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话题里，都是在说“好好嗑”的。
蒲芮心脏登时漏了一拍，血往脑门上涌，她赶紧看了看美食区的热搜榜，好在昨天搞怪的节目很多，有几个奇葩的表演上了热搜，这一条热度相对不高。
“所以他是你男朋友喽？”陆洄小声问道。
蒲芮心虚地看了黎暮盏一眼，他正背对着两人，拿着好几件衣服，在小布身上比划。
“不是不是。”蒲芮连连摆手。
“哦~我明白了。”陆洄看了一眼她通红的脸，笑了。
有客人喊陆洄给小猫打针，她跟蒲芮打了声招呼，上了二楼。
蒲芮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了那条热搜，迅速地保存了两个人的照片，又做贼似的快速删除搜索记录，关上手机。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往黎暮盏那边走去。
“这几件哪个好看？”黎暮盏手里拿着好几件小狗衣服，微微皱眉，“好像都很合适啊，挑不出来，你觉得呢？”
“试试这三件吧，上面带挂狗绳的背带。”蒲芮指了其中的三件。
“好。”黎暮盏找了合适小布的尺码，轻柔又耐心地给它一一穿上试。
一件是带着兜帽的红色斗篷，兜帽上有兔子耳朵，斗篷上还有一团兔子尾巴。
一件是黑色的工装风格，看着还挺酷。
还有一件，前爪前面有棉花做的小人的下.半.身样式，从正面看，像是一个狗头小人儿。
最搞笑的是，那小人手里还拿着个棉花刀，小布一跑起来，像是要去追杀谁，奶凶奶凶的。
店里带着毛孩子的客人们，都被小布萌萌的样子逗笑了。
买了这三件衣服和两条配套的狗绳，蒲芮想着估计这几天晚上都要待在深夜食堂，小布可能会困，于是又买了一个狗窝，几种玩具，几包尿垫。
两个人走出了店，慢慢沿着隐故巷逛着。
小布穿着小斗篷装，被狗绳牵着，迈着小碎步往前跑，小斗篷上下翻飞。
巷子里开着的店不多，两个人走了一阵，只有书店比较适合逛。
蒲芮买了几本言情和科幻小说，黎暮盏在店里翻看半天，拿了几本推理小说和历史书籍。
他们买好书后，并排走回了一半深夜食堂。
年前的两天，蒲芮晚上都带着小布和它的熊，按照正常的营业时间来店里，陪着黎暮盏守夜。
整个店里只开了北一楼大堂的一盏灯，漫天的黑暗被暖黄色的灯光拉扯开一道口子，两人待在这光里，有种让人心安的温馨感。
蒲芮和黎暮盏有时候坐在一起聊天，有时候又各看各的小说，蒲芮会跟他讲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黎暮盏也会把推理小说的片段拿给她看，两个人一起推凶手。
两个人后来都搬了躺椅，各自瘫在躺椅上，蒲芮教黎暮盏打溪川界的游戏，又或者一起看剧和综艺。
小布有精力的时候，就跟两个人逗着玩，困了就窝在两人身上，或者自己跑回窝里睡觉。
对于它来说，黎暮盏已经是和蒲芮一样熟悉的人了。
半夜的时候，两个人总会饿，不过做宵夜这事，黎暮盏没有让她插手过。
蒲芮盘着腿坐在躺椅上，端着红烧牛腩饭，那饭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厚实喷香的肉块放在浸润了浅棕色汤汁的米饭上，被她的勺子一同舀起，送入口中。
感受着那浓郁喷香的牛肉和润泽的米饭在口中破碎，蒲芮突然感觉特别特别幸福。
那是一种很平凡的幸福，好像这屋檐下不是饭馆，而是一个家，蒲芮简直不想让这样的日子溜走。
转眼到了除夕夜，外面的天黑透了，深夜食堂内亮着橘黄的灯光。
黎暮盏把投影移到了北一楼，此刻硕大的白幕布上正热热闹闹放着春晚。
小布叼着一个球，跟着春晚的音乐，欢腾地在宽敞的大堂里来回跑着，甩头甩尾的。
黎暮盏和蒲芮一起，一边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一边透过大堂的窗户看着春晚。
有很多个瞬间，蒲芮都有种穿越回了好几个月之前，店里只有她和黎暮盏的时候的错觉。
蒲芮将土豆横竖切上井字形花刀，最末端都不切断，整个土豆放在淡盐水中泡软，看上去像是开了一朵花。
土豆上均匀裹满淀粉，下油锅炸至金黄，蒲芮又将番茄酱混合着白糖放入锅中，加适量米醋和生抽调味，加水慢慢熬至浓稠。
番茄汤汁淋在开了花的土豆上，沿着花刀的位置慢慢向下渗透，黄色的土豆染上一层亮晶晶的红色，开花土豆堆满一盘，撒上白芝麻，一道花开富贵就做好了。
黎暮盏将葱白、姜和山药切成末，在其中加入搅碎的肉馅，又打入鸡蛋，慢慢搅匀时，粉红色的肉馅和白色的菜末错落分布在一起，外层带着鸡蛋液的莹润，很诱人。
几勺盐和料酒调味，淋上酱油增加香味，黎暮盏又调了一碗水淀粉，加入其中，搅拌至上劲儿，而后将肉馅团成比鸡蛋还大的球形，入锅炸。
再捞出时，那团子已经炸得金黄微硬，又在酱油中焖煮，加上耗油和白糖提鲜，大火收汁后，一道诱人的挂汁四喜丸子就做好了。
南瓜泥蒸好，蒲芮把南瓜泥加在面粉里，揉成橘黄色的面团，又切成小块，擀成圆形的饺子皮。
黎暮盏将虾仁和鲜笋剁成泥，加上各种调味品，弄成一小盆馅料，用蒲芮擀好的面皮包饺子，包完之后，两角一折，弯曲着捏在一起，就成了元宝形。
蒲芮这边刚擀出来，黎暮盏就迅速包好，两个人早已配合熟练，有了种无言的默契。
蒲芮又炒了鱼香肉丝，做了紫米奶酪砖当甜点，转头看到黎暮盏正在剪纸。
“诶，你在剪窗花吗？”蒲芮凑过来，看着剪刀在纸上游走，剪出一个“春”字，不过那“春”字下面不是“日”，是个花的形状，“还挺好看的。”
“我在你们的视频网站上学的。”黎暮盏笑笑，拿着做好的剪纸，放在了他和好的面团上，“这剪纸不是用来做窗花的，是做欧包用的。”
黎暮盏说着，把剪纸放在团好的面团上，那面团加了少量红曲粉，呈现出淡淡的粉色，他在上面筛上一层细碎的粘米粉，又把剪纸拿开，欧包面团上就有了一个镂空的白色“春”字。
他又小心地把熟燕麦片粘在“春”字的几个笔画上，拼成一个花形，用红色的食用色素笔在燕麦片上点染，做成了樱花的样子。
“真有创意，看上去很精致。”蒲芮在一旁夸道。
“还有一个，你一定没吃过。”黎暮盏神秘一笑。
“什么？”
蒲芮见黎暮盏放下欧包，先煮了包面，面被捞出后加上火鸡面调料、紫菜碎和白芝麻，看着那淡黄色的面条，每一根都染上火红的辣酱，诱人极了，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
黎暮盏将寿司卷帘平铺在桌上，盖上保鲜膜，将切得薄薄的长条状的五花肉，一条一条放在上面，每两条都有部分稍微交叠。
而后在上面放上煮好的火鸡面、鸡蛋液摊成饼后切成的丝、黄瓜条、蟹柳和泡菜，而后用卷帘卷紧。
“哇......这么多东西卷在一起......”蒲芮震惊了，“我确实没吃过。”
黎暮盏笑着，起锅热油，把整个肉卷放在锅内。
外层的五花肉一贴在锅底，就开始“呲呲啦啦”作响，小小的油花密集地在锅中跳动，猪肉的香味也随之爆出。
黎暮盏旋转着肉卷，那外层粉色的五花肉，慢慢变了色。
瘦肉部分变成金黄色，肥肉部分变成了颜色更深的棕褐色，肉块煎香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
而且那五花肉层层交叠，看上去像是鱼鳞般按次序排列着，淡淡的油光均匀地布满整个肉卷，看上去美味极了。
“上面要刷酱，香辣味、甜辣味和照烧味......或者是别的，你要哪个？”黎暮盏问道。
“嗯......要甜辣酱吧。”蒲芮略微思索。
黎暮盏调了一个甜辣酱汁，用刷子蘸了，刷在肉卷上。
这个过程诱人到致命，那浓稠的酱汁来回刷在肉卷上，给肉卷染上一层红亮的颜色，两片五花肉交接的部分，还会多拦住一些酱汁。
两次刷酱的间隙，多余的酱汁还沿着肉卷的弧度慢慢往下流，酱汁落入锅中时，和油混合在一起，“呲”的一声闷响。
“这肉卷刚才看起来还有点暗黑，现在感觉美味极了。”蒲芮舔了舔嘴唇。
“那就先尝尝，不好吃的话，我帮你吃掉，好吃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份。”黎暮盏说着，把肉卷从锅里盛进了盘中。
那肉卷和盘子接触的部分，登时沾上甜辣酱，白皙的瓷盘染上一抹动人的红棕色。

◎两人一汪的除夕夜◎
“诶, 忘切了。”黎暮盏一怔，转身拿了一把餐刀，在肉卷上比划, “你要吃宽一点的还是窄一点的？”
“每个这么宽吧。”蒲芮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每一块大概能包含两个五花肉边边。
黎暮盏把肉卷切好，又将欧包一圈儿划开小口, 送进了烤箱。
蒲芮端着切好的肉卷，来到大堂，这么几步路的功夫, 她就有点香迷糊了。
煎焦的五花肉香味和辣乎乎的火鸡面香气，伴随着热气直往脸上扑，格外馋人。
把装肉卷的盘子放在桌上, 桌面上的菜摆出了一个花形，看上去十分丰盛。
花开富贵黄中带着透亮的红, 白芝麻细碎错落其间。鱼香肉丝中, 胡萝卜丝、肉丝、青椒丝、木耳条混合在一起，色泽丰富，带着鲜甜的酱香逸散。
白盘子里盛着生菜，四个台球大的丸子放在里面, 被浓稠的勾芡挂汁，呈现出晶莹的棕色, 盘子里还有刻成“福”“禄”“寿”“喜”四个字的胡萝卜，这道是四喜丸子。
中间放着一条清蒸鲈鱼，鱼身上错落放着葱姜丝, 被蒸鱼豉油和热油淋过后, 散发着咸香的味道。
远处放着紫米奶酪砖, 切成了方方正正的砖形，上下一共四层，中间米白色和紫色的两层分别是奶酪芋头泥和紫薯泥，上下两层是紫米和糯米混合层。
旁边的盆里放着蒸好的米饭，颜色雪白，冒着腾腾热气。
蒲芮咽了咽口水，准备等黎暮盏过来一起吃。
她正看着投影，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着脚腕，低头一看，小布正坐在她脚边，用爪子碰着她的腿，激动的眼泪从它的嘴角缓缓流下。
“你也想吃，是不是？”蒲芮笑了。
小布一听到“吃”，毛绒绒的耳朵就竖起来了，尾巴也加速摇晃。
“可是这些都加了调味料，小狗狗吃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你这么小也消化不了啊。”蒲芮摸摸它的头。
小布好像听懂了，眼神变得委屈起来，尾巴也不摇了。
“来吧，专门给你准备了年夜饭。”蒲芮说着，站起身来，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狗粮，这是蒲芮从陆洄店里买的幼犬专用粮。
她把狗粮倒在小狗碗里，碰撞得叮当响，堆成一小堆，温热的羊奶加入其中，逐渐把狗粮泡软。
小布激动到毛绒绒的尾巴甩得像螺旋桨，还前脚离地跳了起来，虽然跳起来也没蒲芮的膝盖高。
蒲芮把小狗碗一放在地上，小布就扑了过去，差点把整个脸都埋进去，整个下巴都沾了羊奶，变得白乎乎的。
它吃到狗粮，眼睛亮了起来，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黎暮盏端着装着几个欧包的小竹篮走出来，看到小布，笑道：“吃到狗粮这么激动。”
“但凡吃到两口肉肉，就该变挑剔了。”蒲芮笑着把狗粮收起来，进屋洗了手，又回到大堂，坐在黎暮盏身边。
“怎么没吃？”黎暮盏看着那完好的肉卷。
“等你一起啊，年夜饭就是要一起吃的。”蒲芮一本正经道。
“那咱们开动？”黎暮盏笑着搓搓手。
“嗯！”蒲芮点头。
“对了。”黎暮盏起身，走到饮料柜旁，“你喝什么？”
“一罐冰可乐吧。”蒲芮不假思索。
黎暮盏拿了两罐冰可乐，顺手抽了餐巾纸把罐口擦干净，“呲”地一声单手开了可乐，放蒲芮面前一罐，自己也开了一罐。
“除夕快乐，真高兴今年能跟你一起过年。”黎暮盏端起可乐，认真讲道。
“我也是。”蒲芮瞧着他那深棕色的瞳孔里，像是有碎星一样闪亮，内心被触动，端起可乐和他碰杯，“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除夕快乐！”
铝罐碰在一起，“吨”的一声闷响，杯里的可乐摇晃。
蒲芮喝了两口可乐，感受着甜丝丝的冰凉触觉在口中涌动，细碎的泡沫涌起又消退，而后她夹了一块五花肉火鸡面卷。
每一块都切成了两指厚，直径和台球差不多，她一口咬下，舌尖先触及到的是甜辣酱，而上颚碰到了内里的火鸡面。
那五花肉的油脂融化成了淡淡的油汁，浮在肉层表面，和甜辣酱一起，带来刺激味蕾的香味。
肉层轻薄，瘦肉部分煎得微焦，肥肉部分油亮润白，很是肥美。
内层包裹着的火鸡面软乎乎的，浸满了火鸡面的料汁，咬上一口，红棕色的热辣汁水挤压出来，有股鸡肉香气。
面条的软弹和五花肉的轻薄口感混合在一起，辣味和肉香融合，吃着很是带劲。
嚼上几下，内层发出脆脆的声音，一种厚实的爽脆来自黄瓜条，另一种清脆来自泡菜。
那黄瓜溢出的汁清爽，泡菜挤压出的菜汁酸爽微辣，给肉卷加上了丰富的层次。
而那最内层的蟹柳丝，没有加太多的调料，散发着纯净而鲜美的蟹香味道，软糯且格外容易破碎。
一块肉卷下肚，蒲芮觉得自己味蕾上的各种感官都被激活，层层香味绽放在舌尖，让她眼前一亮。
“味道怎么样？”黎暮盏说着，夹了一块“花开富贵”。
那切割了井字形的土豆过了油锅，上层的“开花”格外酥脆，像是炸薯条的焦边，又因为淋上了番茄酱汁，既有酱油咸香，又有番茄的酸甜。
“咔滋咔滋”嚼碎，味道咸甜可口。
“花开富贵”的下层，只有外部有一圈脆壳，内里是糯糯的，绵密如土豆泥，混合着润泽的酱汁一同吃，味道好极了。
“超级好吃！”蒲芮好吃到轻轻拍桌，又夹了一块吃。
甜辣和火鸡面辣一同刺激着舌头，给口腔升温，也带来浓郁的辣香。
刚开始吃第二块，蒲芮就有点挡不住这辣味，开始嘶气，赶紧端起冰可乐喝了一口。
冰凉的感觉很解辣，可那不断涌动的气泡又像是小蚂蚁一样夹着舌头，一时之间说不上是更辣了还是更不辣。
黎暮盏看她一边慌忙嚼着肉卷，一边频繁拿起可乐，笑了笑，见她嘴角有红色的甜辣酱，抽了几张餐巾纸，放在她手边。
“我正想要纸呢。”蒲芮拿起纸巾擦嘴。
黎暮盏的视线转移到了白幕布上，投在上面的春晚节目正在演小品，台下爆发出一阵一阵笑声，让他心里也热闹起来。
往常的很多年，黎暮盏都是独自一人守着这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世界寂静到好像只有他一人存在。
可现在蒲芮在他身边，即使只是多了一个人，却将那些如影随形的孤单全部驱散，他的世界被一些充实的、鲜活的东西填满了。
黎暮盏想着，嘴角不禁噙了一抹笑意，仰头喝了几口可乐，喉结上下微动，那甜凉的味道滋润口舌，让人感到舒服。
蒲芮在一旁看小品看入迷了，一边傻笑一边用筷子戳了一个四喜丸子，完全没注意到黎暮盏在一旁温柔地瞧着她。
蒲芮举着四喜丸子，找了找下口的角度，咬了一口，那四喜丸子外层被先炸后煮，微微松软，既有油香，又有浓厚的酱香。
咬上一口，露出浅棕色的内馅。
内层比外层更紧实，山药泥柔软地将肉馅粘在一起，嚼起来软软糯糯的，其中的肉馅带着颗粒感，每嚼一下都会渗出少许肉汁。
馅料放得很适宜，咸味得当，又因为肉馅很新鲜，各种调味料的配比都很好，这丸子每口都很鲜爽。
黎暮盏拿起盛饭的勺子，本来是舀了一大勺，可忽然想到还有饺子没下，抖了抖勺子，只舀了半碗米。
鱼香肉丝被筷子夹起，放在米饭上，橘黄色的汤汁浸润了米饭，黎暮盏将那鱼香肉丝同米饭一同扒入口中，嚼了起来。
这鱼香肉丝是普通的肉丝和菜丝，又加了豆瓣酱、白糖、香醋一同翻炒出来的，咸香之余，还多了一抹好吃到让人叹气的鲜味。
那肉丝细细长长，嚼起来紧实筋道，汁水丰厚，胡萝卜甜爽，木耳丝又嫩又脆，青椒带来一抹热烘烘的辣感。
米饭被酱汁浸染，与之同嚼，清冽的米香混合着鱼香肉丝的鲜味，开胃又下饭。
小布吃完狗粮，又把小狗碗里的羊奶全部舔干净，坐在两个人身旁，看着晚会节目，耳朵一动一动地听着这些新奇的声音。
蒲芮从小竹篮里拿出了欧包，从周围的切口，可以看到淡粉色的面包内层中，散落着细碎的果干，再加上顶上的“春”字和燕麦片做的樱花，很有春天的生机感。
“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蒲芮拿起来，左右看着。
“没关系啊，吃了再做。”黎暮盏笑道，用勺子舀了四喜丸子里的汤，浇在米饭上，又夹了一个四喜丸子，用筷子将丸子捣碎，混合着汤汁浸润的米饭，一同送入口中。
蒲芮听到黎暮盏说的话，点点头，看了半天，举起这“春”字的欧包，放在凝了水汽的窗边拍了照，又从厨房拿刀，把欧包切成片。
那欧包整体是用全麦面粉加上红曲粉做的，从侧面切口看，有着岩石的粗粝质感，还有很多空洞，看着像是雨水侵蚀的岩壁。
咬上一口，略微粗糙又疏松，嚼起来满是麦香，里面还添加了奇亚籽和蔓越莓果干，牙齿研磨碎这些微硬的颗粒，味道微甜而悠远。
那外皮上的燕麦片嚼起来满是谷物香气，粘米粉略带粉尘感地沾在嘴唇上，微甜。
蒲芮吃得有点干，喝了口可乐，那可乐迅速渗入口中的面包中，将面包泡软。
蒲芮舔掉嘴角的可乐沫，咂咂嘴，目光投向了紫米奶酪砖，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木勺将黏糊糊的紫米层破开一条裂缝，又不断向下施压，那绵软的紫薯泥和奶酪山药泥也随之裂开。
这一勺舀下，质感很是绵密，勺子抿过的部位留下一个光滑的圆形凹槽。
蒲芮将勺子送入口中，被紫米染成紫色的糯米，将紫米严丝合缝粘了起来，吃着黏黏的，紫米的粗糙和糯米的软糯交融在一起，组成了有着两种米香的甜味。
紫薯泥制作过程中过了筛，绵密细软得没有一丝颗粒，带着浓郁的薯香和蜂蜜甜，在舌头上化开。
掺和了奶酪的芋头泥，满满的浓郁奶香，口感细腻呈膏状，惹得人一边嚼还一边分泌口水。
这一整口让蒲芮吃得很舒服，正巧投影在放一个儿童歌舞类节目，蒲芮跟着这节目哼着歌，举起双手，像是演唱会拿荧光棒打call一样，左右随意地晃动起来。
“你像个小孩子，不过挺可爱的。”黎暮盏看到她的动作，鼻息间发出轻笑，“春晚没请你上台，是他们的损失。”
蒲芮听到这话，笑喷了，顺手拿起了黎暮盏的勺子，一手一个勺，舞动得更开心了。
黎暮盏见状，一手拿起一根筷子，做出指挥的样子，两个人一边哼着歌一边闹着。
小布看到两人闹着，也兴奋起来，摇着尾巴，用后腿站着，前爪搭在两个人小腿上。
蒲芮见状，放下筷子，用手捂住了小布的眼睛，捂了一会儿又猛地松开，像是逗小孩一样这么做了几次。
小布仿佛理解了她是在逗自己玩，摇着尾巴满屋子乱跑，跑回来时，又把眼睛贴在蒲芮手心，等着她下一次移开手指，再次开始乱跑。
黎暮盏站起身，故意沉了沉声线，发出猛兽嚎叫一般的低沉“呜”声，慢慢地追在小布身后，逗着它跑。
小布兴奋地倒腾着小短腿，跑到蒲芮的座位下，贴着她的脚坐下，激动地“汪汪”叫着，不过它的声音还很奶，“汪汪”变成了细软的“哇哇”声，奶凶奶凶的。
“诶，小狗刚吃完饭是不是不能跑啊，快歇歇，快歇歇。”黎暮盏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上来吧，嘿呦。”蒲芮把小布抱起来，放在怀里，它伸直前爪，窝在了蒲芮怀里，把短短的小狗爪搭在了蒲芮的手臂上。
黎暮盏看了一眼蒲芮的碗和桌上的菜：“我看你没怎么吃主食，要不我把饺子下了？”
“嗯，好！”蒲芮点点头。
锅中的水沸腾，大泡连着小泡，热闹地翻滚，一个个黄色的元宝形饺子，排着队落入锅中，晃荡着沉入锅底。
盖上锅盖，小火慢煮，饺子慢慢飘起来，黎暮盏舀了一碗凉水，点在汤面上，沸腾的泡沫被压了下去，汤面恢复平静。
盖上锅盖继续煮，等到那饺子再次飘起来，黎暮盏又点了一碗凉水，如此反复，到第三碗凉水也被煮沸，黄灿灿的饺子在汤面表层上下浮沉时，再煮一会儿，饺子就好了。
“饺子来喽。”黎暮盏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小心烫。”
两个碗放在桌子上，蒲芮看着碗中黄色的饺子，表面水润光滑，宛如玉石，一个个堆叠在一起，面香和隐隐的虾肉香味一同伴着热气往上涌。
投影上的晚会节目又换成了热闹的舞蹈，满屏幕各种饱和度的红色，看上去很喜庆，正衬这饺子的氛围。
“闻着不赖。”蒲芮笑道。
黎暮盏在厨房里调了一碗醋汁，端出来：“咱们两个一起包的，闻着不赖，吃起来肯定更不赖。”
蒲芮笑着，夹起一个元宝饺子，呼呼吹凉，在醋碗里蘸了一下。
那醋本就酸爽而香味悠远，又加了生抽和香油，带上了鲜香和油香，将黄色的饺子蒙上一层浅棕。
送入口中，饺子外层那加了南瓜泥的面皮，既有面香又有南瓜的柔软微甜，口感很是别致，又因为黎暮盏用冷水多次点过，面皮筋道有弹性，嚼着微微弹牙，很舒爽。
内里肉馅是虾肉泥和冬笋混合而成，肉泥的柔软轻弹和冬笋的清新爽脆，糅合在一起，虾肉和冬笋分别是两种鲜味，搭配在一起，将鲜爽超级加倍。
加了醋汁的缘故，饺子吃起来并不寡淡或是肥腻，反而加上了一股油香与酸爽，让人吃得欲罢不能。
黎暮盏边嚼边点头，又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
“果然，我们强强联手做出来的饺子，就是好吃。”蒲芮闭着眼睛，满脸得意地点着头，黎暮盏也跟着她笑。
“咱们还没吃鱼呢，鱼都要凉了。”黎暮盏说着，用筷子切割着鱼肚子上的肉，那肉非常细嫩，筷子一戳就破碎成肉丝。
黎暮盏把一大块鱼肚子肉放在蒲芮碗里：“给，没刺。”
“谢谢~”蒲芮夹起鱼肉，送入口中。
那肉丝比鸡蛋羹还要嫩，轻轻一抿，就沿着鱼肉纹理碎成丝，再一抿，就成了肉糜。
鱼肉清新的蛋白质香气，被热油激发过的葱姜丝染上葱香，又浸润了蒸鱼豉油和生抽，在鱼肉的鲜嫩之上，增加了一抹酱料的鲜味。
小布在蒲芮怀里，被香味吸引着仰头，眼神一直跟着蒲芮的筷子来回移动，小狗头越凑越近。
“诶，你不是刚吃饱嘛？没有小狗狗的份。”蒲芮用食指轻点着小狗头。
小布的耳朵一晃一晃的，又趴下来，眼神还黏在饺子上。
“它就看看，它不吃。”黎暮盏调侃道。
看了一会儿，小布实在眼馋，把头埋进蒲芮臂弯，干脆眼不见肚不饿。
桌上的菜还没吃完，两人就都饱了，蒲芮站起来，把小布放在地上，原地走着消食，溜达到饮料柜旁边，上下扫视一番，拿起了一瓶鸡尾酒。
“你少喝点。”黎暮盏也走过来，看了看饮料柜，也拿起一瓶鸡尾酒。
只不过蒲芮拿的是荔枝玫瑰味的，他拿的是白桃乌龙味的。
“刚说完让我少喝，你就又来了一瓶。”蒲芮哈哈笑着，拿来了开瓶器，“呲”的一声，把她的瓶盖打开了。
“起码我酒量比你好，不会开朗地笑上三个小时。”黎暮盏调侃道，冲她眨眨眼。
“嘿？”蒲芮气哼哼地抿嘴笑着，把开瓶器举高往后撤，“说我酒量不好？你别喝了。”
蒲芮本想逗黎暮盏来抢，可这场争夺比赛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黎暮盏比蒲芮高一头，胳膊又长，一探身，用右手无名指勾着开瓶器的孔，轻松地抢了过来。
黎暮盏右手举到耳畔，晃动着开瓶器，狡黠地笑道：“幸亏你先开了瓶子，要不然换你抢，可就抢不到喽。”
那开瓶器中间部分的不锈钢环亮晶晶的，松松垮垮地套在黎暮盏的无名指上，像个指环，他的手骨节分明，戴上指环更加好看，蒲芮的视线禁不住在他手上多停了几秒。
蒲芮轻哼道：“我也不矮，我有一米六五呢，都怪你长得太高了。”
黎暮盏笑着“嗯嗯”点头：“怪我怪我。”
鸡尾酒入口清甜，带着刺激感的泡沫散尽，酒精的温吞感浮上来，荔枝的甜味留在舌尖，细细品，还有玫瑰的香气。
蒲芮喝上几口，身上热起来。
“对了，我还买了一挂鞭炮，但我不敢放，就由你代劳啦。”蒲芮打开背包，一大卷红色的鞭炮露了出来。
“好。”黎暮盏点点头。
晚上十一点五十，蒲芮给小布穿上了那个拿刀的小人装，她抱着小布，黎暮盏提着鞭炮，刚打开门，就发现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下雪了？”黎暮盏抬头，那雪花飘摇着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
“估计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蒲芮手心向上，接着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