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呆呆的,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实在觉得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这一次傅宁远选择了逃避:“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不想继续和你纠结这个问题,等改天我们两个都冷静了,再讨论这个事情。”
赵明熙觉得可笑,瞪向傅宁远的眼神里满是哀怨。
“乖,睡觉吧,你明天早班。”傅宁远掀开赵明熙搭在腰间的毛毯,腿示好般朝赵明熙那边贴过去,头发还没干所以头离得稍远一些,怕蹭到她。
赵明熙却是失望透顶:“你又逃避,为什么总是不愿意面对问题呢?累,你永远很累。忙,你总是很忙。所以一直等一直拖,你总说你会娶我,可是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是可以理解你,但是我的朋友,我的父母呢?我要怎么跟他们一遍一遍解释呢?你明明知道,我爸妈很希望我们可以修成正果。”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宁远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一定要面对了,但是他不能理解赵明熙:“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你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我们暂时不结婚,并不是因为我们自身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旁人怎么想的,我们左右不了,每一个人都在意,你活得不累吗?”
“别人的看法?你觉得我爸妈是别人吗?”赵明熙苦笑:“我是活得累,你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我觉得你更累。”
说着赵明熙起身,去穿拖鞋,走到窗户前站着。
说不失望是假的,她倚在窗边,声音轻飘飘的不是在对谁说:“婚姻从来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既然你不期待,甚至避之不及,那我也绝不勉强你。你总说你将来一定会娶我,可是事实却是一直在叫我等,或许我根本就不是那个人吧,那个能让你心甘情愿迫不及待想要娶回家的人,也许另有其人。也许只有当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不论你当下是怎样的一种境遇,你都会想要立刻娶她。”
傅宁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能理解赵明熙脱口而出的这一大段话。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一天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他有些抓狂,但极力隐忍。
“分手吧,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傅宁远,是你变了。”说完这句话,赵明熙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她去到衣柜那里找衣服,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来,换上衬衫和牛仔裤。
“傅宁远,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变了。”赵明熙这样说,毫无根据地,把所有的祸源都甩向他。
而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视他。
“这么晚了你去哪?”傅宁远问她,气归气,可大半夜她就这样跑出去,他不可能不担心。
“我今晚去找金愿住,你明天走的时候把你的东西都拿走,钥匙给我留下,房租从下个月开始我会自己交,好聚好散,我希望我们可以分的体面一点。”
赵明熙在傅宁远的注视下换完衣服又去换鞋,企鹅裙似儿儿耳五久一司齐整理搜集出门前还搭了个包,她没有化妆,只喷了一点保湿的化妆水在脸上,披散着一头长发。傅宁远关了灯闭眼许久,脑海里还是她穿着那身衣服消失在门前的最后一帧画面。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分手?
空调的冷风不断地使这个房间的温度下降,傅宁远还是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倚在床头,他的头发差不多干了,该睡觉了。
记忆中的赵明熙还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那时候的皮肤就很白净,长相也十分出众,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总是会留意她。
后来误打误撞得知赵明熙暗恋自己,那时候的傅宁远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前世救了玉皇大帝今生时来运转了吧。
傅宁远是一直觉得和赵明熙结婚是必然,他们会很相爱,在婚礼仪式上四目相对潸然泪下,生一个或者两个孩子,然后七老八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另一个步履蹒跚地推着轮椅,一晃就是一生。
可现在他们这是怎么了?
夜晚的风一点都不凉,热烘烘的像空调外机散出来的,赵明熙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坐了好一会儿那股燥热劲儿还不能消失殆尽。可刚觉得凉快一点,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她又重感燥热难忍。
给金愿打电话,那边背景太过于嘈杂,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赵明熙突然有些烦躁:“说好的三分钟就到,我人来了你在哪儿呢?”想骂人的话憋了憋还是没脱出口。
抬手擦了擦汗,赵明熙走进这间名叫“苏一”的小酒吧,里面灯红酒绿,人却不多,音乐声掺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赵明熙扫了一眼没找见金愿。
“我找人,谢谢。”面对服务生的热情询问,赵明熙礼貌地回绝,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倒不是对酒吧什么的有所偏见,她只是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赵明熙穿过一片卡座,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一次他是背对着赵明熙的,身形挺拔,站得笔直,黑色的西裤,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分明是人模狗样的。
可再看他胸前的一片亮色,白色的布料被蓝色的鸡尾酒晕染得别有一番风味。
赵明熙饶有兴致地猜测起来这个故事的情节走向。
路易林面前的女人正是那日他送钻石项链一掷千金为博一笑的红颜,秦悦今天的妆容有些浓艳,凉鞋blingbling的,气场绝对配得上她那天选的那条项链。
响亮的巴掌声在几秒后响起,秦悦怒不可遏地指着路易林痛骂:“渣男,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无耻!”
赵明熙耸肩,她不相信,当初刚接触路易林时秦悦会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长得也好,如果不是无耻,怎会专挑她这样的女人呢?
刚好这时候金愿来到她旁边,金愿也和她一样好奇:“看热闹还看爽了,这人你认识?”
赵明熙点点头:“算认识吧。”
没再接下去。
金愿一只手搭上赵明熙的肩膀,想起她出门前在电话里说的那通没头没尾的话,问她:“你不是说心情不好吗,怎么了?和老傅吵架了?”
赵明熙白她一眼,叹气:“比这个更严重一些。”
“哦?这次很严重?因为什么?”金愿睁大她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天真。
“比吵架严重一些,这次我提了分手。”赵明熙语气淡淡的,却能察觉得到她有那么一丝懊悔。
“我去,牛X呀姐姐,翅膀硬了呗。来,让我给您算一算,您这回可是有一年多都没有主动提过分手俩字了哈,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呀?”听着赵明熙的故事,金愿觉得还是今晚这富二代被羞辱的戏码更有新意一些。
虽然其实半斤八两,都听得她耳朵生茧。
“一言难尽。”赵明熙叹气,再看向那处时,路易林人已经走了。
“走吧,陪你喝一点儿。”金愿二话没说,拉起赵明熙往卡座那块儿走,她是这里的常客,各种酒各个名人她都熟得很。
赵明熙一张脸素得纯粹,再加上她穿的衣服也是良家妇女的风格式样,在这家酒吧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赵明熙端起服务生递过来的那杯看上去艺术品一般的酒,她突然这玩意儿就像她和傅宁远之间的这段情一样,好看都是在外人眼里的,自己要是真的咽下去,还真是又辣又涩。
她于是问金愿:“这么多年了,依你看,我和傅宁远真的是良配吗?”
“只要你相信,就可以是。”金愿这个回答好似是在打太极,可赵明熙反复在心里念了两边,竟觉得很有道理。
金愿和赵明熙碰杯,举到唇边一口饮尽。
金愿就是这样一个烈女,她喝起酒来总是一口一杯,十分豪气,眼神里从不露怯,不管这杯酒有多么难入口,她饮下去的表情反馈总是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佳酿。
赵明熙还在咀嚼她话里暗藏的禅意,手突然抬起来撑住自己的脖子,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金愿。
大概是喝了两口酒有些飘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呢?
“四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吗?离了他傅宁远,我分分钟重获新生。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赵明熙佯装得意,心里的暗伤却一下子翻涌起来。
明明是心在难受,她却以为是烈酒惹得胃不舒服。
连饮三杯,赵明熙差一点就要以为自己酒量过人,有什么隐藏的拼酒技能。
路易林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赵明熙笑盈盈的放下酒杯,下一秒就立刻趴在垃圾桶前吐了。
“出现幻觉了吗,这是路少回来了?”赵明熙无知者无畏,抬手指着路易林,扯着嗓子大声问金愿。
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刚才他被扇耳光的刺激场面。
路易林就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赵明熙,任由她指着自己,抱着胳膊翘首以待。
金愿顺着赵明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有点吃惊,她问赵明熙:“敢情你还真认识这公子哥啊,我听说他是这家酒吧老板的朋友,最近才回国的啊,酒吧这种地方都还没来熟呢,我今天是头一回见他,你来之前刚才调酒师那里打听的他。”
路易林自然听不见这两个人对他的讨论,他扬眉,眼前豁然就亮了。这一次见的赵明熙和前两回都不一样,虽都是很简单的穿着,一样的披散着头发,但是她今天没有化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扑红红的,透着股傻气。
暮然间想起第一次在珠宝店见她时,赵明熙穿着一身职业装,脚上的高跟鞋高度十分惹眼,她每走一步都是自信和专业,那么的光彩照人,一瞬间就把他怀里的秦悦给比了下去。
而她现在这副醉态,缩成小小一团,前一秒还弯下腰因为胃不舒适在呕吐,下一秒又换上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指着他嘟嘟囔囔。
路易林觉得自己脸上的火辣感似乎已经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探索欲。
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秦悦这个人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那他就换下一个。
依他看来,眼前这个就很不错。
路易林转身,和身后的两个朋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方迷之微笑,纷纷致以鼓励的敬意,遂即先行一步走了。
“别喝了,我送你们两个回去。”路易林走到赵明熙面前,把她面前的酒杯略往前移了移,伸手要去扶她,话却一个字没进这傻子耳朵里。
赵明熙有些抗拒,微向后动了动,问他:“这里不是酒吧吗,现在附近的商场都关门了,你哪里来的这身新衣服呀?”
路易林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她开口说的话还这么有理有据。
路易林意外地对女人有耐心,和她解释:“这里的老板是我朋友,楼上有他一个卧室,随便找件衣服给我换还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赵明熙点头,想起来金愿已经说过路少和这家酒吧老板是朋友关系。
如此想来,是真的关系不错的好友。
金愿一脸懵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有没有喝多,是不是眼花了。
听说路少这人格外多情,刚被女人驳了面子,居然脾气还能这么温和,金愿闭眼,心想:是个机会。
“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路易林知道问赵明熙注定无果,转移目标去问金愿。
金愿乐呵呵地点头:“广安佳苑。”
赵明熙嚷:“我不回家。”
金愿安抚:“去我家,不回你家,放心吧。”
赵明熙继续:“我不回家。”
金愿继续安抚:“不回家不回家,乖。”
路易林笑,一句话问的金愿有些懵,她说:“这孩子酒量这么差的吗?”
这孩子——他用这三个字来称呼赵明熙。
金愿脊背突然一凉,如果记得不错,那位调酒师好像是说,路少才刚研究生毕业不久,毋庸置疑是不及赵明熙年长的。可可听他这口气,倒像是情侣间亲昵的爱称。
难不成,路少这样的豪门娇子,随便对着哪一个女人都是如此不讲边界?
晚上有个派对,路易林难得不到晚饭的点就起了。
刚从澳洲回来,生意上的事他完全插不上手,路东文竟也愿意给他自由,想必是最近跑各种政府关系事情又重又杂,所以无暇顾及他。
回国几天,路易林现在的作息乱得一塌糊涂,平常总是要睡到吴妈来叫的。
昨夜送赵明熙和金愿回去,金愿还算清醒,赵明熙俨然是已经没有意识了,他从后座上把赵明熙抱出来的时候,赵明熙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和金愿嘟囔些什么。
金愿却隐约听见了,她说的是:“这个男人也是你喜欢的类型。”
赵明熙含含糊糊的一句话让金愿有一些窘迫,忙不迭地上赶着跟他抢赵明熙:“男女有别,我家有些简陋,路少你就止步吧,熙熙不重的,我扶她进屋没问题的。”
话既已这么说了,意思就再明显不过,路易林不再坚持,把赵明熙交到金愿手里,转身坐回了车里。
路易林不抽烟,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点点肿痛,方才未曾察觉,现在竟后知后觉有些疼。望着金愿扶赵明熙远去的背影,路易林原本的算盘落了空,原来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欢呼雀跃地主动邀请他上楼喝杯茶。
有的人是喝醉了,有的人却从不在“苏一”喝醉。
没了兴致,路易林接下来的夜宵也没心思去了,第一次两点钟以前打道回府,竟然一夜无梦,睡的格外沉。第二天被吴妈强行摁在家里冰敷去肿,路易林难得闲得住,也不闹,乖乖地在家待了一整天。
“还不去接凌初,待会儿晚高峰路上堵车,你再去就该迟了。”吴妈来敲门,生怕路易林自己心里没数。
路易林正在镜子前打领带,发型吹得有点儿飒,他照镜子差点都要被自己骗到。
这看上去分明就是业界精英嘛,哪里像路东文说的不学无术。
“我这就去了,您别催我呀。”路易林在这个家与吴妈关系最好,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拿她当外人的。
路易林要去接凌初,他今晚的舞伴。
凌初是同路易林一起回的国,凌初厌烦于那些高楼大厦之中的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她回国后第一件小试身手的投资是一家教育机构,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让店长帮她排两节舞蹈课。
凌初的芭蕾舞跳得极好,在澳时还获得了伯努瓦最佳女舞者的奖项,要知道,这可是“舞蹈届奥斯卡”的荣誉,所以芭蕾舞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路易林不是经常来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场合,他喜欢摄影,但是不喜欢看摄影展,他只是借着外出拍摄的由头,方便自己多获取哪怕一天半天的自由。他闲来无事就喜欢到处跑,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美名其曰是去寻找灵感,要是想让他消停一点儿吧,只怕是难。
“路少来了啊。”走到前台,对方礼貌地和他问好,路易林挑眉,心情不错的撑着脑袋倚在前台的桌子上,冲那前台小姐姐抛了个媚眼,玩笑着逗她:“今天的眼影格外动人,口红色号也和你的妆容很搭,晚上有约会吗?”
对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忙赶他去里面凌初的办公室等候,小姑娘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脸皮子薄,哪里应付得来路易林这种情场油子。
“凌老师这堂课没几分钟了,路少你可以在办公室里稍坐一会儿,别老打趣我们这些底层员工。”小姑娘给路易林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转身赶紧溜了。
路易林笑,两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途径凌初教学的舞蹈教室,里面很静,门半敞着,路易林本是随意一瞥,没想到竟在这儿见到了昨夜那位醉美人儿。
这是印象中路易林第一次见到束起长发的赵明熙,她扎一个高高的丸子头,头发蓬松,脖颈修长,双臂在空气中舞动,交叉,摆动,脚尖点地,她的身体轻盈得好似一阵风。
其实昨晚赵明熙躺在路易林后座上,头搁在金愿膝头半睡半醒的时候,路易林曾透过那片小小的镜子仔细打量过她的五官。
不算惊艳的长相,但就是很有气质。
此时在这里见到她的舞姿,原来如此。
“看谁呢?这么着迷?”门被打开,凌初把系在自己腰间的衣服解下来丢给路易林,含着笑问他。
路易林盯着这边半晌了,凌初很难不注意到他。
路易林忙转移视线,轻佻的笑容是他最好的名片,他接好凌初的衣服,搪塞她:“我还能看谁?自然是看凌老师看得痴迷啊,你这光芒璀璨的,谁在你身边不尽显黯淡。”
凌初早就习惯了路易林张口就来的奉承讨好,不以为意:“别整那些虚的,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去别处狩猎吧,我这里都是些白领社畜,论长相身材也都入不了你路少的眼。你要是想玩,不如去找云姐姐,她认识的美女多,总有一两个能先给路少应急。”
凌初说这话,多少有点叫路易林下不来台。
路易林在外面的那些花边新闻,凌初都听腻了,说吃醋呢,她也觉得犯不上,连脸都要打马赛克才能报道出去的女人,对她又有什么威胁呢?
可是如今回了国,两人都在路凌两家眼皮子底下艰难度日,路易林还不知收敛,昨晚在苏一的场子里被那小模特一闹,今天晚上肯定就会有不嫌事大的人提起,到时候大家肯定都等着看她凌初上演仁心仁厚的戏码,她实在不想陪着他做这种拙劣的表演。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人不知晓他们这段关系的本质。好像富家子弟、商人之后,生下来就该是没有感情的一件商品,他们被捆绑在一起,双方无论多出格,另一半也必须包容。
因为是利益共同体。
他们这个圈子,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哪有,我这么乖。”路易林脸皮厚起来堪比城墙,知道凌初话里的深意,但要点破就没意思了,今天这顿晚饭总不至于两人面红耳赤地各坐一边吧。
路易林先进办公室帮凌初把椅子移过来,待她坐下,他又是端茶,又是擦汗,殷勤不断。
凌初一堂课下来,也确实累,就暂且不提秦悦。
反正路易林心里也有数了。
凌初的意思是,你可以玩女人,但你要挑些稍微上的了台面的,别太粗俗,否则以后商量婚事的时候凌家未必爽快。
路易林心中惭愧,这一回是他行事不妥,路家的脸都被他丢了不少。
路易林闭眼,暗自在心里骂庄裕:老子给你介绍那么漂亮的空姐,你给老子找的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才玩了一个礼拜,该花的钱他一分没吝啬,不过是打牌时遇到个熟面孔,调了两句情,她还挂脸了。
回去把人家家底查了个底朝天,跑来酒吧质问他,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摸前女友的腿。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澳洲的故人回来沪城了,他跟人家续个旧也不行?
路易林暗想,改天再见庄裕,他这杯酒的憋屈可都要从他那里讨回来。
“我让吴青楠把车停车库了,等下我是先送你回家换衣服在外面候着呢,还是我们去礼服店挑件衣服直接过去?”路易林小心翼翼地问凌大小姐的意见。
凌初咕噜噜饮下一口凉茶,气还没有匀呢,回他:“不想回家,待会儿随便挑件衣服我们先过去吧,云霄说,今天晚上云姐姐有新朋友带过来给我们大家认识,去太晚我怕错过了这种热闹。”
像这种晚会在沪城是经常有的,几大鼎盛的集团为了拓展业务,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几乎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参加晚会的宾客大多出生高贵,抑或能力斐然,总之,都是洛沪城知名度极高的人物。
云家也是沪城知名度极高的家族,名下的云氏集团更是垄断了沪城几乎百分之八十的高科技产业。在外界看来,云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和威望,除了昔日一身本事的云庭,最功不可没的就是云霄那位厉害的姐姐云素了。
云素大云霄十二岁,而路易林、凌初、路琪飞与云霄都是同岁,所以一起唤云素叫作姐姐,后又分亲疏,他们这几个小辈加了个姓,叫她云姐姐。
虽是年纪差了一轮玩不到一块儿去,但托了云霄的服,大伙儿和云素也都十分亲近。
可是这位大姐姐,事业上花团锦簇,如今三十六岁却还依旧单身,男友换了好几个,却没一个有结果的,弄得几个小辈都开始为她发愁。
云家和其他世族不同的是,他们家老人命短,到这一辈,竟连云霄父母都已经过世,云素长姐管家,自己的婚姻大事得以自己做主,这是多少小辈们艳羡不已的自由。
路易林不知道凌初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要说是云霄那边传过来的,那他也没有道理被蒙在鼓里呀。
“这消息当真属实?”路易林提出质疑,毕竟云姐姐身边,已好久都没有新面孔出现了。
凌初白他一眼:“当然属实了,云姐姐这回可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说明十分重视,我们可要替她把人照顾好了。”说着还拍拍他手肘:“尤其是你,再别那么不着调,别一上来就约人家去什么拍卖会,怪吓人的。”
“嘁……我就开个玩笑,这都听不出来,那位分明是自己见识浅薄,哪能全怪我?”路易林瘪嘴,又开始装可怜。
其实说实话,路易林对于先前云姐姐带过来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见,只是那些男人,看上去都略显呆滞,拘谨严肃,根本不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他随便拿两句话寒碜一下对方就能急得跳脚,真搞不懂这样的男人云姐姐看上人家哪里。
晚会的人照例很多,乌压压的一片,大多是叔叔辈的人物,路易林拉着凌初直接上别墅二楼去找云霄,他正在打牌,旁边靠着一位新面孔。
“露西,我美国的同学,最近刚好来这边探亲,大家可以一起玩。”云霄指着那位新面孔给他们介绍,路易林摇头叹气:“你小子怎么也跟我学,好的不学,尽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凌初忍不住笑:“原来你也知道啊,反面教材。”
云霄懒得理他们,继续打牌。
大概是父母走的早,云霄反而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少惹事的,胆子极小,稍微出格点的事情叫他,他都是那句怕惹他姐不高兴,不去。
云素太忙,晚宴开始露了个脸人就消失不见,她的打扮永远成熟妩媚,又不乏当家主事之范。
今天,确实如凌初所说身后带了个男人,匆匆介绍了两句就把人撇在二楼一众小辈里了。
路易林第一个上去跟那人打招呼:“Gene?中国人起什么外国名儿?”
对方比早几年被他吓到的那两个男人要沉稳许多,一只手淡定地伸出去取红酒杯,薄唇微启,礼貌而谦和地开口:“免贵姓傅,傅宁远。宁静致远的宁远。”
“好名字!”路易林拍手,也去拿酒杯倒酒来喝。说实话他还真有些羡慕这些名字拎出来可以吟诗作对的家庭,父母多有文化有时间悉心教育培养,不像他,取个名字全看算命师傅心情。
傅宁远也是头一回参加这种晚会,他既代表云氏集团的领导层,又是云素最信任的下属,心里清楚这些人都分别代表了哪个行业的门路,来之前早早地做了功课。
路家的这位少爷最是不正经,风流倜傥,女伴无数,回国一个多月便已上了三次微博头条,皆无好话。
路易林和云霄等人虽是表面对傅宁远客客气气,实则都在暗自思量。
以他的年纪,长相和气质,和云素站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儿一目了然。加之傅宁远穿正装打领带的正经人模样,正是世俗里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精英形象,外面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能和云素厮混在一起,自然是有着异于常人的野心和抱负。
“你说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这么优质的男人,找个年轻的富家千金吃软饭也不是难事,怎么就想不开跟着云姐姐混商圈呢?”路琪飞凑过来问路易林。
路易林摇头,看向凌初:“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喜欢这种成熟稳重款的男人?所以你经常数落我不务正业。”
他这个“们”字用的巧了,凌初的听觉十分敏锐。
“别人我不知道,至少在我看来,云姐姐这次品味还不错。”凌初轻抬酒杯,一杯果酒一饮而尽,转身去看云霄手里的牌,一身黑色长裙优雅高贵。
就连凌初都这样评价他,路易林这下是真的有点酸了。
“那和我比呢?”太子爷今天有种莫名的执拗。
说不明缘由。
“没有可比性。”凌初打击他:“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整个沪城谁敢同你比?”
这话说的也对。
可这回他却赢得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周末难得路东文在家,原来是老爷子千里迢迢从澳洲回来办事。
路易林一起床到厨房找东西吃,就看见这父子俩在客厅里下象棋的景象。
“爷爷这回回来住几天?”路易林贴过去给老爷子捶背,老爷子满脸严肃,盯着路易林:“私生活不检点,回国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你当还是在澳洲一样懒散没人管你吗?”
“哪有,”路易林撒娇:“一直谨遵爷爷教诲,以后女人我不碰了还不行么?最近都在想着办摄影展的事呢,等会儿我给您看看我这段时间拍的作品。”
“这一次的展,还是拍那些花蝴蝶?”爷爷面容和善许多,但却还是对他拍的那些作品鄙夷不断。
路易林面露委屈:“爷爷,要不是为了出作品,您孙儿我至于到处出卖色相去么?您知道我惯不会伺候那些姐姐妹妹。”
“以后注意分寸。”路东文斜他一眼,也附和着教育:“年纪不小了,行事稳重些,别每次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听得我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