洗干净,把从山上接过来的活水开关关闭,这活水是原来任天弄的,如今倒是方便了大家洗漱做饭。
张傲云甩了甩手,“昨日没见祝娘子列菜单,有点奇怪。”
卫霜猜测道,“莫不是又吃那青豆肉沫?还是那道盐煎肉!”
一旁的全小田咕噜咕噜的漱口,本就圆圆的腮帮子鼓起来,“还是前日吃的那道烧野鸭好吃!”
冯波翻了个白眼,拍了卫霜和全小田一人一下脑袋,“我看你们真是挑上了,没有楚娘娘之前连肉都没怎么吃过呢,这才多少天,都挑上青豆肉沫和烧野鸭了。”
卫霜捂着脑袋,“可是青豆肉沫真的很好吃,民以食为天,你懂不懂!”
冯波气笑道,“现在是读书人了,学了个词就用上了!”
几个人嘻笑一团,在看到施嫦睡眼惺忪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立刻变得严谨起来,按照队形乖乖站好。
施嫦打了个哈欠,“每人捡一支树枝,先练一会剑。”
施嫦背着手,感觉就好像当初师傅教导年幼的她一样。
“手抬高一点,用点劲。”
“如果你面前有敌人,杀人的时候也这样软绵绵的吗?”
不过她们练的比年幼的她还要认真就是了。
众人练完一圈剑,又绕着院子跑了几圈,才等到祝青寒和楚旋出来。
所有人就站着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待指示。
“今日要去山头伐木,要去许久,午食等回来再吃。”楚旋对着所有人说道。
虽说这寨子是现成的,是楚旋捡了便宜,但是它实在是太过于破烂, 楚旋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就是不知名老乡搞的那口井,还有从山上接下来的活水。
现在她穿越过来快两个月,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寨子自然要扩建,而现在弄水泥实在太不现实,她实在是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人手,更没那个人才。
现在伐些木材在原有的基础上加盖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至少还得在仙安山上苟好一段时间。
施嫦和祝青寒走在最前头,仙安山上树木茂密,除了她们所居住的那一块地方,其他地方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痕迹,甚至随处可以五颜六色的蘑菇。
楚旋也没什么分辨蘑菇的本事,因此早就交待了她们,什么蘑菇都别采,这玩意若是真吃出问题了,她家里的药可救不了。
只见楚旋闭眼片刻,手中就出现了那日拯救了她们的电锯,众人见多了楚旋凭空变物,倒是已经习惯。
施嫦上前接过电锯,她好奇的查看着每一个部位,论武器机关精巧之术,鸣雌侯的后人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施嫦摸索了一会,发现这电锯做工之精巧,所用的钢铁精密到令人咂舌,纵使是那把师傅制的剑伞,竟比不过这电锯的一星半点。
施嫦这下突然明白为什么楚旋总说自己不是仙人了,电锯虽神奇,但和机关精巧之术有着一些相似,说明这其实是凡物。
拉开开关,熟悉的电锯声响起,施嫦再一次感叹这玩意的杀伤力之强大,稍微细一点的树干,锯下来简直轻轻松松。
后面的娘子们恨不得伸长脖子,她们看施嫦用电锯轻松锯掉了一颗不太粗的树干,一个个不由得长大嘴巴,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施嫦关掉开关,转头点了张傲云的名字,“张傲云,你来试试。”
张傲云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她将双手在衣服的下摆擦了擦,双手郑重的接过这把家用小型电锯。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这把电锯好沉,上面的锯齿散发出银色的冷光。
施嫦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如何开关,以及怎么样拿着不会伤到自己。
施嫦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拉开开关,电锯瞬间开始运转。
身边是娘子们惊讶的声音,
“动了动了!”
“快去伐木快去伐木!”
张傲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锯掉木头的,将电锯关掉交给下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些缓过来。
张傲云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她只需要轻轻使力,那颗树竟就被她锯断了,若对面不是木头,而是人呢。
张傲云不敢想。
她将思绪拉回来,算着时辰,往常已经到了放饭的时间了,这些天所有人一日三餐吃饭极其的规律,以至于到了点,她的肚子竟有些饿了起来。
所有人都试过了电锯,大家都还沉浸在切掉木头的快感之中。
“那电锯竟然真的如此神奇,那可是树啊,就那么断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她们伐的木都是些不那么粗的木,就算是这样,抬回去也是相当费力的,等所有的木头都运回来了以后,众人都累的直接坐在地上。
张傲云连忙拿起每日晚上都会准备好冷开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灌了两口。
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她想,今日的米还没有蒸上,菜也没有准备,怕是吃到饭的时辰要很晚。
然后她发现她想错了。
楚娘子拿出不知道是什么的五颜六色包装袋,撕开后里面竟是一块金黄的饼,虽是饼,仔细看却又是一条条的索饼缠绕在其中。
但是这块金色的饼闻着特别的香,张傲云跟着楚旋学,将那透明的袋子撕开,里头像是什么酱料的动作,倒在金色的饼上。
随后每个人都去倒刚烧开的水,学着楚旋的样子,再将一个碗扣上去。
张傲云吸了吸鼻子,一股香气传来,勾的她更饿了。
卫霜举手问。“楚娘娘,这是何物?是毕罗?还是索饼,为何要倒热水呢,就这么拿着干啃不可以吗。”
张傲云感觉卫霜在说到干啃两个字的时候,都要流口水了!
楚旋静静的等着三分钟时间到,“这是泡面,面条就是你们所说的索饼,只需要加热水泡开一会就能即可食用”
“这样的方便,竟只用热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三分钟时间到,张傲云跟着楚旋将扣在上面的碗拿下来,果然刚才的圆圆的饼,就变成了一碗带汤的索饼!
张傲云食指大动,挑起一筷子的面,吹了吹就往嘴里送,浓郁的豚骨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这索饼,哦不,现在应该叫面条了,竟比她从前吃过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张傲云吃的快,很快一碗泡面就见了底,她连带着把汤也喝完了。
张傲云摸了摸已经被填满的肚子,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一旁的卫霜捧着碗,就差热泪盈眶了,“泡面比青豆肉沫还好吃!”
连续伐了好些日子的木,用于加盖的木材终于堪堪够用。
楚旋此刻正缩在电脑桌面前,桌子上是她画的简易图纸,寨子里的功能需要做一下区分,宿舍,食堂,厕所,还有训练区域等等。
现在吃饭基本都是席地而坐,跑圈的地方也就那么一圈,可以说洗漱,跑圈,吃饭,都在同一块空地里进行。
可以说是非常的不方便了。
规划完了寨子,楚旋打开自己制作的《乱山河》剧□□件走向表,第一排就是她穿越而来的时间,大骊二百四十一年五月,杨角起义。
她眼睛往下看,现在是大骊二百四十一年七月,事件表上无事发生,而到九月,杨角占据了整个山南道,大骊的朝廷这才如梦初醒,派兵前去围剿。
在杨角与朝廷你追我赶的这前几年里,楚旋都没有准备下山,她这地狱般的开局,哪儿敢下山和那些手握部曲军队奴婢的节度使们叫板?
她要面对的可是一群完全没有道德观念,只会杀人吃人残暴无比的武夫们。
她清楚的记得,《乱山河》是这样描述这个乱世的,八个政权割据为国,其中就有皇帝大字不识一个,底下来了奏折就丢给他身边的宦官看,结果他身边的宦官识的字也不多,每次都是胡编乱造读给他听。
还有皇帝今天心情不好,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把他的妻儿当面凌迟,自己则是喝酒看戏,哈哈大笑。
楚旋当时看的头都大了,心想能不能找出个正常人当皇帝,结果还真有。
这个正常人尊重读书人,约束手底下的武夫不许他们做恶,他自己也勤勤恳恳的上朝。
结果结局让楚旋没猜到。
因为他太过于正常,约束了手底下的将领,不许他们作恶,这群将领觉得被管的不爽,联合起来就把这个正常皇帝杀了,又推选了一个文盲武夫上位。
这个正常人在位的时间仅仅一年。
皇帝尚且如此,这些人手底下的官员们更甚,有吃喝都不愁,就爱喝人血的,还有人对着整个州的百姓说,“我能不能把百姓都杀光呢?”一旁的官员惊吓不已,劝解道,“杀光了百姓,赋税从何而来?”
一统天下一统天下,谈何容易啊。
楚旋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不禁回想起她刚下游戏选一统天下这个主线的时候,弹出的sssss的难度框,随后她看了一眼游戏论坛,才知道性别男选择一统天下的主线难度为ssss。
楚旋当时只当这难度在扯淡,一个游戏而已,大不了她多氪金,不分昼夜的肝,她就不信弥补不了难度差距。
但是游戏终归是游戏,游戏可以读档重来,可以找攻略。可以无数次的刷新,而这个活生生的大骊,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她实在没办法把这里的每一个人当做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填满,楚旋连忙从空间里退了出来,顺便拿了一瓶咖啡,猛灌一口,才感觉大脑清醒了许多。
与其忧患未来,不如做好现在。
加盖房子这件事,包括楚旋在内的十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做过,但女人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毕竟她们也有点受够了这破破烂烂的房子,加盖好了,晚上就不会总有那么多蚊子跑进来了。
木头首先要经过烘干,然后用榫卯结构将凹凸部位制作出来。
施嫦精通机关精巧之术,在制作榫卯结构的时候派上了用场,她负责将哪块凹,哪块凸用楚旋给的马克笔画出来,剩下的人就细心的将凹凸部位凿出来。
施嫦画的手都酸了,接过祝青寒端过来的冰橙汁一饮而尽。
她咂咂舌,“竟是冰饮,倒是提神解暑。”
从上午干到下午,祝青寒统计完了工期以后,就让所有人去洗漱休息。
女人们一个个累的大汗淋漓,张傲云将衣服袖子和裤腿卷起,用活水浇到脸上,让整个人舒服一点。
若是以前,她哪里敢做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衣服袖口和裤腿怎么可能卷起来露出小腿和手臂给人看,直接把水泼在脸上,那她脸上的胭脂水粉糊掉,还要怎么见人。
张傲云庆幸自己剪了头发,若是拖着一头长发做事情,她保管得热晕过去。
她摸了摸长到下巴处的头发,心里甚至生出一个想法,等头发再长些,还是剪成现在这么短好了。
不管冬天夏天,都十分的方便,最重要的是做楚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情方便!
张傲云起身要走,突然见一个怯怯的身影向她走来。
张傲云看清来人是平时一向不爱说话,有些怕生的周岩岩。
话说周岩岩这个名字还是张傲云给她改的,她原来叫周燕燕,后来学了简体字,好些人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于随意和不正常,张傲云和卫霜家中是有些文化底蕴的,她们两的名字就得到了娘子们的一致好评。
其他的,诸如叫招娣,小红的就总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
最后楚旋同意了她们改名,这些个人硬是一晚上没睡,就要给自己挑个好字。
而周岩岩也在其中,她许是觉得燕这个字不好,燕子太弱小了,张傲云就给她挑了岩这个字,如岩石一般坚固。
本来张傲云建议她叫周岩就好了,但是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燕燕是阿耶阿娘取的,我改名叫岩岩就好了。”
周岩岩手里握着树枝,声音小小的问,“张娘子,待会晚上还可以找你学字吗。”
张傲云点点头,“自是可以,想学随时找我。”
张傲云肩负帮助全员去盲化的重任,每次夜晚时,女人们都会围着她又重新复习白天学习过的字。
毕竟谁都不想被赶下山去,跟着楚旋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好了。
加盖房子这个事,十几个女人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让这个寨子看起来能看一点了,在寨子的后面,楚旋还特地让拔了草,支了茅草棚子。
施嫦大胆猜测,“你□□个棚子是为了收人?”
楚旋喝着冰咖啡,“总不可能一直是我们这十几个人,收人不是现在,但是棚子可以先支起来。”说完,她还问,“你要来一口吗?”
施嫦满脸嫌弃,“这个玩意贼苦,我可喝不惯,而且喝了以后一晚上都睡不着。”
朝廷与杨角的拉锯战还在继续,并且颇有些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那个味道。
杨角很懂得蛊惑穷苦百姓的人心,一番他代天均平之,随后诉说朝廷是如何如何不公的言论,洗脑了不少百姓,使得他的大军一路越集结越多,这似乎让把持朝政的田令慌了神,他和奸臣太师幸嘉玉一合计,不能让大骊毁在一个私盐贩子手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有个乖乖听话的傀儡皇帝,二人正处于权力顶端,岂能让大厦倾覆?
于是二人想了一出办法,招安。
就是让杨角即刻归顺朝廷,让他吃皇家饭,给他官职,给他银钱,给他美人。
楚旋下意识的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好了,今日的时政课就上到这里,大家有什么想说的请踊跃发言,现在是自由讨论时间。”
冯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今我们不再是文盲,识了字,自然知道这杨角说的都是哄骗人的话!但是那些无知的可怜人,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张傲云一脸忧心忡忡,望着窗外不言语。
周岩岩鼓足勇气开口,“因为朝廷开始不把杨角当回事,可是他们没想到,百姓全跟着杨角了。”
底下这群文化素质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的女人们,现在已经能发表一些不错的见解了。
扫盲化也进行的尤其顺利,而且简直是按照她预料之外的二倍速进度,也许是怕被赶下山去,所有人超额完成了目标,她们不光上课学,下课也学,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学阿拉伯数字了。
偶尔还能听到她们说,“我当读书识字是有多难,有多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只要自己勤学苦练,我瞧没人学不会的,除非是个痴傻的。”
楚旋拿起圆珠笔在笔记本里记时间,她穿越过来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由于肉蛋奶的摄入,加上锻炼身体,她长高了很多。
其实不光是她,寨子里的女人除了施嫦以外,都肉眼可见的长高了,长壮了,也晒黑了不少。
她们的整体年纪本来就偏小,就说寡妇娘子冯波,她今年才十七岁,放在楚旋生活的时代,还是个高中生呢,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楚旋关上笔记本,“进。”
三个月的时间让祝青寒变得沉稳了许多,也许是要负责所有人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原因,才十四岁的她颇有副小大人的模样。
祝青寒抱着楚旋给的红色封面壳子的笔记本,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本月支出稻米30.1斗,野鸡野兔肉类若干,全员去文盲化提前达标,阿拉伯数字学习中。”
楚旋两只手鼓起了掌,“我说了,你我私下之间,直呼我名,不错不错,现在都会带上小数点了。”
祝青寒表情不变,努力板着那张还没有长开的小脸,“楚娘娘请不要取笑我,我身为生活委员,学习进度快一些是很正常的。”
楚旋收了玩笑话,说起正经事,“你瞧见我让她们在空地里支的棚子了吗。”
祝青寒点头,眼神看向窗外,“瞧见了,棚子支了许多呢。”
楚旋拿圆珠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你觉得,杨角能占据山南道,甚至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帝,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祝青寒听到杨角这个词,她的表情变了一瞬,但是又很快归于严肃,她沉思片刻,“因为他会骗人,他说替天均平之,却纵容手下杀伤劫掠,可见他根本不是他口中的那个样子!”
到底只有十四岁的年纪,祝青寒越说越越恨,若是仿佛杨角在面前,她定要狠狠地将其撕碎。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客观评价,祝青寒低下头,“我听到这个名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楚旋安抚道,“我没有让你忘记这份仇恨,相反,你要牢牢记住他,而且你的评价很正确,他就是骗人,骗人骗人,重点在人。”
祝青寒抬头,“那些百姓想活命,才跟着他。”
楚旋点头,“你想的没错,百姓之中有多少人知道皇帝是谁?大家都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饭,谁做那个皇帝,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祝青寒睁大眼睛,试探道,“所以他可以用一句替天均平之来吸收流民,我们也可以?”
楚旋给了她一个你说的对的眼神。
祝青寒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她要做和杨角一样的事,杨角现在可是反贼啊。
楚旋伸了个懒腰,“不过我可不打算用鬼话来骗人,我会让他们不饿肚子。”
祝青寒几乎是脱口而出,“杨角一句口号都能骗得这么多人,而我们是做实事,那不是.”
楚旋挑了挑眉,“那我的名声就会更响,也会吸引更多人来投奔我,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什么,楚娘娘要一些流民上山?”周岩岩面色惨白,一脸询问的看像张傲云。
张傲云点了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周岩岩只觉得心慌无比,耳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最后好像只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周娘子!”
“快去叫楚娘娘过来,周娘子晕倒了!”
眼皮好沉,好重。
周岩岩费力的睁开双眼,只觉得脑中任然昏昏沉沉。
她余光瞟过门口,仿佛看着楚娘娘和卫娘子在。
卫霜擦了擦额头的汗,“晕倒是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致。”
楚旋问,“她是听到以后山上会有流民来,所以就开始不对劲,然后晕倒了吗?”
卫霜点点头,她面色十分担忧。
三个月相处下来,楚旋对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有一定的了解,冯波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张傲云表面看着冷漠,实际心底也是热心肠,谁问她识字的事她都教。卫霜,全小田性子活泼,爱说话。
而周岩岩,她话少,也有些怕生,性格相对更敏感。再加上她年纪小,今年不过十五,她并没有坚强到能消化所有的伤害然后完好无损的站起来。
楚旋估摸着她是应激了。
因为这三个月以来,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周岩岩习惯了,同时也抱着一种以后一辈子都是这群人生活在仙安山的幻想,而当这个幻想被打破,她被扯回现实,以前被伤害的记忆再度袭来,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卫霜眼睛一转,“你醒了!”
周岩岩这才清醒了一些,她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她也上了时政课,明白了些道理,楚娘娘收留流民是大势所趋,她有什么资格接受不了?姐妹们都忘记了过去的伤害往前看,又凭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涌现出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
楚旋用眼神示意卫霜离开。
楚旋走过去坐在大通铺的床角,语气轻轻,“卫娘子方才说你这是结郁不通,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什么听到流民会在以后来到仙安山这么激动?”
周岩岩咬紧下唇,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希望和楚娘娘,祝娘子,施娘子,还有姐妹们一辈子生活在仙安山,她不想接触别的人,想到和陌生的人接触,她既害怕又恶心。
归根结底,是她没办法往前看,她被痛苦的回忆困住了。
最后,她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不是郁病。”
楚旋突然开口,“贞洁为何物。”
周岩岩愣住,她抬头,小声说,“是对女子极其重要的一物,我从小就听阿娘说,女子嫁人时若不是处子,会被夫家嫌弃,需.需得带帕子落红,我本定了亲事嫁到隔壁村,我阿娘这才同我说这些。”说道最后,她磕磕绊绊,脸颊微红,最后一句话更是想极力证明她不是那般不检点的女子,是因为要成亲了,才知道这些。
然后,周岩岩听到了她这辈子最震撼的话。
只见楚旋面色平静的说,“不,贞洁就是狗屁。”
周岩岩被惊住了,她映像中,楚娘娘说话很文雅的,怎么会突然说出狗屁这两个字?
她声如蚊蚋,“狗.屁?”
楚旋低下头,“对,就是狗屁,它甚至连狗的屁都不如,失去了贞洁,和被狗了咬了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手臂被划伤了,流血了需要治疗一样,下身受伤了,心里受伤了,也需要治疗。”
周岩岩的三观遭到了颠覆,“贞洁怎么会不重要呢。”
楚旋又说,“它哪里重要呢,女人守洁,是男人要求的,但其实,女人失去贞洁就会立刻死掉吗?”
周岩岩低头不语,是啊,失去了贞洁女人会立刻死掉吗,不会。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掉。
楚旋听到门外几声压低的抽噎声。
“在门外头听,有什么好听的,都进来听。”
门外的抽噎声停了,随后门被大大的打开,十个女人冲进来扑像周岩岩。
圆盘子脸全小田抱着周岩岩不撒手,“楚娘娘说的对,什么贞洁,就是个狗屁,比起这个,我们更关心你得了郁病。”
冯波叉着腰,声音略带哽咽,“老娘个寡妇都没在意这些,你个小娘子还过不去了!照你这么想,我是不是该去跳山!”
张傲云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
卫霜凑到她面前,“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楚娘娘让我们亲手报了仇,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楚娘娘还有很多事要做,你现在因为那些畜生得了郁病,不能帮楚娘娘做事,难道那些畜生比楚娘娘还要重要吗?”
周岩岩哭着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楚娘娘最重要了。”
楚旋摸了摸她的短发,“你困在过去多一天,就会多伤害你一天,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楚旋又说,“还有,知道带帕子落红并没有什么,何为不检点?不过都是别人定义的罢了,不需要去自我证明。”
冯波似乎对此深有同感,“老娘当初死了男人,风言风语听的多了,你就知道个帕子落红算什么!”
周岩岩不说话了,只顾着哭,瞧着她哭,屋子里的人也抹着眼泪。
祝青寒也在门外听的流了泪。
施嫦在门外释怀一笑,喃喃道“果然天玉选的人啊。”
楚旋从家里拿出了这本《赤脚医生手册》,她轻轻的抚摸了红色封皮。
楚旋不学医,她对医学知识更是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这本书应该给能够看懂,研究懂它的人。
而那个能读懂这本书的人,刚刚做完强身健体的一些列运动,一脸享受的喝着冰橙汁。
卫霜满脸惊喜,“楚娘娘找我?”
她连忙吸了两大口,将橙汁吸完,把壳子递给专门回收的祝青寒,“我这就去这就去。”
“请进。”
卫霜一脸好奇,“楚娘娘叫我来有什么事?”
楚旋将手中那本红色封皮的《赤脚医生手册》拿起,放到卫霜的手里。
卫霜不明所以的拿起来,她看着封面,“赤脚.医生手册?”卫霜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是医书?”
楚旋点点头,“我一直在等你。”
卫霜抱着书,表情更是惊讶,“楚娘娘一直在等我?”
楚旋淡淡道,“我在等你学会简体字,这样才能看得懂这本书里的内容。”
卫霜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使命感,原来这本书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