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湖边木屋泛着清新的潮气,仅是走过来,艾栗就觉得全?身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他们约好,今日?暂且在洛瑞安的暂居地休息,明日?他便会帮助她返程。
“艾栗。”
将?屋门推开前,洛瑞安突然?转身,语气轻柔而急促地唤了她一声,手臂线条紧绷,艾栗抬头看向他:“怎么了,学长?”
湖边映出的倒影,青年脚下的阴影不断拉长。
而顺着少女曲线纤美的小腿处,有几根肉紫色的触手状肢体攀附在上面,粘液拉丝,循着那缕引诱着它们的甜美血气缠绕攀爬。
触肢窸窸窣窣勾缠在一起,聚拢在她小腿的伤口处,在察觉这里的气味并不是它们所中?意时,它们便缓缓调动身姿,决定再向另一处探索一番。
艾栗唇珠轻抿了一下,小腿敏感地轻颤。
洛瑞安皱眉,压低声音道:“现在快离我远去?,祂很喜欢你,让你来到这里是因为……”
艾栗睁大绿眸:“学长?”
“……”洛瑞安喘息着,眉头紧蹙,眸中?再次浮现出茫然?的情绪。
“您不舒服吗?”艾栗更加疑惑了。
“无碍。”
调整片刻,身穿半身盔甲,有礼端庄的黑发青年笑了一下,“这几日?状态不好,有些出神,让你见笑了。”
“请进?吧,艾栗。”他说着,侧身为她让开了进?屋的位置。
少女轻柔的呼吸声在木屋内响起。
正躺在床铺之上安睡的她, 拥有着黑发、纤长?的睫毛,白皙犹如羊乳般的肌肤,像是神的后花园中纯洁美丽的花苞, 睡熟的脸颊微红。
——一小时前, 陷入险境, 走投无?路的少女被具有着正直气质的骑士所搭救,他给予这位年轻稚嫩的女士以温暖的房屋、篝火, 被铺,令她得以度过寒凉的夜晚。
单从?结果?来看, 这只?是洛瑞安在秉持着信念与所受的教养,对他人伸出了一次援手。
木屋中?篝火跳跃。
少女手臂交叠在胸前,盖着薄毯, 从?面庞、顺着白皙的颈线, 直到腹间,姿态看起来安静而?整洁。
但这如同羔羊般的女孩,向下看去却一片狼藉,薄毯被掀开,小腿挂着湿漉漉的粘液, 不?自觉地痉挛。
肉紫色的触肢聚拢在一处, 吸盘那一面勾缠着她的肌肤,即使被斩断, 也像是拥有着残留的神经反射一样缩动着。
似乎触碰到她的伤口?,艾栗蹙眉躬腰,猫一样发出哼声。
洛瑞安垂眸注视着她。
随后他紧握挂着粘液的佩剑, 转移方向, 褪去手甲的左掌握牢剑锋,在利器之下, 青年常年磨砺带出的粗茧毫无?作用,转瞬便撕裂出血珠。
他紧皱眉头,疼痛终于让这位苦修中?的骑士,暂且在这场拉扯神志的博弈中?胜出;
调整后,洛瑞安缓慢地屈膝倾身,将侵扰她睡梦的魔物?扯去,修长?的指尖在触碰她时略显僵硬。
他偏转目光,告诫自己,这仅是为她所做的、带有补偿性质的清洁和整理而?已。
青年不?再看她,通红着耳垂替她擦拭液体、整理被铺。
之后这年轻保守的骑士便起身,飞快地走向篝火旁,像是无?法再面对这令他难堪的境况一般。
马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扭曲声,他撑着剑柄,半跪在地。
洛瑞安闭目,俊美的面庞浮现出一丝隐忍,思考事态为什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三月前,洛瑞安·塞莱斯特与他的教团兄弟一起,在教廷总部接受神官们的祝祷,踏上?毕业前最终的试炼。
苦修在教廷军中?是一项传统,教会位于北方,扎根于北地常年荒瘠的冻土之上?——北地虽偌大,百年前在帝都上?层阶级眼?中?却是贫苦落后的代?名词,然而?正是这荒凉的环境,却是天才?与意志坚韧的战士辈出之地。
严苛肃冷的环境磨砺他们的意志,锤炼他们的身心。每一处苦难都成为他们的试刀石,令北地的战士们无?往不?摧。
与百年前不?同,如今伫立在荒茫雪原间的北地,已然发展成连皇帝都会与之忌惮的庞然巨物?;苦修试炼仍作为教廷军内部的传统留存下来。
正如同北地常年刮起的风雪,提醒年轻一辈们,纵使现状安逸,也勿要对身旁的苦寒松懈。
前人踏着血和泥,在荒僻的冻土中?为他们开辟出一片生存的天地,无?数人消亡,无?数人溺毙于残酷的风雪,而?后人总不?该享尽安乐。
这是教廷军对学生们的教学宗旨,也是北地贵族世家共有的意识。
洛瑞安在如此氛围下被教养二十余年,坚守对神明忠诚的信念,他单膝跪地,佩剑置于身侧,与同僚从?主教那里接受了关于此次试炼的指引。
穿戴盔甲的青年抬手垂眸接过卷轴,翻开,看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目标。
同僚的试炼任务各不?相同,奉行教廷军的理念,不?过是支援哪方的动乱、肃清哪边作乱的野物?,调查有关于异兽的异像;这些年轻的神之子们或是要直面战争,或是要跋涉万水千山,去到他处救援一场苦难。
如果?他们活着回归,便能真正成为教廷认可的战士。
而?洛瑞安·塞莱斯特,接受的任务便是去到千里之遥,帝都临近北域的边境线上?,调查一桩乡镇中?同时十数人出现幻觉,互相残杀的案件——这或与异教徒有关。
“愿神护佑你们。”
临行前,主教对他们如此祝祷道,嗓音虔诚微叹。
暂且与恩师同僚告别后,洛瑞安仅带上?随身的行囊和佩剑,踏上?长?达数月的旅途。
Alpha是天生的战争机器,为了更好锤炼他们,各大军校总会安排给学生们各种各样的试炼,这通常带有一定危险性,目的是让他们更好地汲取成长?的养分。
在军校生的世界,死亡和鲜血倒不?罕见,然而?军校的本意并不?是让学生陷入深重的危机之中?,为了杜绝意外,他们总会在背地暗中?伸出援手,护住这些莽撞的狼崽。
没有任何一所军校,会比教廷军给予的苦修试炼更严苛,更残酷。
在这场毕业考核中?,教廷军年轻一代?的毕业生们总会出现十分之一的伤亡,其中?不?乏前途光明的天之骄子;然而?这项传统延续至今,从?未听到过什么抗议的声音。
教廷军的生源大多招自北地,北原的少年们仿佛天生就具有坚忍的特质,这令他们能够忍受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诱惑和摧折。
洛瑞安·塞莱斯特心知前方路途不?明,或有艰险,但他心中?早已具备觉悟。
作为骑士世家的后裔,虽没有太多独自出门旅居的经验,但他心态稳定,面临什么困难都能及时调节自己;
无?论是在森林中?迷路到野兽的巢穴、亦或是打短工赚取路费,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最后却被工头画饼诓骗、还是好不?容易攒得的钱财,仅在路边餐厅吃顿午餐便全数用去,后来才?发现是老板娘看他来自外地,毫不?客气地宰了他一顿时;
——洛瑞安都很平静。
试炼一途总会发生各种困难,之前听闻其他同僚也会遭遇差不?多的事,洛瑞安除了感到一丝困扰外并没有什么。
不?像同僚那般,被路过对他一见钟情的富豪之女迷晕,强迫带回家中?逼婚,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北域辽阔,洛瑞安一路来到帝都边境线上?花了一月多的时间,来到的第一天,他便去镇上?的医馆查找线索,并拜访那些曾出现过精神错乱症状者的家人。
镇上?的人对那次事件十分避讳,前几家一听他是来探寻这种事,不?由?分说便将他赶走。
但在骑士青年始终温和诚恳的态度下。洛瑞安最终得到了线索。
他将异常的源头锁定在一位参与了当初精神错乱者互相砍杀的事件,却并未受伤,在事件余波还未消失就搬走的Beta。
他出现的时间,以及消失的时间都很可疑——据其中?一位镇民陈述,他是位深居简出的猎人,在事件发生前两?周才?搬到镇上?,是这座边陲小镇两?年来少有到此地迁居,一月不?到便又搬走的人。
那场混乱的源头,正是发生在他的邻里家中?,邻居突然对他挥刀,看上?去他是单纯的受害者,可重重疑点之下,真相未必如此。
洛瑞安从?镇民的描述中?得到了那人的面部特征,一路循着线索追寻,跨进帝都的界域,最终在繁华的都城居民区找到了他。
找到他的过程很顺利,越靠近嫌疑者所在的地点,得到的线索就越多,几乎不?用洛瑞安费力去打听。
洛瑞安判断,随着那次事件后时间推移,他的精神状态越发陷入癫狂,神态和表现异于常人,能轻易给他人留下印象。
洛瑞安在一间偏僻的民居找到那人时,他已死去多时。
空气中?弥漫着尸臭,洛瑞安站在门口?静立片刻,马靴踏至死者身前,屈膝半蹲下来,仔细审视他的遗体。
他死去并非由?于外伤,生前身形强壮的猎人,死后身形居然萎缩到不?如十岁的幼童,看上?去犹如一副被抽空的皮囊,分外可怖。
洛瑞安用借来的道具存下他的发丝,并用针管扎进皮肤,取得了一些血液;
完成这些后,洛瑞安看清他大睁的双眼?,皱眉叹息一声,覆盖着铁甲的手掌抚过他眼?前,祝愿这可怜的灵魂得到安息。
洛瑞安唤来民居的管理者,同他一起处理死者的身后事,待到一切结束,他突然感到掌心微痛。
洛瑞安低头观察一眼?,随后拧眉,将手甲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起初,洛瑞安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哪处出现异常。
返程的路段同来时一样,对他是场磨砺,不?知为何,洛瑞安明明是贵族后代?,到了繁华的帝都却显得有些不?适应和笨拙
帮助一位流浪的幼童Beta去寻找家人,却在一处狭窄的巷口?被几位携带利器,五大三粗的Alpha们围堵而?上?,洛瑞安表情没有变化,无?奈地轻叹:
“我身上?并没有钱财,如果?有必要,你们尽可以来搜寻。”他尝试与他们沟通,语气保持着温和,“这位迷路的孩子需要寻找他的家人,你们是否认识他的父母?”
“如能带他寻找到亲人,他的家人会对你们表达感谢,我想……你们也许会获得一些酬劳,不?必再做劫掠这样的行径。”
洛瑞安话音落下后,不?仅是前方那几个?Alpha,就连手边的孩子,也目光奇异地仰头看他,露出一种……洛瑞安无?法形容得当的表情。
Alpha们没有被他说服,他们的眼?光毒辣无?比,从?洛瑞安的气质与举止认出他的贵胄身份。
手边的孩子挣开他的手,跑向那群劫掠者的身后,洛瑞安一怔,一路上?积攒的经验终于让他明白过来什么,修长?的指节敲开剑柄,分开脚步站定,做好迎战的准备。
但洛瑞安最后并没有战斗。
或许是那些混混在战前突然意识到,他们承受不?了得罪一位贵族的后果?,或许是从?他的备战姿态中?发现洛瑞安是块难啃的骨头;
当洛瑞安眼?前晕眩,堪堪扶着墙壁站定时,他一手扣着剑柄,抬眸看到前方除了那个?迷路的幼童外,其他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地上?散落着一两?把匕首和军刀,看上?去是慌乱中?被谁抛下。
幼童表情惊恐地看着他,双腿颤抖地后退。
洛瑞安怔了一下,艰难对他笑了笑:“你……没事吗?”
看洛瑞安站直起身,像是要朝自己走近,幼童尖叫一声,就像是面对恐怖的恶魔那样,差点绊了一跤,转身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这只?是开端。
经历这次事件后,洛瑞安发觉自己时常出神,注意力变得不?集中?,就连与人交谈时眼?前都常常出现一阵恍惚,而?随后,眼?前正谈话的人,则会对他流露出惊讶审视、亦或是恐惧的眼?神——
他行走在街道,莫名被行人避开;就餐时被旁桌的客人投以惊恐的注视,随后接到投诉的经理擦着汗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出餐厅,住宿时将旅店的被褥弄得潮湿一片,第二天被员工用异样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
洛瑞安感到茫然。
这性格正直而?温和的骑士……从?小便经受着严格独立的教育长?至成年,从?未与他人添过这般麻烦。
就算寄生于身体的怪物?想要隐瞒,然而?数次出现的异常摆在眼?前,洛瑞安忍受着脑内的剧痛,冷静下来,与恍惚的意识反复拉锯对抗。
为了避免伤害到他人,洛瑞安避开城市,选择从?野外穿行,然而?随着恍惚和无?意识的时间增多,他在将要离开山中?前,放弃了回归人群中?的想法。
如此,若是演变最坏的结果?,他一人在野外消亡,不?会伤到他人。
洛瑞安的努力初见成效,最终在某个?深夜,他在湖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形态;
肉紫色的、底部带有倒刺而?粗壮,形容污秽的无?数条触肢从?他体内伸出,尖端粘液拉丝。
这庞大而?恐怖的生物?寄生他的身体里,洛瑞安有一时怔然,他深深注视着湖面中?扭曲的倒影,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存在着清醒的神志,还是已成为了异兽的容器?
思及此处,洛瑞安恍惚了一下,从?回忆中?抽身。
他皱眉,握紧掌心,指节抵在唇角,想起自己替死去的猎人合上?双眼?时,掌心中?留下的那道血迹。
大抵如此。
若他体内的东西真的来自于猎人,想必就是在那时更换的宿主;
弄清楚源头,尚不?知该如何解决。洛瑞安·塞莱斯特的本意原是在山林中?暂且和祂消耗,却被祂的一时兴起打乱计划,扰乱本已镇定下的心绪。
察觉到本已消停的触肢慢慢恢复活力,再次从?身后探出,循着空气中?血气传来的方向游动而?去——
洛瑞安眉心紧拢,毫不?犹豫地提剑斩断,紫红色尖端掉落在地上?,切口?整齐,这一向温吞守礼的青年竟难得显露出几分怒火来。
与魔物?共生的他居然去侵犯一位睡梦中?的少女,这令经受教廷氛围熏陶长?大,守贞至今的洛瑞安感到愤怒,以及难以自制的惭愧。
洛瑞安·塞莱斯特自知,自己在与寄生者的对峙中?处于下风,精神系异兽能力可怖,而?少女同样被祂催眠。
在他本人再次陷入无?意识中?时,谁也不?知这具躯体将对少女做出怎样被神唾弃的暴行。
思及刚刚,肉紫色的触肢攀上?对方纤细白皙的脚腕,令其分开,不?断颤抖着的情状——
她轻盈娇小,肌肤细润如同羊乳,身体中?仿若有股奇异的甜美湿润感。
洛瑞安喉结滚动,眉心愈发紧拢,手背青筋暴起,在火堆骤然升起的焰光之中?,他举起剑刃,第三次斩断身后的触肢。
这次,同样会因斩断触肢而?感到疼痛的他手撑着剑柄,单膝跪在地上?不?断喘息着,青年盔甲褪去,只?着内衬,修长?而?并不?夸张的体格将面料撑得赏心悦目。
如今的他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在精神系异兽的操控之下,他连自戕都无?法做到。
洛瑞安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天明——
黑发红眸的骑士低下头颅,俊美的面庞隐忍地沉默着,汗珠溅落在手背上?。
他无?奈而?晦涩地在心中?希冀:
对神不?忠的时刻,再慢一些到来。
在和异兽共生的这段时光, 洛瑞安意识到对方的蛮横残忍。
——虽然这么形容……一位、不,一个连正常人形都没有的生物有些奇异,可令洛瑞安无奈的是, 寄生于身体中的怪物的确拥有着自己的个性。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 “祂”冷酷且残暴, 但这并非祂本身具有的性格,而是源自?于不通人理的幼生异兽, 对人类观测的好奇心。
寄生在猎人身上时,初生的祂像是对周围世界感到新奇的婴孩, 不满足仅用宿主的双眼,借用宿主的手脚来探索这个世界;
于是祂尝试动?用自?己的一部分——像是想要得知伸出祂的触须与人类交流,和人类之间以握手来表达问好的意味有什么不同。
最终, “祂”得到了答案。
代价是, 包括祂的第?一任宿主在内,十几?名与猎人有过交集的镇民陷入精神错乱,互相砍杀,伤亡者多达数人。
这是洛瑞安与异兽共生,思?维逐渐被“祂”同化?所了解的事?, 自?被寄生后, 两股不同的精神和意志在他的脑内交相厮杀,彼此扭缠吞噬, 而血肉之躯无法与异兽相抗衡;
如今洛瑞安的大部分记忆都被异兽所消化?,祂甚至能在他的主体意识陷入沉睡后,毫无破绽地伪装成他的模样, 而洛瑞安所了解的, 仅仅也?只有祂从雪林中出生到现在几?个月的记忆而已。
这是不平等的交换。
但并非为人的魔物,怎能体会人类的尊严与意志?
……事?实上, 洛瑞安从祂不时发出的情绪波动?了解到,“祂”并不喜欢他,拥有独立性格和意识的魔物与他的性情全然相悖;可偏偏他们如今共生在一具躯体。
祂是残忍持刀的幼童,是探索欲与直白欲望的化?身,丝毫不懂节制与理性。
最初被对方寄生时,洛瑞安被祂的精神暗示所影响,对自?己脑内出现的恍惚总是下意识地忽视。是之后洛瑞安在与祂的战斗中夺回了属于一部分理智,通过整理线索和复盘,大概得知了那段时间人们为什么会对他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起?先?救助幼童时遇到的混混,未等他拔剑便狼狈离开,应当是祂展露了一部分庞大的异体虚影,吓走?了那些从未直面过异兽的人们。
街上传来的异样目光,餐馆的驱逐、宾馆床褥上的湿润……想到这里,洛瑞安闭上红眸,无法从这些行为中判断祂的意图,这带不给祂什么——
想来,也?惟有祂只是出于“好奇”,或是“想要放松”的念头?而操控自?己,做出了一些在他人眼中怪异的举动?。
并且,祂对于人类行为模式的观测也?依然持续着。
他难以启齿……但。
洛瑞安眉头?皱得更紧,俊美的脸庞微微偏转,这保守年?轻的骑士耳垂通红。
在回程的路程上,他甚至在一次被操控的恍惚之后,站在一家装修风格……十分具有异性情调的旅馆前,从一楼的窗内、能听见床板的摇晃,以及一些奇异的、激烈的,宛若战斗中发出的声响。
一位年?轻英俊的骑士,像是对他人的私密空间具有窥视心般,站在窗下不远处,幸而他及时恢复神志,迅速离开原地。
通过这次不堪的经历,让洛瑞安深知,“祂”根本没有羞耻心与道德观念。
纯白到不屑于用伦理之流的说?辞来遮掩的欲望,便是兽欲。
他体内寄生了一个肆意妄为,仅凭欲望和喜好行动?的魔鬼。
而如今,这魔鬼将一位纯白无暇,体内宛若蕴着甜美乐园的少女引诱至此处,并令其陷入昏睡。
火光映照下,青年?眉心紧拧,长衫撕裂,布着汗意与血痕的肌理从内部开始变异,紫色的肉芽气?泡般一个个从皮肉下翻滚冒出,探出淫秽而包含欲望色彩的尖端。
洛瑞安忍耐着精神与身躯传来的剧痛,面庞浮现出一丝隐忍和忧郁,再?次喘息着举起?长剑。
祂被洛瑞安不断反抗的举动?激怒,而洛瑞安反复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明。
后半夜,地面上落满蜷曲缩动?着的肉紫色触肢,其中有不少已经攀上了少女所沉睡的床沿处,差一点就要令她再?次染上魔物的污秽。
唤醒她。
洛瑞安后背鲜血淋漓,手背抵着眉心,两条膝盖都已然无力地屈跪在地。
身体与精神都已然濒临极限,年?轻的骑士双眸紧闭,黑发带上汗意,脑内仅剩这个支撑着自?己的念头?,令他勉力保持清醒。
——送她离开,让她回归该有的人生轨道。
他的身躯变得如此淫秽肮脏,如今不能以死向神明谢罪……已是他最大的罪孽,在他满怀愧意的觐见主前,决不能拖累一位无辜纯洁的少女。
将她也?拖入深渊。
这是洛瑞安二十余年?中,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夜晚。
纵使?青年?的身躯修长有力,已是优秀的战士体格,可没有任何手段,仅凭意志力与血肉之躯同异兽对抗,终究还是被其消耗过后压制到意识深处。
洛瑞安最后所做的,便是在这一晚消耗了“祂”触肢的绝大数再?生力,让体内的魔鬼暂且没有余力用那种肮脏的形态侵犯少女。
并且,洛瑞安极力维护着自?己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
即使?被异兽暂且接替了身躯的操控权,他也?必须及时在异兽对名为“艾栗”的少女做出逾矩的事?前,同祂对抗,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防范最糟的后果;
洛瑞安·塞莱斯特,已然尽力做到目前自?己所能做的极限。
意识被寄生者压制,思?绪变得滞涩,他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醒来之后,大概率仍处于被催眠的状态,对周围的认知发生改变。
要如何做,才?能令她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身份,乃至对周围的一切认识都是虚假的;令她从深眠的梦中清醒过来?
洛瑞安眉头?紧皱,眼前被一片黑暗包裹,仍没寻得到答案。
在一片寂静之中,洛瑞安骤然感受到神经中传来的危机讯息,大约是在带回少女的第?二天中午。
休眠让他恢复了不少精力,洛瑞安艰难令自?己清醒过来,暂且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红眸环视四周,青年?稍怔,发现艾栗并不在屋内,连那甜美的湿润气?息也?消失得几?不可闻。
午后的日光从简陋的窗口落进屋内。
骑士沉思?起?来,佩剑至于身侧,疑心刚刚直觉捎来的警戒出错,艾栗并不在屋中,异兽寄生于他身,目前仅靠他的身体才?能对人体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祂的远程能力仅限于精神上的干扰。
她不在,是否说?明她恢复了神志,逃离了此处?
如此,就是最好的结果。
洛瑞安闭目,缓缓调整呼吸,然而心情还未彻底放落,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便靠近门内,随着小小的推门声,洛瑞安对上一双澄澈的绿色眼眸。
他陷入怔然。
昨夜……他的注意力大多在抵抗异兽的侵蚀,对于少女的印象仅是娇小无害,而在白日真切地与她相见,洛瑞安这才?意识到,他昨夜差些犯下怎样深重的暴行。
短发少女头?顶佩戴一个白紫小花编成的花环,手上还拿着另一个,像是用外面湖畔边生长的野花编成的,一眼看到洛瑞安,她露出笑容,黑发尾端翘起?,开心而满带亲近意味地唤他:
“兄长!”
青年?看着艾栗朝他跑来,红眸轻眨,思?绪停滞一刻后,知晓她果然……被精神系异兽改变了认知。
洛瑞安微微蹙眉,忧虑之余,心情也?安定了些。
仅是兄长的身份,他尚且可以应付——与异兽对抗月余的经验让他总结出,陷入精神暗示中时,需要自?己意识到被催眠才?能破解,如若被他人强硬点出,则会令神经受到损伤,同时暗示也?无法破除。
那么,他暂时扮演艾栗的兄长,试着引领她清醒过来即可。
在他做下决定时,艾栗到他身边,将手里另一个花环佩戴到他的发顶,随后亲昵而依恋地趴下来,手腕搭上他的大腿,从他的臂间钻出,然后头?发凌乱地看着他笑。
她脸颊红润,气?色与精神明显比昨天好上许多。
艾栗这一套动?作熟练,洛瑞安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臂虚搂向她的肩膀,以免她摔落下去。
感受到怀中那明显与自?己身躯不同的柔软,骑士臂肌微僵。
洛瑞安别开红眸,像是要后仰避开,然而被少女骤然一个熊扑抱上清瘦的腰间,他喉结滚动?一下,吐出叹息般稍显无措的音节:
“艾栗……”
青年?覆盖着手甲的掌心隔了几?厘米,像是要表达阻拦的意味,停在她的肩膀上方。
艾栗埋在尚算陌生的青年?怀中,过了片刻,他在洛瑞安愈发僵硬的注视下慢慢将小脑袋往上靠,毛茸茸的发丝顶在他的下颌,带来一丝痒意。
洛瑞安回过神来,手掌落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制止了她继续亲密的靠近。
“咦,今天不可以吗?”艾栗跪坐在青年?大腿上,柔软的前胸与他相贴,疑惑而失落地搂着他的脖子问。
“嗯。”
洛瑞安偏转过面庞,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对口中的“兄长”行亲吻礼,但这保守的骑士皱着眉,认真地告诫:“不能如此冒犯长兄,艾栗。”
“但是……”
艾栗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今天母亲父亲又不在家,我们做这种事?不会被发现的,为什么您不像以前那样和我亲近呢?”
洛瑞安:“……”
洛瑞安不知道异兽究竟往她脑内塞了什么,他耳垂微红,手掌搭着她的肩膀,低声纠正她被扭曲的认知:“拥有着正当血缘关系的亲人间不可做这种事?,这是常识。”
“以前您也?会亲吻我的呀?这么说?,以后您都不再?愿意亲近我了吗?”
“咳……仅是额头?吻,是被允许的。”
艾栗睁大绿眸,像是被伤害的小动?物一样,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英俊的脸庞。
洛瑞安侧开她的视线,尽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甜美的湿润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身侧。
艾栗愣了愣,随后目光冷下来:“如今您要说?这样的话吗?最开始半夜来到我房间,亲近我,浇灌我的人不正是兄长大人您吗?”
洛瑞安:“……?”
“背着父亲母亲,让我离不开您之后,再?将我抛开,该说?您不愧是北地最花心的贵族公子吗?”
守贞至今的洛瑞安艰难梳理着对方话语中的信息量,皱眉唤她:“艾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