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潜伏在组织里的卧底泄露了我们的情报。”竹泉知雀双手环胸,“我们又不像琴酒一样高调得生怕自己不是顶流。行事如此低调的我们被FBI盯住,怎么看都是卧底的错。”
安室透:谁行事低调?你?
他怎么不敢信呢……
但竹泉知雀说的是有关卧底的地雷话题,安室透不能贸然接话。
从这里可以看出,同为卧底,出身科班的卧底和纯打工性质的卧底敏感程度的不同。
竹泉知雀:越是不清白的人越该在敏感话题上大鹏展翅!你踩的雷点越多,旁人越不知道你无意踩雷还是故意踩雷!
等到脱敏治疗结束,即使当着琴酒的面说“我是卧底”,他都只会一脸不耐烦地说:滚,别在我面前发癫。
这才是竹泉知雀的努力方向,一条正常卧底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酒厂狼人杀,卧到最后的赢家非她莫属!
“话说回来,没被琴酒揪出来的卧底还真多。”竹泉知雀随口说,“FBI卧底说不定是我们认识的人,要来猜猜看吗?”
和卧底玩卧底猜猜看游戏可不是什么好事……安室透没有一口回绝,转而问:“你有怀疑对象?”
“首先排除苏格兰。”竹泉知雀摸摸下巴,“他和FBI气场不合。”
她:毕竟人家是公安卧底。
景在威雀威士忌这边身份做得还算好吗?安室透有点惊讶,他当然不会拆诸伏景光的台,顺着竹泉知雀的话说:“纯凭气场猜?”
“向琴酒学的。”竹泉知雀无辜看去,“他不是靠嗅觉闻出卧底的吗?难道讲过证据?”
安室透:有被说服。
黑发少女左看右看,悄悄凑到安室透耳边,小声说:“我觉得FBI卧底是莱伊。”
安室透跟着压低声音:“为什么?”
“你看,FBI是美国组织。”竹泉知雀掰着手指说,“美国男人对待感情十分轻浮,热衷于玩弄女性感情的渣男极多。”
“纵观整个黑衣组织,最符合渣男称号的除了莱伊,还有谁?”
谁敢与黑麦威士忌一战!
安室透:“……”
认真听竹泉知雀分析且差点信以为真的他仿佛是个傻子。
“不管怎么说都太离谱了。”金发男人扶额,“连琴酒都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对人下手。”
竹泉知雀:噫,波本居然不信任我的推理!
“你会后悔的。”她悻悻地小声嘀咕,“绝对会。”
安室透冷酷地想:绝对不会。
“小知雀。”旁边一位短发女生对竹泉知雀招手,“来帮我看看口红色号。”
“来了。”竹泉知雀应了一声,拎着裙摆走过去。
两个女生凑到一起看化妆品,安室透走到外面观察后台的布局,逐一闲逛过去。
FBI派来的人手充足,除去盯黑衣组织三人之外,几乎遍布后台。
安室透有幸享受到了每走一步身后便有人跟一步的贵宾待遇。
数十位女星被同时勒索事件,破不了案FBI无法交代,虽然竹泉知雀很嫌弃人家的工作能力,但在安室透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少他们没找侦探做外援。
嗯……话说回来,没找侦探做外援,FBI破得了案吗?
“安室先生。”贝尔摩德的经纪人走过来,递给安室透两张门票,“你和竹泉小姐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请帮忙转告她一声。”
“我知道了。”安室透收下门票,“但知雀不是在化妆间吗?”
“她陪莎朗去彩排了。”经纪人说,“两位随行保护的FBI探员也跟着一起。”
着重盯梢贝尔摩德和威雀威士忌?安室透能理解FBI的做法。
换成他指挥公安行动,也绝对要把竹泉知雀盯死在眼皮底下。
赤井秀一的目光紧随着竹泉知雀。
安室透弄错了一件事,FBI不是着重盯梢贝尔摩德和威雀威士忌,而是用尽全部人手,单单盯了竹泉知雀一个人。
“贝尔摩德的身份莎朗·温亚德活在聚光灯下。”赤井秀一冷静地说,“比起我们FBI,眼睛盯在她身上的人数不胜数,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什么都不会做。”
贝尔摩德自身不会采取行动,她扮演的是聚焦角色。
“将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方便威雀威士忌和波本行动,就像萤火虫假借月光行事。”
黑衣组织是个很难评价的组织,据赤井秀一的卧底经验来看,酒厂着实没有同事爱。
不如说他们对自己人反倒更冷酷无情。
无论是威雀威士忌和波本的恋爱关系,还是传言说贝尔摩德十分溺爱威雀威士忌,都不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存在深厚的联系。
勒索信事件,恶意PS的不雅照,贝尔摩德有足够的动机对犯人处以私刑,威雀威士忌和波本的想法则难以判断。
她/他会私下动手么?
“我选的口红色号漂亮吧?”黑发少女开开心心对身边的短发女生说,“厚涂之后超有女王气势。”
“嗯,很适合莎朗!”短发女生用力点头。
赤井秀一把注意力稍稍分到短发女生身上,回想起她的资料。
莎朗·温亚德团队里的实习化妆师,华盛顿人,26岁,平时和家人一起在华盛顿生活,最近才刚刚被招揽到团队里,尚在实习期。
和黑衣组织完全无关的普通人,与威雀威士忌的友好氛围纯粹因为威雀威士忌是个可怕的社交悍匪——团队里就没有和她关系不好的人。
按理应该是情商很高的人,为什么单单对FBI嘴上不饶人?被茱蒂瞪了好几眼依然固执己见。
竹泉知雀:我没有固执己见。
她只是参照了事实,有请FBI团队里的飞天猪头ABCDEF同志上台发言,说出你们的故事。
但凡飞天猪头飞得没有那么高那么接近大气层,她对FBI的信任都不至于稀薄至此。
“小知雀今天的衣服好特别。”短发女生说,“是配合戏剧演出特意挑选的吗?我不是说你穿洋装不好看,非常漂亮哦,只是花纹好罕见。”
“黑山羊的诅咒。”竹泉知雀看向裙摆上暗色的印花,“其实莎朗原本为我准备的是一套骑装,我是女王陛下的骑士嘛。”
“保护女王的骑士和惩戒罪人的恶魔,叫人难以取舍。”她微微笑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做出更符合人设的选择最好。”
“惩戒罪人的……恶魔?”短发女生迷茫地重复,笑着摇头说,“小知雀才不是恶魔呢,你有天使一样漂亮的脸。”
“是吗?”竹泉知雀亲昵地靠过去,和短发女生脸颊贴脸颊。
在赤井秀一看不见的角度,她稍稍偏头,在极近的距离里望进短发女生的眼睛里。
殷红舌尖吐出的,是诱惑亚当和夏娃的蛇。
“嘘。”竹泉知雀轻轻地说,“仔细听,恶魔在说话。”
茱蒂站在另一边,用余光看女孩子贴贴。
没有异常,脸蛋贴脸蛋是女孩子的特权,目标任务威雀威士忌说是来陪贝尔摩德彩排,实则一直在旁边摸鱼和人聊天。
短发女生被工作叫走了,空闲下来的搭配师走到威雀威士忌身边,夸赞起她今天的衣着。
以茱蒂的眼光来看,漂亮的人套麻袋也是时尚。
系在黑发少女腰间的血红色绸带色泽浓郁,茱蒂的注意力几次被猩红吸引,又忍不住细细去看裙摆上暗印的黑山羊。
黑山羊一直被当作恶魔崇拜的图腾,黑衣组织这种和死亡为伴的势力喜欢朋克文化、哥特风格、死亡金属还蛮正常的,倒不如说茱蒂一度担心赤井秀一卧底后被带坏品味。
“威雀威士忌今天穿黑山羊洋裙,是偶然吗?”
茱蒂在心里问。
从业多年,她练就了针对犯罪的一套嗅觉。
和琴酒的叛徒嗅觉一样,没有证据,但当事人深信不疑。
茱蒂总觉得,眼前看似安分的威雀威士忌一定在预谋做些什么。
“我们分出那么多人盯梢她,就是为了抓到她犯罪的证据并阻止她!”茱蒂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连眨眼都不允许自己眨。
彩排现场的十几位FBI探员集体盯梢,没有死角,没有松懈,一直盯梢到彩排结束。
“她什么都没做?”
茱蒂自言自语:“是察觉到我们的盯梢,被迫放弃了吗?”
黑发少女几乎没有挪过位置,谁在附近她就和谁聊天,等彩排结束,她和贝尔摩德说了几句话,左顾右盼找波本。
“我们的位置在这边。”巡查完剧院后台的安室透一边走向竹泉知雀,一边扫了眼盯梢的FBI。
看样子竹泉知雀什么也没做。
应该的,在十几个FBI探员眼皮底下犯案,她又不是嫌自己刑期短。
不过,若是没有FBI横插一脚,她一定会亲手惩治勒索犯吧……毕竟看见照片之后,她不是一般的生气。
竹泉知雀在安室透身侧落座,他们坐在视野最好的第一排。
“她们演的是《湖中仙女》。”竹泉知雀专注地看着舞台,“全剧只有阿瑟王一位男演员,快看,男主角登台。”
《湖中仙女》,阿瑟王传说的改编剧本,全剧高。潮是湖中仙女薇薇安将王者之剑赠予阿瑟王,阿瑟王在众仙女的注视下拔出王者之剑的一幕戏。
为了凸显拔剑的戏剧化,男演员身上吊了威亚,他将在威亚的帮助下手握王者之剑大幅度向后跨步,高举剑锋,迎来慷概激昂的落幕!
安室透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剧情,他事先知晓了舞台上的机关,看得不怎么投入,倒是他身边的竹泉知雀看得入神。
全明星阵容令观众们如痴如醉,湖水边翩翩起舞的仙女美丽不似人间物,英俊的阿瑟王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仙女们栖息的湖边,渴求一把赠剑。
“赠予你,独属于王者之剑。”
湖中仙女薇薇安双手捧起湖中捞起的长剑递给阿瑟王。
“贝尔摩德戏份结束了。”安室透看着扮演薇薇安的金发女人向后缓缓退去,只剩下阿瑟王拔剑的一幕。
英俊的男演员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
贝尔摩德隐约听见了威亚启动的声音,这一幕排练了好几次,她记得每个细节。
持剑大幅度向后退这一幕极有张力,为了显出力量感,男演员穿了全套威亚,安全绳从空中垂下,吊在他肩膀两侧。
阿瑟王拔剑——向后大幅度仰身——落地!
“呃!”
痛苦的呜咽声在舞台上骤响。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演员吊在空中,双手青筋暴起地抓挠脖颈,断断续续的换气声淹没在他痛苦的挣扎中。
一条绳索因为威亚操控不正当,锁住了他的喉咙!
“啊!”注意到这一幕不是演戏的观众尖声大叫,台下待命的FBI一拥而上,试图把吊在半空的男演员救下来。
“呃啊啊……呃啊……啊……”
半空中挣扎的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贝尔摩德距离男演员最近,她的瞳孔微微缩紧。
安室透和FBI同时跳上台,碍于身份他无法亲自救人,只好迅速靠近贝尔摩德,将她惊讶的脸色尽收眼底。
无数人瞩目下,穿着阿瑟王戏服的英俊男演员挣扎着,痛苦着,叫喊着——
在无数人瞩目下脸庞发青地死去。
透过FBI组成的人墙,透过空中晃动的尸体,安室透看见了唯一一个稳稳坐在第一排的人。
竹泉知雀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将男演员之死尽收眼底的最佳席位。
她掩嘴打了个呵欠。
为了庆祝无趣戏目最后一幕的高。潮,竹泉知雀抬起双手,轻轻鼓了鼓掌。
“辛苦了,多谢款待。”
知雀:不为落幕鼓个掌吗?
打工的第一百一十天
畸形的黑山羊浮现于暗色的裙摆,浓稠似血的绸缎收拢腰线,雪白蕾丝包裹指节。
端坐在特等席上的观众轻轻鼓掌,为演出画下落幕的句点。
“观众的掌声是落幕的信号。”竹泉知雀弯了弯眼眸,“演员们那样卖力地表演了,不鼓掌未免太过失礼。”
可惜许多观众没有自己是戏剧一环的觉悟,舞台下只有她的掌声,未免单调了些。
“不许动!FBI!”
探员蜂拥而至,一把把漆黑的枪口高举对准竹泉知雀,稳坐观众席的黑发少女恰到好处露出不解的神情。
她也就表情演了一下,在场所有修过肢体语言学的FBI探员都能看出:威雀威士忌心态稳得要命,她居然肯为他们演一演,她真的,我哭死。
“不好意思,请问我做了什么?以至于贵国的各位用即将把我打成马蜂窝的架势杀气腾腾包围过来。”竹泉知雀像个好学生一样举手提问。
“我难道不是诸位监视下的乖宝宝吗?”她眼帘垂下,瞧着有些难过,“为了方便你们的工作,我连厕所都没去过一次呢。”
竹泉知雀都没敢多喝水,多么委曲求全善解人意的她。
冲在逮捕前线的茱蒂一时语塞。
没有错,她该死的没有说错,FBI耗费大量人手盯梢威雀威士忌,真真做到了一秒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视线,态度堪比对待克系收容物。
竹泉知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在场每一个FBI都是她不在场证明的人证。
“抱歉,竹泉小姐。”赤井秀一走上前,男人俯视观众席上的竹泉知雀,“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就配合调查,你们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竹泉知雀仰视赤井秀一,视角的不利丝毫不能赋予她弱势感,女孩子慢条斯理地说:
“知道的晓得你们急于破案,不知道的还以为FBI狗急跳墙,想随便抓个人顶罪呢。”
“我说错了吗?”竹泉知雀看着他们隐含愤怒的表情,笑了笑,“舞台上刚死了人,你们连尸体都没从吊绳上放下来,直接冲到我面前举枪——天,福尔摩斯再世破案也没这么快啊。”
赤。裸。裸的嘲讽。
黑发杏眼的少女模样天真甜美,她的尾音偏软,撒娇起来格外好听的声音。
偏偏点满了嘲讽。
你甚至没有话可以反驳她:不在场证明,人家有;和死者的关系,不认识;作案证据,不存在。
细究下来竹泉知雀都能投诉FBI了:在无证据无动机无逮捕令的三无环境下擅自对无辜外国游客举枪,企图污蔑别人清白,不分青红皂白强扣罪名,执法态度极差,制造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投诉索赔,必须投诉索赔。
“把枪口移开。”竹泉知雀向外挥了挥手,“别让人说第二次。”
持枪指向她的手臂在空中僵硬了数秒,不甘心地垂落。
“这就对了。”她说,“就算心里有怀疑对象,也别像只火烧屁股的猴子一样急吼吼冲过来。一脸期待别人犯罪好逮捕的模样,很难看,钓鱼执法是非法行径,望周知。”
全场最危险的犯罪分子教导公职人员不要违法,今日份最大的笑话。
“我们有证据询问你,女士。”一位FBI探员说,“请解释你方才的行为。舞台上男演员身亡,你却在台下鼓掌,是何居心?”
“阿瑟王拔出王者之剑,这一刻难道不是戏剧的落幕吗?”
竹泉知雀看向帷幕重重的舞台,“落幕鼓掌是观众的义务。在舞台结束的瞬间用掌声或嘘声表达自己的心情,任何一出戏剧都必须以此收尾。”
“我认为最后一幕很精彩,所以鼓了掌。”她偏了偏头,“男主角用敷衍的营业笑容和僵硬的走位演了大半场戏,终于在最后的最后完成了演技的爆发,不值得来点掌声么?”
FBI全员:这个人——!
她的思想宛如恶魔。
茱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是,她承认男主角的演技在一众湖中仙女的衬托下暗淡无光,为戏剧减了分,也承认落幕时献上掌声是观众应有的礼仪。
但那是正常情况啊!
怎么会有人将他人的惨死当作戏剧的一幕,事不关己地点评演技?
威雀威士忌,她将异常扭曲成了正常。
太不正常了,太怪异了,陷入她的逻辑宛如陷入不断下坠的漩涡,无论怎样徒劳地奔跑,等在最后的结果都是像她一样扭曲!
这人搞传。销说不定很有前途,逻辑自洽程度惊人,给人洗脑的事八成没少干。
男主角的尸体被从吊绳下解救出来。
法医还在路上没有赶到,但连后排观众席坐着的小学生都能精确报出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案,整个剧场的人像围观演出一样目睹了他的死亡过程。
戏中人至死都在戏中。
“因呼吸道被压迫导致的窒息身亡。”赤井秀一亲自检查了尸体,他掰开男主角的嘴闻了闻,“没有用药的迹象。”
想来也是,他完完整整演出了一场戏剧,虽然演技在竹泉知雀面前连残渣都不如,但好歹背下了台词,走位也基本没出错,不存在头脑不清的情况。
操纵威亚的工作人员被重点提审。
“是意外,真是意外!”被审问的人名叫约瑟夫,他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圈里谁都可能害乔尼,只有我不可能!我是他亲表哥!”
乔尼是扮演阿瑟王的男主演的名字,这场慈善演出只有他一位男演员。
“我给乔尼穿戴威亚的时候检查了好几次。”约瑟夫上手给FBI探员演示,“怕他从空中摔下来,吊绳也检查过,你看,结实得很。”
威亚事故多出在吊绳断裂上,比如有人潜入后台恶意给吊绳涂硫酸之类。
“就是因为吊绳太结实,他才会被勒死。”茱蒂脸色复杂地说,“如果那时候吊绳断了,他砸到地上反而能捡回一条命。”
约瑟夫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与心急如焚怕被当作嫌疑人的他不同,FBI其实并不怀疑约瑟夫。
“我还是觉得,是她做的。”茱蒂说。
赤井秀一:“证据?动机?”
没有,都没有,FBI对竹泉知雀的监视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死者乔尼只在彩排时与竹泉知雀见了一面,贝尔摩德无意介绍他们认识,所以连招呼都没打。
“她没有主动和乔尼打招呼。”茱蒂回忆道,“倒是乔尼看见她是饰演塞西莉亚的素人演员,摆着前辈的架子搭讪索要联系方式,被威雀威士忌一张嘴云里雾里绕了一通。”
话术PK是不可能赢过她的,茱蒂深有体会。
赤井秀一:“她有可能因为被搭讪下手杀人吗?”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连琴酒那种差脾气的家伙都只会用凶恶眼刀把人瞪走,绝不至于上升到当着一众FBI探员的面作案的疯狂程度。
茱蒂:“假如她是想挑衅我们FBI呢?”
茱蒂想象中的威雀威士忌,一脸恶人颜:说你们菜你们是不是不服气?很好,那我就当众证明你们有多菜。
“别傻了,你愿意费力气挑衅你看不上的人吗?”赤井秀一冷静道,“她根本没把FBI放在眼里。”
茱蒂:“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不。”赤井秀一肯定道,“我也认为是她。”
“她有动机。”
观众席上的宾客被分开带去做笔录,贝尔摩德走向观众席,在竹泉知雀身侧坐下。
“特等席的视角真不错。”金发女人看向舞台,“坐在这里观赏戏剧,像看一只捧在手心的八音盒。”
盒子上的木偶小人随节拍转动,沿着既定的不容更改的轨迹旋转。
贝尔摩德:“你查出来了?”
竹泉知雀:“嗯,很轻松,easy。”
“真可靠。”美艳的金发女人低声说,“我的恶魔骑士。”
女人与少女坐在一起,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轻声交谈。
安室透站在舞台上,仿佛看见聚光灯打在观众席上的一束光茫。
只有她们坐在观众席,成为观赏戏剧的人。其他人,包括他,都是谋杀舞台上的一员。
“……理所当然呢。”安室透自言自语,“她们是一伙的。”
竹泉知雀与他,从来不在一个阵营里。
FBI突如其来的举枪包围,作为公安安室透可太理解了。
一路高度警戒,近乎疑神疑鬼,好不容易熬到戏剧高。潮即将落幕,男主角竟然在舞台上被活活勒死了!
那么多探员守在剧场里,硬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谋杀案的前奏。
乔尼逐渐断气的过程历历在目,每分每秒都是对FBI的蔑视:瞧,你们不仅阻止不了谋杀,连尚未死去的受害者都救不下来。
死亡犹如一辆疾驰的列车,撞飞了所有站在轨道上自以为可以拦住它的天真者。
FBI没有直接对竹泉知雀开枪都称得上好素养——当然,若是他们开枪,今天的血案就不止一桩了。
竹泉知雀的长相迷惑性太强,常让人忘记她的自我定位一直是执行者和武斗派。
竹泉知雀:我也不是不想走智力流。
竹泉知雀:但横滨玩智商的那批人分别叫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和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玩不起,她告辞。(抱拳)
安室透同样知道,FBI的举枪包围纯属徒劳。
竹泉知雀要是个能被枪吓到的人,他何至于费劲至此?
安室透:一想到FBI即将对上她那张嘴,突然好幸灾乐祸怎么办?
在令人语塞抓狂崩溃大叫的领域,没有人比竹泉知雀更擅长。
安室透清了清嗓子,看向平躺在舞台上的尸体。
他比FBI多出一个优势:谋杀开场时,安室透坐在仅次于竹泉知雀的特等席上。
最佳视角,清晰可见。
安室透记得很清楚,一直到贝尔摩德扮演的湖中仙女薇薇安双手捧着王者之剑递给阿瑟王,都在按照剧本走。
最高。潮的一幕,阿瑟王握住剑柄,即将向后大幅度跨步的一瞬间,吊在天上的威亚启动。
外力使死者跃到弹跳力到不了的高度,死者心知这一幕的自己最帅气,他向后高高仰头,将正脸暴露在耀目的聚光灯下。
那一瞬间,死者沐浴在聚光灯下,他看见了场下专注的观众,看见了少年少女的爱慕,看见了举起手准备鼓掌的人们。
笑意浮现在他嘴角,他将身体重量交给威亚,预备落到标注处的走位点上,单膝跪地。
死者的目光向上移了一瞬,看向头顶的吊绳。
英俊的男演员脸上笑意未消,在他扩大的瞳孔中,一条攀爬的蛇绕过他的脖子,猛然绞紧。
“呃啊!”
断断续续的痛苦挣扎声响彻舞台,为王者准备的背景音陡然中断,发出刺耳的杂音。
安室透冲上台前,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竹泉知雀一眼。
专注观看戏剧的黑发少女像一位普通的、看见了好剧目的观众,眼睛亮亮地哇了一声。
似乎直到这一刻,这出戏在她眼里才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
献上掌声是顺理成章的事,她看见了好剧目,自然要鼓掌。
“她的自我定位是观众。”安室透喃喃自语,“乔尼是主演,其他人是群演?”
那么,编剧是谁?
是谁改写了《湖中仙女》的剧本,让演员们上演了《乔尼之死》的戏目?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脸色惨白冷汗连连的约瑟夫身上。
这场谋杀是威雀威士忌策划的——这是剧场内所有FBI的共识。
即使她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证据,但绝对是她干的,不会有错。
荒谬的推理过程,得出的却是令人深信不疑的结果——即使是安室透,也并不反驳。
毕竟当事人演都不想演,十分摆烂,像大爷一样摊在观众席上,只差把“略略略打不着我”写在脸上。
气人得很。
竹泉知雀擅长挑衅且看FBI不顺眼,她的行为是合理的。
——真的吗?
一个能在专业公安面前扮演可可爱爱女高中生那么久不露馅的人,她的挑衅如此外露吗?
但凡竹泉知雀愿意掉两滴眼泪,FBI队伍里起码有一半人能被她的演技蛊惑,相信她无辜——都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怀疑人家?
她偏不,她就作死。
倒也很符合竹泉知雀的个性。
安室透走到约瑟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他一拍,手下的人明显一抖,脸色惨白的约瑟夫问:“你、你有什么事?”
“我是个侦探,自然是来查案的。”安室透朝FBI抬了抬下颌,“可惜被他们抢走了表现机会,只能随便找人聊聊,免得被雇主说我偷懒。”
约瑟夫松了口气,他擦擦汗:“真是意外。你们外行人不懂,每年吊威亚总会出点事,我这行不容易。”
“我理解。”安室透点头,“但剧组威亚归你负责,这个案子八成还是得被FBI算到你头上。”
“我和乔尼是亲表兄弟。”约瑟夫在胸口画十字架,“我用我的余生来愧疚,他在天堂会宽恕我的。我的姨妈姨父一家明事理,只要他们不起诉,我再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定可以减刑。”
意外伤害与故意伤害的量刑完全不同,以约瑟夫和死者的亲属关系,再多花点钱,他甚至可以想办法免罪。
FBI或许愿意从中帮忙,安室透想,如果他们认定竹泉知雀才是真正的犯人,不会让约瑟夫为她顶罪。
无法逮捕竹泉知雀,约瑟夫又是个被牵连的倒霉蛋,乔尼的死等于白死。
这出戏难道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结束了么?
‘落幕鼓掌是观众的义务。’
坐在观众席上的黑发少女懒洋洋和FBI讨价还价,坐在椅子上不挪窝,丝毫没有上台的意思。
“观众的义务……观众无法干涉剧本,观众只能点评剧本!”安室透闭上眼,“她的自我定位至始至终都是观众,踏上舞台的人不是竹泉知雀。”
既然不是她,那便另有其人。
约瑟夫:“你突然自言自语些什么?”
“你与死者是表兄弟。”安室透睁眼看向约瑟夫,“你知道死者的死因吗?为什么死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