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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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无情的杀戮之气,是只有手上沾着洗不净的鲜血、剑下斩过无数亡魂的杀人者才会流露出的气息。
封离的下半张脸被遮住了,但仍掩饰不了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他又想起了那日云黛割掉他舌头的一幕,她出手时也如现在这般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那段回忆令他全身都忍不住有些发抖,心底的恨意和惧意不停交织着,他知道,那日若云黛真的想,那一剑其实是可以斩在他脖子上的,他也会如今日这个南宫家的侍从般地身首异处。
他也知道,若非云黛那时还顾忌着万仞阁的门规,她一定会那么做的。
这一刻,封离的心底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云黛必须死!她必须死在这次秘境中,否则日后真正成长起来的云黛是必定不会放过她的!
另一个角落里,身着紫衣的女子看向云黛的眼神却有些不同,钟妙商并没像其他人那样露出任何恐惧之色,她表现得很奇怪,虽她掩饰得极好,但若仔细看的话,仍能看出她似乎有些兴奋。
空气静默了片刻,壮汉的主子,也就是南宫启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驱散了心底生出的那份突然起来的毛骨悚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云黛大声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此人是我的侍从!你竟将他杀了!你是诚心和我南宫家过不去吗?”
云黛此时总算将剑刃上的血擦干净了。
她将沾满了血污的白色帕子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地上,然后细心地把剑收回了剑鞘,这才慢吞吞地看向南宫启,神色冷淡地道:“我看他已是第五境,还以为能挡住我的剑招呢,没想到如此废物,道友既是南宫家的人,想来也不缺侍从,倒不如趁此机会换个厉害些的。”
她此言一处,在座众人才突然惊醒,他们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云黛一剑斩杀的侍从乃是第五境的体修,而从云黛身上散发出的灵气来看,她不过刚刚第四境而已。
她的剑招竟快到了这个地步,那壮汉甚至没来得及放出护体灵光便瞬间被她斩于剑下了。
她出手如此顺利显然有一部分出其不意的原因,但能这般杀伐果断,也足以令人忌惮了。
云黛的话让南宫启心底又升起了那种恐惧的感觉,他想再说些什么,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云黛,可他的脖颈处却隐隐有些发凉。
他知道云黛只是看那壮汉是个侍从,才如此随意地将他斩杀的,但谁又能保证,这个疯子不会突然发疯,对他痛下杀手呢,她的剑招那么快,到时又有谁能来救他?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刻,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从甲板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这是在胡闹什么呢?”
南宫启听到声音后立马露出了喜色,他循声望去,欣喜地叫了一声“三叔”。

第57章 南宫家
云黛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袖口绣着玄纹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长了一张很端正的国字脸,和他的声音一样, 给人一种正义又稳重的感觉, 会令人联想到可靠的长辈,可他的眼睛却如鹰一般的锐利, 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一走近便精准地将目光投向了云黛,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壮汉时,他轻轻皱了下眉,但并未立即出言指责云黛。
云黛稳坐在凳子上, 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南宫启称他为“三叔”, 想来他应该就是沈长玉提到的那个南宫家的三当家, 第九境的南宫君旭。
“三叔!就是这个人!”南宫启指着云黛告起了状,“我不过是看上了她的侍从,便让壮牛去询问了一番她的侍从卖不卖, 谁知她竟直接把壮牛给杀了!”
南宫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就好像云黛真的欺负他了一般。
殷蝶看不过眼了,她反驳道:“你那个侍从是来好好问的态度吗?他根本不是在询问我师妹是否要卖侍从, 分明就是想强买强卖!”
刚刚壮汉来找茬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所说的话大家也自然听到了, 殷蝶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暗暗地点了点头。
南宫启丝毫不脸红,南宫君旭来了, 他整个人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壮牛本来就是智力低下才被我南宫家收留的, 他说起话来向来比较直率,但万仞阁的道友也不能因此就对他下狠手吧!”
“更何况!”南宫启看了一眼站在云黛身后的花予和花墨道, “道友你的侍从还好好地站着呢,我的侍从却被你杀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花予和花墨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看向南宫启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怒意,但云黛发话之前,他们是不可能主动出手的。
段青涵很适时地起身了,他几步走来,站到了云黛身前,挡住了其他人望来的视线。
他先是朝着南宫君旭抱了下拳,才道:“前辈,此事其实只是一场误会,大概是南宫启道友看上了晚辈师妹的侍从,晚辈的师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才闹出了这一桩事。”
段青涵说着还扭头看了云黛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稍微服一下软。
段青涵此举算得上是很审时度势了,云黛斩杀了南宫家的一名侍从,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为此和南宫家结仇的确没有必要。
可惜云黛的人生里从没有“服软”两个字,更何况南宫家本就已经与她结仇了,闹出这样的事,也是他们来主动找的麻烦。
她慢慢站起了身,她看向南宫君旭笑道:“我不是说了,我见南宫家的这位侍从颇有意思,便拔剑想试他一试,谁知他连一剑都挡不住,我不过才第四境罢了,他却已经第五境了,这能怪我吗?”
云黛说着还双手一摊,似是颇有些无奈,但她语气里的讽刺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段青涵都因此有些心惊。
他又回头看了云黛一眼,略显焦急,此处可不比万仞阁,他实在怕云黛惹出什么事来。
这时,南宫君旭终于开口表态了,他先是笑了一声,笑得出奇的温和稳重,随后他却突然变了脸,瞪向南宫启斥责道:“阿启,三叔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既知道壮牛智力低下、口齿不清,又为何要派他出去冲撞了万仞阁的小友呢!”
他此言一出,南宫启的气焰立马就下去了,说来也怪,这个南宫启从方方面面来看都是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小少爷,可南宫君旭不过才说了一句重话,他就立马低头认错了。
“三叔,我知错了。”
“知错了便好好向这位万仞阁的小友道个歉,”南宫君旭道,“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侍从罢了,死了也就死了,等回去之后,再挑个好的就是了。”
南宫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竟还真的依着他的话,向云黛抱了抱拳:“云道友,实在对不住,是我的侍从太莽撞了。”
还真是有意思,云黛冷眼看着他们做戏,果然就见南宫君旭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他仍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做着一副长辈的姿态。
“云小友是吧,既然阿启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随意将我南宫家的侍从杀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云黛身后的花予和花墨:“不如就一命换一命吧,你杀了我们的人,便将你的一名侍从送给我们南宫家如何?”
他说话的同时,甚至隐隐将第九境的威压放了出来,在场众人不禁都变了脸色。
原本坐在云黛旁边的殷蝶和齐霄也齐齐站了起来,护身灵光自动放出,他们将只有第二境的芳久凌护在了身后,神情有些紧绷地看着南宫君旭。
云黛的身形丝毫不动,仿佛那威压对她根本没有影响,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张光罩突然从天而降,将南宫君旭和甲板上的七宗弟子完全隔开了。
“南宫道友这是何意?”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从天而降,恰落在了云黛身前。
来者竟是万仞阁带队的两位长老,沈长玉和雁落,而刚刚发话之人正是雁落。
沈长玉也道:“小辈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便是了,你一个长辈出来插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墨驰剑被他抱在怀中,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沈长玉第九境,雁落好歹也是第八境,若是真打起来了,南宫君旭是必败无疑的。
南宫君旭目光微凝,但他脸上的神情并未出现变化,只是很镇定地道:“二位道友,不管怎么说,你们万仞阁弟子杀死的侍从都是属于南宫家的财产,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在南宫家头顶踩上一脚?”
雁落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尸体那被割得平整利落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又看了云黛一眼,眼底竟隐隐透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在雁落看来,出门在外不惹是生非,怎么对得起剑修这个称呼?万仞阁的弟子就不能怕事,再说了,他们这些长老还没死呢,哪能轮到外人来欺负他们的弟子!
就算如今七宗势弱,万仞阁也仍是七宗之中战力最强的宗门,世家怎能如此欺辱人?
她对南宫君旭道:“道友,既然损失的是财产,那赔偿些灵石不就行了?第五境的侍从是什么价值,就赔多少灵石,又何必非要让我们万仞阁的弟子用自己的侍从来换?”
沈长玉也点头附和道:“你们这样实在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先是让此人来问我们的弟子卖不卖侍从,此人因出言不逊被杀了后,你们南宫家的三当家就跳出来非让我们的弟子将侍从赔给你们……”
沈长玉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抬起胳膊,一手拉住花予,一手勾住花墨,夸张道:“南宫道友,我师侄的这对侍从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我实在想不到,南宫家竟然好男色!”
“就是不知……好男色的到底是这位南宫小友,还是三当家你呀。”
南宫启的脸色立马变了,就连一直表现得沉稳的南宫君旭都露出了愠色。
南宫启指着沈长玉大骂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看你才好男色吧!要不然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他气得直接开始胡言乱语了。
南宫君旭沉声道:“阿启,休要对万仞阁长老不敬。”
南宫启显然很听南宫君旭的话,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但被自己这位三叔训斥了之后,还是极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沈长玉这话实在有些歹毒,就连云黛都忍不住悄悄看向了他。
还真不愧是她认识的六师叔,这的确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
雁落似乎有些想笑,但她努力憋住了,佯装生气地道:“沈师弟,你怎么跟南宫道友说话的?我们万仞阁与南宫家向来交好,你这话若是被别人传出去了,让南宫道友遭人诟病,那多不好?”
云黛握在剑上的手松了几分,闹成现在这样,估计也是打不起来了,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南宫君旭会真的在灵舟上对他们出手,他这一系列的行为在她看来,仍旧是一种试探。
若说南宫启之前来招惹她,只是在试探她,那南宫君旭突然跳出来找茬,则是在试探整个万仞阁,或者说也许他还有更多的目的,他想借机试探一下整个七宗对世家的态度,只可惜沈长玉和雁落来得太早了,没给其他宗门的长老表态的机会。
沈长玉被雁落说了一句,他也很适时地顺着台阶下了,他放开了拉着花予和花墨的手,笑嘻嘻地对南宫君旭道:“不好意思啊,君旭兄,你知道我们万仞阁的长老比较多,我平时就是个闲散长老,不怎么管事的,也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君旭兄多多海涵!”
他说着竟还冲着南宫君旭抱了抱拳,一副与他亲切得不行的模样。
还没等南宫君旭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就听沈长玉又道:“君旭兄啊,你要是好这口,等我闲了,我帮你挑几个姿色好的小侍,正好我有个朋友有门路,至于这二位,他们已经是我师侄的侍从了,还希望君旭兄不要夺人之美呀!”
于是南宫君旭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花予和花墨竟也很配合地给沈长玉帮起了腔。
花墨道:“南宫前辈,我二人只是云姑娘的侍从,并非是以色侍人之辈,虽我们出身卑微,但也希望南宫前辈能不要如此羞辱我们……”
花墨说着,竟还红了眼眶,露出了凄楚之色,而花予也轻抿住了唇,拉住了云黛的衣摆,一副誓死追随云黛,绝不认二主的忠诚模样。
云黛慢慢眨了下眼睛,她突然就觉得沈长玉和花予花墨应该会很合得来。
周围的人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了,若非是顾及着南宫君旭是足有第九境的南宫家三当家,恐怕已经有人笑出声了。
南宫君旭深吸了一口气,调理了一下情绪,总算是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沈道友误会了,在下已有妻室,对……可不感兴趣。”
他努力了好半天,愣是没将“男色”两个字说出口。
沈长玉听罢竟松了口气,他笑道:“君旭兄啊,你早说嘛,真是的,既然对男色没兴趣,那也没必要非要抢我师侄的侍从是吧?”
他说完后还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就说是误会嘛,咱们七宗与世家向来交好,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伤了和气呢?……你说是吧君旭兄?”
“那是自然。”南宫君旭说得咬牙切齿。
“那行!”沈长玉点了点头,“那咱们几个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免得这些小朋友不自在。”
他边说竟边朝着南宫君旭走了过来,像是想来和南宫君旭勾肩搭背,但是南宫君旭肩膀一偏,直接躲开了。
沈长玉也不在意,他满脸堆笑道:“走吧君旭兄,咱们去合算一下你们这个死掉的侍从价值多少灵石,我这就把钱赔给你。”
于是在沈长玉的一通胡言乱语之下,南宫君旭被他带走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七宗的弟子了,但气氛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以南宫启为首的那一桌南宫家的人根本没有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他们恶狠狠地向云黛这边瞪了一眼,便也一同从甲板上离开,回船舱去了。
很快便有镜花岛的弟子过来清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她们之中不少人都认出了花予和花墨,于是一个个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云黛,似乎是在思索着云黛和她们镜花岛到底有什么关系。
段青涵转向云黛,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黛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她直接坐回到了凳子上,殷蝶和齐霄也跟着坐了下来,花予和花墨脸上凄楚委屈的表情也很自然地消失了,芳久凌则满脸的如释重负。
她小声道:“没想到六师叔这么、这么……有趣。”
芳久凌想了半天,最后很委婉地使用了“有趣”这个词。
殷蝶又想起了刚刚那一幕,于是笑出了声:“二师叔忍耐力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忍着不笑。”
齐霄则维持着沉默,不知是在想什么。
“南宫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云黛道,“等到了秘境之中,他们必定有所动作。”
“倒也不怕他们!”殷蝶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就像刚刚云师妹那样!干净利落地把他们全干掉!”
殷蝶很好地继承了剑修好斗的心性,她丝毫不觉得云黛二话不说就砍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对,除开一开始的惊讶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欣赏和赞同了。
比起云黛这样戾气过重的处事风格,殷蝶更受不了的是优柔寡断之人。
灵舟继续在云层中飞速穿梭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太阳就西沉了,炙热的橘色火球被卷在云纱之间,慢慢落下,仿佛融入了云海之中。
金光从云层间一寸寸蔓过来,给整艘灵舟镀上了一层金缕衣。
这场景实在有些壮观,不少七宗弟子都站起了身,趴在木栏边,久久地凝望着夕阳西下的方向,直至云海彻底将落日吞没、金光也慢慢退散,整片天空终于陷入了暗沉。
在黑暗真正降临前,甲板上的七宗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回了船舱。
云黛没有继续留在甲板上的打算,她让花予和花墨先回去了,自己则向着沈长玉住的客房走去。
她刚要伸手敲门,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沈长玉站在门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赶紧进来吧,老远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云黛没犹豫,她边向屋内走着,边问道:“你赔给南宫家了多少灵石,我还给你。”
沈长玉关上门后道:“第五境的侍从,价值八千灵石,南宫家的老东西挺诡计多端的,但在灵石上竟然没坑我,就按照市场价收的。”
云黛伸手就想掏灵石,却被沈长玉按住了。
沈长玉摸着下巴,不知在捉摸着什么,随即他眼珠转了转,眼底就多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其实……这笔灵石你也可以不还,只要你饱含着感情,说上一句……”
“‘像沈师叔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英雄,我云黛实在太崇拜了!我崇拜死他了!’就行了。”
沈长玉笑眯眯地看着云黛,显然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这位云师侄平日里都喜欢冷着一张脸,也鲜少有过于强烈的情绪外露,沈长玉还挺好奇她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反应的。
云黛则顿了顿,她偏头看着沈长玉,像是有些疑惑,不过她很快就点头说了个“好”字,几乎没什么犹豫。
在沈长玉反应过来之前,云黛就很真诚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也含着真挚的情感,语气认真地一字一顿道:“像沈师叔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英雄,我云黛实在太崇拜了!我崇拜死他了!”
沈长玉:“……”
云黛这副强行将话说得抑扬顿挫、饱含感情的模样,实在让沈长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眉头紧缩,咬牙切齿道:“我还以为你会义正言辞地说‘这怎么行呢?不管怎么说这笔灵石也不能让师叔你出呀’。”
“嗯……你想多了,”云黛语气很平静,“我还没那么视金钱如粪土。”
前世她当上万仞阁掌门后,除开生存危机以外,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财政危机。
万仞阁弟子跑的跑、死的死,整个门派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门派任务没人去做了,门派的下属的铺子也没人去经营,但整个山门的阵法运转都需要用灵石来支撑,那段时间她愁得觉都睡不着,殷蝶天天拿着把剑在十四洲转悠,专门接那种给的灵石多的悬赏,齐师兄则每日往返在宗门下属的铺面里,忙前忙后地整理账本,努力缓解着万仞阁的财政压力。
所以沈长玉既然说了要帮她付钱,只要她吹嘘他一句就行了,她觉得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起当初那拮据的光景,云黛觉得若是有人跟她说,只要拍一下马屁,他就给她灵石,她能把对方吹上天去。
像他们这样的修真之人,向来不拘小节,更何况是她这种修无情道的。
吹就吹呗,无所谓,她会在意那点面子?
谁知沈长玉沉吟了片刻,却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云黛,其实我就是逗你玩的,就算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迫你的,那笔灵石,我本来也没打算向你要……”
“再说了,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八千灵石而已,我还没那么小气……”
“既然六师叔这么大度,”云黛甚至没怎么犹豫,“那晚辈就在此谢过师叔了。”
沈长玉:“……”
“云黛,你还真是时常让我觉得……我又重新认识了你一次。”
云黛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师叔过奖了。”
云黛从沈长玉的房间走出时,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此时的七宗弟子都各自回房抓紧时间开始修炼了。
云黛同样也要回去修炼,她今天可是有一件很关键的事要做。
她刚一回房,花予和花墨便来向她问安。
花予忍不住夸赞她:“若非今日云姑娘出手这般果决,我和花墨恐怕已落入了南宫家的魔爪。”
云黛笑道:“你们既然是我的侍从,我自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寒暄几句后,她扔下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便是了,不必管我”,就向里屋走去了。
云黛盘坐于床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一张灵符,拍在床帐上,于是一道灵气墙便将整张床连同她一起包裹在了其内,墙外之人再无法看清她在墙内做什么。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她才缓缓抬起手来,就见一枚赤色的光珠从她掌心里浮现了出来。
此物是她在斩杀了那名第五境侍从的瞬间,从他身体中抽取出的神魄凝成的魂珠,也是她要用来提升自己修为的关键之物。

这便是云黛前世通过对魔域之人使用搜魂术习得的功法。
此法可在杀死敌人时, 把对方的神魄抽取而出,凝结成魂珠,并将其炼化成灵气, 以此来增加修为。
被云黛托在掌心的赤色灵珠闪烁着如血液般鲜艳浓郁的光芒, 她五指合拢,那股灵光便顺着她的手腕, 慢慢流淌进了她的经脉, 又逐渐向她的丹田汇聚。
随着魂珠向灵气转化的过程,云黛手中的那颗赤色灵珠开始逐渐变得黯淡、透明,直至最后, 它竟完全消失了, 而云黛的脸色却变得有些病态的红润。
那些从魂珠上炼化而来的灵气极度陌生冰冷, 如最阴森的毒蛇,失控地在经脉中乱窜。
云黛的手指迅速掐诀,她调转起了全身的灵气去将那股外来的灵气包裹住, 然后引着它们一同在经脉丹田之间循环。
转灵功并不是那么好修炼的,从魂珠上炼化而来的灵气都带着极重的戾气和亡者对死亡的厌恶与恐惧,是失控而阴毒的, 这使得练功之人想要完全驯化这些灵气变得非常艰难。
再加上云黛如今的修为实在有些低,她只有第四境,而她炼化的这颗魂珠是来自于第五境修士的神魄, 那股阴邪的灵气根本无法被压制不住地在她的经脉中乱窜。
云黛努力保持着呼吸, 不停地去尝试引导那团灵气,她的经脉之中甚至隐隐传来了撕裂的疼痛感, 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 手臂上爆出了青筋,额角也渗出了汗珠。
眼下的情况稍微有些超出云黛的预料, 不过这些疼痛对她而言并不算难忍,她不会因此就无法维持神智清醒,只是想要完全将来自魂珠的灵气化为己用,需要的时间恐怕会比她预想中的要长。
又忍着疼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云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挥袖子便撤去了罩在外面的灵气墙,然后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地下床了,踉跄着朝外间走去。
她都差点忘了,她还可以用双修的方式来炼化灵气、增进修为,花予和花墨本就是第五境的修士,且他们又是怀妙之体,在修炼转灵功这方面会给她提供不小的帮助。
云黛还没走近,花予和花墨就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花予连忙起身,待他看到云黛有些病态的脸色后,他稍惊了一下。
“云姑娘这是怎么了?”
花墨也坐起了身,皱眉道:“可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这二人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披散着头发,白色的衣衫几乎透出肤色,虽是素净的色调,也没有任何点缀,却给人一种懒散又艳丽的感觉。
云黛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很直接地扑向了距离她最近的花予,压入了他怀中,花予下意识就抬手扶住了她的腰。
云黛将他推到了床上,贴上了他的额头,有些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修炼。”
花予只是愣了愣便收紧了胳膊,缓缓将自身的灵气注入到了云黛的经脉中,而花墨也凑上前来,将手掌压到了云黛的后背上,同样也将自己的灵气注入了进去。
二人刚将灵气注入,便惊讶地发现,云黛的经脉之中竟有两股灵气,一股是属于云黛本身的,温柔平和,另一股却极为阴冷霸道,甚至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带着某种血腥的邪气。
他们没有询问云黛到底是怎么了,毕竟他们只是云黛的侍从,云黛是主,他们是仆,云黛若是不想同他们说,他们也不好过问。
二人很有默契地将输入云黛经脉中的灵气汇聚成了一股,又主动与云黛本身的灵气融合,向那团冰冷的灵气包裹了过去。
有了花予和花墨的帮助,那团来自魂珠的灵气很快便被困住了,云黛主动操控着自己的灵气,拖着它开始在经脉丹田中循环,每循环过一圈,那团灵气之中的阴冷气息就少一寸,外围的灵气也逐渐被她化为己用。
与双生怀妙之体修炼,灵气运转的速度会比平时更快,但饶是如此,等云黛终于将来自魂珠的灵气炼化之后,也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再睁眼时,桌上点的红烛燃都烧掉大半,如豆的火光还在微微跳动着,映照出一片暗橘色。
云黛的后背靠在花予的怀里,少年的胳膊还搭在她的腰间。
她一偏头就对上了花墨的目光,炼化灵气是一个极为劳累的过程,他额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显得更为娇艳。
“云姑娘,你好些了吗?”花墨轻声询问她。
云黛慢慢点了点头,她现在可不仅仅是“好些了”,准确来说是相当好,她的手如今还与花予和花墨十指相扣着,经脉丹田中也盈满了灵气。
按理来说,她不久前才刚突破到第四境,如今应当还处在稳定境界的状态。
修为这种东西,并不是说同一个境界的人水平就完全一样了,就像是刚突破到第四境的和即将突破到第五境的,虽然同是第四境,但是实力差距却绝对不小。
修为高者,丹田之中所储蓄的灵气就更多,斗法时能够调用的灵气自然也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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