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菊花婶子下工回来做饭,看到林安安了,喊了一声,“听你奶说,你现在不下工,还吃鸡蛋?吃细粮?”
林安安道,“暂时是这样的,以后就不知道了。没准风声过了,我奶就改变主意了呢……”
菊花婶子笑了笑,“那也挺好的,能吃多少是多少,总比没有强。”
回家就嘀咕着,“我就说了,估计是做给别人看的。咋可能一下子就变好呢,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老林家人真是死要面子。”
回头再看看人家那盖起来的大房子,心里又羡慕又酸涩。
都是逃难来这里的,咋人家就过这么好呢?姜玉华还真是没福气。
甭管老林家咋想的,在林安安自己承认之后,队里人还真是开始羡慕林安安的日子了。特别是队里的一些孩子。觉得林安安这真是苦尽甘来了,竟然能吃鸡蛋,吃细粮。
哪怕就暂时吃,那也比没吃要好啊。他们有时候饿得只能喝凉水,队里条件差的甚至每天就吃两顿饭。还不能吃饱。
林安安也知道队里这些事儿,她本人倒是没啥意见。与其当个人人同情的小可怜,她宁愿当个人人羡慕的人。
一个孩子的家庭地位,也能相应的让她在外面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就比如柴大宝那群孩子,难道真的就更高贵吗?并不是,别人不敢惹他们,只是因为人家知道他们是家里的宝贝。惹了之后,人家家里人会来算账。
林安安也同样如此,让外人觉得她在家里受到重视,以后别人也不敢随意的欺负她。
甚至还会多几分话语权。
至于林家人的名声,也只有林家人自己在意。好与不好,林安安从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只要她日子过得满意,林家人的名声她不在意。这不过是她用来拿捏林家人的工具罢了。这玩意儿要破坏起来也挺容易。比如哪天他们让自己不痛快了,自己就去外面说,之前的话都是被逼着说的,要不然他们就弄死自己。
这不就是一张嘴吗?想要相信的人,自然会信。比如那些见不得林家好的人。
林安安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人家欺负她的时候也没想过是符合道德。她还讲究啥?
而且自己现在做的一切,估计就是主人格内心深处曾经想要做的事情。要不然咋会塑造出一个自己呢?
好在她现在也算对得起主人格的期待。现在小日子还算不错,不用下地干活,家务活只洗自己的衣服。吃鸡蛋吃细粮,勉勉强强……等以后要来生活费了,就开小灶吃肉喝汤,吃大肉包子……
光想想就有些等不及了,生活费,赶紧来吧!
几天后,京市某大院。
徐月英拎着几斤肥瘦相间的猪肉,走进军区大院里面。她穿着一身军装,抬头挺胸的,很是有气质。
刚准备进去,门口通讯室那边喊她一声,“徐主任,您家林首长的信。”
徐月英笑着接过来了,“谢谢你了,小刘。”
等看到信封上面的地址后,笑容就微微淡了几分。
她拿着信直接往家里走去。步伐走得很快。
家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林常胜常年不在家里,整天在部队里面忙活。两个孩子虽然放暑假了,但是也不在家里,也不知道跑大院里谁家去玩了。倒是她妈曹玉秋正在厨房里面择菜。
所以徐月英看信也不用避着人了,坐在沙发上面就直接拆信封了。
如果是别人写来的信件,她一般是不会看的。但是老家那边来的,她就可以看。
就算老林知道了,也不会和她计较。都是一家人,老家的信件怎么就看不得呢?
看完信之后,徐月英整个人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也庆幸自己看了信件,要不然老林看到了,还不得闹点事儿出来?
曹玉秋老太太见闺女看信之后神态不好,走过来道,“怎么了?谁写来的?”
徐月英叹气,将信放一边,“老家那边。妈,你猜写信的是谁?”
曹玉秋笑问,“林家老大还是老三?总不至于是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吧?”
“是林安安,老林他前面那个生的闺女。”
曹玉秋当然知道这个人,她这些年身体总是不好,也是因为这个人呢。当娘的都心疼自己闺女,这年头后妈难当。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闺女结婚后陷入这样的窘境里面。所以和闺女一样的想法,干脆不在一块儿生活。反正以前那孩子也是老家出生成长的,就在那边成长吧,大家相安无事。
她就是挺惊讶,“这孩子怎么还知道写信了?”
“都十几岁了,在上初中了,当然会写字了。我就是没想着,她心挺大的,你看她这多大的要求啊。”
曹玉秋拿过信看了看。也觉得这孩子心大。一个月十五块钱,也是敢说呢。
就连这京市的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呢。人家还的养活一家几口。这一开口就十五块钱,真是口气大得很。
曹玉秋道,“这不是老家的人教的吧,是不是那边心养大,让孩子要钱了?”
徐月英也是有些烦恼,“我就是担心这个,这些年我就防着这个,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咱院子里那几户老家在农村的首长,不就是被老家亲戚过来又吃又拿?连家里缝纫机都被人搬走了。”
“那谁让你找个农村的。”曹玉秋点点闺女的脑袋,“现在可别怨这个了。常胜是个好的,你也不要因为这些和他闹矛盾。男人都是要哄着点的。”
当初曹玉秋还真的想让闺女找个更好的,但是偏偏找不到更好的了,基本上都有农村亲戚。林常胜这条件还算好的,起码年轻有为。只是有个缺点就是二婚,前面还有个闺女。
但是徐家条件也一般,之前是卖豆腐的。家里就开了个豆腐店。日子过得还成,但是不算富裕人家。闺女长相也就清秀。就算和人家相亲也只能找个普通人。能找林常胜,也是多亏了他们认识的一户人家家里有当兵的,帮着介绍的。要不然连林常胜这样的都找不到呢。
幸好这些年和老家离得远,也没碍着什么事儿。关键是林常胜是真的很争气啊,很上进,建国后的几次战争,他都参加了。职位升得很快。而且还参加啥军校学习,也不算大老粗了。曹玉秋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给闺女找了个好丈夫。
曹玉秋道,“这事儿你就先别急,如果是老家那边教的,你回头就和老家那边说一声。你不是和那边人有来往吗?看看到底他们态度咋样。”
徐月英指着信纸,“你看这信上面还写半个月之内回信呢,还说要给老林打电话。”
“不急,搞加急的信件,时间来得及。你正好写信回去拖拖时间,甭管是谁的心思,让和你关系好的人帮着稳一稳。”
“什么关系好啊,还不是得给好处?”徐月英心里也烦躁。本来这孩子从来不往这边来信,大家都相安无事的。现在突然来信了,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想到这孩子都长大了,知道找林常胜讨要东西了,以后可能会不断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徐月英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一开始和林常胜结婚,她是做好了给人当后妈的准备的。也想着以后怎么和那孩子相处。
可是婚后有了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她再想起那个孩子就觉得别扭。
想到别的孩子也喊林常胜喊爸,她心里就难受的慌。
而且林常胜常年不在家里,她还要帮着照顾那个孩子。也许到时候和那孩子相处不好,还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坏后妈。所以徐月英就干脆不想和那孩子一起生活了。
前几年两个孩子小,没人照顾,还是靠着她妈过来帮忙照顾的。林常胜也不可能提出接那孩子过来让自己照顾。
后来林常胜回去了一趟,又有这个想法了,她妈就说身体不舒服了,不止带不了孩子,还要人帮衬。这才把林常胜的心思打消了。
也幸好林常胜这些年一直忙外面的事儿,不着家。也不关心家里的事儿,徐月英才过了这些年的清净日子。
甚至大院很多人都不知道林常胜老家还有个闺女这个事儿,都以为是头婚。羡慕她命好,嫁给林常胜这个有上进心的,还一胎就生了龙凤胎。
现在这孩子长大了,找来了。
徐月英带着复杂的心情,写了信给老三家的。也是加急寄出去了。
部队这边寄出去的信件,比普通的寄件渠道要快一些,所以徐月英也不担心延期。
只不过又过了几天,徐月英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家的信件。这次是写给她的。
这封是老三媳妇朱小兰写过来的,给她讲了家里最近的事儿。特别是林安安的变化。这一看就不是给她的回信,写信日期是和林安安那封信差不多的时间。这个朱小兰寄个普通信,估计路途耽搁了,愣是比林安安晚了一半的时间。让自己出现了信息差。
“这种时候也不知道靠谱点!”
徐月英皱眉头,然后开始看信。信倒是比林安安那封要长。详细描述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重点就是林安安受刺激了,性情大变,也不和以前一样老实了。现在就和讨债似的,见谁就咬谁。家里两老都管不住了,让她在家里吃独食,也不用上工干活。朱小兰就担心,这孩子没人压制,以后越闹越不像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林常胜。
顺嘴又说起了自家现在的难处,儿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儿,做衣服的布料都不够了。
说要是林有礼有不穿的旧衣服,能不能给两件穿穿。
林有礼的旧衣服可不是一般旧衣服,那都是拿小号的军装改的衣服。料子好,款式也是外面买不到的。
他就算不穿了,送人也是送的出去的。
徐月英早就打包送给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了。也算是人情往来。给这些人送礼,以后才能互相帮助,互相记着一份好。给老家那边送,那就是白给的。
倒是有些补丁多的,在家里放着。这些可以寄回老家去。
这些事儿倒是不打紧,主要是信中提起的内容。
原本还以为是老家那边唆使林安安写信要钱的,按照朱小兰这么说的,这是林安安自己的主意?
这还真是改了性情?
徐月英想起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林安安的记忆,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那孩子才刚满十岁,但是瘦瘦小小的。整个人怯弱的不敢说话。总是低着头。存在感非常低。
林常胜找她说话,她也一句话不说。只偷偷的躲在一边偷看两眼就跑开了。
徐月英当时看着这个孩子这样,就觉得不好相处。这个性格在自己身边养着,人家还以为是自己虐待她了。
把这个形象和朱小兰信中描述的形象对比,怎么也觉得不是一个人啊。
难道朱小兰说谎?
徐月英拿不定主意,就和她妈分析老家那边的情况。
曹玉秋老太太倒是多吃了几斤盐,懂的人情世故还是多一些,“你这个妯娌应该是不敢骗你的,她倒是林家那边难得的明白人,这些年也帮你不少忙。每次寄过来的信中那句家里一切都好,给你和常胜省下多少事儿?这样的人不会只图一点钱吧。拿回去了两家分,也分不着多少。反而还彻底得罪你了。”
徐月英道,“所以那个孩子真的是变了性子?”
曹老太嗤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都说看着越老实,心思其实越多。这没准就是以前年纪小,只能忍着。现在上了学,年纪大了。这本性就出来了。”
这个结果是徐月英不想要的,她倒是宁愿是老家那边心思大了想要钱。
因为这样一来,她还可以和林常胜反映这个情况。
林常胜这个人虽然不管事儿,但也不是个冤大头。
要是老家贪得无厌的要钱,这没准还能让两口子更加一条心呢。
但是要是那孩子要钱,这就麻烦了。因为这孩子找林常胜要钱,天经地义啊。
特别是之前每年八块钱的抚养费,是她私下里定下来的标准。
这事儿可不好让林常胜知道。
当初林常胜也没定标准,只让她每个月给家里寄生活费。有给爹妈的,有给孩子的。说离得远顾不上,总不能钱也不给够。总得让人在老家吃饱穿暖。
徐月英当时想着,每个月都要多两笔花销。就觉得心里不舒坦。
干脆就每年给一次。而且也不能给多了。农村那边花钱机会少,老人和谁过就和谁亲,给多了那也是到了其他兄弟的手里了。自家成了冤大头了。
反正林常胜也是个不关心家里事儿的人,也是好几年才有机会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又忙着和老家的人唠叨打仗时候的事儿,哪里还顾得上谈家里这些事儿?晚上又被自己带县城招待所住着。也减少暴露的风险。
这些年下来,还真瞒住了。
现在要是闹出来,林常胜那不得发脾气?
徐月英虽然有儿有女底气足,却也不想和林常胜闹不愉快。让婚姻生活里多一根刺。
大院里就没秘密,回头林常胜一闹,外面都要知道她做的事情,那更是破坏她的形象。她现在可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不能丢脸面。
徐月英想到这些,头疼了,“那这钱,我到底给不给?一个月十五块,这也太多了!”家里花销可不少,孩子吃喝就不少,每个月的定量的肉票都不够吃的。还有蛋,麦乳精,精细粮……
再加上爸妈年纪大了,那边的豆腐店早开不下去,以前攒的钱也不够花。也要养老钱。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她能不管?
十五块钱,一个月的能把肉当饭吃了。
曹玉秋道,“不能不给,她信中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这不是善人。不好打发。”
曹老太太当然也不希望给太多钱,她总是要替自己闺女想的。“当然也不能给十五,最多一个月给五块钱。你现在给多了,她以为你还有,要更多。我太了解这些人了,心养大了,那可不得了。”
徐月英就很担心,“那她给常胜打电话怎么办?”
“你写信回去,就说以后慢慢涨起来。现在家里困难。闹翻了以后都没好处。然后让老三家那边多劝劝,让家里人帮衬一下。总不能那么容易给她那么多钱。到时候看她怎么回信。中间再好好拉扯一下。没啥见识的小孩子,给点甜头哄哄就行。”
“行,我先给她回信,稳住人。顺便再给老三他们也写一封信。”
…………
差不多的时间,林长喜也收到了徐月英之前写回来试探老家态度的那封信。看了看日期,他也知道这不是回信。因为算时间,自己寄过去的那封信应该才到首都。
见是写给自己和媳妇的,所以林长喜路上就打开看了。
看了才知道,原来林安安竟然给京市写信要生活费!而且还狮子大开口。自己之前写给二嫂说明家里情况的信件到底还是太晚了。让二嫂都开始怀疑家里人的心思了。不过他也没想到安安真的敢给首都那边写信啊。之前还以为就是嘴里说说而已。这丫头是真敢啊!
回去之后,他就盯着林安安瞅了瞅。
林安安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她就琢磨是不是有啥事儿。
比如自己写信去京市的事儿被三叔知道了?
这也不奇怪,人家是邮递员呢。要是首都回信了,他肯定知道。
林安安大方的在饭桌上问道,“二叔,是不是有我的信啊,我爸给我回信了?”
林长喜碗都差点拿不稳了,这丫头还真敢当众说出来啊,她不怕被其他人知道?
林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肯定要表示,这有啥好怕的!和自己爸写信有啥好瞒着的?以后有钱了,她还要大方的拿出来花呢。
“安安,你这啥意思。你爸干啥要给你写信?”孙银花紧张的问道。
林安安就把自己找林常胜要营养费的事儿说了。林家全家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她。
“你咋还找你爸要钱呢?回头你爸还以为你在家里吃不饱呢!”孙银花真是着急了,饭也不吃了,气得拍桌子。她真的没想到林安安不止嘴上说,还真的敢这么做!
林水根也问,“你还和你爸胡说八道没?”
林安安笑道,“放心吧,家里人现在对我这么‘好’,我咋能说你们坏话呢?一句坏话也没说。我就只说我受伤了,不能干活了。得吃些营养品。之前的生活费不够用了,让他再多给点儿。咋了,我当闺女的,不能找我爸要钱了?我大哥还知道找大伯要高中生活费呢。”
“……”
大家都觉得这不一样,多年的印象让他们觉得林安安不配有林常胜这个爹的。他们这对父女和别的父女不一样的。但是又没法反驳他们的亲缘关系。
而且既然林安安没和林常胜胡说八道,那也碍不着别人的事儿。林长福两口子和林长喜两口子都表示事不关己了。反而在心里猜测老二的态度。
只有两老在那边生气。埋怨林安安不该开这个口。家里现在给她吃这么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我回头想吃肉,喝汤,总不能找你们给我吧,你们乐意?”
“……”又是一阵无语。
孙银花骂骂咧咧,“丫头片子咋就这么能吃呢,吃鸡蛋不够,还要吃肉喝汤!”
“谁让我爸有钱呢。”林安安吃完饭,剥自己的水煮蛋,开始往嘴里塞。
这是她自己的鸡蛋。担心放坏了。所以中午吃蛋羹,晚上就吃水煮蛋。
香得其他孩子眼睛都看直了。
林安安边吃边道,“反正我爸给我寄钱,对你们只有好处没好处。他多给点,你们也少负担点。对了,三叔,到底有没有我的信?你可别藏着我的信,到了时间没回信,我就给我爸打电话的。”
林长喜赶紧摇头。
“那你咋一回来就盯着我瞅?”
“咳咳,我就看你最近脸色好多了。真是养好了。”
“咋养好了,还是面黄肌瘦的,哎,和我家文静、有礼比起来,可差远了。”林安安还真不满意。虽然脸上是比之前好许多了,但是要达到正常人的标准可还是有差距的。
林安安眼中正常人标准,那就是自己那对弟弟妹妹的样子。白净有肉感,小脸蛋白里透红,在一群营养不良的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这才配得上她爸养孩子的标准。
听到林安安这话,全家人都很无语。
每天不干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不用晒太阳。还吃好喝好的,还不满足?
这世上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反正老林家的男娃不服气,女娃觉得不公平。吃饭都觉得消化不良了。
夜里回屋,每个屋里也在讨论林常胜会不会给林安安寄钱回来。
这要是多寄回来了,家里是不是也能得点儿好处。老林家人还不够了解林安安的,觉得这要是林安安买肉回来了,不得一起吃?一个鸡蛋不好分,一斤肉不好分?
林水根和孙银花回屋后也想开了,安安找老二要钱也好,回头老二就知道他这闺女是个啥样的人了。以后也不能怪家里人没照顾好他闺女。
“这丫头,迟早闹得人嫌狗厌!”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朱小兰在房间看完信件就吐槽起来了,“幸好咱之前就写一封信给二嫂汇报家里情况。城里人就是心思多。你看她这意思是怀疑家里人让安安要钱的呢。”
林长喜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她心思能不多吗?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后又一脸好奇,“你说安安向二哥要生活费,回信的是二嫂,你说这事儿二哥知道不?”
“这我哪里知道,这些年写给家里的信,不都是二嫂写的吗?他们两口子到底啥情况,谁说得准?”
“哎,找了媳妇,兄弟之间也隔着一层了。”林长喜感慨。
朱小兰翻白眼,这年头谁不这样。谁不为自己的家?“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咱咋办,你看今天安安都大大方方的和家里说了这件事儿了。她就压根不怕家里人阻拦。我看爸妈那样子,估计也是不准备管的。二嫂和安安肯定要对上了。”
“那就先不管。反正咱不是也写信给二嫂了吗,看二嫂知道家里具体情况之后,有没有啥指示。”
朱小兰将信件收了起来,“我还等着她给我寄点儿衣服回来呢。咱家两孩子省多少衣服啊。要不然按着村里其他人那样还得捡有城有军的破衣服穿。”
林长喜道,“二嫂可不是大方的人。”
朱小兰道,“再不大方,手指头漏一点儿就够咱们的需求了。
第13章
徐月英这回还真大方了一回,不止给林安安回信了,汇回来五元钱,一斤肉票和一张工业票。还另外给林长喜邮了个包裹来了,说家里孩子穿不了的衣服,给孩子穿。另外自己的一套旧衣服也寄回来给朱小兰了。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同一天拿回来。林长喜就把自己的东西放自己上班的地方存着。先把林安安的信拿回来了。他也没敢偷看。自家两口子的看看无所谓,别人的可就不好偷看了。毕竟上岗前他也是受过培训的。偷看信件是很严重的问题。
林安安数着日子呢,可算是拿到信件了。
还知道加急寄回来,还算不错。
林家其他人还准备一起看信来着,林安安拿着就进屋去了。
这可让人心痒痒了,都找林长喜打听到底汇多少钱回来了。不过林长喜不知道。汇款单放信封里面了,他也没看。
林安安先拆的汇款单,看到只有五元的数额,顿时不高兴了。看信都提不起啥情绪了。不过还是拆了看看。还得从信中看看林常胜对此事的态度。
信里面告诉林安安,已经汇了五元钱回来了。这是给林安安的营养费。
徐月英在信中说起林常胜工作是多么繁忙,不要去打扰他的工作,要不然林常胜要发脾气。又说起家里多么困难,城里花销多大。甚至夸张的说家里平时连大米都吃不起。吃红薯度日。
这是以为林安安没见过世面呢。
就看那龙凤胎弟妹,就知道人家吃得多好了。那可不是红薯养出来的脸色。
林安安把这信都没看完放一边了。“这是在放屁呢。”忍不住爆粗口了。
但是林安安已经看出来了,那八块钱的标准大概就是后妈定下来的了。
她那个不负责的爸大概是不知道的。因为如果林常胜知道,这封信里面大概会理直气壮把林安安先批一顿,而不是卖惨,然后又威胁。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没底气的状态。说明后妈是心虚的。
当然了,这也不代表她爸没责任,林安安觉得这样不管不问的爸,更渣。
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一个英雄。但是对林安安来说,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别人都可以夸赞他,但是林安安可以跳起脚指责他!
自己的孩子不管,还指望后妈管?
回头后妈苛待了,他是不是就能摊手说不知道,就能一点责任都不负了?这种人真是让人发脾气都不能发痛快的。
而且能被如此低劣的手段隐瞒十几年,正是说明他压根没把这个孩子放一点在心上,也不愿意花一点心思。否则就随口关心一句,问一句,主人格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这情况没能让林安安对林常胜的印象好转,依然维持着渣爹的形象。
唯一的好处只是林安安目前不需要直接和林常胜对上。他依然可以作为林安安牵制林家其他人的一座山。
而且以后进城的机会也更大。
毕竟这代表着他不负责任,但是也说明他不会对自己直接表达恶意。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良心,都是林安安可以利用的地方。
例如现在就可以直接找他给自己生活费。
徐月英敢给她砍掉一大截,她就敢给林常胜打电话。
以为她说打电话到部队是闹着玩呢?找爸要钱这事儿,那还不是得心应手?
第二天林安安就准备去县里邮局领钱,顺道打个电话给林常胜。
孙银花心痒痒了一晚上,早上看到林安安就忍不住问,“你爸给你寄了多少钱回来了?”
“就五块钱。”林安安叹气,“真是小气。”
这数字震惊全家人,五块钱!
以前一年才八块呢,现在安安开个口,就直接给五块钱回来了?
“以后每年就多给五块钱了?”孙银花问道。
林安安无语,“五块钱值当我去写封信?这是每月的标准。但是我肯定不同意这个标准的。”
林安安现在可缺钱了,虽然吃饭啥的不用钱,让家里人养着。可是营养品家里是拿不出来的。这一家子人自己脸色也不算健康。她是指望不上这些人了。另外衣服鞋子都很欠缺,这都需要钱置办。五块钱够买啥?
她还准备去下馆子呢!五块钱能吃几顿肉?
林家人却被她这每月五块钱的标准给惊呆了,只觉得老二真的太大方了。
孩子一开口,这立马就鸟枪换炮?
一年八元变成每月五元?算下来,一年五六十啊。
一个孩子能花这么多钱吗?
林老头和孙老太这两位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以前觉得两人每年二十元养老钱,那是队里独一份儿。很满足。
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都不算啥的。和安安这比起来,他们这当爹妈的简直不值钱!
林安安看两人那表情,心里也开心了。这老林家人再也不能团结在林常胜和徐月英的周围。
她还真佩服她后妈,以往寄钱的时候,两老二十元,算下来每人十元标准。然后给林安安八元。两老自然觉得自己比孩子多两元钱,就会很满足。不会觉得少,也不会找自己儿子开口。
现在她就要打破这个平衡。
以后没准能让这两位帮着自己一起压制林常胜。所以可不能让老林家团结了。
孙银花心里不舒坦,嘴里也没空着,让林安安把汇款单拿出来,到时候让林长喜帮着去县里取钱。然后交给自己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