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自然知道,周围同门的这些反应都是因为叶兮颜的琉璃玲珑心,她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神色冷漠地走至了齐霄和殷蝶身旁站定。
齐霄和殷蝶倒是回头看了云黛一眼。
殷蝶甚至小声问了她一句:“云师妹,叶师妹怎么好像有些怕你?”
云黛笑了一声:“大概是她做了亏心事,得罪了我,怕我在秘境中趁机报复她吧。”
她说这话时没压低声音,于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叶兮颜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她显然又在使用琉璃玲珑心的能力,周围的万仞阁同门再看向云黛时,眼底甚至带着隐隐替叶兮颜打抱不平的怒意。
殷蝶也被云黛的话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兮颜,最终并未说什么。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云黛道:“云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与叶师妹乃是师出同门,你竟当众说要在秘境中报复她,此等行径是否太恶毒了些?”
云黛偏头看去,便认出了说话之人,此人是玄诚子的二弟子,名为钱盛,与齐霄一样,是第五境的修为。
这次秘境之行,他同样也在段青涵的队伍里,因此云黛故意说话讽刺叶兮颜,他会站出来倒也能够理解。
“钱师兄,我建议你还是少来惹我,”云黛冷笑了两声,笑得满怀恶意,“你以为你是在替叶师妹打抱不平吗?可你每多说一句,我就多记恨叶师妹一番,她若真在秘境中落到我手里了,我自然便会多捅她一剑,到时她若真吃足了苦头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钱师兄不会审时度势。”
曾和云黛一同在灵竹墟练剑的弟子,对她都带着几分敬意,更何况云黛还顶着剑主的名头呢,所以就算他们此时受到了琉璃玲珑心的影响,觉得云黛的话有些过分,却并没有人主动出来制止她。
这个钱盛已是第五境,自然不需前往灵竹墟修炼,而云黛引发剑主异象时,他又恰在门派外执行任务,对于云黛这个第四境的师妹,他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服气的。
如今听了云黛的话,他的表情更是变得很难看。
“云师妹,我以为你既已是剑主了,该有个剑主的样子才对,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恶毒之人!实在教我不耻!”
他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站在云黛身旁的齐霄和殷蝶一眼,似是极不能理解,他这两位同门为何要与云黛这种恶人为伍。
下一刻,只听得“啪”的一声,云黛握在手中的佩剑竟就直接扇了出去,剑柄狠狠扇在了钱师兄脸上,直接将他半边脸都扇肿了,这一下扇得极狠,他的唇角甚至都渗出了血迹。
“你、你竟然打我!”他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云黛。
钱盛怎能想到,云黛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看向云黛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异样,这是什么场合,所有人都看着呢,云黛竟就毫无顾忌地直接下了钱盛的面子,还是打在脸上,这和当面羞辱已经没有区别了。
云黛扬眉笑道:“钱师兄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第四境罢了,钱师兄却已经第五境了,师妹我同你闹着玩罢了,师兄为何不躲开?是不想躲开吗?”
钱盛气得脸都涨红了。
“钱师弟,”齐霄却在这时开口了,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别闹了,同门之间有些小摩擦本就是正常的。”
“齐师兄!你怎能……”
钱盛还想再说什么时,叶兮颜便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小声道:“钱师兄,不要再为了我和齐师兄闹得不愉快了,我没关系的……”
她这样低声说着,神色间的委屈却并没有减轻,令钱盛眼底的痛惜之色更浓了。
段青涵也轻轻拍了拍钱盛的肩劝道:“到此为止吧。”
钱盛不禁看向段青涵,指着云黛道:“段师兄,为何都要来说我?你的同门师妹如此恶劣,你就不管一管吗?”
段青涵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不是他不想管,只是闹到这个地步,他早不知该如何向云黛开口了,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云黛,可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苏秋娥在这时叹了口气,她主动道:“甲板放下来了,我们还是赶紧登船吧。”
在她看来,叶兮颜与云黛之间会有这么大的矛盾,也有她的错,她一方面不愿看到云黛如此极端,可另一方面又实在心疼叶兮颜,她和段青涵一样,不知该如何劝架,只能期盼着云黛和叶兮颜之间的矛盾不要再恶化了。
闹出这一幕来,万仞阁弟子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于是他们陆续登船时,其余弟子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云黛几人,竟隐隐有孤立他们的意思。
“云师姐,”芳久凌神色间闪过了几分忧虑,她低声提醒道,“应该是玲珑心……”
云黛“嗯”了一声,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她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问道:“你好像并未受到影响。”
芳久凌点了点头:“叶氏的傀儡术对琉璃玲珑心其实有一定的抵抗作用,倒不是说能完全抵抗掉,但她若想影响叶氏女,需要耗费更多的心血,并不划算。”
原来如此……
云黛又看向了身旁的其余几人,她能感觉出来,殷蝶其实已经有些受影响了。
殷蝶的目光在云黛和叶兮颜之间游弋一圈后,眼神里总带着几分迟疑和不解,似是不太理解她二人的关系为何会如此差。
但她主观意志比较强烈,她很坚定地站在云黛这边,且云黛与她的关系本就较为亲近,云黛的先天灵骨天生便能排除琉璃玲珑心的影响,所以除非叶兮颜单独对她的情绪进行操控,否则很难令殷蝶彻底倒戈。
至于花予和花墨,他们时不时便会与云黛进行双修,他们的气息本就与先天灵骨相互交融,琉璃玲珑心对他二人基本是失效的。
反倒是齐霄让云黛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齐霄是真的对琉璃玲珑心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说,他是有什么自己的机缘吗?
云黛思索间,已跟着众人登上了灵舟的甲板,上船后,她便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这艘灵舟的巨大了。
见他们来了,立马就有镜花岛弟子上前招呼,这些镜花岛弟子非常热情,引着他们便在甲板上穿梭了起来,很快就将他们领进了船舱,又给他们安排了各自休息的客房。
云黛几人的房间自然是连在一起的,不过花予和花墨并不是万仞阁弟子,只是云黛的侍从,所以他二人便只能和云黛住在一间客房中。
好在灵舟给他们备的房间够大,虽然本质还是住在一间屋子里,但花予和花墨的床被一层珠帘隔在了外间。
收拾好行装之后,云黛便再次登上了甲板,灵舟也在这时启动了,脚下船体震动间,整艘船便直冲天际,飞离了落日峰。
灵舟只在刚起飞时,晃动得比较厉害,待到它完全穿入云层后,船上之人就彻底感觉不到任何的震颤了。
云黛领着花予和花墨在甲板上逛了几步,就迎面遇上了沈长玉。
沈长玉连忙将她拉到一边,表情严肃道:“我刚刚观察了一下船上的情况,我先简单给你讲讲,总之你要小心。”
“是世家的人吗?他们总不能在灵舟上就对我动手吧。”云黛站在甲板边,透过围栏向下望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还能隐约看到梨山山脉的走势,山舞银蛇,冰雪勾勒着山势锋利的棱角,令云黛有一瞬间有种自己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这就说不好了,”沈长玉对她道,“只是我突然发现,这艘船上的世家之人比想象中的要多,这是在以往从未有过的,你要知道,灵赐秘境是七宗的先人为七宗弟子准备的,世家非要来凑热闹我们不好说什么,但凑热闹凑到这个地步,实在有些不要脸了。”
云黛扭头看向沈长玉,就听他继续道:“七宗如今已经登船的,分别是桂心宗、天授城、锻灵山庄和我们万仞阁,但三大世家的族人已各自开始抱团了,其中人数最庞大的便是南宫家,他们都是从桂心宗来的,第六境之人足有三位不说,那位第九境的南宫家三当家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竟也跟着一起登船了……我怀疑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云黛也皱起了眉头,沈长玉在旁边骂骂咧咧地道:“我估摸着那个南宫家的三当家就是死皮赖脸跟上来的,如今七宗在表面上和世家还是交好的,灵舟又是镜花岛在管理,她们也不好去得罪世家。”
七宗除开云黛所在的万仞阁,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镜花岛以外,还有医修众多的妙回山;专门盛产炼器师的锻灵山庄;练就一身冰火神术、以符箓咒法御敌的桂心宗;体修聚集的太归门和主修控兽术的天授城。
如今的灵舟上就还差妙回山和太归门的弟子了。
沈长玉道:“三大世家中,司家也来了不少人,他们大多都是天授城的弟子,隐约间似乎与南宫家的人走得很近。”
“明日便会到达太归门所在的齐洲,到时必定会有许多宋氏族人以太归门弟子的身份登船,我怀疑这次秘境之行,三大世家可能会联手……”
沈长玉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将灵赐秘境中的宝物和传承灵牌扫荡一空?可世家都是神都叶氏的家臣,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带上叶氏的人一起……”
云黛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他们是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护送他们的神都郡主,顺便围杀她这个拥有先天灵骨之人。
不过她并未将这些告诉沈长玉,她只是撑着下巴,靠在甲板边缘的围栏上,向灵舟外的云层望去,这一刻,她心底的杀气也逐渐堆积,令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便要将他们一个个都斩杀于剑下!
太阳落幕之前, 灵舟上大部分的人都上了甲板。
灵舟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的灵气罩,因此就算这艘巨大的飞行法宝在云层中疾速穿梭,身处甲板上的人也不会感受到太激烈的风。
甲板上摆放着一张张桌子, 桌旁围坐着穿着各色门服之人, 有的聚在一起,大声地笑着;也有的开着隔音罩, 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镜花岛的弟子煮了许多灵茶, 正一壶壶地往桌子上端。
云黛、芳久凌、齐霄、殷蝶几人也选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很快便有镜花岛的弟子将盛满了灵茶的茶壶摆到了他们的桌子上。
花予和花墨认真地当着云黛的侍从,他们很自然地接过了茶壶, 给在座几人各满上了茶, 然后垂首站到了云黛身后。
殷蝶的脑袋不停晃动着, 目光也跟着四处扫视,她大概是觉得云黛和芳久凌平日里很少出门,以往的七宗论道会也没参加过, 于是小声地介绍了起来。
“中间那群穿黄色门服的便是桂心宗的人,他们宗门都是法修,攻击手段不是符箓便是咒术, 所用的法宝灵器也多是能够与符箓咒术相辅相成的……”
“哦,对了,”殷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地道, “桂心宗中很多南宫家的人, 南宫家的秘技地火术,与桂心宗的内门功法契合度很高……”
“修炼地火术者, 神魄更为坚韧, 可引地火作为咒术的起势,地火炙热霸道, 甚至能灼烧灵气,若遭遇地火灼烧,必定痛苦难忍……就是不知,这次桂心宗来了多少南宫家的人……”
云黛看向了甲板中央那几桌桂心宗的人,他们正好将最中间的三张桌子坐满了,他们身后皆站着五大三粗的健壮侍从。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桂心宗的人突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也是在这对视的瞬间,云黛心底彻底了然了。
她扬起唇角对殷蝶道:“不用猜了,他们都是南宫家的人。”
或者说,他们都是冲着她来的。
殷蝶一脸怀疑:“怎么可能?桂心宗是被南宫家入侵了吗?他们门派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世家的人?”
云黛摇了摇头:“总之小心为妙。”
芳久凌突然在这时“啊”了一声。
云黛看向她,就见她望着另一个角落的几张桌子道:“那些穿红色门服的是锻灵山庄的人吧,他们之中,有一半都是司家人。”
她此言令云黛和殷蝶都皱起了眉头。
殷蝶不禁问道:“芳师妹,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芳久凌道:“三大世家都掌握着不外传的独门秘技,像南宫家的是地火术,宋家的是乱刀法,而司家的则是寒风锤法……”
“锻灵山庄的弟子主要是炼器师,他们说白了其实都是锤修,但普通的锤修是会双手挥锤的,两只手用力均匀,掌心的茧也相差不大,而寒风锤法虽也需要两手握锤,但左手使的力道会比右手大许多,所以司家人左手的茧会比右手的茧厚,左臂也会比右臂稍粗。”
云黛看向了那几桌锻灵山庄弟子,果然见其中有一半的弟子,皆如芳久凌所描述的,左臂稍粗,左手的茧也更厚。
他们占据了一半的锻灵山庄弟子,独自围成一桌,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们与其他锻灵山庄的弟子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奇怪了,”殷蝶觉得很匪夷所思,“怎么会来这么多世家的人,那灵赐秘境是咱们七宗的宝藏,他们来凑什么热闹?每个宗门来参加灵赐秘境的人数可是有限制的,他们的师门长辈就让他们这么来了?”
芳久凌的表情有点严肃:“桂心宗和锻灵山庄总体实力算不上太强,他们不敢真的得罪世家,你们看,就连我们万仞阁,都象征性地安排了几名世家弟子来。”
芳久凌突然看向了云黛,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为了秘境中的东西来的。”
云黛知道芳久凌是在暗示她什么,她的意思是,这些世家弟子不一定完全是为了围杀她,替叶兮颜抢夺她的灵骨而来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灵赐秘境。
也许围杀她,只是顺便罢了,毕竟叶兮颜秘密潜伏入万仞阁这件事,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的,倒是南宫家冲着她来的意图比较明显。
“总感觉不一定是为了秘境中的传承灵牌,”芳久凌露出了思索之色,“若世家真的贪图那些灵牌,以前的灵赐秘境,他们早便来趟浑水了,肯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可惜我猜不出来。”
芳久凌这话让云黛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世的灵赐秘境她根本没来,所以对此的印象只停留在了叶兮颜在秘境中是怎么和段青涵感情升温,又获得了多少机缘上。
她隐约记得,灵赐秘境结束后,世家突然向青渊帝献了一件宝物,此物名为龙脉石,此物方圆百里的灵气浓度都会变高,而身处其中的修士修炼速度也会变快,青渊帝将龙脉石安置于神都后,龙脉石便福泽了整个神都,令身处神都的世家子弟和叶氏族人都得了好处。
云黛现在突然有些怀疑,那枚龙脉石,不会就是出自灵赐秘境吧?
她总觉得花重影对此事应该是有些了解的,待她到达镜花岛后,可以向她询问一番。
殷蝶对神都的世家并不了解,她想不到那么多,她很快又介绍了起来。
“看那边,那些穿紫色门服、腰间别着灵兽袋的便是天授城的弟子,他们门派主要都是些控兽师,以驱兽御兽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出其不意之下,很是难缠。”
殷蝶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她小声提醒云黛:“总之,若你的对手是一名天授城弟子,可得小心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会养一些毒兽毒虫,若不小心中了毒可就麻烦了。”
云黛撑起下巴偏头看去,果然见角落里有几桌身着紫衣的天授城弟子,他们大多看起来都比较低调,甚至连面相都是和善的,不似好斗之人。
云黛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游弋了片刻,突然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人。
怎么会是她?
一个名字在云黛心里浮现了出来……钟妙商。
只见一名紫衣女子坐在最边缘的位置,捧着一杯灵茶,沉默地低着头,周围的人都在自顾自地交谈着,并没有人和她搭话,这就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的不起眼了。
云黛对此人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在三百年后,在她名震一方时,天授城的城主便是这个钟妙商。
这个钟妙商曾亲自向她下过战书,要与她比试一番,云黛自然毫不犹豫就应下了,交战那日,对方放出了无数毒蛇朝她扑咬而来,浓绿的毒气遮天蔽日,但云黛却丝毫不退,也完全没受影响。
只因她无情道大成,早已练成了百毒不侵之躯。
输给她的钟妙商并不恼,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底隐隐藏着兴奋之色:“还真不愧是云阁主,妙商甘拜下风!”
钟妙商对她很客气,但云黛却看得出来,这位天授城的年轻城主其实很强,就凭她能驱使的灵蛇数量,她挥手间,便可引发出一场兽巢,顷刻间就能毁掉一座城。
别看云黛在战力上能碾压她,但若钟妙商真的对万仞阁所在的云洲起了杀心,想要将整个云洲覆灭,她只需躲在一个绝对安全之处,指挥妖兽来攻便可。
待到云黛将她揪出来时,云洲恐怕也已经毁去大半了。
说起妖兽来,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身体强韧但灵智未开的畜生,但其实在十四洲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种族,名为妖族,他们与世隔绝、从不与人接触,所以对他们有了解的人非常少,就连有相关记载的典籍都只有寥寥几句描写。
十四洲的板块聚集在泉海以东,以镜花岛所在的秀洲为边界,泉海以南便是未知的海域,传闻海上有仙洲,妖族便生活在其中。
普通的妖兽在十四洲是非常常见的,就像沈长玉养在灵竹墟的那头幻影雷狮同样也是妖兽,它们与妖族同源,却又完全不同。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罢了,因为从未有探索泉海以南的人,真的活着回来过,那片未知的海域到底藏着怎样的危险,谁也说不清楚。
钟妙商那时突然跑来与云黛交好,竟只有一个目的,她想邀请云黛和她一同前往泉海以南,去寻找传说中的妖族。
“云阁主,我能想到的能对抗得了泉海以南的危险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若云阁主愿一同前往,妙商定当感激不尽。”
云黛其实是有些心动的,可惜泉海之行,很可能会有去无回,她那时还陷在自己的瓶颈中,实在没心情去参合别的事,便只能遗憾拒绝了。
云黛如今再见到这个钟妙商,不免生出了几分惊讶,此时的钟妙商只是第四境的修为,虽也不算低,但实在算不上多出彩。
“殷师姐,”云黛小声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声问道。
殷蝶愣了一下,她皱眉看去,茫然地看了好半天,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久前参加过七宗论道会,七宗中稍有名气的弟子我都认得,但此人我还真没印象。”
“倒是那个呀,那个是天授城大师姐,木婧婧,第六境,很厉害的;还有那个,天授城的小师兄唐禹……”
殷蝶自顾自地说着,云黛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钟妙商身上,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时不时认错人了。
她思索间,便见紫衣女子放下了茶杯,她身旁的一名弟子唤了她一声“钟师姐”,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她抿唇笑了笑,显得极为温和,毫无攻击性。
没有错,她就是钟妙商!
一直沉默着的齐霄突然开口了,他看着钟妙商,对云黛道:“她很危险。”
云黛愣了一下,她扭头看向齐霄,就见齐霄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他道:“她身上有种很可怕的气息,要小心她。”
“齐师兄是发现什么了吗?”
齐霄没马上回答她,好半天他突然收回了目光,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产生了这种直觉,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云黛没再说什么,她端起了茶杯,将里面的灵茶一饮而尽。
她再偏头时,就看到了坐在另一侧的段青涵、叶兮颜几人,他们那一桌不仅有万仞阁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道友,而这些人都隐隐在围着叶兮颜转,不是对她驱寒温暖,就是主动给她添茶倒水。
叶兮颜脸上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令人看上一眼便下意识生出几分亲切感来。
封离竟也和他们坐在了一起,他仍戴着黑色面具,将下半张脸完全遮住了,沉默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而就在这时,一个壮汉突然大踏步朝云黛走了过来,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很是不善。
云黛抬眸看向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是南宫家的侍从,刚刚也一直站在那群桂心宗弟子身后。
他长得非常强壮,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修为足有第五境,看灵气运转的方式,应当是个体修。
“这位姑娘,”壮汉不卑不亢地朝云黛抱了下拳,“我家主子看上你身后的这两位侍从,不知姑娘打算出什么价?”
他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实则口气却很大,完全没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壮汉人高马大、声如洪钟,他这一开口,在座之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所有人都朝云黛看了过来。
他们神色各异,有好奇兴奋的;有迷惑不解的;更甚有幸灾乐祸的。
云黛没搭理他,而是向南宫家那桌看去,就见一名桂心宗的弟子正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地看着她。
此人虽也穿着桂心宗的黄色门服,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富贵的纨绔气质,修为不过第二境,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
凶恶、肤浅还很蠢。
云黛在心底迅速做出了判断。
若她没猜错的话,南宫家这是派出了个侍从来试探她。
甲板上没有宗门长老管事,各门派弟子不受到管束后,都像脱了缰的野马,充满了市井气。
壮汉见云黛不回答,他扬起了下巴,有些趾高气昂地道:“7饿群依五而尔期无耳把以 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我家主人可是南宫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南宫启!他想买你的侍从是看得起你!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不知好歹!”
若真受宠的话,自然会留在神都继承家业,又怎么会被安排到七宗里来修炼。
云黛终于收回了目光,她将佩剑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发出了“嘭”地一声脆响,这才看向了面前的壮汉。
她的眼神杀气太重了,使得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两人就会打起来。
此时周围的大部分人其实都在看热闹,或者说他们其实都盼着能真的打起来,毕竟都是修为相当、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平时在门内又不能比武斗殴,所以到了这种场合,他们就希望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多废话了。
更何况万仞阁的剑修本就名声在外,他们也想见识见识这个第四境的万仞阁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水平。
不过另一部分人却想得更多,他们在思考万仞阁和南宫家到底有什么矛盾,此时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南宫家在单方面找万仞阁的麻烦,若说两家没什么私人恩怨是不可能的。
齐霄皱着眉头,全身都戒备了起来,一旦这壮汉要对云黛发难,他便会出手将他拦下。
另一边的段青涵和苏秋娥也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他二人对视一眼,苏秋娥悄悄握紧了剑。
身为万仞阁的大师兄,段青涵正打算起身阻止,却见云黛突然一手按住搁在桌上的佩剑,一手握住了剑柄。
一道锋利的寒光骤然划过,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血柱便冲天而起,一颗头颅也随之掉落了下来,在从云黛的脚边咕噜噜滚过,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去追逐掉落在地上的头颅,但也只是短暂地走了两步他便轰然到倒地,更多的血水涌了出来,很快就在他身下积起了一小滩。
那颗头颅的脸上还挂着茫然不解之色,他显然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一秒他还在趾高气昂地和云黛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第四境的小丫头说话,下一刻他的视角就突然出现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他更加无法理解,那个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失去头颅的身体为何会看起来那么眼熟。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可惜他也再没有去想明白的机会了。
云黛斩出的这一剑角度极为巧妙,壮汉断裂的脖颈喷出的血竟丝毫没沾到她身上。
她手腕一收,剑身便回转了过来,她很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雪白的帕子,极认真地擦拭起了剑刃上的血迹。
一切的一切,在她身上都显得那样的熟练,仿佛这个杀人的过程她曾反复做过了无数遍。
而周围看热闹的七宗弟子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望向云黛的目光也不自觉透出了惊恐之色。
他们只是想看个热闹,谁能想到这个万仞阁道友一出手便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了,如此狠戾的手段,他们又哪里见识过?
齐霄和殷蝶就坐在云黛旁边的,他们自然看得是最清楚的,殷蝶的眼睛都瞪大了,齐霄则皱起了眉,偏头看了云黛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芳久凌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脸“唰”地一下白了,但她很快就咬住了嘴唇,强迫自己死死地盯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另一边,正准备起身阻止的段青涵忍不住露出了吃惊之色,等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怕,云黛给他的感觉竟然是可怕,他好歹也已经第六境了,竟会对云黛这个第四境的师妹感到恐惧。
苏秋娥握着剑的手甚至都不自觉收紧了,整个人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兮颜藏的手慢慢攥住了衣袖,刚刚那个瞬间,她突然就在云黛身上找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质,那是她曾在她的姑姑青渊帝身上看到过的气质,也只有青渊帝给过她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