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没让她嘚瑟多久,走之前就偷偷和她说,“姑,人家不止让我的文章上报纸,还让我继续写了投稿呢。”
林小环道,“那是好事啊,你继续写。多写点。不为了钱也为了名啊,你爸知道了多风光啊。”
林安安道,“其实这都是其次的,关键是我有了发声的渠道了。以前只想着要是被谁欺负了,只能闹得单位知道,县城知道。现在好了,谁要是让我不痛快了,咱让全国人民都看看。”
林小环:……
她磕磕巴巴,“那啥,谁敢欺负你呢,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能不护着你?”
林安安道,“那谁知道呢,反正要是以后我被人欺负,你不帮我。咱报纸上面见吧,姑。”
林小环立马表态,“那肯定不能让你被人欺负啊!我是你亲姑啊,亲的!安安啊,你记着,我是你亲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啊。有啥事儿咱商量着来,可别报纸见啊。”
林安安笑了笑,“姑,那是我和你亲,还是你二嫂和你亲?”
这二选一的问题,可难倒了林小环了。毕竟这么多年对她那二嫂也是敬仰不已。
但是林小环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林安安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她不好惹。特不好惹。得罪二嫂最多没好处,得罪安安那全都是坏处。
“那当然是你亲了,咱可都姓林呢,是不是?”
林安安这才点头,“姑,可得记住这话啊。放心吧,咱也不害人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林小环一点都不信这话。都让她二选一了,还不为难?
可老为难了!
下午回家,队里人路上就开始问林安安了,“安安啊,听说你要上报纸啦,是不是真的啊?”
林安安道,“是啊,写了篇文章,要上报了。改天拿过来给你们看啊。”
队里人顿时眼热了。真要上报啦,也不知道是咋上的。别人能不能上,“你写的啥啊,咋就能上报纸呢?”
在大家眼里,林安安也就一个中学生,咋就可以上报纸了呢。队里初中生不多,但是也有啊。感觉和别人也没啥差别,也就多认识几个字而已。老林家不还有个高中生吗,也没说上报纸啊。
林安安就告诉他们,“写的就是军属的故事,比如平时生活多么艰难,周边的人有没有欺负他们,他们过得怎么样,嗯,大概就这些。”
一时间,大家安静了一瞬。
队长媳妇问,“那啥,你写你了?”
“当然写了,我得以身作则啊,要不然咋能写别人呢?”林安安道。
听到这话,队里人又是安静了一瞬。
队长媳妇继续问,“那……写啥了?”
“也没写啥,就是以前吃不饱穿不暖,干活之类的事儿。至于队里其他人……暂时是没写的,毕竟位置就那么多,写不了那么多字。”
林安安这话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了。特别是之前跟着马三婆一起闹过林安安的人家,那真是差点把自己憋坏了。幸好没写,幸好报纸位置不够。
队长媳妇也是提起心落地了,好言好语道,“安安啊,大家都是一个队里的,有啥困难就上家里来说,大家能帮就帮。你爸是军人,咱们咋可能亏待你呢。你看我家大宝是欺负过你,我上次就狠狠的揍了他的,待会儿回去,我还要教训他的。以后他要是敢再胡闹,我打断他狗腿。”
其他人连忙附和,表示自家娃儿要是不乖,就狠狠的抽。
林安安笑着摆手,“犯不着犯不着,都是一个队里的,我懂呢。”
她长着巴掌大的圆脸,身体养得好,白里透红的,眼睛又黑又圆,一笑整个人显得灵气又伶俐。
可谁也不敢小看她这个笑起来无害的小姑娘。
毕竟人家才把公社的副社长拉下来,把人家儿子送进少管所。现在又上报纸写故事,能好惹吗?
等林安安回家的时候,队长媳妇还赶紧回家从家里拿点吃的送给林安安。接着其他几户和林安安闹过矛盾的人家也送了,连和安安最不对付的马三婆也送了。
老林家人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还在问林安安上报纸的事儿呢,人家就送东西来了。
孙银花来者不拒,然后转身问林安安,“他们咋给你送东西?”
“可能是怕我把他们写上报纸吧。我这次报纸上面写的就是我过去的生活。”
老林家人脸色大变,这脸色比刚刚队里人的脸色还要精彩。
林水根更是被一口烟给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孙银花颤抖道,“你写啥了?”
“当然是啥都写了。”林安安道,“只有真情流露,才能写出好文章啊。果然如此,看看,这就被人选上了。”
林家人只觉得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孙银花更是觉得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安安莫名其妙,“咋了?”
孙银花坐在地上哭,“你都把我们写上报纸了,我们这要丢人丢全国去了,你还问咋了?你咋这样狠心呢,话也不说一声就把人写报纸上面去了。”
林安安道,“原来你们还知道过去那样做会丢人啊。”
“……”林长福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咋,咋把人写报纸上面去呢?”
林安安哈哈的笑了,“原来你们这么怕上报纸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替我骄傲呢。放心吧,我用的化名,人家不知道写的是我呢。当然也不知道你们啦。放心吧,都别怕。”
听到这话,孙银花才从地上爬起来,“真不会有人知道?”
“那当然啊,都用的化名呢,谁用真名啊。总得保护隐私吧。我还能害你们?”
林安安这话没给家里人多少安全感,反而让人更谨慎了。
总觉得一言不合,就要上报纸了。
上次她把副社长拉下来,他们就觉得林安安够厉害了。现在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一言不合就让人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林安安再三表示,没人知道是他们家的事儿。老林家人这才稍微松口气。
但是还是让林安安以后别写家里的事儿了。
林安安道,“这得看情况,万一有人欺负我呢?”
“这,谁敢欺负你啊。”吴秀红勉强笑道。
你这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林安安道,“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而且我马上要去我爸那边了,这不得做好准备吗?万一那边有人欺负我呢?”
“你要去首都啦?”孙银花惊喜道。
老林家其他人心里也是一松。
林安安道,“是有这个准备,还不知道我爸让不让呢,哎,万一他需要我在家里替他尽孝呢?”
“放屁!”林水根咒骂出声,然后咳了咳,“我不需要他孝顺,也不需要你孝顺。你大伯三叔在家就好!”
孙银花也赶紧道,“对,尽孝的事儿不指望你爸了。”那就是个不孝子,不给钱,还让这死丫头在家里这折腾人。想想就气。
林安安道,“行,那我回头给我爸写信问问。你们要是同意,也帮我写一封信给我爸,和他表个态。”
孙银花立马就答应了。让老三赶紧写。
一定要让林常胜接林安安去首都过好日子。
21号这天,和林安安相熟的,又有看报纸这个条件的,都特意去买了一份报纸看林安安的文章了。
林安安也跑去县城买报纸。
这报纸销量还不错呢,林安安去的时候都要卖完了。
她特意买了几份,准备拿回去送给那些同学看看。
还别说,自己写在稿纸上面的时候,感觉故事读起来总缺少一点感觉。但是这会儿刊登报纸上面,再一看,就特别故事感。看来这平台也很重要啊。
这会儿其他看到报纸的人,看到林安安的故事,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特别是林小姑和林三叔。他们对林安安熟悉,一看就知道第一个故事里面的姜小木就是林安安。
那故事里面,没了妈,爹在外地保家卫国,家里人对她冷漠。她无依无靠,缺衣少食,几岁就开始干活,孤苦无依……这不就是她吗?还写到看到家里亲戚疼爱他们的孩子,她多么羡慕,看到他们给孩子吃着城里买的炊饼的时候,想着那味道多么香,想着等爸回来了,也要让爸给她买炊饼。甚至里面还提了城里的表姑,说很喜欢表姑来家里,虽然表姑从来不理她,但是表姑会讲爸爸的故事。她喜欢听。她想听爸爸的英雄事迹,仿佛爸爸就在身边。
林小姑手都在抖。
然后心虚的看着周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样。
幸好,幸好安安没在里面写名字,也没在里面写她二哥是首长,也没说亲姑,而是说表姑。要不然别人岂不是容易猜出来?
林小环看不下去了,她现在就担心刘建设会不会猜到这是安安啊。可千万要糊弄过去。想到这一点,林小环要哭了。
“这丫头真是一出又一出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不是都愿意听她的了吗,咋还来这一出呢?”
她真想把报纸上面的姑字给抠掉。
就这么点位置,干啥要给她留个位置呢?
林长喜也是这个想法。想把报纸给撕了。
可惜这不是他的报纸,这只是他替领导取的报纸。“二哥应该不会猜到吧。”他擦了擦汗水,这报纸上也没说叔伯,就说亲戚。应该没那么明显吧。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提前被林安安告知这故事就是写她自己的,林长喜就觉得心虚,就觉得似乎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家的故事。
安安这手段真是太厉害了。
想到安安说的要去首都的事儿,他觉得不能让安安这么去,得在安安去之前,把关系搞好。好歹找补一下。别哪天就直接让他的大名上报纸了。
这会儿林长喜啥想法也没有了,也不犹豫了。就想着侄女高兴就行了。得罪二嫂就得罪二嫂吧。也没啥损失。
这会儿,林常胜也在看报纸。
他每天第一件事儿就是看报纸。不过不爱看文学相关的报纸,他虽然爱学习,但是对这类文章真的没啥兴趣。品不出那个味道。
正准备翻过去,但是看到军属相关的字眼,又翻回来了。
然后发现是写军属的文章。
林常胜就有兴趣了,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
看完之后,又是捏拳头,又是眼睛发热。
他想到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听到的那些前辈的故事,还有那些退伍的老兵。
想到他们曾经在战场冲锋,他们的亲人却在家那样艰苦,心里就难免的觉得难受。
这些地方上的人,咋就不能关照一下这些有困难的军属呢?
该补贴就补贴,平时该关注就关注啊。竟然还有被欺负的。那些欺负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还有这个姜小木的家人,咋对一个孩子这么冷漠呢。好歹是亲人呢,咋买个炊饼都舍不得给人家孩子吃?还缺衣少食,难道是孩子爸没给生活费?孩子爸也是的,就算当兵,津贴总有吧,不至于不给家里养孩子吧。
林常胜十分恼火。
就想看看这文章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看,作者东阳县林安安。
东阳县的,还叫林安安?不会是我闺女写的吧。
林常胜有点儿不敢信,毕竟他闺女就算成绩好,但是这会儿就能写文章上报纸了?他印象中,上报纸那是相当有文化才行啊。
但是这地名加上姓名,就有点儿巧合了。
这会儿林常胜还没意识到那个故事里面的姜小华就是他的闺女。他就没往那一茬想。他自己的闺女咋可能缺衣少食呢?
倒是这作者名字让他惦记。到底是不是他闺女写的呢?
林常胜心里惦记这个事,就决定打电话回去问问。
他平日里是不用办公室电话做私用的,别说打出去了,也不让家里人往这边打,就怕耽误公家的事儿。
这次倒是破例了。然后发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了。他赶紧让警卫员去军区大院问老家的联系方式。
小李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军区大院。
家里只有曹老太太在听广播,听到小李是来要老林家联系方式的,就边找电话本,边不着痕迹的打听林常胜为什么要联系老家。
可惜小李也不知道,而且小李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他闭着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保密条例他可背熟了的。
曹玉华只好将林长喜和林小环的联系方式抄给了小李。然后勉强笑着送小李走了。
等小李一走,她待不住了,赶紧收拾一下关门,直奔妇联去找自己闺女。
这边林常胜拿到号码,考虑到老三是邮递员不可能经常在单位待着,就决定给林小环打电话。
几番转接,终于接通。
林小环人还在恍惚呢,就接到了自家二哥的电话。
这可真是稀奇了,二哥可从来不给她打电话啊。难道二哥是知道了她对安安不好,要算账吗?
林小环人都开始抖起来了。都有点儿说不出话。
她还没想好咋和林常胜开口,林常胜已经直奔主题了,“安安是不是写文章上报纸了?”
“二哥,你,你知道啦?”
“原来真是她啊。”林常胜的声音有点恍惚。
“是她……二哥,你听我说……”
“别说了,这公家电话,咱别多占用了。行了,就这样,你好好工作。”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林小环:……
这边林常胜挂了电话,就笑了。笑得特别的骄傲。
他闺女写的文章上报纸了,竟然写得这么好!
“难怪我一看就觉得好,和别的人写的文章不一样,原来是我闺女写的啊。”
林常胜坐不住了,拿着报纸就出去显摆去了。
实际上不需要林常胜显摆,也有许多人看到了。
毕竟描写军属的文章不多。作为军人,自然也会关注一下,仔细看看。有些军人看完之后,就有了思乡之情,赶紧去写信给家里,问问家里的状况。一时间,部队的通讯室倒是忙碌起来了。
不止是军人,其他行业的人也都看到了。也带来许多触动。
这篇文章写得很生动,倒是吸引人。
很多人看了之后,更加感觉到了军人的伟大,以及军属的不易。
每一位军人冒死奋战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在承受着失去的痛苦。
他们是谁的丈夫,谁的孩子,谁的父亲。这个家庭失去他们之后,会面临怎样的艰难。
这些平凡的生活细节,更显得他们如此的伟大。
这会儿,压力就给到了东阳县了。
因为这是东阳县林安安写的当地军属的故事。
严县长看到文章的时候,只觉得庆幸。
庆幸前阵子那事儿处理得好,所以在报纸上面,化名孙小归的军属被欺负后,得到的结局是很快被县里领导注意到,并且为他讨回公道,是个完美的结局。
要不然,这会儿该是他们东阳县出大丑的时候了。
严县长喝了口凉茶,让自己静心。
“这个林安安,可真是……这么小的孩子真是不简单啊。来这一出。”
说实在的,严县长对林安安其实有不满的。他认为那事儿虽然解决了,但是到底造成一些影响,让少数老百姓对政府还是有些误解。他认为林安安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给他写信,或者在门口等他,亲自和他说也行,犯不着闹那么大的动静,搞得县里人都议论纷纷。差点闹出事情来。
只是碍于林安安是个孩子,所以即便她处理问题欠缺了周,也不好计较而已。
如今啊,严县长是不好小瞧这个孩子了。
心里想着,不愧是首长的闺女,还是和别人不同啊。
严县长叹气,然后就叫秘书进来,准备开会。提一提完善退伍军人和烈士信息的事儿。这些年有些人没领到补贴,一方面是确实人太多,肯定有些顾不上。另外也是因为信息的缺失,缺少证明材料,手续就拖延下来了。毕竟每一笔支出都是要有依据的,不能乱给钱。现在要发补贴,也是要补上资料的。
这资料还得从上面找证明,还要费心思的。
“赶紧办了吧,总要办的。”
和严县长不一样,红安公社的领导可没那么庆幸了,毕竟故事中可没提到一句公社干部。虽然没点名他们的失责之处,可是直接惊动县长了,这不就是说明公社的干部不作为吗?
红安公社的秦书记和邱社长这心就憋闷得很,这事儿真是难过去啊。这都第三次了。
他们是不是还得庆幸,林安安这文章,没直接写被公社干部子弟欺负的事儿?
要不然,他们这得引起全国人民公愤吧。
想到这种可能,两人顾不上憋闷了,又庆幸起来。幸好林安安这孩子留了一手,没往上面写。
要不然还真是要出大问题。
两人也更加把上次的教训记在心里了。意识到他们不重视的一件小事,其实可以带来无限大的后果。如果及时管教许涛那类人,尽快解决此事,那就是小事儿。但是惊动县长,事情就大了。真的上了报纸让全国老百姓看到了,那就是惊天大事了。
两人讨论这事儿的时候,都免不了擦冷汗。“我看还是要加强管理,不能出现败类。从思想到行动上面都要管。什么打架斗殴的事儿,还是尽量阻止。要加强对公社内部弱势群体的关心,包括军属这一类的家庭,让各生产队也重视起来。还有退伍军人身有残疾的,完全可以特殊照顾一下……”
自然不止他们,也不止东阳县受到文章的影响,这文章也多少让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影响。
不止干部们关注到了这一群体,一些老百姓也关注自己身边的军属了。
让某些欺软怕硬的垃圾,也有所顾虑了。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了。
林安安把孙回他们约出来,把报纸给他们看。本来都在家里农忙抢收呢,都觉得累坏了,这会儿看到报纸,都很高兴。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他们这些军属子弟仿佛关系也不一般了,开始走得近了。
和林安安也算成为朋友了。
看了文章之后,就觉得林安安写得太好了,就感觉比他们真实的感受还要触动人一样。比如其实他们想法没林安安写的那么伟大。有时候还会埋怨自己的父亲为啥要为别人付出却顾不上家里的。可这里,林安安把他们写得很无私,很伟大。
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安安道,“这是自然的,艺术都需要加工的。只要事情是真实的就行了。不管你们如何想的,这些事情难道不是真实存在的吗?你们也确实没有阻拦家里人,不是吗?”
孙回道,“其实我现在就是报纸上这样的想法,我不怨谁了,我好好读书,以后也当军人。”
林安安惊讶,“你咋有这个思想了?”
孙回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也想让人尊敬我。”
其他人看了眼他那别扭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可能是觉得他这想法特别淳朴直白。别人都说保家卫国,他是想得到别人的尊敬。
林安安也笑道,“其实不止军人可以让人尊敬,各行各业都行,只要为这个国家建设出一把力,就都行。重要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做了什么。”
金满月道,“就像安安写文章,上报纸了,也让人看得起。”
林安安道,“这主要是我写的文章带给人正能量。”
旁边又有人扭捏的问林安安,啥时候写他们。
这次林安安还没写到他们的故事呢。
林安安立马道,“下次就你们了,我已经开始写大纲了,报社也让我可以继续投稿呢。我还需要润色一番。”
“那你也要把我们的思想写得这么伟大,其实我们和那报纸上面写的一样。我们就是那么想的。”
林安安自然理解他们,谁不想把自己最光亮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呢?
林安安又把买的报纸分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现在只是上报纸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人帮着解决困难。只能说以后再想办法,你们先别和家里人说其他的事儿。”
金满月不敢,“我爸肯定不愿意接受帮助,他总不想和别人说他的事儿,也不愿意给组织添麻烦。”他爸当初退伍,啥都没要,一个人收拾东西回老家了。在家里常常念叨的就是,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了,和别的战友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了。
林安安道,“那你就和他说,这不是麻烦。如果能得到组织的帮助,你就能继续念书。学到更多的知识,成为人才。他这是在为组织培养人才呢。国家的建设需要我们下一代。”
“你问他,是想给国家培养一个庸才,还是人才?”
说完又补充,“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有补贴呢,但是如果真的有,他要是拒绝,你就说服他。对待长辈,我们也不能总是逆来顺受,我们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们愿意无私奉献这也很好,但是对待咱们的责任,他们也该尽到。”
林安安的这番话倒是让这几个少年人都很新奇。
因为在他们所受到的教育,所处的环境当中,长辈说话,小辈是没插嘴的余地的。爹妈给他们咋样的生活,他们就过咋样的生活。
队里那些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的?敢不听话,棍棒伺候。
晚上林家人都下工回到家里,林安安自然又把报纸读给家里人听了。
都不用说,这些人就从这故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长福倒是有些想法,他没买炊饼,买的是枣泥糕。
但是这其实也没啥分别。
所以也无话可说。
不过老林家人的心虚倒是出奇的一致,都问林安安,“你爸能看到报纸吧。”
林安安道,“那肯定能啊。”
“那……他会不会知道这写的是你啊?”因为他们对故事里面的事儿太熟悉了,所以总觉得就算没写名字,也应该知道的。
林安安肯定的告诉他们,“不会猜到的,他又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对我。”
那个故事她是改动过的,不熟悉的人是不会猜到的。林常胜对她别说熟悉了,压根是一无所知。
林常胜但凡有这个心,主人格还会那么可怜?
十几年的不闻不问,让林安安早就看穿了他这个人了。他就是一个对不在乎的人和事儿不愿意付出一点精力的人。对他不在意的事儿,他是一点心思都不会用的。而且林安安觉得这人还大男子主义。老林家的男人都有这个特点,没道理林常胜就没有。林常胜把家里的事儿一股脑的丢给她那位后妈,不一定就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觉得,这个人不会违背他的意志。
一个没心的,和一个心眼多的,这两口子凑一块儿了,他们倒是没啥影响,倒是委屈了主人格了。
孙银花听到林安安这么说,稍微放点儿心,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心。
她还是心虚的。
其实之前没上报纸,她还没这么心虚,但是这么上报纸写出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见不得人了,丢人。就产生了这种心虚的想法。
她内心深处也是有点儿道德观的,只是平日里这道德左右不了她的思想,她的做法。
她明知道错误,依然会这样做。
知道亏待了这个孩子,但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不喜欢的丫头片子,于是就可以随意的亏待。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她这么做好像就是正确的。
但是当这一切登上报纸之后,她就心虚了。
气虚的时候,看林安安,她就没底气了。
老林家其他人,包括林水根,就比她的想法简单了,就只觉得丢脸,紧张。很担心被人知道。
甭管是基于心虚,还是紧张害怕的心情,反正老林家人的打算倒是一致了。都准备在林安安去首都之前,和林安安的关系缓和一下。
其实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和林安安缓和关系了,只不过有点别扭,也没那么主动。只觉得就这么处着就行了。只要安安不闹事儿,就这么平常的相处就好。
他们也不打算求安安啥。
但是现在这么一出之后,这内心深处就开始紧迫起来了。
就连朱小兰都和林长喜说了,“我打算给安安买两件衣服,回头她去首都的时候穿。”
林长喜十分支持,然后叹气,“以前咱是该给她多点关心的。”
朱小兰无语。谁的眼睛也看不到这么远啊。
她现在心里也没觉得自己多错。二哥二嫂都没多关心安安呢,她一个做三婶的还要多关心?
另外一间房间里面,吴秀红也在和林长福说悄悄话,“你说安安以后真的不会把咱们写报纸上面吧。其实……写上应该也没啥吧,反正别人也不认识咱,你说是不是?就算,就算老二知道了……”
林长福道,“他知道了咋样,他自己都不孝!”
然后又没底气的加了一句,“我不想上报纸。”
吴秀红也憋屈,“我也不想。”
虽然别人不认识,可不妨碍别人骂她啊。回头人家看了报纸,就在家里骂。吴秀红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难受极了,浑身不舒坦。她总会想起戏文里面的黄世仁。想着人家看那演出来的戏都能冲上去打演黄世仁的那个角儿,回头有没有人来打她?应该不至于吧,她啥也没干啊,顶多就是没管,她可没亏待安安呢。
就连林萍萍都躲在被窝里想着,“我对安安也不算太差吧,反正这次报纸上面没写我。以后应该也不会写啥吧。”
除了林有军这个没心没肺的,和林有亮和林甜甜这两个小的,老林家其他人晚上都没睡好。
就连远在县城的林小环,都睡得不踏实。
因为刘建设看完报纸之后,也和她聊起来,说这故事里那个姜小木的情况和林安安倒是有点像,都是爸爸不在身边,人留在老家的。
林小环赶紧说,“一点都不像,我每次回家拎着那么多吃的回去呢。安安咋会惦记那个炊饼呢?”
刘建设去老丈人家的机会少。他不爱往农村跑,对林安安的印象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