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前两天覃关看见放风筝那小男孩今天玩起了皮球,踢一脚球滚到司琮也脚边,他?给?捡起来,等?小男孩过来后还给他。
小男孩拿了球却没立刻走开,两手抱着球盯着覃关瞅了会儿:“姐姐我见过你,我在?楼下玩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坐在椅子上发呆哦。”
他?看了眼司琮也:“是在想这个哥哥吗?”
覃关愣了下,下意识去看司琮也。
虽然没伤及重要器官,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怎么说都是挨了刀子,算是死里走过一遭,司琮也清减不?少,以前穿在身上恰到好处的T恤现在?变得有?些空荡,深邃的眉眼更加锋利深刻。
但脊背依然挺拔,意气风发。
他一直是这样,他?就该是这样。
他一步步精心筹备的人生规划,不?该因为她随意更改。
小男孩妈妈在?后面叫他?,他?说了句“哥哥姐姐再见”就跑了回去。
司琮也保持着给小男孩球,弯腰的姿势:“覃关,我——”
喉结明显一滚,他?顿住,咬牙吸气压下那股哽意,平复一阵坐直身体,望向对面某一点,眼神里是茫然和失落,电话进来,手机在虎口间转一圈调正,他?挂断,摸出耳机分她一只:“听歌吗?”
“好。”没有问他之前打算说什么,覃关戴上耳机。
司琮也是个特精致的人,每次开车必须选好自己爱听的歌,不?然绝不?会走,但他?这次就点开列表按下暂停三角键,软件随机播放。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戴同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感受一样的旋律,心跳可能在某一瞬间同频共振。
现实是他?们两个已经站分岔口,同行的一段路程马上结束,他?们俩要走向只属于自己的那条人生轨迹。
一开始谁都没去在意歌曲内容是什么,旋律重复第二遍,覃关听清歌词内容,认出这首歌。
《Die For You》
为你而?死。
覃关指尖微动,很快克制住。
他?们都太年轻,觉得有?情饮水饱,喜欢的时候掏心掏肺,如果等以后情感归于平淡,有?天司琮也恍悟,后悔他?今时今日为她做出的选择、放弃的东西,到那时他?们怎么办?
趁现在还来得及,就结束在?这儿。
一首歌完毕,覃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司琮也主动拿掉她耳机,指尖感受上面的余温。
“覃关。”他很少正经叫她名字,声音淡淡:“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希望他?比我要更喜欢你。”
正午太阳正烈,温度开始攀升,绿茵草地上浮动着一层热浪。
“你走吧。”他说。
覃关最后看了一眼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好。”
司琮也下午出院没叫谁来接,齐靖帆和杜思勉过来探病,看他?在收拾行李才知道他要出院。
“覃关呢?”屋里没见到人,杜思勉抛着个苹果问。
司琮也把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走了。”
“走了?去哪了?她现在可放心你自己一人了?”
杜思勉一时间没注意到司琮也不?对劲,齐靖帆踹他?一脚,他?懵逼的拍掉裤腿上的鞋印,冲他?挤眉弄眼。
——咋了?
齐靖帆没搭理他?,看着司琮也侧脸,斟酌再三:“真有必要吗?你这次为她挡了一刀,你提什么要求她不?会答应你?”
司琮也就怕这样。
的确,他?现在?跟覃关提什么要求她都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但那不?是他?想要。容卿说得对,他?不?能让覃关活在他的阴影和对他的愧疚里。
那不是他喜欢她的初衷。
杜思勉回过味来,放下苹果:“行啊,分就分了,大?把时间总能遇见更好更喜欢的。”
司琮也把最后一件衣服放好,合上行李箱,左手无名指还戴着和覃关的情侣对戒,他?拇指按上去摩挲:“她们班之前有个女生因为谈恋爱被家长发现,转学走了。”
“啊?”
齐靖帆和杜思勉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件驴唇不?对马嘴的事情。
“那女生?问过她,要是她,喜欢和前途选哪个,她说不管什么都得给前途让步。”
司琮也想像着覃关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定是没什么表情,脸很漠然,仿佛并不?是难以抉择的事情,就像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简单。
“我给?她让,她要前途,那我就站在她的前途里爱她。”
司琮也走那天,覃关在去夏令营的路上,她到美院大门口时,居可琳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居可琳:【他走啦。】
校门口都是从各地赶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手里画板颜料甚至比行李还要多,每个人都新鲜打量着这?所学校,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覃关站在人群边缘,回给居可琳一个【好】。
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夏日午后,校门口对面卖冰糕的小贩在嚷嚷五元一份,树上蝉鸣聒噪,路人在灼热阳光下行色匆匆。
一切都在正?常进行,或者有了新的开始,周围事物并没有因为?谁而停下,但一切又好像在悄无声息中结束。
时钟的指针在向前走,九月开学季,齐靖帆和杜思勉相继出国,居可?琳暑假去海边玩了一圈,晒成了黑皮美女,赵思?乐把长发剪短,发誓要在高中最后一年改过自新重新开始,陈伊嘉和张景远之间氛围有些奇怪。
还有付修诚,他进入大学的第二个月,在美术用具店再次遇见覃关。彼时他已经交了女朋友,对覃关不再?有当初的喜欢,真正?开始把她当成朋友相处。
总之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或大或小的变化。
覃关还是和?以前一样,人冷话少,每天都保持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周末会去画室待上一整天,她的专业成绩和文化成绩齐头并进,次次考试都能刷新她的历史新高,只要高考正?常发挥,美院绝对不在话下。
郑妍彤和?张松这?两位为她操心又对她寄予厚望的老师越看她越欣慰。
何欣然在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加了覃关微信,或许是怕她不同意,把小作文打在好友申请里,为?她过去对覃关造成的言语伤害道歉。
一开始对覃关,何欣然只是不对眼缘,有些?看不惯,毕竟她太特立独行,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眼里两极分化,喜欢的太喜欢,讨厌的太讨厌。
后来和?杨予微交朋友,在她乍一听没什么所谓后来细品全是问?题的引导下,对覃关越来越讨厌,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没有擦亮眼。
覃关什么都没说,但是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后来有次覃关帮郑妍彤发卷子?,给?到何欣然,她小小声对覃关说了句“谢谢”,以及“对不起?”。
司家还在隔壁,只不过司承尧很少回来,容卿更是。
徐落姝在覃宏宥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覃关经历过的事情,心情复杂难解,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覃关,就私底下时常跟覃迎叨叨让她之后要对姐姐好,导致覃迎七个月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叫覃关“姐姐”。
又是一年?春节,覃关现在高三,腊月二十八才放假,而且就一周时间?,覃宏宥去威市把两位老人接到京北来过年,一家人其乐融融。
傍晚飘起?雪花,等到晚上地面上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积雪,覃迎闹着要出去玩,覃关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去院子。
玩了一会儿隔壁房门突然被打开,覃关条件反射看过去。
容卿边在包里翻找边往外走,对上覃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后,朝她温柔笑笑。
两家院子中间隔着一面半人高栅栏,容卿走过去:“覃关,好久不见。”
覃关跟她打招呼:“阿姨。”
“这?是你妹妹?”容卿看见蹲在旁边玩雪的覃迎:“真漂亮,和?你很像。”
“谢谢阿姨。”覃关看司家别墅灯光全暗,多问?了句:“您这?次回来是?”
“出差路过,给?司琮也拿个东西,一会儿航班就走了。”容卿把揣在大衣外兜的手拿出来,掌心躺着一个毛毡玩偶:“说是十二的宝贝,非要我过来拿。”
说完,容卿就开始不动声色观察覃关反应,她是无心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司琮也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她这?个当妈的还是得帮帮忙。
已经许久没有人在覃关面前这么光明?正?大提到过司琮也,赵思?乐她们知道她和?司琮也分手,就自动把司琮也设置成禁忌,仿佛当他根本不存在过一般。
覃关觉得好笑,想让她们不用这?么紧张,可?到最后还是没做解释。
即便提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乍然听见司琮也的名字,覃关有那么一两秒愣怔,那个毛毡玩偶是她无聊扎的,一口和?十二都有,是一对。
她神情一向淡漠,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反应,但容卿阅历摆在那,当然一目了然。
这下心里就有了底。
幸好,自己儿子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束远光灯从拐角打过来,车子?缓缓在司家院门口停下,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男人,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助理。
“容总。”
“好了我该走了。”容卿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给?覃关和?覃迎:“新年?快乐。”
接着又补:“不许拒绝啊,不然我会伤心的。”
极为?熟悉的语气和?话术,覃关恍惚了瞬间?,没想到司琮也撒娇耍赖这一点居然是遗传的容卿。
她接过来:“谢谢阿姨,祝您新年?快乐。”
抱起?覃迎,教她:“说谢谢阿姨。”
覃迎是个混世魔王,唯独只听覃关的话,亲姐发话,她立刻执行:“谢谢阿姨。”
咬字还不是特别清楚,但很可?爱。
容卿跃过栅栏摸摸她胖乎乎脸蛋:“不客气。”
她叮嘱:“外面冷,玩会儿就进去吧,别冻感冒了。”
“好。”
等容卿的车开走,覃关带覃迎回屋。
覃迎拿着红包翻来覆去的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覃关,小孩子?情绪感知敏锐,她总感觉姐姐情绪怪怪的。
“姐姐,你不高兴吗?”
“没有。”
覃关给她脱掉外套和帽子?,挂在玄关衣架上,覃迎已经跑进去。
徐落姝看见她手里的红包,好奇问?:“哪来的?”
“邻居阿姨给的。”
徐落姝一顿,看覃关。
覃关神色如常迎上她的目光:“怎么?”
“没。”徐落姝笑笑:“去洗手,吃饭了。”
春晚在客厅放着,饺子?热气腾腾端上桌,爷爷奶奶穿着喜庆的福字衣坐在主位,别墅外鞭炮齐鸣,红红火火的气氛浓厚。
覃关却突然有点怀念去年那个冷清的春节。
只有一点。
吃完饭,奶奶把她拉到一边:“你什么时候叫阿南来家里吃饭呀?上次他说喜欢吃我做的油炸糕,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给他做第二次。”
奶奶不知道两个小辈之间的事情,只记着司琮也爱吃她做的饭。
一个两个商量好似的,都在今天突然开始提司琮也。
覃关摸着奶奶手背:“下次吧,他现在在国外读书。”
奶奶惊讶非常:“国外读书呀,这?么厉害?”
“是。”覃关笑:“他很厉害。”
超级厉害。
爷爷奶奶熬不了夜,撑到十点就回房间去睡觉了,覃关把他们扶上楼,没再?下去,回了自己?卧室。
从笼子里把一口抱出来,开了投影找电影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临近零点,外面烟花已经开始放,手机叮叮当当响。
覃关一条条查看。
有赵思乐给她发来的年夜饭照片,有居可?琳给?她发来的新年?红包,还有齐靖帆和?杜思?勉的新年?祝福。
唯独置顶联系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一一回复完,点开司琮也头像,上一次聊天记录时间还是在大半年前没分开的时候,他们两个还留着彼此的联系方式。
键盘弹出又缩回,光标不断闪烁,她在犹豫不决。
零点,昏暗的房间蓦地一亮,覃关转头,清冷面容被照亮。
泼墨夜色,绚烂烟花,近在眼前。
视线角度以及烟花升起的高度都十分恰好。
她定定看完三簇烟花后,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和?念头,外套什么的都没穿,踩着拖鞋出去。
夜晚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呼吸时雾气白?茫茫一片,覃关好像不知道冷,心跳得厉害,四肢百骸都燥热。
烟花还在放,她寻着一路找过去,最后在小区门口停下。
街对面,是跟她差不多大的一群年?轻人在放烟花。
覃关喘着气,望着已经放完变成一堆废纸盒的烟花,眼泪毫无征兆开始往下掉。
后知后觉的空落和痛感远比事情发生时来的猛烈。
街道张灯结彩,白雪覆盖下整座城市银装素裹,旁边值班门卫大叔在看春晚,小品逗得台下观众和?电视机前的他哈哈大笑。
瑞雪兆丰年?,所有人都沉浸在迎新春的快乐里,只有覃关在惝恍。
那群年轻人发现覃关,见她穿着单薄,茫然无措地站在雪地里,彼此?对视一眼,正?要上前询问?,就看见她已经转过了身。
沿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感受到冷,覃关深呼吸一口气,寒气呛进嗓子?眼,她咳嗽起?来。
回到家后暖气扑面而来,她猛打个激灵,表皮冒出层小疙瘩。
就好像被人瞬间抽走所有力气,步子?变得缓慢沉重,进了卧室,一口在柜子?上蹦跳进她怀里。
投影还在播放着电影,进度条进行到最后半小时,覃关重新拉回到开头。
面前原木桌上放着一盒烟,黑标七星,司琮也爱抽的那个。
她磕出一根,打火点上。
覃关没有烟瘾,偶尔画画烦躁时会点上一根,但她很少抽,就等它?从头燃灭到尾。
新年?第一天晚上,她坐在地毯上,一夜没睡,手边烟灰缸堆满歪七扭八的烟头。
《爱在黄昏日落时》这部电影前五十分钟她看了六遍,每次还剩半个小时她就调到最开始重新循环。
第七遍,覃关刷到司琮也的一条朋友圈。
简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此时是清晨七点,天空泛白?,雪后初霁。
八月,空气窒闷燥热,又是一年夏季。
美院今年宿舍翻修,五月份就放了暑假,七月底完工开学,和其他高校的时差完美错开。
覃关?上午有课,下课后急忙忙给院里递交留学相关?资料,惦记没完成的事情,就在?超市买了个三明治,坐校内公交去博通楼。
行政楼到博通楼要穿过两个操场一个篮球场,距离不近,幸好有校内公交就不显太远。覃关坐在靠窗位置,戴着耳机,公交车内嘈杂的交谈声还是见缝插进耳中,后排两个女生在讲过段时间去工体?看演唱会,具体?到穿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郑重且精致。
公交车匀速向前行驶,路过撑着遮阳伞拎着打包好的午饭着急回宿舍吹空调的女生;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别扭的一对情侣,女生气冲冲踢了男生小腿一脚,扭头快步走,男生马不停蹄追上去;不远处篮球场上男生顶着大太阳挥汗如雨,放佛能听见球鞋摩擦过地板发出的吱吱声。
覃关?默默观察着周围一切,很多时候她都像一个游离在所有人世界之外的旁观者?,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或许还会用心记,她喜欢这个世界的鲜活有趣,因为?她自己沉闷枯燥。
可哪怕看过这么?多风景,却还是难以改变她的现状。
耳机里的《Die for you》进入副歌部分?时,公交车停在?博通楼前,覃关?下车。
博通楼一到三层是校内各社团和学生部门的办公室,覃关?大一刚入学被付修诚拿学分?给忽悠进了他所在?的美术社,社里平时承包校内一些画展、涂鸦、墙面设计等?活动。
马上又该到美院每年一次的夏令营,覃关?那年参加算是第一届,今年再举办已经是第三届,学校里开始忙活,准备在正门口放一面涂鸦板,到时候可以供前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们打卡拍照,变相宣传的手段。
美术社负责这项工作,覃关?更是这项工作里的大头,她得?先把基调和主要风格完成,其他人才能展开后?续部分?。
美术社办公室现在没人,覃关?用钥匙开门进去,放下包拿上水桶和颜料又出?去,涂鸦面板暂时放在一楼大厅,等?最后?都弄完再搬出?去。
木梯杵在涂鸦板前,覃关?熟练的爬上去,开始画画。
这个点还有其他来社团或者部门的人,脚步声和说话声时不时在?覃关?背后?掠过,又各自散去不同方向。
耳机里的歌在?不断变换,等?收工时,外面夕阳余晖已经铺了半边天,红似火烧。
覃关?往楼上走时才感到肚子饿,想?起来自己中午买的三明治还没吃。回到办公室,付修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在?里面整理卫生。
他现在?大三,已经开始在?外面实习,这学期已经很少来社里。
听见门口的声音,他睇过去一眼:“都画完了?”
“嗯。”覃关?进去,让门就那么?开着,放下东西折出去卫生间洗手。
再回?来时付修诚还在?,他看见放在?桌上的三明治,就猜到覃关肯定又是没吃饭,忍不住劝:“真不用那么?急,就算你明天走,涂鸦板照样能做完,社里又不是没人了。”
“不麻烦别人。”
是她负责的部分?就该她完成,别人还有他们的部分?要忙,要是谁都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哪还有秩序可言?
付修诚叹口气:“你说你要出?国,我这社长?位子又得?重新找人。”
覃关?跟他隔一张办公桌,擦干净手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没搭理他这茬,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她不管。
付修诚这次回来是来社里拿份资料,顺手整理下乱七八糟的画稿,见覃关?收拾好,拿上车钥匙:“走吧,请你吃个饭,覃大劳工。”
覃关拒绝:“不用了,我今晚回?家?。”
付修诚之前喜欢过覃关?,后?来看不到希望这份心思就歇了,毕竟坚定不移等?在原地的情节只会出现在?电影和偶像剧里,现实生活里都是现实的人。
现在?付修诚和覃关?只是朋友,听她这么?说,付修诚不似以往那样再三纠缠。
“行。”
付修诚要去找女朋友,和覃关?顺路一块儿去停车场,俩人的车都停在那儿。覃关开的车是当时驾照考完,覃宏宥给她买的一辆保时捷911。
能学艺术的人家里多少有点底,学画画更是,不然禁不住造,学校里不是没有富家?子弟开豪车,但覃关?这人漂亮,就容易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上,好像在?这个世上,容貌出?挑的人自带绯闻体?质。
再加上在?人们的既定印象中,艺术生的圈子就是乱,各种猜测谣言四起,说她被富豪包养或者混迹在二代圈里之类的。
覃关?对这些早就习惯,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覃宏宥耳朵里,他是没跟覃关?说什?么?,第二天就操持着给美院出了一大笔钱弄奖学金,正巧赶上美院校庆,学校邀请他过来参加,还顺带给获得?奖学金的优秀学生颁奖。
覃关?又正巧就在这批学生里,覃宏宥等?的就是这茬,当着礼堂所有师生的面特?自然的提了嘴覃关是他女儿,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她不要骄傲自满。
都不是傻的,人家?爸给学校捐那么?多钱,还用得?着被人包?而且校领导们各个是人精,知道覃宏宥这是在?给覃关?撑腰,对她的事就重视起来。
总之在?那天之后?,满天飞的谣言不攻自破。她本就引人注目,知道她家?世清白又富贵,追她的人愈发多起来。
“那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付修诚车停在?另一边,还得?再往里面走。
覃关?跟他挥了下手,开门上车,熟练打着方向盘操纵车子驶出?停车场。
回家时张嫂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让她去洗手吃饭,覃迎正坐在?客厅地毯上,腿中间放着平板,她手指在上面乱点。
看见覃关?回?来,一把扔了平板:“姐姐!”
覃关?朝她招了下:“过来洗手吃饭。”
“哦。”
覃迎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跟在覃关身后去洗手,像个小尾巴。
洗完手覃迎要覃关?抱,软乎乎的倚在?她怀里,欢欢喜喜地在她脸上亲了下。
覃宏宥在?楼上下来,姐妹俩看见他,一前一后喊了声“爸”。
“嗯。”覃宏宥看向覃关:“最近学校忙不忙?”
“不忙。”
“出?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
“有什么要买的就买,钱不够就要。”
“知道。”
其实覃关和覃宏宥性格很像,不太会跟人亲近不太会表达,再加上中间这么?多年疏远造成的隔阂,一朝一夕消除不了,生硬的聊几句就断了话题。
覃迎乖乖巧巧揽着覃关?脖颈,眼珠滴溜溜转。
覃宏宥朝餐厅一指:“行了,过去吃饭吧。”
父女三人刚落座,徐落姝就端着一份刚烤出炉的蛋糕从厨房出?来,连着戚风模具一起放桌上,摘下防烫手套,兴致高昂指挥桌边三人:“快快快,尝尝。”
父女看着餐桌中间黑糊糊的蛋糕,沉默不语,几秒后默契的忽略徐落姝以及那个蛋糕,拿起筷子吃饭。
徐落姝不干了:“你们几个意思?这可是我烤了一下午的!”
她柿子挑着软的捏,点名:“覃迎,你来!”
“你要么自己吃了要么就丢了。”覃关?掀起眼皮,扫她一眼,夹了块儿鱼肉确认没刺后?放进覃迎碗里。
“凭啥?”徐落姝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再次重复:“这我研究一下午的心血,你们必须捧场。”
覃关冷淡开口:“你要是闲就出?去逛街,别天天整这些祸害人。”
徐落姝最近迷上烘焙,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猫在?厨房跟烤箱打交道,要真弄出?来点儿好东西?就算了,偏偏每次都拿不出一样能入口的,还非要人给面。
有次她做完一批纸杯蛋糕,味道和卖相都不错,覃关?和覃宏宥都不在?家?,她就和覃迎俩人分?瓜完,说等覃关回来再给她做。
结果没多久母女俩就开始上吐下泻,原因是徐落姝用了过期奶油,那是张嫂清理冰箱还没来得及丢掉的。
“覃关?!”徐落姝拍桌:“你能不能别跟我对着干?”
“那你就别作。”覃关怼。
覃迎坐在?覃关?旁边,握着勺柄郑重其事望向覃关:“姐姐你多说说妈妈,就你能治的了她。”
徐落殊瞪眼:“诶覃迎你——”
覃迎笑?嘻嘻往覃关?身边躲,明显找到靠山谁都不怕的样子,冲徐落姝做个鬼脸。
徐落姝啧一声,巴掌向旁边一打:“覃宏宥,你看看你的俩好闺女!”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上演,覃宏宥游刃有余放下筷子,开始剥虾,第一只先给徐落姝,再给覃关?和覃迎,家?里三个女人他谁都惹不起,只能战战兢兢保持一碗水端平。
覃迎摇脑袋:“妈妈你叫爸爸没用的,咱们家?姐姐说了算。”
“行,你姐下周就走,到时候再收拾你。”
覃迎不往心里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只在?意眼下。
人生那么?长?,能爽一秒是一秒。
三天后?,周一。
覃关坐上去往美国的航班。
从京北飞波士顿,没买到直飞航班,中间要在法兰克福转机,将近一万一千公里,历经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三万英尺高空之下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广阔无边的海洋,引擎和气动的噪音轻微盘旋在耳际,有点吵,但是覃关?心很静。
那么?多条航线,不知道她选的这趟航班有没有和司琮也回来时的那几次有过重合。
系里今年有去美国做交换生的机会,覃关?成绩优异,才华有目共睹,自然有个名额落在她头上,期限不算长?,只交换一学期。
抵达MA,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覃宏宥的助理前两天恰好来美国出?差,跟覃关?出?国日子相近,覃宏宥就暂时让他留在?那边,等?覃关?过去后那她安顿好再回来。
确认出?国交换后?,覃宏宥派人先到波士顿给覃关?做过准备工作,环境条件什么的都考察了一番。江锦禾和覃宏宥,就包括徐落姝都一致认为?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不能落单,给她挑选住宿地方时,专门在华人区找的公寓跟人合租。
好能有个照应。
正赶巧,合租对象只有一个,和覃关?同个学校,就更放心了。
舍友是个中国人,一头利落短发,个子得?有一七五,染成亮眼的银灰色,走中性风,帅气潇洒。
名字特温柔,叫林佳觅。
助理当初挑选林佳觅作为覃关?舍友,跟她这穿衣打扮的风格有很大原因,迷惑性太强,和男生别无二致,多少比明面看上去是两个女生要安全。
林佳觅之间倒是在助理那儿见过覃关二寸照片,开门时见到她,先蹦一句国粹,没想?到人会这么?娇小。
单看她那张脸,以为怎么都得有一米七。
主动在助理手里接过覃关的行李箱,特?热情跟她做着自我介绍,带她去给准备好的房间,一番了解过后?,才得?知林佳觅同样是美院出来的学生,比覃关?大两届,是她直系学姐。
“这世界可真小。”林佳觅感慨,末了轻咳一声,不太好意思的摸摸脸:“那什?么?,有个事儿得?跟你坦白一下。”
覃关?行李放在?一边,先把一口从箱子里抱出?来,边收拾它的东西边神色如常接话:“你是个T。”
“操?”林佳觅一惊,很快回神:“看出来了啊。”
她抱臂倚在?覃关卧室门口的框上:“就是怕麻烦,所以刚送你来那男人找房子的时候他没问我就没主动说,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对熟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