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口在腹部,给年龄相仿的女医生看见,总觉尴尬。
他捏着自己的衣服,久久不动作,嘴里小声说着。
“其实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太潮了,伤口好得慢……”
头顶呆毛的年轻小伙子不高兴地瞪圆眼睛:“班长,你受伤都快半个月了。伤势比你严重的都结痂了,你还在流血!”
安念看看两人,随着呆毛小伙的嚷嚷,张民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人总带着些羞涩,她并不嘲笑,只是把视线落在张民隐隐护着的肚子。
“伤口在腹部?不要紧,你掀开来,我先看看。”
“班长,别害羞了。人家医生什么没见过!”
吴海暗自扶额,这个小年轻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本来他班长还没怎么样呢,被他这么一提醒,脸瞬间红了。
张民脸涨得通红,咬咬牙,心一横,衣服往上一掀,裤腰带也往下扯了些。
吴海和呆毛小伙一左一右帮他把衣服捞着。
安念洗了个手,消了毒,把他腹部上贴着的纱布揭开。
纱布下的伤口是湿的,红红白白。
安念有些不敢相信:“这半个月,你的伤口一直这样?我看着怎么像刚受的伤?”
人体是有自愈能力的,受伤后,伤口会聚集大量血小板,凝结成疤痕,俗称结痂。
但是,张民的伤口一点结痂的趋势都没有,伤口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渗透明的组织液。
半个月时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再这么下去,他只能失血过多而亡。
张民咬着牙,点头。
“刚开始,陈教授说可能是伤口还处于感染期,给我做了进一步的清创处理。
后来,伤口依旧没有结痂,他又换了几种抗菌药,依旧没有用……”
“病历带了吗?我看看治疗方案。”
伤口不能正常结痂有很多原因,只凭眼前的症状和张民的话,安念并不能判断。
“带了。”
呆毛小伙赶忙把病历本放到桌上。
安念迅速地翻阅着。
双氧水清洗、青霉素注射……
三人愣愣地看她合上了病历,安医生看东西这么快的吗?
“陈教授的治疗没有问题。就算是我,也会先做常规处置。”
安念安抚病人,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如果是她的话,刚开始确实会做这些处理,但是三天不出效果,她肯定会换其他方案了,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拖着病人。
张民连连点头:“我明白,陈教授跟我解释过。”
病人的医从性还挺好的,安念朝他笑了笑:“我们先把病因找出来吧。伤口一直不愈合肯定是有原因的。来,我先给你把个脉。”
“好的。”
张民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科普过了,安念是中医。
此时,立马听话地伸出手去。
安念按住他的手腕,细细感受脉象的变化。
有些虚弱,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应该和感染无关。
她的双眼从张民的脸上划过,见他嘴巴动了动,眉心一跳。
“张同志,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吃了什么?”
张民一怔:“没吃什么呀。”
“你嘴角好像沾了点灰。”
“啊,这个啊……”张民不好意思地抬手用力擦过嘴角。“我有点水土不服,就吃了点我妈让我带的家乡的土。”
安念:“……”
实打实的吃土啊?!
边上拉着衣服的两个人也惊讶。
“班长,刚才你鬼鬼祟祟藏起来的东西是土啊?”
他还以为班长藏了什么好吃的呢!
吴海的嘴角也抽了抽,突然想起什么:“安医生,他的伤口一直不好,是不是跟他吃的土有关系?”
“也……”
“安医生!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外面来新病人了,怎么一直不出来?!”
安念刚想说话,门口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教授脸色难看地大步而来,看见值班室内的情况,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
“张民,你怎么在这里?”
张民有种突然被抓包了的感觉,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拉好。
“陈教授,我……”
陈教授的视线划过桌上的纱布,又看见张民的惊慌,瞬间明白了。
这个张民是嫌弃自己医术不好!
趁着安念值夜班,偷摸过来找她看病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是传出去,他陈风在医疗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是,他可不敢对着病人发飙。
这口怒气就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压在他胸口,再看向安念时,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安医生,赶紧出去接新病人!”
安念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值班的医生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她之前就和同班医生说过了,她在值班室里补病历,外面的新病人就由同班医生接诊。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加倍。
她眼睛微动,调整了一下坐姿,不仅不起身,反而坐得更稳当了几分。
安念笑着看向张民:“张民同志,你不要紧张。衣服掀起来吧,你的伤口还在渗液,不能被污染了。”
张民迟疑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陈教授。
“这个……”
安念示意边上的两人把张民的衣服掀开。
吴海和呆毛小伙配合默契,一个压着张民的肩膀,一个直接掀开了衣服。
安念从边上换药盘里拿起一瓶刚开封的碘酒,开始做消毒准备,手里动作不停,却抬起头,视线和双眼饱含怒火的陈教授四目相对。
她笑了笑:“陈教授,我这里有事,不便招待。你出去的时候,麻烦从外面带上门。”
“安医生!外面有新病……”
“是急症吗?不是急症的话,有李医生在,我很放心。”
安念笑着说,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是急症,难道不应该是您出面接诊吗?毕竟,我只是一个中医……”
陈教授脸色瞬间更难看了两分。
他之前私下里抱怨过,说安念一个中医根本做不了急诊,也没办法进行危重病人抢救,根本就是摆设。
毕竟中医是出了名的慢,抢救这种争分夺秒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交给她。
没想到,安念今天就直接用这个借口搪塞自己。
安念懒得跟他废话:“陈教授,我这里还有病人,就不跟您寒暄了,您自便。”
说完,她就低下头去,开始给张民处理伤口。
张民的伤口经过两次清创,整个创面已经达到了八公分的宽度,看上去颇为可怕。
唯一的庆幸是,他的伤口并不算深,出血量不大,否则就这半个月的时候,足够他死得透透的。
这么想着,安念消完毒,倒了一颗小回春丹出来,放在消过毒的药盅里碾碎。
小回春丹现在已经在军队内普及了,内服和外敷都有。
“没用的。他的伤口感染了,目前不确定感染的哪种病菌,什么药敷上去都只能被渗出的液体冲走。”
安念本来以为陈教授已经离开,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自己身边,看完自己的操作后,还点评上了。
安念头也没抬,认真地敷药。
一颗药不够,她就用两颗。
陈风不悦地哼了哼:“浪费药。小回春丹是我们国家的秘药,成本很高,数量稀少。”
小回春丹的药效很好,陈教授在治疗病人普通外伤时,亲眼见识过它的厉害之处。
只要伤口没有被感染,再怎么深的伤口,敷上小回春丹,三四个小时后就能在表面生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有了保护膜之后,伤口的恢复速度能提高两倍。
“要是张民回来得早一点,小回春丹很快就能治好他。”
听陈教授这么说,张民默默地垂下头。
他的伤口治疗得太晚了。
“和时间无关。”
安念把纱布贴好,又麻利地用绷带绕了两圈,打好结后,一剪刀剪断。
“嗯?”陈教授不明所以地挑眉,“和时间无关?那你说和什么有关?他这个症状在国外有过报道,需要使用M国最新研发的四代抗生素才能治疗。”
四代抗生素,对于华国来说,太贵了!
价格堪比黄金。
而且,这种尖端的产品,发达国家向来是对华禁止交易的。
他们就算是想买,也买不到。
张民脸色发白,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之前陈教授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这个,现在突然听见,张民心中充满了绝望。
安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不喜欢陈教授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陈教授!这就是你给出的诊断?!张民同志感染了超级细菌,必须使用M国的四代抗生素?”
“对!除此之外,再无治疗方法!”
陈风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研究了半个多月,各种治疗方法都试过了。
排除一切可能性,剩下的只有一种原因。
“呵……”
安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风心头突然涌上不妙的感觉,他仔细地打量着安念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微妙。
安念道:“我并不觉得是你诊断的那样。”
张民猛地抬头看向她,心中隐隐有期待。
呆毛小伙左右摇摆着,着急得很,他已经被安念和陈教授之间的你来我往给弄懵了,此时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治好他的班长。
“安医生,你的诊断是什么?”
他冲口而出。
安念嘴角上翘,那种漂亮的眼睛随着笑意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看着她的几人,不自觉闪了神。
“我的诊断是,张民同志体内严重缺锌。”
“锌?”呆毛小伙不明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心口。“班长没有心了?不可能!班长还活着!”
安念失笑:“不是缺了心脏,是他体内缺乏锌元素。”
怕几人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从边上拽了个本子过来,写下这个字。
“人体除了需要各种营养元素之外,还需要适量补充微量元素,比如维生素ABCE、锌和铁等。”
呆毛小伙恍然大悟,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是缺了锌啊。”
他说得肯定,其实眼中满是疑惑,锌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远了。
陈教授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安医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伤口不结痂怎么又跟体内缺微量元素有关了?!
中医真能扯啊!
安念并不理会他,只是看向张民。
“张民同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吃土的?”
“啊?”
张民愣了愣,努力回想。
“我好像从刚来到前线就想吃土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不会想吃土,缺锌却会。”
水土不服最常见的症状是上吐下泻,和吃土扯不上关系。
“你每天吃多少土?”
张民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一小撮。”
“这就对了!”安念双手一拍,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还吃了一点?”
张民脸红:“是的。”
见安念一直不理会自己,陈教授不悦:“安医生!”
“我在呢。”安念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陈教授,您博闻强识,应该知道缺锌的话,人体会有什么症状吧?”
见陈教授怒火更胜。
安念笑呵呵地补了一句:“这可是西医知识呀,您不会忘记了吧?”
陈教授从鼻孔出气,咬牙切齿:“缺锌会导致生长发育落后、厌食、皮损、脱发、异食……”
安念接口:“异食癖!”
“缺锌严重的人会表现出异食倾向,比如喜欢吃泥土、煤渣、纸张等。
配合我刚才把脉的结果,张民同志大概率是缺锌!
当然了,保险起见,我建议张民同志加查一个空腹血浆。”
第183章 战场回归!
空腹血浆其中有一项是检测锌的数值。
陈教授脸色难看,此时却再也说不出否定的话,因为他内心深处隐隐有种预感。
安念是对的!
安念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抽出化验单在上面开了个单子,递给张民。
“张同志,你尽快去做检查,让检验科那边加急处理。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
张民讷讷点头:“好。”
呆毛小伙第一时间把他拽了起来:“班长,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俩走了,值班室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其实吴海没什么事,是可以随时离开的。
但是他看陈教授脸色一直不太好,挺担心安念的安全,就硬是站在这里没有挪动。
过了一会儿,可能陈教授自己缓和过来了,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安念这才看向吴海,笑着道:“吴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吴海笑了笑,“安医生,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嗯,慢走。”
安念起身把他送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去前面看了看新接诊的病人。
她嘴上说得无情,实际上还是担心外面的值班医生没有把病人治疗好。
确定新病人没什么大碍,经过治疗后,病情稳定了,安念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去病房内转了一圈,算是夜班巡房。
医院夜班并不简单,特别是前线的医疗所,病人们都没有家属陪同,这就需要医护人员格外细心。
有些人看着好像在安睡,实际上是休克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所以,安念一个个病人看得非常仔细,等她转完一圈回来值班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值班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安念加快步伐,边推开值班室的大门,边请他们进来。
“检查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
张民赶忙把检查单递过去。
检查单上是手写的字体,锌的数值只有2.1。
成年人的血锌正常值范围是11-18umol/L。
张民这个数值已经无限接近于极限值了。
安念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现在发现了,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张民的病情会更严重。
“我给你开点葡萄糖酸锌口服液,一天三次,吃完三天后,你再过来找我复查。
对了,这三天,你每天下午过来找我换药。”
“好的。”张民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安医生,谢谢您!”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死亡?NO!
是未知!
是走向死亡的过程!
之前张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伤口久治不愈,眼看着自己逐渐走向死亡,保持情绪稳定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心力。
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下,安念给出了诊断,他怎么可能不感激。
安念笑着摇头:“客气了,等你的伤势好了再谢我吧。”
“一定会好的!”张民肯定地说。
“对!一定会好的!”呆毛小伙跟着笑。
安念被他们感染,也轻笑出声。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后。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
除了张民和呆毛小伙之外,吴海也在,陈教授也假装路过的带着他的徒弟走了进来。
安念没有多说什么,仔细地洗完手,消完毒,轻手轻脚地解开张民伤口上绑着的绷带,取下了纱布。
这一次,纱布竟然是干燥的!
陈教授暗自吸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死死交握,眼睛微微眯起,更仔细地观察。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临床老医师,他自然知道干燥的伤口代表了什么。
纱布下,那个扩散范围足足八公分的伤口上,已经凝固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张民满脸喜色:“安医生,我的伤口是不是彻底长好了?从昨天开始,我就不再想吃土了。”
他说得挺不好意思的。
一个大男人每天偷摸吃土,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要不是安医生观察得仔细,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病和吃土的症状联系起来。
“正常,微量元素是比较好补的。”
安念轻声回答,视线一直落在他伤口处,用镊子夹着浸透了碘伏的棉团在伤口周围按压着。
伤口处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弹性,血运正常,按压下无渗出。
差不多了。
扔掉棉团,安念这才抬头冲张民笑着道。
“张同志,你的伤口已经在恢复中了。这段时间你注意点,别撕开它。消炎药和补锌剂都可以停了,让伤口慢慢长好吧。”
张民丝毫没有质疑,用力点头:“好的,安医生,我都听你的!”
送走了他们,安念再次去洗手,边洗边转头看向一直没有离开的陈教授师徒俩。
“陈教授,你有什么事吗?”
陈教授踌躇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什么。
安念拿起边上干净的毛巾擦手,眉尖微挑,也不再多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那个……”
“嗯?”安念视线丝毫未移,手下刷刷刷地写着病历总结。
“安医生……我能邀请你进入我的治疗组吗?”
陈教授憋了好久,终于把这句话憋了出来。
安念有些诧异,抬头看他。
这个军队医疗区有条件成立治疗组的目前只有陈教授一位,他的治疗组名额可是非常珍贵的。
这里就必须要解释一下,治疗组的意思了。
想要成立一个治疗组必须有一位很有能力、很有“江湖地位”的学术带头人,比如眼前的陈教授。
其次是,需要有专项经费,一般是带头人去跟上面申请。
能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人少之又少。
原因很明显:
1、多年的高考断层,专业人才少得可怜,医学的高等人才同样缺失。
2、国家穷呀,人民群众都还处在“吃不饱、饿不死”的阶段,哪来多余的钱去做研究?!一切“攀登高峰”的举动,都是基于经济基础之上的。
所以,安念才会如此惊讶。
“安医生,你很厉害,诊断能力高于我。我的治疗组内有很多疑难杂症的病案,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整理。
这些资料整理好,是能发表文章的,不仅是国内期刊,现在我们还能冲击一把国际期刊。”
自从改革开放之后,去国际上发表文章不再禁止,反而能得到领导们的支持,这也算是一种展现“肌肉”的方式。
见安念面上没有什么变化,陈教授担心她不愿意,赶忙加砝码。
“我的组在整个医疗团队是优先级最高的,我看你很关注前线的消息。”
是的,安念除了在医院上班之外,每天还会去相关部门咨询前线最新情况。
“前线的消息,我拿到的都是最新的。有人受伤了,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我。如果你能过来,这些信息你都能很快掌握。”
不得不说,安念心动了。
迎着陈教授期盼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好。”
“好好好,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目前的工作!小刘,你把所有重要资料都交给安医生。”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医生闻言,赶忙回答:“好的,教授。”
等朱月圆睡得昏天暗地,顶着鸡窝头起床的时候,见到了神清气爽的安念。
“念念,你连上三个夜班,竟然一点都不累吗?”
安念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捏着玉牌,右手拿着刻刀,头也不抬地回答。
“累呀!”
“累?我一点没看出来。”
朱月圆打了个哈欠,从上铺跳了下来。
她和安念约好了,谁下夜班谁就睡上铺,不是上铺更舒服,而是上铺更不容易被打搅,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安念下巴抬了抬:“喏,给你打的饭,趁热吃。”
“哦。”
朱月圆迅速洗漱完毕,打开泡在热水中的铝饭盒,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这刻的什么呢?我看你刻了好几天了。”
安念停手,把手里已经能看出雏形的吊坠抬起来给她看。
“胡萝卜,好看吧?”
朱月圆:“……”
不是,你把一颗琥珀色的石头说成是胡萝卜?是不是有点色盲?!
“这个颜色不太对吧?”
安念吹了吹吊坠上面的碎屑,叹气:“没办法,这已经是最接近的颜色了。下次要是能弄到红色的翡翠,我再重新弄一个。”
朱月圆咬着嘴里的红烧肉,凑近了看。
看了一眼。
看了两眼。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确定是胡萝卜?我看着不像啊。”
安念很自信:“肯定是胡萝卜啊!跟我的兔子是一对!”
她拉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兔子吊坠。
“你这个小兔子倒是挺可爱的。”
“可爱吧?胡萝卜和它一样可爱。”
“呵呵呵。”朱月圆没好意思打击她,低头大口吃饭。
安念自顾自地说道:“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啦,等我把萝卜缨刻出来,就像了。”
朱月圆:“……”
“对了,月圆,接下来我不能跟你换班了,我被调去陈教授他们组了。”
安念重新开始雕刻。
朱月圆却愣住了:“你什么时候跟陈教授关系这么好了?!”
不是啊,她也就是睡了两天而已,怎么这个世界变化如此之快?!
她明明记得安念之前和陈教授还闹过矛盾来着?!
“就这几天。”
安念笑着回答。
“快快快!给我详细说说!”
八卦之心雄起,朱月圆端着饭碗直接挤到了安念身边。
没办法,安念只能边雕刻,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说。
“啧啧啧,念念,你可真厉害!太给我长脸了!”
听完前因后果,朱月圆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苟富贵勿相忘啊!”
安念被她逗笑:“我保证!有一百块,给你一块!”
“喂!过分了!”
两人边说笑着,边干自己的事情,和谐又平静。
自从转入了陈教授的治疗组,安念接触到了更机密的消息。
她知道前线战事激烈,受伤的人却越来越少。
这是好事,代表着于路远他们小队的任务完成得很优秀。
半个月后,安念接诊的最新一批受伤战士是从河内送出来的。
“河内啊。”
安念捧着热茶,小小地喝了一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快结束了。”
河内,越国的首都。
这天,她正在给病人换药,外面突然传来喧嚣声,有很多人进入了营地。
听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听营地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安念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把躺在床上,让她换药的受伤战士看得脸红心跳,眼睛都不敢和她直视了。
安念加快了换药的动作,她想赶紧完成工作,好抽出时间去外面看看,她家元元是不是回来了。
“安医生……”
“嗯?”安念赶忙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温和地看向说话的战士。
战士脸颊红红的:“安医生,你有对象吗?”
安念笑了起来,点头:“我不仅有对象,还结婚两年了。”
“啊!”战士脸上的羞涩凝固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看上去年纪很小。”
“嗯,我结婚的早。”
安念很乐意和人说自己已婚,基本上除了这个刚送过来的新战士不知道之外,其他人都知道她和于路远是一对。
狗粮管饱!
“而且,我爱人也是军人呢。”
战士有点不甘心:“是谁?”
“是我。”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整个病房的人齐齐转头看!
门口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他面对着众人,缓步而来。
一身制式迷彩军装,宽腰带勒出他劲瘦结实的腰身,走路时修长笔直的双腿仿佛自带力量感。
再往上看,入眼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精致的五官中带着军人的刚毅,眉眼犀利,绝对不是奶油小生能比的。
随着他走近,那股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凌冽气势扑面而来,病房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你回来了?”
安念已经处理好了战士的伤口,给他盖好被子,端起换药盘。
“嗯。”
于路远低头看她,眉眼间的犀利瞬间消散,只余下满满的温柔和思念。
“我帮你。”
在场这么多人,他抑制住了自己想拥抱安念的欲望,只克制地接手了她手中端着的换药盘。
两人指尖在换药盘下轻轻碰触。
于路远没忍住轻轻摸了摸,这才不着痕迹地离开。
“你忙完了吗?我们出去走走?”
“好。”
安念跟上他的脚步。
病房内,安静如鸡。
等他们俩彻底消失,才突然冒出惊讶的粗口。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那个是819的于中校吧?!”
“气势太强了!”
“真吓人啊!难怪被称为最可怕的杀神!”
第184章 忙碌!
“安医生。”
“安医生,你出门啊?”
“安医生,吃过午饭没?”
“……”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和安念打招呼,她都笑着回应。
打招呼的人离开的时候,还会转头看看站在她身边的于路远,眼中满是好奇。
今天营地里到处都是人,两人走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于路远伸手牵着她,双眼含笑:“我们家念念真受欢迎。”
安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仰着头看他,明亮的眼底只印着他的身影。
“我可是尽职尽责的好医生。”
“嗯。大家都很爱戴你。”
于路远微微侧身,挡住可能看过来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掌满是茧子,碰触的时候足够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