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不依不饶地缠住了他们剑锋,两方开始拉锯。
蛛王这边除了它?自己,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小蜘蛛,加上两人逐渐有心无力,局势很快就变得一边倒。
就在蛛王以为自己必胜无疑时,一道带着凌冽寒意的?剑光忽然袭来,斩断蛛丝的?同时,凌厉剑气也击飞了爬在最前头?的?白?腹蜘蛛。
母君的?八只眼睛一转,怒声?道:“是谁!”
回应它?的?,是三个砸落在它?面前的?小瓷瓶。
毒气从瓷瓶中蔓延出来,周围的?小蜘蛛马上倒了。
趁敌方手忙脚乱之时,谢挽幽几步上前,同时接住了软倒的?容知微和晏鸣殊。
她将这两人放倒在地,趁乱赶紧给他们喂了解药,这才松了口气。
本想坑敌人的?,结果坑到了他们……属实是造化弄人。
谢挽幽给他们喂了解药,这才站起来,直面蛛王。
蛛王扫了她一眼,不屑道:“原来只是个金丹期。”
谢挽幽:“不,我?不是普通的?金丹期。”
“我?是会炼丹的?金丹期。”
说着,谢挽幽从乾坤袋里摸出五六瓶毒药,一起丢在了地上。
洞穴内并不通风,这样一来,在场的?蜘蛛除了母君,全都倒下了。
母君:“……”
它?从未见过如此不讲武德的?剑修!
谢挽幽却不觉得自己无耻。
笑死,跟炼丹师讲什么打?架?
能毒倒的?,那都不是事。
这时,母君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口中猛然吐丝,开始攻击谢挽幽。
因为谢挽幽方才一通毒药操作,母君的?战斗力被削弱了许多,谢挽幽一剑劈开刺过来的?毒丝,而后往剑身中注入冰灵气,纵身朝母君砍去。
她本意是想刺入母君心脏,可惜被母君躲过,只砍伤了它?一直蛛眼。
母君顿时发出惨烈的?痛嚎声?,一口银丝就朝谢挽幽面门喷去,谢挽幽急忙回身一躲,杀机是躲过了,系在腰间的?乾坤袋却被银丝牢牢黏附住。
母君一收丝,连丝带袋地把谢挽幽的?乾坤袋吞了下去。
谢挽幽:“!!”
她的?宝贝!就这么被吞了!
被吞了……
谢挽幽瞬间当场剖蛛腹取袋的?心思都有了,然而蛛王或许是察觉自己中毒程度越来越深,怕真?的?栽在谢挽幽手上,得到乾坤袋后就飞快地撤退,连已?经被毒倒的?“徒子徒孙”都没来得及管。
谢挽幽追了几步,又转回来了,她虽然心痛自己的?乾坤袋,但容知微和晏鸣殊都还没醒,不在旁边看着的?话,她不放心。
乾坤袋这东西,就算被吞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消化,等会儿再找也不迟。
等容知微和晏鸣殊都有醒转的?趋势,谢挽幽这才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但当她走出几步,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谢挽幽捋起衣袖,看到了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泛黑的?血痕。
……难道是刚刚跟蛛王打?斗时,被蛛丝剐蹭出的?伤口?
谢挽幽微微皱眉,她之前服下的?解毒丹,效用怕是快消失了,刚好乾坤袋又被蛛王夺走,要是没解药,她怕是也会出现中毒症状。
银针也不在身上,有人说不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那人诚不欺她!
倒霉,倒霉极了!
谢挽幽摇摇晃晃往前走,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
蛛王的?毒果然不是普通的?毒,在有解毒丹的?情况下,居然这么快就起效了。
谢灼星担忧地从她袖口钻出来,把爪爪凑到她面前:“娘亲,喝小白?的?血,小白?的?血有用!”
谢挽幽摇头?,迷蒙地说:“不行,娘亲说过,不会……不会再喝你的?血。”
谢灼星急了,把爪爪放进嘴里,刚要用力咬下去,耳尖忽然动了动。
谢挽幽抱着崽崽,眼看就能往右拐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是你吗……小师妹?”
谢挽幽恍惚间回过头?,就看到容知微和晏鸣殊面色惊异地望着自己,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谢挽幽:“……”
第114章 玄沧
谢挽幽觉得自己是被毒迷糊了, 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对容知微和晏鸣殊欲盖弥彰地摆手:“不,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
“……”
容知微和晏鸣殊对视一眼,声音和面容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不是小师妹?
场面凝滞片刻, 容知微和晏鸣殊动了, 握着各自的剑朝谢挽幽走来。
谢挽幽被他们这架势一吓,加上自己也心虚,慌里慌张地扶着石壁,撒腿就跑。
当然她没能跑出去多远,就被容知微和晏鸣殊追上了。
容知微蹙眉,目光细细地从她眉眼间扫过, 只觉眼前之人虽然长相熟悉,却给她一种不太明显的陌生感, 心下多了几分怀疑,不太确定地问:“你不是小师妹, 那你跑什么?”
谢挽幽头?晕目眩地靠着墙缓缓滑落, 生无可恋:“没跑……我有急事。”
晏鸣殊觉得她状态不对, 捋起?她袖子一看,才发现她是中毒了,眉目微凝:“是蛛王的毒,我们的解毒丹吃完了, 得先带你出秘境才行。”
谢挽幽有气无力地摆手,大着舌头?说:“不用?,我不去……”
晏鸣殊叹了一口气, 拉着她的胳膊,弯下腰便利落地将她背到背上, 无奈道:“我知道你还生我们的气……但这蛛毒是剧毒,发作起?来?能瞬间毙命,我们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让你去送死吗?先治好毒,我们再?说别的。”
谢挽幽因为?嘴巴麻痹,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听?了晏鸣殊的话,也想叹气。
道理她当然懂,但她有悬游道人给的清厄戒护身?,清厄戒可辟百毒,这蛛毒的毒性被清厄戒滤掉大半,剩余的毒性对她来?说其实并不致命,也只剩麻痹的效果罢了。
原本她是想等封燃昼来?,可这会儿毒已经?麻痹了她的嘴和手脚,她想拒绝也没了条件,只好勉强点了点头?,打算等解毒后再?想办法联系封燃昼。
见她同意,晏鸣殊这才舒展开冷峻眉眼。
容知微将谢挽幽落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眼,目光忽然一顿。
这把剑,并不是小师妹的本命剑。
一般来?说,剑修的本命剑基本上是不离身?的,小师妹不用?本命剑,那她的本命剑去了哪里?
她心念百转,但谢挽幽如今的情况,显然没法再?多问,容知微若有所思地抱着谢挽幽的剑,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很快,他们便出了千丝洞,改为?御剑飞行,化作两?道流光,疾速朝秘境出口掠去。
封燃昼脚步一顿。
符咒与?他之间的感应,断了。
封燃昼微微皱眉,感应断开,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们正处于不同的两?个?空间,也就是说,谢挽幽和谢灼星此时已经?出了秘境。
可是……谢挽幽并不精通阵法,怕是连这千丝洞都出不去,又怎么会忽然离开秘境?
而另一种可能,便是——
封燃昼眉目间倏然阴沉了下来?。
长命锁已经?与?幼崽绑定,只有幼崽遭遇不测,身?死魂消,长命锁中的符咒才会失效。
想到这里,封燃昼眉头?紧锁,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以谢挽幽和幼崽的能力,不至于栽在这千丝洞里,可饶是他再?理智,不好的念头?还是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就在此时,他与?匆忙奔逃的白腹蛛王迎面撞上。
蛛王痛失一眼,正是惊怒交加的时候,见到修士,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更别提此人只是区区金丹初期,蛛王因此丝毫不将封燃昼放在眼中,当即拦住封燃昼去路,阴笑道:“我当是什么,竟是又来?了一个?送死的金丹期小虫!”
它?说着,摆动螯肢,窸窸窣窣地靠近了封燃昼,残余下来?的蛛眼散发着贪婪嗜血的光芒。
猎物已经?被它?的阴影覆盖住了,可奇怪的是,猎物并没有逃脱的意思,而是缓缓抬起?头?,狭长眼眸中的目光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你说,刚刚遇到了一个?金丹期?是一个?白衣女子吗?”
蛛王触及他的目光,忽然有种胆寒的感觉,但它?转念一想,只不过是个?区区金丹初期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便带着报复般的恶意狠声道:“你与?那个?女修认识?可惜她刚刚被我吃了,你若是想找她,就到我腹中相会罢!”
封燃昼听?后,沉默了。
蛛王以为?他陷入了悲痛中,心中更觉快意。
那女人砍伤它?的眼睛,还毒倒了它?的徒子徒孙,它?便要让她的同伴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想到这里,蛛王再?不犹豫,凶狠地张开螯牙,猛地就要朝封燃昼扑去。
可就在此时,忽然有一股满带杀意的力量迎面袭来?,蛛王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飞出去,仰面落地,八脚朝天。
它?没能翻身?,八条蛛腿就被力量封住了,限制了它?的行动。
一直没动的封燃昼,此时才抬步走上前去,在蛛王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取出了修罗刀。
刀身?上几乎化为?实质的无尽怨气刹那间弥散,直到这时,蛛王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多恐怖的存在。
封燃昼没什么表情地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它?的鼓涨的巨大蛛腹上,垂下眼眸,语气阴冷地自语道:“才吞进去没多久,现在救她出来?,必定还有生机。”
蛛王猛然间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顿时惊恐不已地改口:“不——不!等等,我、我没有,我没有吃她!她把我打伤后,我就跑了,大人,您看我眼睛,那就是她砍的!”
封燃昼听?了,却沉沉地笑出了声,语调诡谲地反问道:“死到临头?的人,说的话会可信吗?”
修罗刀察觉到主人嗜血的杀意,兴奋地发出阵阵嗡鸣声。
下一秒,锋利无比的修罗刀锋便遁入了蛛王腹部。
蛛王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啸,拼尽全力地挣扎求饶,然而封燃昼像是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只顾着将手探入蛛王腹部,专注地在一堆红色组织块中寻找他想找的人。
几具未消化干净的不完整尸骸被他从其中生生拽了出来?,他很快辨认出来?,这些都不是谢挽幽。
也没有幼崽。
谢挽幽去了哪里?
明明才说过要跟他在一起?。
封燃昼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脏污的血痕,可他没来?得及在意。
因为?他在蛛王腹中,找到了谢挽幽的乾坤袋。
只是被剖腹,蛛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被如此折磨,它?几乎已经?崩溃了,看到那人用?血淋淋的手紧握着一只乾坤袋,眼中渐渐覆上一层凶狠暴虐的猩红之色,它?更觉恐惧,无法抑制的战栗瞬间从骨子里蔓延开来?。
在封燃昼还没开口之前,蛛王慌乱地大喊道:“这乾坤袋……是、是我趁交手时夺走的,至于大人的同伴,我真的没吃——对了!我可以让我的徒子徒孙帮您找!她走不远的,一定能找到她的下落!”
封燃昼冷冷抬起?眼:“去找。”
“找不到她,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蛛王连连应是,马上用?蛛族间特?殊的交流方式对它?的徒子徒孙下了命令。
封燃昼闭上眼,忍耐地压抑住体内翻涌的杀欲。
修罗刀不满地发出嗡鸣声,刀身?上萦绕不去的怨气自发溢出,贪婪地沿着蛛王的身?体缠绕,毒蛇一般,只待封燃昼一声令下,就会将蛛王瞬间吞噬。
蛛王在如此威胁下,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太恐怖了,它?死也想不明白,这元空秘境怎么就来?了这么大的一尊瘟神!
它?只能祈祷方才那女子没出什么意外,否则……它?今日怕是必死无疑。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白腹蜘蛛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蛛王小心翼翼道:“大人,您的同伴似乎是被两?名剑修带走了……”
封燃昼倏然睁开眼:“什么样?的剑修?”
蛛王立即去问那只白腹蜘蛛,然后虚弱答道:“是两?个?白衣剑修,一男一女……”它?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补充道:“我见过他们,就是为?了救这两?人,那女子才忽出现,她还——”
封燃昼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站到了它?的面前,冷声道:“不用?你说,我自己看。”
蛛王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脑海中一阵剧痛,随后,无数属于它?的记忆便浮现了出来?,一幕幕地在它?眼前不断掠过。
蛛王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的记忆翻阅了一遍,不知看到了什么,对方眉头?紧蹙,也顾不上它?了,提着刀便匆匆离去
耳边有模糊的说话声传来?,谢挽幽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能勉强集中注意力去听?。
“姨姨,娘亲什么时候能醒呀?”
另一个?略有些拘谨的清冷女声传来?:“很快就能醒,不用?担心。”
谢挽幽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容知微的声音。
她在千丝洞遇到了容知微和晏鸣殊,为?救他们中了蛛毒,这两?人发现她中毒后,十分热心地带她出秘境治疗。
所以她现在是在哪……在秘境附近的医馆里吗?
谢挽幽抬不起?手指,意识也朦朦胧胧的,几乎就要再?睡过去。
谢灼星凑到她枕边,担忧地用?小爪爪摸摸她有些冰凉的侧脸,扭头?看到容知微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顿时有些警惕地问:“姨姨,你还有别的问题想问吗?”
容知微这只还没她两?个?巴掌大的小灵兽被吓得炸开了毛,急忙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是无害的:“没事……姨姨就是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叫小师妹娘亲。”
谢灼星被问懵了,呆呆道:“娘亲就是娘亲啊,小白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容知微茫然地点了点头?,只猜测这小灵兽是小师妹抱养的高阶灵兽幼崽,并没再?往别的方面想。
看着这只小灵兽紧张地蹲在小师妹枕边,容知微其实比它?更紧张,作为?一个?生活里只有练剑和斩妖除魔的剑修,她并没有跟幼崽接触的经?验,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呐呐道:“你饿吗?要不要喝奶……”这么小的灵兽,应当还没断奶吧?
当时她和师弟急着带小师妹解毒,没注意看谢挽幽身?上,直到医师到来?,检查小师妹手臂上的伤口,他们才在小师妹的袖中发现了它?。
容知微本以为?它?是小师妹养的灵宠,却没想到它?已经?开了灵智,甚至可以流利地跟他们对话,从它?的话里,容知微这才知道,它?的名字叫小白,今年已经?快四岁了。
容知微不知道小师妹是什么时候养的小白,只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小师妹以前并不喜爱小动物,甚至堪称厌恶……抱养灵兽幼崽这种事,小师妹应当是不可能做的。
容知微正思索时候,谢灼星摇了摇小脑袋,礼貌地拒绝了:“谢谢姨姨,不过小白暂时不饿哦。”
它?小小一团,浑身?都毛绒绒的,灰蓝色的眼睛很是澄澈,脸蛋圆圆的,呈现出一种可爱而稚嫩的幼态,饶是容知微对灵宠没有特?殊感觉,看它?一眼,也觉得心中莫名一软。
容知微迟疑地摸了摸心口。
奇怪,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她好像……忽然明白小师妹为?什么会养小白了。
有点可爱。
容知微在离幼崽最远的地方坐下,努力缓和自己常年绷着的脸,用?最柔和的声音试探地问:“小白,可以告诉姨姨,你娘亲去元空秘境之前,还去过哪里吗?”
谢灼星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姨姨想知道娘亲的事,就去问娘亲吧,因为?小白是小孩子,不能随便把娘亲的事告诉不认识的人。”
容知微听?了,倒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小家伙很有警惕心,是好事:“小白说的对,那等小白的娘亲醒了,姨姨就自己去问她。”
场面刚有缓和,恰在此时,晏鸣殊忽然推门进来?,谢灼星一惊,一溜烟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灰蓝色大眼睛,紧张地盯着刚进门的晏鸣殊看。
晏鸣殊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局促地把剑放下,学着师姐,在离它?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容知微问道:“怎么样??”
晏鸣殊抿唇:“师尊说,等小师妹醒了,就让我们带她去宗祠。”
宗祠?为?何师尊要他们第一时间带小师妹去那里?容知微顿了顿,迟疑地颔首。
晏鸣殊转而看向?躲在被子下猫猫祟祟看自己的幼崽,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一块肉干,试探着冲它?晃了晃:“这是肉干,好吃的,你要吃吗?”
谢灼星还是摇头?:“谢谢叔叔,叔叔自己吃吧。”
“它?不吃肉干,是不是还没长牙?”晏鸣殊颇有些失望。
容知微也有些怀疑小白没长牙,带着点责怪道:“哪里找来?的肉干?它?哪里啃得动,没有奶吗?”
晏鸣殊:“……师姐,你忘了,我们全宗上下都辟谷,这肉干还是我找了一大圈才找到的。”
容知微听?了,也沉默了片刻:“师弟,师姐错怪你了。”
“……”
就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谢挽幽眼皮微动,终于醒了。
谢灼星顾不上害怕了,欢喜地蹭到她颈边,尾巴乱晃:“娘亲!”
谢挽幽手还有点麻,勉强抬起?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娘亲没事了,宝宝刚刚是不是吓到了?”
谢灼星一听?就绷不住了,红着眼睛舔了舔她的侧脸,又用?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了蹭她。
谢挽幽心疼地亲它?耳尖,然后撑着身?下的床,想要坐起?身?。
容知微和晏鸣殊见此,下意识起?身?,竟是都要过来?扶她,伸手伸到一半,见谢挽幽目光扫过来?,又拘谨地缩了回去。
容知微面色僵硬:“小师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晏鸣殊也僵直地站着,绷着一张冷峻地脸看她。
谢挽幽已经?坐起?身?了,看到他俩缩手回去的动作,也有几分尴尬。
原主从前给身?为?大师姐的容知微使过不少绊子,又勾引过二师兄晏鸣殊,导致她现在跟这两?人面对面,脚趾有扣地的趋势。
就凭原主之前做的那些事,亏得容知微和晏鸣殊大度不计较,才会在千丝洞救她。
谢挽幽叹了口气,终究是道了句谢:“我已无碍了,多谢大师姐和二师兄在秘境救我。”
没想到她此话一出,容知微和晏鸣殊两?人就跟见了鬼似的,虽然表情没怎么变化,眼中却瞬间多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惊讶。
他们那坏脾气的小师妹,居然跟他们道谢了!
谢挽儿抱着小白,也有几分拘谨:“……有什么问题吗?”
容知微抿唇,动容道:“小师妹,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大的苦吧?”不然怎么会突然这么懂事,这么客气?
晏鸣殊也觉喉咙艰涩,递出自己手里的肉干,口中呐呐道:“是啊,都瘦成这样?了,吃点吧,这是肉干,好吃的。”
谢挽幽盯着递到眼前的肉干,沉默了。
她莫名觉得,这两?人像是看到自家坏脾气的猫跑出去野了几年,好不容易找回后,发现猫饿瘦了,一心疼,就不计前嫌地原谅它?的养猫人。
容知微和晏鸣殊虽然都是面冷之人,心思却十分纯粹,估计以为?她在外受了很大的委屈,到处流浪,连肉干都不认得了。
真不至于!
谢挽幽又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就含糊婉拒了:“不用?……我不饿。”
她说着,一边探着脚要下床,一边讪讪道:“既然毒已经?解了,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晏鸣殊一愣,开口问道:“小师妹,你要去哪?不继续留在玄沧剑宗里吗?”
“?”什么叫继续留在玄沧剑宗?谢挽幽正要问,一扭头?,整个?房间的全貌便映入她眼中。
谢挽幽傻了。
这、这房间怎么如此像她在玄沧剑宗里的房间!
睡一觉的功夫,她怎么就到玄沧剑宗了!
谢挽幽就像被一道雷击中, 要踩到地上的脚就这样僵住了。
她目光扫过周围摆设,仍有些不敢置信,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怎么把我带回玄沧剑宗了??”
晏鸣殊见此,以为小师妹并不想回玄沧剑宗, 目光不由?微黯, 但还?是开口解释道:“蛛王的毒, 毒性很烈,我们怕外面的医馆无法为你完全清毒,恰好玄沧剑宗离元空秘境不远,这才将你带回了?宗内,让玄明师伯替你治疗。”
谢挽幽一阵窒息:“玄明师伯知道我回来了?,那师、师尊……”
容知微和?晏鸣殊乍然听到小师妹问起师尊, 两人心下都是一跳。小师妹与师尊当年闹成那样?,几乎要反目成仇, 他们都不清楚小师妹是否已对从?前之事释怀,只觉这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好在看小师妹的脸色, 除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惧怕, 并无气恼与憎恨, 两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师妹和?师尊都是固执的人,如今师尊那边已经软化了?,若小师妹还?生着气,等会儿他们见面, 本就崩裂的师徒关系怕是更没?有可能缓和?了?。
容知微抿唇:“师尊也已经知道了?。”
谢挽幽瞬间心如死灰,也对,她人都被带进玄沧剑宗了?, 渡玄剑尊哪还?有不知道的道理?
谢挽幽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那……那他怎么说?”是不是还?生着她的气,等她伤好, 就会放任她离开,随便她去哪?
容知微和?晏鸣殊两人见小师妹眼中满是期待,心下便是一痛。
原来小师妹并不是完全不挂念师尊,毕竟是多?年的师徒情谊,小师妹嘴上不说,心里应当也是想跟师尊重?修于好的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两人的语气更是加倍柔和?。
晏鸣殊:“师尊没?说别的,就说想见你。”
容知微:“师尊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别怕。”
“……”谢挽幽怎么可能不怕,渡玄剑尊可是渡劫期修士,万一看出她不是之前那个谢挽幽可怎么办!
谢挽幽心中大喊不妙,只想赶快溜走,当即下床,取过挂在旁边的披风给自己披上。
容知微没?想到小师妹一听师尊要见她,就变得如此积极,不由?一愣:“小师妹,你现在就去找师尊吗?”
谢挽幽动作一僵,颇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容知微,讪讪地问:“师姐,我可以……不去吗?”
容知微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站在小师妹的角度一想,瞬间了?然,多?年不见师尊,小师妹的印象肯定?还?停留在几年前被师尊决绝地逐出师门的那一日,自然会觉得害怕,便缓声安抚道:“是害怕师尊训斥你吗?师尊现在脾气好了?很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谢挽幽:“不是……唉,其实我在外面有事,急着要去处理。”
有急事?怎么看都像是为了?不见师尊而编造出的借口。
晏鸣殊无奈地劝道:“就算有急事,见过师尊再去也不迟——况且如今玄沧剑宗的护山结界已开,只有得到师尊或者其他师伯准许,才能进出结界。”
谢挽幽呆滞:“……也就是说,我现在还?不能出宗?”
“对。”
既然如此,那渡玄剑尊便是非见不可了?。
谢挽幽在心中默默叹气,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过。
她拢了?拢身上披风,垂下眼睫,无奈叹道:“也好……多?年不见师尊,是该去拜见一番。”
躲了?那么久,谢挽幽也心累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摊牌便摊牌吧,今天就把这事了?结,也省得以后继续担惊受怕。
况且她想着,既然她都能通过修真?界的界壁,不被它?判定?为邪魔外道,说不定?渡玄剑尊也看不出来她魂魄的不同之处。
谢挽幽心下有了?这个猜测,暗中呼唤系统,系统果不其然还?处于掉线状态,好半天都没?反应。
谢挽幽之前听系统说过,只有在魔域,它?才能连接上自己,现在她身处修真?界,想联系上系统,怕是挺难。
罢了?,罢了?。
谢挽幽已经习惯了?系统的不靠谱,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
她抱着小白出了?门,迎面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吹来,谢挽幽瞥见门外冰天雪地的无暇纯白,不由?一愣。
谢挽幽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玄沧剑宗坐落在玄天山一脉,整个门派占了?足足六个山头,因为地势极高,山上的温度常年比山下低,到了?冬日,更是极寒,终日不化的积雪会贯穿整个冬季,直到来年开春后一个月才会开始融化。
这点温度,对于玄沧剑宗内的弟子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对她这种体虚畏寒之人来说,可谓极其不友好。
谢挽幽本就大病初愈,被冷风一吹,鼻子马上一酸,有打喷嚏的趋势,结果努力半天,最?后没?能打出来,更难受了?。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尖,无奈地呵出一口白气暖了?暖手,而后拢紧身上披风,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跟在容知微身后。
晏鸣殊看到她的动作,不由?生出些许疑惑。
小师妹好像很冷的样?子……
可修士有灵气护身,冷暖都能自行?调节,她已是金丹后期,怎会感到冷?
不仅如此,回来后的小师妹……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脸还?是那个脸,但无论是脾气还?是说话的方式,给他的感觉都像另一个人。
她的眼里,没?有了?从?前那种蠢蠢欲动的野心和?欲望,反而变得很澄澈,面对他们时?,只剩下客气而疏离的平和?。
那年在秘境差点被小师妹诱哄着……后,晏鸣殊便对小师妹避之而不及,每每遇见,心中都很是尴尬。
大概因为小师妹有所改变,这次见到谢挽幽,那种尴尬的感觉似乎消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