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个人的缘法都不一样,老张头儿最是不爱管闲事儿,因为好奇害死猫,而猫是你自己还是别人,不到了死的时候谁都不知道。
等到老张头儿给苏谕看完了以后,便开始按照年龄的反顺序给老三苏诚看,而百无聊赖的苏谕,就再次明目张胆的翻看起了老张头儿那张破桌子上的《刘氏医经》。
自从去年冬天,苏谕偶尔发现这本没写完的书之后,心里就一直怀着好奇心。
而等到了今年春天来复诊的时候,苏谕发现这本破书竟然还在原来的地方,便‘勉为其难’的大大方方看了起来。
当时刘老头儿仍旧没有制止,于是这个事儿就假装成了双方的默契。
今天老刘头儿的动作依然很快,但是他看完之后,却让苏颖她们先等会儿,完后就开始从他那个简易且奢华的破板子床后头翻呀翻。
刘老头儿吃饭的破木桌子就在他睡觉的床旁边儿,而苏谕这会儿正坐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晃荡俩小脚丫。
小脚丫晃荡来晃荡去,距离老刘头儿的老脸不到半米。
老刘头儿翻着翻着一抬头儿:“…”
何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是、乎!
最终,老刘头儿从床板子后头的众多破布包儿里,翻出来了一个尤其破烂的小布包儿出来。
起身后,老刘头儿问正在看书的苏谕:“看得懂吗?”
苏谕头也不抬:“看不懂。”
老刘头儿:“…”
老刘头儿“咳咳”两下,完后慢慢悠悠的捋顺着并不存在的胡须道:“我教你怎么样啊?”
苏谕还是摇头儿:“不乐意。”
谁要学这么高危的职业啊…费劲巴拉一学好些年,稍微没看准一回就立马儿打回十年前,这也就是现在时代变了,不然要搁到他那个时候儿,看错病了那可是要砍头的!
自己学着玩儿防个大小病就完了,他才不想当大夫呢~
但大夫一学一干就是好多年·还因为种种被人给打回了四十年前·老刘头儿:“…”
苏谕还给补充呢:“你太磨叽。”
写书太磨叽…能不能快点儿写啊!!!
每次来都只能看一点点,好难受的哇!!!
老刘头儿:“……”
老刘头儿瞪眼睛:“哼。”
完后他丢给苏谕自己刚才翻出来的小破布包儿道:“你看这是什么?”
苏谕打开破布包儿,发现里头的东西,正好就是他刚才翻看的书里前两页的那个东西,连须子的走向都是相同的,这一瞅就是先前照着画来着。
苏谕正好也看完了最近半年的内容,便把这本《刘氏医经》一合,蹦跳着下了地:“干萝卜!”
老刘头儿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那你拿回家炖肉吃吧!”
老刘头儿显然是给苏谕的不配合气了个够呛,给完了东西马上就开始挥动手臂赶人:“滚滚滚,赶紧滚…”
苏谕哼着小曲儿抢先出了老刘头儿的破窝棚。
等到苏颖跟刘兰香他们出来以后,苏谕把手里的破布包儿往前一递:“给!”
苏颖问他:“这啥?”
苏谕声音嘎嘣脆:“炖肉吃的。”
苏颖打开一看:“……”
妈呀这不野山参嘛!!
刘兰香拿过来瞅了瞅,感觉有些眼熟,就跟小时候在哪儿见过似的…
而且老神医给的东西,应当不能是不好的吧?
刘兰香有些犹豫:“咱要这个不合适吧…要不妈给送回去?”
她们看诊是给了粮食和肉的了,刘兰香就觉着不好再要别的东西。
苏谕不乐意,回头儿仰着脖儿蹦起来道:“咱们的肉也稀罕啊,长着大黑毛儿呢!”
这颗小瘪人参,苏谕一瞅就看明白了,也就是十年八年的样子,要是搁到原先,他都不稀得泡茶喝…
再说那大黑熊的肉可是他带着汪汪队从边境拉回来的啊!
那是容易得的东西吗?
更难得的好不好!!
苏谕这么一说,苏颖就也纳过闷儿来了。
主要是这头大黑熊杀完以后,伍大叔估么着得有个八百来斤,反正够她家吃个一冬天的了,所以这小半拉月大家不能说顿顿吃,但是天天都能见到荤腥儿的。
而好东西嘛,吃多了就想不起来珍贵来了…
于是苏颖果断的把这根儿‘干萝卜’收了起来,跟刘兰香道:“妈咱这个也不好弄,进口的呢!而且不光得靠运气,还得靠胆识!”
但当然最重要的肯定是运气了,伍大叔跟苏二伯上回拆熊肉的时候,都看见大黑熊脑瓜顶儿上的弹口儿了,就猜测,可能是让打仗时候的流弹给枪毙了的,完后就让苏谕给捡了漏了。
不然不能都死了没人吃吧?反正劳动人民是理解不了的。
还有就是不管怎么想,都挺惨一熊瞎子…
于是当晚的,这颗干瘪‘萝卜干儿’,就跟倒霉熊瞎子凑成了一锅炖了。
你别说…还真香!
吃完了浑身热乎儿,恨不能进山里把冬猎队给追回来。
这段时间家里是真没别的事儿了,大队没活儿,家里粮食早都收拾差不多了,针头线脑儿的时不常弄弄,其余的就是待在家窝冬了。
今晚有好玩意儿,所以也是叫了苏二伯一家过来吃的,同样就在伍磊家的堂屋儿里。
不过与以前不同,这回的晚间集会添加了新成员苏大珍。
一个是苏大珍已经住到家里小半个月了,目前看着还算老实,更主要的是今天的菜色没那么多花活儿,最补的就是这根儿瘪萝卜头儿炖熊汤了,熊肉还都切吧成了看不出模样的小块儿,别的就是些白菜熬冻豆腐啦,凉拌山野菜啦,这种家常的玩意儿。
其实苏颖是有点儿拿不准,在苏大珍知道的那个未来里,有没有熊肉这个事儿,因为她四弟苏谕是出去藏金子那天捡漏搞到的大黑熊,但好在最近都年根儿底下了,各家各户的都忙着串门子走亲戚,他们这么偶尔聚一下,属实是不打眼的。
所以就没风险,可以搞~
此时伍磊家的堂屋儿里,饭桌儿上摆着一个黑色的深口坛子,坛子里头是熬煮的浓香浓香的瘪萝卜头儿熊肉汤,苏颖正负责给各人盛汤。
虽然熊肉很珍贵,但是伍大叔家的地窖里还有好几百斤呢,所以相比于加入了野山参炖制而成的汤水,今天这口坛子里的熊肉块儿就绝对算不上主角了。
于是等到苏大珍接过来汤碗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半碗的肉块儿…没骨头的那种,全是纯肉,有肥有瘦,一块儿瘪萝卜头儿都没有!
苏大珍:“…”
就拿碗的手,它微微颤抖!
她本来以为,自己赖在大丫身边儿,能吃饱饭就行了。
但是没想到…呜呜大丫怎么这么好!
按照她所知道的剧情,大丫应该是重生的,也就是说,大丫是知道她爸害死了她三叔的,可即便是这样,也愿意给她这么多的肉吃吗?
其实一开始,苏大珍给苏颖家的人道歉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她是抱着蹭好处和抱大腿的心思来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大珍发现,虽然苏颖苏茂苏诚苏谕几个嘴上说着不喜欢她,可实际上,她却过得比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还要好…
不但每天要干的活儿少了很多,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能够顿顿吃饱了,尤其是她三叔家是一天三顿饭,她家是一天两顿饭。
而且像是她往年在家的时候,即便是年夜饭,也只能等到家里的男人们吃饱了之后,才敢伸筷子,用素菜蘸着些肉汤来吃的,至于说主动夹一块儿肉进自己的碗里,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苏大珍感动的哭了,抱着汤碗儿泪眼朦胧的望向苏颖的方向含情脉脉,并且下定决心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三叔家的人!
就不得不说…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当天吃完了野山参熊肉汤之后,由于浑身太过火热,大家又带着四只狗子,一窝蜂的来到后山的温泉水池泡了个澡。
直到泡了个浑身通透,众人才脸蛋子通红的回了家。
然后第二天上午,刘兰香和苏二大妈再组队,带着女同志们步行去了公社采买,完成上次未能完成的事业。
进入了12月以后,气温最高都得是零下十五度了,骡子受不了,所以这会儿是没有骡车的,大家只能步行,但又得保证当天来回,那么再坐公交车上县里就来不及了,众人就退而求其次的来公社逛一逛。
好在这个时候结婚是真简单,大黑牛早在去年就上交了全部家当,并且今年还补充了手表和缝纫机这两大件儿,没凑够‘三转一响’是大黑牛钱不够了,自行车和收音机说婚后再补。
而苏香绣和大黑牛婚后的住房在兵团里可以申请家属院儿,所以这么算下来,苏二伯家只要陪嫁一些桌椅板凳和被子床单什么的就行了。
桌椅板凳还有双人床,苏二伯已经找隔壁村的木匠给预订过了,人家说明年春天就能交工,于是今天众人的目标,就是买些新棉花和布料儿,以及小零碎儿的东西。
正好今天公社的供销社有刚到的大友谊,苏颖就撺掇着刘兰香又买了两瓶儿。
先前去年买的那些,家里大大小小的人早晚都要使,前阵子已经使完了。
原本刘兰香还有些肉疼,毕竟一瓶儿大友谊是真的不便宜,但经过苏颖提醒,刘兰香才从供销社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皮肤,竟然要比去年还要滑嫩…
而且这两年冬天,孩子们的脸上不皴了,手上也不起冻疮了,少遭了不少罪,于是刘兰香就咬了咬牙,再次购入两大罐。
如今苏大妈瘫了,就连苏大伯家的左邻右舍都觉得清净不少,众人今天的这次公社行自然也是顺利完成。
随后在家窝冬的日子过得嗷嗷快,好似一眨眼就到了冬猎队归来的时候。
今年是冷冬天,所以冬猎队回村的日子也比往常要早了几天,但好在收获依然是颇丰的。
当天正好是冬至,各家各户都想方设法的尝了几口饺子。
苏颖家今年破天荒的包了几个纯肉的白面饺子,一点儿玉米面没往里掺,心疼得刘兰香一边儿包饺子一边儿牙疼。
等到晚上吃的时候每人都分到了两三个,里头也没别的好玩意儿,就是俩熊肉的,一个鱼肉的,外加一丢丢的香喷喷猪油渣。
但这回吃纯肉馅儿纯白面饺子的时候,别说常年着不着肉腥味儿的苏大珍了,就连苏颖都变得细嚼慢咽了。
因为太香了,也太难得了,这是独属于年根儿底下的美味。
打从冬至这天就要开始数九了,天气也正式进入了漫长冬季里最冷的时候。
都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但三九天才是最冻人的天儿。
寒风簌簌,白雪皑皑,这一晃眼儿就进入了1972年。
完后等到了除夕这天,还刚好是七九的第一天。
进入了七九,别的地方儿有没有河开不知道,但反正青山村儿外头的大河是还没开呢,谁要是敢下河,那裤衩子都能给你冻掉了。
除夕夜,迎新春,苏颖家自然是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不过今年除夕的这顿饭,苏颖家依旧是跟伍大叔家分开来各自吃的,毕竟不是一家人,就不能进入一家的门。
但好在伍磊今年也不算太孤单,不仅伍小虎长得跟头大胖狼似的很有存在感,并且还有卧龙大哥姚三江能跟伍磊小酌两杯。
去年守岁时候的小鞭儿是苏二伯给买的,今年苏颖家自己买了两挂鞭,一挂早都让几个孩崽子给揪着放没了,还剩下完整的一挂留着凌晨时候放。
等到了零点一过,有钟表的人家就先开始 “嘣嘣”上了,刘兰香一家人听到动静也赶紧出去大门口儿开始放鞭炮。
上回放小鞭儿,苏谕由于身体太小了,实在没抗住,就没赶上,直接睡过了跨年。
但是今年,苏谕已经是精神抖擞的苏5岁了!
于是乎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子扛到了这一刻!
放小鞭儿的时候,胡同儿里的人家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随后大家相互道一声“新年好”,这旧的一年,就算是真正的完整过去了。
等到仪式性质的流程都走完了,几个孩崽子也是彻底的扛不住了,统统回到大热炕上抱团儿“呼噜噜”去了。
孩子嘛,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就是一个觉多!
不过新年要有新气象,脑震荡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的苏大珍决定出动了。
但当然了,苏大珍今晚出动以前,是提前跟苏颖打过招呼的了。
毕竟她这回自个儿家里偷东西,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并且偷回来粮食回头还得往苏颖手里上交呢。
这世间真是风水轮流转,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动的人可是苏颖,完后正好目击了苏大珍的午夜老鼠粥,以及龚淑珍和王四力的搞破鞋事件。
但是今年,出动的人换成了苏大珍,而龚淑珍当下都已经怀胎九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儿马上就要呱呱坠地了。
说明龚淑珍跟王四力他们俩的效率挺高。
今夜,等到周围的邻居们都睡熟了之后,是苏颖给苏大珍开的大门。
完后苏大珍冒着呼呼吹的小北风,头也不抬的就钻进了村外的小树林,绕路回了曾经的那个家。
等到了之后,翻墙,跳进院子里,潜入地窖,苏大珍干得是一气呵成。
原本苏大妈行动便捷的时候,多少也能帮着收拾收拾,但是现在,家里唯一能走的女人龚淑珍还面临马上就要临盆,剩下的老的少的和病残的都是大老爷们儿,反正苏大珍刚才就那么扫了一眼,院子里是一团的乱,而地窖中到还是原先她收拾的模样。
苏大珍摸着黑儿,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她家装细粮的袋子,就在原来她放的那个地方。
本来苏大珍是想把家里的细粮全都偷走的,至于玉米粒子和白薯这种不值钱还死沉的,就不拿了。
但是等她扛上了细粮的袋子,才发现重量也别的轻,拿手一模,竟然就省下一层底子了…
苏大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家装细粮的袋子可还是满满当当的呢,毕竟距离开春儿还有俩多月呢。
可是今年的这会儿,家里的细粮就才剩下这么点儿了…
看来最近她家的日子,是过得真不怎么地。
苏大珍想,这是活该!
不过既然细粮没多少玩意儿,就干脆不拿了,搬上一整袋儿的粗粮得了。
苏大珍这俩月在苏颖家养得不但脑震荡恢复的挺快,就连身上都长肉了,再加上她本来就力气大,搬一袋子粮食还是不费力的。
抹黑儿出了地窖之后,苏大珍先是开了家里大门,把这袋子粮食搬到隔壁的小胡同儿里,然后又回来锁上大门,开始进入她之前住着的屋子里满处儿的踅摸。
屋子内,先前她烧毁的地方又全都重新修补好了,并且还多了俩柜子,瞅着像是龚淑珍的陪嫁。
苏大珍翻呀翻,果然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什么苹果干儿,炒熟了的瓜子花生,还有原先龚淑珍没怀孕时候穿的衣裳,反正她捡有用的拿,是一点儿没手软。
但是摸着摸着,苏大珍觉得有个东西手感不对,怎么像是一沓子纸呢?
由于屋里没有灯,所以她看不见是啥,可凭感觉,苏大珍觉得应该是那个嘿嘿嘿…于是毫不犹豫,通通都塞入了棉袄的内兜儿里。
有了这个东西,就没必要再连恋战了,苏大珍速战速决,给东西全都裹进怀里,完后飞速的跳墙头儿出了家门。
等进了刚才放粮食袋子的那个小胡同儿,借着头顶的月光,苏大珍迫不及待的就掏出了刚才塞进棉袄里的那沓子纸!
定睛一看,嘿,果然就是钱!
但不是大团结那种面额的,里头最大的面额就是一块,完后是毛票儿和分票儿。
不过一想到这些钱都是龚淑珍的,苏大珍就开心的想要合不拢嘴儿,立马就啐了口唾沫数了起来。
数了一遍还不够,苏大珍又接连的数了好几遍,才确定了这沓子钱真的是十三块六毛八!
嘿嘿嘿,她要发!
苏大珍美滋滋儿,揣好了钱,扛上偷来的粮食和衣裳就打算往回走。
但是还不等出了她家侧面儿的小胡同儿,苏大珍却突然听到了一声不明显的“吱压”声,她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等苏大珍从小胡同儿里探出头,却发现开门的竟然是…她爸?
苏大珍又往回缩了缩,以防止自己被发现,然后静静的观看她爸这是要干啥。
苏大伯出了大门儿之后,就直接进了家门口儿的茅房,完后在里头待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等得外头的苏大珍都开始打哆嗦了才出来。
出来之后苏大伯也没去别的处儿,进了家门口儿就合上大门回屋睡觉去了。
但是苏大珍却直觉不对劲,因为他爸有拉不出屎的毛病,并且刚才没有“嗯嗯”的声音,反而是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想了半天,苏大珍想不明白,她决定摸进茅房里头瞅一瞅。
往常家里头打扫茅房的活儿,都是苏大珍来干的,所以她可以说是家里最了解茅房的人了。
就是这会儿没有灯,茅房里头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
但是这不能阻止苏大珍的好奇心,她开始不顾艰险,四处的摸了起来…
完后黄天不负不怕恶心的人,苏大珍终于在茅房房顶儿与墙壁之间的位置,摸到了一块儿略微凸起来的地方。
按说这里是房顶儿的茅草与墙壁的连接处,应该是一个非常规整的坎儿才对…
苏大珍下意识的在凸起来的位置上轻轻一捏…唉有东西!
原来她爸在这块儿地方的茅草之间,塞了一个小布包儿。
但是苏大珍有点儿摸不出来小布包儿里是啥,硬硬的,还不是一个,得有个三五块儿,长条儿的形状,相互之间磕碰还有金属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不过不管这里头东西是啥,苏大珍决定先赶紧撤了,谁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有人出来拉屎的。
于是苏大珍把这个小布包儿也揣进了怀里,就在刚才放龚淑珍私房钱的地方儿。
完后她没敢多耽搁,回了小胡同儿扛上粮食和衣裳就跑了。
苏颖跟苏大珍说过了,让她去的时候,从小树林里出来先上别的地方绕几圈再回家,等完事儿之后,也别直接回来,最好是在村里头多跑几圈儿再钻小树林绕道回来。
虽然最近没有下大雪,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大珍不知道,为啥苏颖对这个事儿能这么有经验,但是苏大珍有个优点,就是足够听话,是原原本本按照苏颖的要求做的。
反正就是扛着东西,在村儿里各处的呜呜乱跑,都给苏大珍跑出了一身汗来。
完后等到了胡老五家附近的时候,原本寂静的夜中,却突然传来了——
“嗷儿!!!!!”
的一声凄厉叫喊。
苏大珍:“……!”
听起来像是个男人发出的非常痛苦的声音,但是苏大珍不敢停下再继续听了,她都要吓死了,麻溜儿的扛着东西就近钻了村外的小树林儿里。
其实苏大珍刚才站着的那堵墙内,刚好是胡老五的屋子。
假如苏大珍心里素质好一点儿,再在此处多磨叽一会儿,可能就能听见胡老五隐约的下一句话——
“你不是说不疼嘛!!!”
苏大珍一路嗷嗷猛跑,跑得脚丫子都快冒火星子了。
等好不容易扛着东西回了苏颖家的时候,人都快累虚脱了…
但好在,苏颖一直给她留着门儿呢,苏大珍轻轻一推大门儿就开了。
完后按照约定,苏大珍回身儿先把大门的门栓给插上,之后直接就扛着东西进了厨房。
这会儿苏颖是使劲使劲的瞪大双眼,才控制着自己不迷瞪着了,就老太太觉少都不好使了的,实在是太困了的,到了现在还能醒着全凭内心中那股子热烈的八卦之情。
苏大珍推开厨房的门帘子,把所有东西往地上一放,气喘吁吁的跟苏颖道:“我我我刚才碰见杀人的了…”
苏颖脑瓜子木木的:“…啊?”
完后苏大珍开始叨叨叨,给刚才在胡老五家外头碰见的事儿叨叨了一遍。
苏颖:“…”
苏颖:“……”
苏颖阿巴阿巴了好半天,才想好了说辞:“他们那个不是杀人…是…咳咳…是闹着玩儿呢!”
苏大珍脸都皱吧成菊花了…
就不大信啊!
苏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多半是人家欢乐play中的一环,就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唉你今天怎么样?没没被人发现吧?”
但一说到这个,那苏大珍可就来劲了,毕竟她今天可是收获颇丰啊!
苏大珍骄傲的把粮食袋子后头的一大堆衣裳都怼了过来:“当然没被人发现了!不过家里的细粮没有了,我就扛了一袋子大碴子回来,完后还有这些衣裳,还有…”
苏大珍又开始从怀里头掏出什么花生瓜子苹果干儿,最后还拿出来一沓子毛票儿。
苏颖:“…”
你、可、以、的。
苏颖顿了顿:“粮食我收走,剩下的你自己拿着吧。”
苏大珍纳闷儿:“钱你也不要?这些好衣裳你都不要啦?这瞅着就没穿过几回呢!龚淑珍一怀孕就做新衣裳了,这些个估么着也就是才穿了半年…”
苏大珍本来是想把龚淑珍的私房钱和衣裳都交给苏颖的,她早就看明白了,就大丫家里的这种伙食,一个月十块钱都打不住,但是现在她没有多少钱,还得还家里的养老费,只能先拿龚淑珍的东西凑合凑合了。
不过苏颖的小眼神很漂移,她摆手道:“不不不要了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主要是有两件儿衣裳苏颖挺眼熟,就好像365天以前的这个时间点儿,她在村外小树林里王四力的手上看见过…
苏大珍愣了会儿,然后突然就明白了…
这一定是大丫不想跟她抢,大丫在体量她!!
呜呜大丫真的太善良了…
苏颖找借口说自己困得不行了,麻溜儿的窜回堂屋儿去了,苏大阿便也很快回了后院儿。
等到了后院儿以后,刚要开睡觉屋子的门,苏大珍才想起来自己从厕所房顶儿的茅草里头掏出来的那个小布包儿…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苏大珍借着月光打开了那个小布包儿。
这会儿没有灯火,月光也不甚明亮,院子里的呼呼小北风很快带走了苏大珍的满身热汗,冻得她一哆嗦。
小布包儿里装着的,是五根儿手指大小的金属条儿,两面儿方方正正,四面是很长的长方形。
苏大珍拿着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半天,就还是没看明白,这些金属条儿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她使劲使劲的看使劲的看,心里突然就有了个猜想…
完后苏大珍猛地就朝着后院儿烧火炕的土灶旁边儿去了。
等到了土灶之后,打开了土灶口儿封着的小门儿,借助着里头的明亮火光一看…
就妈呀!!
这这这…这不会是金条吧?!!
月光是冷白色的,刚才照得这几根儿金条有点儿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但是让土灶里的火焰一晃,苏大珍这才确定了,这几根儿东西真的是亮闪闪的金黄色啊!
苏大珍不大相信,就她家仅剩下的几根金条…就就就真的落到了她的手中啦???
不是剧情不是这么安排的啊!
明明那个声音告诉她,是等到了八几年以后,不知道为啥这东西到了她哥苏大业的手里,完后她哥苏大业带着金条跑路了,这才导致了她爸没人管,独自老死在了寒风中。
那那那…现在这个东西到了她的手里,那她爸…
嗯不对不对,她再好好捋捋的。
假如现在她拿走了这些金条,那她哥以后就不会有机会跑路去逍遥了,然后也不会染上不好的药品,被人拉到缅甸去嘎了腰子丢进乱葬岗。
…这样会不会有些可惜啊?
要不她再给东西放回茅房去?
可要是她不给金条放回去,那她哥就没有钱跑路离开村里,那…那她哥也不会好好对她爸的啊!她哥最是自私自利了,之前就老是阴恻恻的看着她爸跟她弟,切,她都知道的。
那她就不放回去了,自己留着嘻嘻嘻,等她爸跟她哥没了钱之后相互埋怨和算计!
苏大珍美滋滋,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
想明白以后,苏大珍又把所有东西都弄进了屋里。
屋里,宁娟还在埋头儿睡,苏大珍也没开灯,摸着黑上了炕,然后把钱和金条都塞进了自己新做的枕头里。
这枕头是去年苏大珍跟着到公社采买的时候,自己花钱新做的,又大又软乎,里头塞满了松松的干燥荞麦皮,枕上去可舒服了,跟她以前在家睡的硬邦邦和石头一样的枕头完全不一样。
等在炕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苏大珍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又老是会回想起刚才的场景。
其实在她刚进了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是有隐隐约约的听见她妈自己在炕上“哎呦哎呦”的呻、吟声的。
当时苏大珍只觉得解恨,可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她心里头又忍不住隐隐约约的开始犯起了酸。
她是不是太狠毒了?
连生了自己的亲爹妈都不管…
但是很快,苏大珍就又回忆起了之前苏大妈和苏大伯对自己做的种种。
她躺在炕上攥紧了拳头,紧皱着眉毛瞪着大眼珠子望向房梁,安慰自己她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们!是他们先不好好对待她的!死过一次就已经还清了生养之恩了!
她有什么错???
她有什么错!!!
苏大珍越想心里的恨意就越浓,她的胸口不停的起起伏伏,就连眼珠子都因为充血,而被红血丝染成了狰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