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昱只好哭着找师翊:“你没意见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没意见啊,两个哥哥都在这里,小弟也在,爷爷也在,挺好的。”师翊没什么主见,家里安排了就听家里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娶黄昱,这个女人太凶了,他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如果让他自己选,他肯定不选黄昱。
现在他这么干脆利索的妥协,把黄昱气得七窍生烟,一言不合就想去抢师翱手里的档案袋。
却叫师翱直接躲开了。
他看看时间,跟师霖说道:“叔叔,要不我现在就去落实一下吧,还不到十点。”
“去吧。”师霖也想早点把这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师翱一走,黄昱彻底没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只得呜呜的哭。
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裴素素不想让她扫了大家的兴致,便安慰道:“嫂子,这里其实挺好的啊,四季如夏,冬天最冷的时候加一件外套就行,免得布票不够做冬天的衣服,多好。你要是不会做饭,可以去吃百姓大食堂,交钱交票就行了。再说了,他们四兄弟都在一起,咱们妯娌三个也可以互相照应嘛,挺好的呀。”
“谁要跟你互相照应?你是农村人你当然不觉得这里苦了,我可是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我吃的都是商品粮,商品粮懂吗?”黄昱打心眼里瞧不起农村人,自然不会对裴素素有什么好态度。
可是裴素素并不知道黄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现在她好心打圆场,却被这么劈头盖脸的羞辱了一通,她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不过她还没开口,师敬戎便走了过来,他搂着裴素素的肩膀,直接开怼:“商品粮很高贵吗?再高贵那也是农民种出来的!要不是国家采用剪刀差的策略,让农业补贴工业,你可能要花十倍二十倍的价钱来买粮。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农民?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媳妇说话?我奉劝你尽早改正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要不然,下次公社的教育大会,一定少不了你做典型,你给我好自为之!”
师敬戎说完,直接去屋里把孩子抱出来,转身搂着裴素素离开。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师霖,他对这个侄子还是很看好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来就闹成这样。
只得催师翊:“愣着干什么,领着你媳妇道歉去啊!”
师翊倒是想去,可是黄昱不肯去,赖在椅子上哭哭啼啼:“我就不去,我说都不是实话吗?她一个乡巴佬,也好意思跟我攀关系称妯娌,谁给她的脸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敬戎也是农村长大的,你瞧不起他媳妇就是瞧不起他。再往前说,我也是农民子弟出生,既然你这么瞧不起农民,那你以后可别吃农民种的粮食了,赶紧自己下地种点自食其力吧。”景元夏也生气了,直接离开了院子,追上去哄儿子儿媳妇。
师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转身,去屋里休息。
师震看看时间,快到饭点了,便把围裙系上,去厨房把景元夏没炒完的菜做完。
至于师翔和汤雪儿,一个借口给孩子喂奶,去了屋里,一个借口帮师震剥大蒜烧火,去了厨房。
最后只剩楚奇以及戈邵两家的人在院子里陪着师霖他们,两个老神医只当黄昱不存在,只跟刘巾帼和师霖说话。
师霖脸上火辣辣的,简直无地自容。
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厨房,跟他大哥道歉:“哥,黄昱不懂事,娇生惯养的没有尝过生活的苦头,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师霖啊,不是我说你,当初就不该找这么一个亲家啊,你这都退下来了,人走茶凉的道理你该懂的。现在你给翊儿找了这么一个正当风光的老丈人,实在是有点齐大非偶了。我说句难听的,我们不过是你们的亲戚,就算受气,又能受几次,可是翊儿是她的枕边人啊,以后翊儿还能抬得起头做人吗?你怎么不好好考虑一下呢?”师震当然是生气的,他媳妇是农村人,他大舅哥也是农村人,小儿子小儿媳,那都是农村人。
可是农村人怎么了?
新中国不是靠着团结广大工农的力量才成立的吗?
怎么现在过上太平日子了,就开始瞧不起农民了呢。
没有农业的剪刀差,能有工业的早期积累吗?
人怎么能一边吃奶一边骂娘呢?
这不是禽兽所为吗?
所以他也无法接受。
只不过师霖毕竟是他亲弟弟,他不好撂挑子走人,便只是到厨房来做菜,自己生闷气来了。
现在师霖来道歉,他还是要好好说说师霖的。
师霖也有点懊悔:“怪我,当初不该心疼翊儿,把他叫到我那边去了。我也是没想到,这一年半的时间,翱儿和翔儿能成长得这么快,所以我现在知错就改,让翊儿也来历练历练。大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就当你这个侄媳妇是个不懂事的小猫小狗好了。”
“猫狗我能打,她我敢打吗?你这是给家里请了个祖宗啊。”师震叹气,果然人心容易改变啊。
想当初,师霖也是一腔热血搞革命的,现在呢,自己却成了守卫特权的一份子。
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师霖很是惭愧,只得多给自己大哥说说好话。
师震叹了口气:“算了,不提她了,咱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过个年,都高高兴兴的吧。”
这话就算是原谅师霖了,但也在提醒师霖,别让黄昱在这里煞风景了。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两个解决方式:要么让黄昱道歉,认错,要么让她滚蛋。
黄云显然是不会这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错处的,所以,师霖没得选,只得让黄昱滚蛋。
可是黄昱这是第一次上门,要是让她滚蛋,她娘家那边交代不过去。
师霖只得打个商量:“我去说说她,等会吃完饭我叫她找个地方落脚,好好面壁思过。”
师震也不好为难自己弟弟,便应道:“去吧,跟咱爸道个歉,他很疼敬戎的,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说孙媳妇什么。”
“知道哥,我这就去。”师霖赶紧出去,让刘巾帼好好管管黄昱,自己则找老爷子赔礼道歉去了。
老爷子不理他,只管架着一副老花镜,捧着一份报纸沉默的看着。
有没有看进去不知道,反正师霖说的话他全当放屁。
师霖有些头疼,只好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老爷子跟前,给他捶腿,给他捏脚。
看他这么孝顺,老爷子只好放下报纸,叹了口气:“师霖啊,你是在部队的,知道我的身份有多敏感,要不是你和敬戎还在部队里罩着,可能我已经被人揪出去批评了。现在你退下来了,能罩着你老父亲的只有敬戎一个人了,你怎么好让你儿媳妇一来就把人得罪了呢?我说句难听的,人走茶凉啊,别看你退下来的位置比敬戎高,可你从今往后说句话未必有他管用啊。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懂,你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爸,是儿子糊涂了,总担心翊儿将来没有靠山……”师霖赶紧认错。
老爷子骂道:“糊涂,姻亲那只是姻亲,永远都没有自家兄弟靠谱,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老丈人帮了你多少,你大哥大嫂又帮了你多少?当初你跟刘巾帼在一起,你前头媳妇几次想不开想投河,可都是你大嫂拦着的,人不能忘恩负义啊。当初你前头媳妇要是真的死了,你跟刘巾帼还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她娘家哥哥不得打死你们!你自己摸摸良心,你说你今天让你儿媳妇闹这么一出,你对得起你大哥大嫂吗?”
“爸,是我不好。”师霖被训得像个龟孙子一样,只得一个劲认错。
最终老爷子还是看在儿子大老远过来一起过年的份上,不说了,只是叮嘱道:“等会儿不管翊儿去不去,你都最好亲自去找敬戎说说话。哪怕你做叔叔的拉不下脸面替儿媳妇道歉,起码你要把你的态度摆正了,你要让敬戎知道你这个叔叔是值得交往的。你可别忘了,敬戎这孩子跟你可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啊。你跟你大哥大嫂可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养过敬戎一天,可他们毕竟是敬戎的老子娘,你是什么?你就是个叔叔,没你照样有他,你可不能仗着自己以前是个领导,就在敬戎跟前拿乔啊。”
“爸!你儿子哪是这样的人呢?我这就去敬戎那边,你放心好了,一码归一码,黄昱的错误我和巾帼会督促她改正,但我跟敬戎的叔侄情,我保证不会受影响。”师霖自信满满的起身,叫刘巾帼强行挽着黄昱,一起往部队家属院来了。
作者有话说:
◎把“拒绝原谅”四个字,做得既光明磊落,又兴师动众◎
裴素素也是有傲骨的, 刚才被黄昱当众羞辱,可以说直接宣告了她跟这个堂嫂的关系永远止步于此了。
所以她没打算给黄昱好脸色,只是她没想到, 师敬戎率先翻脸。
这么一来,就算叔叔婶婶想怨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不得不说, 这个男人是真的可以, 真的值得。
他会把来自外面的风雨直接挡开, 有什么责任都是他自己背着自己扛着。
他不会像那些窝囊男人, 只会说:“媳妇你忍一忍, 都是一家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冲这一点,她这辈子都会对这个男人好的。
回到家属院, 她便张罗着准备自己置办一桌饭菜。
不会做没关系, 她可以帮着收拾一些食材啊, 或者洗洗涮涮总是可以应付一下的, 至于掌勺, 她男人连得罪人的事都愿意做, 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不, 她刚弄了些瓜果菜蔬出来,师敬戎就主动忙活去了。
裴素素留在屋里喂了奶,便出来帮忙。
她骨子里还是懒惰的, 但是这份懒惰,可以在平时偷懒不做饭, 可以在日常偷懒吃食堂,但是今天过年, 她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景元夏一路跟过来, 看着这两口子有商有量的, 你去生火炉,我来杀鱼,你去剥大蒜,我来把肉切片……
景元夏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初她跟师震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师震的真实身份,她只是看着笨拙的尝试生火炉的男人,说我来吧。
结果呢,师震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你丈夫,家务活我也有责任嘛,来来来,元夏,别愣着,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当时她以为师震只是学个新鲜,谁知道,这句话他一说就践行了一辈子。
现在看到儿子这么体贴媳妇,她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看来这种勤快也是会遗传的吧,要不然,怎么解释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跟他老子一样顾家,怎么解释师翔一结婚就成了个模范丈夫。
她曾经指着暴风雨里守护着巢穴的鸟儿,开玩笑跟师震说:“你看,你就像那只雄鸟一样护巢。”
师震笑笑:“护巢不好吗?我又不打算三巢四穴。”
看,文化人举的例子都显得那么的惟妙惟肖。
他坚持一夫一妻,所以不要三妻四妾,对应到鸟类,便是三巢四穴。
那一瞬间,她觉得师震真的特别完美,世界上真的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现在,她的儿子们也在书写着自己的护巢故事,这何尝不是一种佳话呢。
所以她没提那个讨人厌的黄昱,而是笑着进了厨房,一起帮忙。
裴素素虽然生黄昱的气,但她跟婆婆又没仇,当然不会甩脸子,她去堂屋那边搬了个小马扎过来,让婆婆坐下。
可是师敬戎脸色却还是臭臭的。
裴素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他有他的盘算,她先不问。
景元夏也不问,总之,婆媳两个有说有笑,不去打骚扰师敬戎,师敬戎继续板着脸,跟谁欠了他五万巨款一样。
很快,师霖和刘巾帼领着儿子儿媳来了。
做叔叔的主动上门打招呼,院子里还有另外两家人,师敬戎要是不理不睬,那就是他不懂事了。
但是他虽然懂事了,但方式非常出人意料。
他直接起身,到院子里行了个军礼,随后扬声道:“孙副政委,请通知大院所有连级以上军官,来一号院聆听师霖老首长的教诲。”
孙川一听,傻眼了,这老头居然是师霖啊!
他赶紧从屋里钻出来,行了个军礼,便去摇人。
很快,院子里站满了各级军官,要不是考虑到院子就这么大,师敬戎还想把那些排长班长都叫过来。
他多懂事啊,立马喊道:“稍息,立正,向师霖老首长问好!”
军官们训练有素,动作齐刷刷的,又标准又好看,齐声喊道:“师首长新年好!”
师霖这下就算想说家事也说不了了。
这不,行过礼之后,师敬戎又大家席地而坐,聆听老前辈的教诲。
师霖:……你小子,给我明修栈道是吧!
他有点生气,又实在想笑。
这还真是一肚子坏水的小东西,居然想到这个法子堵他的嘴。
行吧,看在这么多军官被叫过来的份上,他只好把这场戏唱下去。
好在之前他跟师翱聊了会儿,大致知道岛上这一年半的工作进展以及未来的工作规划,于是他慷慨陈词,希望大家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最后还叮嘱大家,生活有困难不要怕,组织就是大家的亲人,有需要请及时找组织帮忙。
最后的最后,他也祝大家新春快乐。
原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结果师敬戎又来了一句:“师霖老同志来一次不容易,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畅所欲言。”
师霖脑袋疼,这小子,有完没完。
可是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看着大家期待的仰慕的眼神,他虚荣心作祟了。
便笑呵呵的跟大家闲聊起来。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害得师震以为这边吵起来了,吓得他解开围裙,把厨房交给了办完事回来的师翱,亲自赶过来看看。
结果到了这里,听到的是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师霖就像是群星拱月一样,被大家围在中间,要他讲长征的故事,讲解放战争的艰辛,讲抗美援朝的绝境求生……
可以这么说,师敬戎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家事,但是所做的一切都在表明,他是打骨子里敬重老前辈的,所以,他和黄昱的恩怨另说,他不想做叔叔的掺和进来。
他会用他的方式让黄昱低头,如果不然,他宁愿只认叔叔婶婶和堂哥,不认嫂子。
师霖也从他严肃但庄重的脸上,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戏弄他,而是以一种体面的、盛大的方式劝他这个做叔叔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闯祸自己担。
最后,师霖架不住大家的盛情邀约,直接被请到了部队大礼堂。
这下是真的连排长和班长都叫上了,几百号人把大礼堂挤得满满当当,要跟师霖老首长一起共度佳节。
刘巾帼:???所以这事还得我来解决是吧?
无奈,她只好看了眼师震:“大哥,师霖被叫走了,敬戎也跟过去了,你看,我要是说两句话,侄媳妇会不会给面子啊?”
师震不喜欢这句话,这是预设了结果,相当于在暗示她的身份不如师霖,侄媳妇也许不会给她面子。
所以师震回道:“我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体面人,谁给她们面子,她们就给谁面子,礼尚往来。”
刘巾帼听懂了,只是,她还没开口,师敬戎又回来了:“婶婶,一起吧,听说你是抓部队纪律的,想必你对我们岛上部队的建设也能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还请你老人家不吝赐教。”
得,刘巾帼也插不上话了,只好跟着师敬戎走了。
师震心里不禁发笑,他这小儿子啊,真是把“拒绝原谅”四个字,做得既光明磊落,又兴师动众。
想想也是,当年别人瞧不起他找了景元夏这么一个别人不要的童养媳,他都是直接干他丫的,还没有他小儿子文明呢。
他笑着去厨房看了眼:“别忙活了,你们婆媳两个去看看卓彧,我来做吧。”
“不用了爸,您和妈回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会儿敬戎。”裴素素已经悟到了师敬戎的用意,他不想把两边家长掺和进来,小辈的恩怨小辈自己解决就好。
景元夏也悟到了,只是这饭菜还没做完,裴素素厨艺又真的糟糕,所以她还是多留了半个小时,跟师震一起把饭菜做完了才走。
这半个小时,裴素素去堂屋整理书稿,算是给足了师翊和黄昱来单独找她说话的机会。
然而,只有师翊进来跟她说了两句话,提了声对不起,黄昱则一脸不屑的在院子里待着,看看这里,撇撇嘴,看看那里,皱皱眉。
一副屈尊降贵的嘴脸,真是恶心人。
所以裴素素只跟师翊说道:“哥你一路过来辛苦了,喝口茶吧。”
听话听音,师翊知道,这小裴是不打算原谅他媳妇了。
他很无奈,反正他尽力了,便直接告辞。
裴素素也没有出去送,只是看着黄昱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别人轻贱她没关系,她不会轻贱自己就好了。
等她手里的书出版了,名字被一个又一个人看到,谁会在乎她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
人家只会说,看,这个裴素素编的育儿百科真有用。
天快黑的时候,师敬戎才回来了。
师霖跟刘巾帼进来坐了坐,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走了。
自始至终,师敬戎都没有给师霖开口说家事的机会,师霖不但不怪他,还对他赞赏有加。
毕竟,他这个年过得真开心啊。
果然军人最懂军人,男人也最懂男人。
对于一个退休的老首长来说,虚荣心果然是头等大事。
权利的失去带来内心的不安,人走茶凉的感慨占据了每天的闲暇时间。
而在这个时候,一场盛大的事迹讲述大会,无疑就是让他重拾荣光的大舞台。
他真是心满意足,回去后便把师翊和黄昱叫过去训了一通,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话里话外,都是师敬戎会做事,人家大度,人家有大格局,让他们好好跟师敬戎学学。
黄昱根本听不进去,等师霖终于训完了,她满肚子窝囊气无处发泄,便直接冲了出去,找赵五妹的麻烦。
◎长本事了,敢对我使脸色了,明天我就告诉我爸妈!◎
黄晨正在院子里杀鱼, 准备烧点鱼汤给赵五妹补补身子。
黄昱冲过来,气鼓鼓的看着他,质问道:“哥!我被人欺负了, 你管不管?”
黄晨头都没抬,沉默着继续杀鱼, 黑鱼的鱼鳞非常难处理, 一不小心就会划了手, 他可没空跟黄昱啰嗦。
黄昱气得要夺他手里的刀, 推搡之下, 把黄晨的手给划破了。
刀很快, 伤口很长,鲜血像是打开的水龙头, 根本止不住。
这让听到动静出来的赵五妹一看, 顿时刺激到了她那脆弱的记忆。
她好像曾经被谁捅了一刀, 倒在了血泊里。
又好像被人敲了闷棍, 差点性命不保。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像是一根根刺, 扎在她的脑子里, 要往她的灵魂深处钻, 痛得她忽然尖叫一声,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黄晨赶紧把晾衣绳上的毛巾扯下来缠在掌心,免得更多的鲜血刺激到赵五妹。
随后他直接把刀从黄昱手里抢过来, 扔在了地上,又亲自把黄昱撵了出去。
院门关上, 门栓插好,黄晨赶紧来安慰赵五妹。
赵五妹的疯病犯了。
一开始黄晨不知道鲜血会刺激到她, 还在院子里杀鸡, 结果她发了一天一夜的疯, 最后他没有办法,只好用绳子把她捆在了床上。
现在有了上次的经验,黄晨直接上绳子。
要不然,她还会自残。
他根本不敢想象她以前经历过什么。
总之,这个女人现在是他的,还怀了他的孩子,冯宝英也被判了刑,有期徒刑七年。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耐心和爱心,把她千疮百孔的人生修补起来,哪怕做不到完好如初,起码平平整整,看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捆完赵五妹,他便松开毛巾,处理伤口。
忙完才去继续杀鱼烧汤。
黄昱被关在外头进不来,只好咋呼道:“哥,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管我的死活吗?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爸妈你娶了这么一个女人,我看你怎么办!”
黄晨不予理会,继续忙自己的。
他知道,黄昱还会吵,会吵好半天。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从小就争不过这个妹妹,时间久了,自然就被打压成了现在这个性子。
他习惯了,只会用沉默和疏远来反抗,要不然,他越是争论,黄昱越是来劲。
不如当她是个上蹿下跳的狗。
得了狂犬病的那种。
他就这么淡定的杀鱼,淡定的烧汤,忙完淡定的去喂赵五妹喝汤吃鱼,连鱼刺都给挑好了。
细心周到,娴熟到叫人忍不住怀疑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
赵五妹这次没有上次疯得厉害,一是被绑起来了,破坏力有限,一是黄晨烧的汤太好喝了,她嘴馋。
所以,不过半碗汤下去,原本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赵五妹,就老实了。
手脚不能动,就主动把嘴巴凑过来,要吃的,要喝的。
黄晨笑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这种可以成为别人生命里支柱的感觉更好。
所以,赵五妹就是老天送给他排解寂寞和苦闷的,他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他把鱼汤喂完,解开了绳索。
赵五妹还在回味那鲜美香滑的鱼汤,忍不住嘀咕道:“还有吗?”
“有。”黄晨笑着去盛汤,这次叫赵五妹自己吃,他只负责把鱼刺挑走。
不过这碗才下去一半,黄昱便在外面咋呼起来:“下雨了,哥你让我进去啊,我被我公公训了,没地方去啊,你要是也不肯收留我,我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黄晨蹙眉,犹豫再三,还是没搭理她。
他可吃过太多的亏上过太多的当了,他不会被她骗的,哪怕耳边真的传来哗啦啦的雨声,他也没有出去开门的意思。
赵五妹吃完问他:“不开门吗?”
“不开,饱了吗?”黄晨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
赵五妹点点头:“你也吃。”
“嗯。”黄晨出去盛汤。
回来后赵五妹又问:“她真的是你妹妹?怎么这么吵?”
“不管他,等会妹夫会来接。”黄晨虽然跟师翊不熟,但是这种大过年的日子,即便是师家,肯定也不会堂而皇之把儿媳妇赶出家门的。
所以他非常笃定黄昱在撒谎。
果不其然,很快,门口响起了师翊的声音,他撑着雨伞,来找黄昱回去:“大哥给咱俩安排好住处了,跟我回去。”
“我哥为了那个女人不让我进去,你去给我把门砸了!”黄昱身上湿透了,心也凉透了,她不明白,她哥上了大学参加工作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冷漠。
明明以前对她有求必应的啊,一定是这个嫂子不好。
师翊对她这蛮横霸道的嘴脸见怪不怪,只是拉着她直接往回走:“大过年的,别闹,快点,雨下大了,马上天黑了。”
“我不去!谁稀罕你那个大哥安排的什么房子啊,能有咱原来的家好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去!”黄昱的小姐脾气就是大,可惜今天周围邻居全都见识过她的可笑,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说话的,顶多是站在门口看笑话。
所以她这脾气发了也没用,除了师翊,没人搭理她。
她还想再闹,师翊没耐心了,直接把伞塞在她手里,自己转身回去了:“那你继续闹,我不奉陪了。”
黄昱这下急了,赶紧撑着伞追了上去:“喂,你去哪儿啊?我身上没带钱,都在行李箱里呢,你好歹给我点钱。”
“想要自己回去拿。”
师翊这是一路上吃亏学来的教训,黄昱的臭毛病太气人了,住个招待所还要挑三拣四,还不肯给钱,弄得他很没有面子。
几次三番之后,他假装把钱丢了,再找刘巾帼“借”点路上花花。
既然这钱是他妈妈借的,那他放在行李箱里黄昱也管不着。
所以这会儿黄昱想跑还没处跑,一分钱难倒刁蛮千金嘛。
师翊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便狠着心快步往回走,黄昱气鼓鼓的跟着,嘴里骂骂咧咧:“好啊师翊,你长本事了是吧,敢对我使脸色了,看我明天去不去打电话告诉我爸妈!”
“你告诉好了,我无所谓啊,你爸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无是处,再多点毛病也不算什么。”师翊直接开摆,反正就算他耐心哄着,黄昱也会找她爸妈告状,那不如一开始就不哄了,爱咋地咋地吧。
很快,师翊回到了分给他的院子里,藏在了门后,等黄昱一进来,他便赶紧把门关上,上了锁。
这下黄昱要是想跑,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翻墙问题,可是雨天湿滑,这墙不好翻。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洗澡睡觉。
可是她一看洗澡居然要在水井旁边的小棚子里站着洗,还得拿一个水舀子往自己身上浇水才能洗,她这暴脾气,又闹了起来。
师翊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抢过水舀子给她搓澡。
这下黄昱闭嘴了,她这身体不争气,师翊一摸就软趴趴的要倒地。
师翊托着她,一整个拿捏住了,趁着她现在迷迷糊糊的,直接播种。
这次没有被赶出去,毕竟两人第一次用这种方式,黄昱来不及在最后关头推开他。
等黄昱晕晕乎乎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闹,她骂道:“你干嘛呀?想骗我生孩子?”
“哎呦,我哪里骗你了,不是你自己让我用点力的吗?”师翊在这方面还是挺能打持久战的,他也搓了把澡,趁着师翊还在犯迷糊,直接把她抱起来,去屋里播种。
就这么,气焰嚣张的女人累坏了,也不吵了,也不闹了,完事后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