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位教他的画家就说过, 他的画是不能给人看的。他知道了原因后，就再也没在人前画过画。这个画室, 还是前任德文郡公爵过世后, 才有的。原来那个小的, 在堤岸那边。
看着上面的线条，他知道自己抓住了足够多的神态，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是不对的。他不该想这些，他现在要画的也不该是人物，而是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东西。
将画布推向墙的一边，公爵看向了台面上放着的一套餐具，以及后来买来的一个玻璃杯。就画这个吧，画这个才不会想太多。确定了主色调后，他开始沉默地准备起颜料来。可一会儿后，他看着眼前的颜料发呆。
明明是一套银色的餐具，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周围更是没有什么背景布，为什么他还能挑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颜色来？难道在他眼里，这些餐具和这个玻璃杯需要这么多颜色？不，他脑海里想着的，是索菲亚·菲茨克拉伦斯脸上的颜色，是她头发的颜色，还是她身上裙子的颜色！
承认吧，他就是想画她！甚至于，他想——
公爵觉得，他该想的应该是离开伦敦的事情。去查尔沃斯庄园也好，去其他地方走走也好，都比留在这里好。可如果他走了，威灵顿公爵不放弃呢？她会怎么样？
当索菲亚再来到德文郡公爵府的时候，马车没去成小花厅，因为这里的主人就等在前面。虽然不明白这个阵仗是干什么的，她还是下了马车。
“公爵大人。”她向他行礼。
“索菲亚·菲茨克拉伦斯小姐。”公爵回礼。她说过她会准时来的，那么他就等在这里。既然不能继续下去，事情就需要说清楚。
索菲亚看了看旁边的肯管家，什么意思？肯管家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跟上去。虽然很想知道两人会说什么，但这时候还是要把空间留出来。等以后愿意说了，他再知道也是可以的。
昨天公爵从画室出来，状态就有些奇怪。不但没有从前的放松，甚至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烦躁。衣服上也都是各种颜料，这是之前不会有的。他出来后，就去洗澡了，把其他人都关在外面。等换完了衣服，他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并告诉他，他今天要和索菲亚小姐好好谈谈。
哦，索菲亚小姐真是可爱，居然给公爵带来了这么多的礼物！要不是两人走得太快，他都想追上去，至少一边谈还能一边用一点。
索菲亚一直以为自己走得不慢，是她想太多，她现在就差点跟不上前面那位公爵的步伐。他是要去干什么，走这么快？她得小跑两步才不至于被落下。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公爵终于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急。于是，他放慢了脚步。
“哦——”走得好好的，停什么停？就算要停，不能先说一下吗！
为了避免落下太多，索菲亚又跑了两步，结果呢，前面直接停了下来，一点预告都没有！害得她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她的额头，她的鼻子！
“您，没事吧？”撞上来的那一下，公爵能感受到力度，他差点就没站稳。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意外，是没有预料到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
那位小姐看都没看他，就这么捂着自己的鼻子，在那里用力吸气。看上去，很疼的样子。这时候的她，一点没有淑女样，可就是看着特别真实。
“我很抱歉。”
说抱歉能让她的鼻子不痛了吗？不能！索菲亚真不想去理他，可人家是公爵，她又站在他的地盘上。
“您的道歉被接受了。”这是她最好脾气的回复。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叫医生来。”也不是很远，就等10分钟的事情，如果能让她不痛的话。
“算了。”算她倒霉，“您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索菲亚趁机问了出来。如果他本来打算了什么，那么请看在她的鼻子受伤的份上，一定不要吓到她，她胆子小。
“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公爵重新在前面带路，这回的走路速度就正常很多。索菲亚依然走在后面，不去抢那点位置。再说了，她也没资格跟公爵并排走。
再一次来到书房，她还是看了一下门的位置。很好，跟上回的又不是同一扇。做这么多扇门，真的不会搞错吗？
“请坐。”本来要说的话，因为路上的这点事故，公爵暂时开不了口。他默默地拉开了抽屉，将那本放在里面的册子先拿出来。同时，他也在看她，看看她看到这个会是什么反应。
索菲亚能有什么反应，她的鼻子还痛着呢！这种小事，就算被知道了是她自己留下来的，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原来在您这里，怪不得我回去找了没找到。”她就这么一句，也没有起身去拿，好像这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那您收好，别再乱丢了。”公爵的意思是，这种私人的东西，必须保管得好好地，不能让外人看见。
“好的，不会再乱丢的。”意思就是说，他知道了她是故意的。行吧，知道就知道了，她拿回来就是。索菲亚起个身，直接把册子拿在了手里。看样子，他下面还有话说。
只是，怎么还不说？等了一会儿，公爵依旧还没有开口。是有多为难的事，才需要想这么久？
“索菲亚小姐，您知道我是不会结婚的。”他开口了，又强调了一边曾经的话，“我也以为，我不会改变这个主意。”
什，什么意思？索菲亚放在鼻子上的手不动了，她的脑袋有点迟钝，肯定是刚才也一块儿撞坏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公爵这么说？！
“是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您看起来要吓坏了。”一直注意着她的公爵继续看着她。
“不，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公爵大人。”就算有，她也要离开这里后再有！果然，她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一切从撞了鼻子后就开始了。
索菲亚放下了捂在鼻子上的手，拿稳了手上的册子。她想，事情开始不受她的控制。
“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意外，毕竟我认为自己不会结婚这件事，已经有很多年了。”公爵站了起来，看向了窗外，“站在这里，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大门的位置。有人进来，有人离开，我都能看得很清楚。索菲亚小姐，您昨天没有按时出现，我很不习惯。”
“嘭”，索菲亚觉得一记更重的拳，就这么打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我又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之前您的提议。我觉得我之前的答案，不能代表我现在想的。”把目光从窗口收回来，公爵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索菲亚站起来。
“公爵大人，其实我之前的提议也和我现在想的，有点区别。这样吧，我和您再认真想想，过几天后交换想法怎么样？”
“我觉得，不好。”公爵直接否决了这个说法，“当初是您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来，现在我只是想改变我曾经给出去的答案。索菲亚小姐，这和您想的不一样，对吗？”
索菲亚看了过去，既然都看穿了，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没错，是和她当初想的不一样。
“确实是这样。我没有想到公爵大人您这么快就会改变主意，这让我太意外了。”就算知道了，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或许您有点意外，但却不该这么意外。索菲亚小姐您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毕竟全伦敦这么有趣的小姐找不出第二个来。”公爵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一遍，其实很容易就得出结论来。当初的提议是怎么来的，当初他又是怎么回答的。一次过后还能将提议再提一遍时，他就该想到。
“不，我是个无趣的人。您看到的，您认识的，那都只是我想让您看的。”这么恭维她，大可不必。
“这点，我会自己判断，索菲亚小姐。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坐下来谈谈协议的细节呢？您提了两次，也总该给我至少两次的机会。”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相信。只有亲口答应下来，才能让他安心一点。
“我是个私生女，公爵大人。”
“这个问题，您应该早就知道我知道的。”他的婚姻不需要遵守《王室婚姻法》，也就不需要国王和国会的批准，所以他的妻子是谁，他能自己做决定。
好吧，这不是理由。
“我现在才17岁，理论上来说，我的抚养权还在克拉伦斯公爵手上。”这点，她没办法改变，相信他也没办法改变。
“这点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先谈细节，然后等您今年8月过后不再需要克拉伦斯公爵抚养了，我们再说剩下的事。”公爵昨天从画室出来后，就都想到了。
“看起来，您都想好了。那行，就找个时间谈谈吧。”既然拒绝不了，那就从细节入手。放心，她要求的细节一定会非常非常多。
“好，时间您来定，地点的话，就放在这里。”
“可以，那就，3天后？”3天时间，足够她写满好几页。
“3天后，我在这里等您，索菲亚小姐。”公爵同意了。
谈话结束，两人和平分手。当肯管家看到索菲亚小姐一个人下来，正想稍稍打听一下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坐上马车走了！公爵大人这是，做了什么？

第68章
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送了一个礼物给24岁的自己。看着窗外的马车还和每一次一样，慢慢地离开公爵府，他只不过是想要把车里的人留下来。公爵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他能肯定自己是想要的。
想明白了索菲亚·菲茨克拉伦斯在做的事情, 他做的也就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接下来再谈, 才是重点。这期间，他可以预想到她会出难题。可那又怎么样, 他都能改变主意了, 还不能满足她提出来的要求？
“公爵大人, 索菲亚小姐给您带来了礼物。”既然没问到离开的小姐, 那就来公爵这边看看。肯管家专门挑了个包装最好看的, 亲自提上来。
“你跟她说的吧。”这点公爵能肯定, 要不然那位小姐怎么知道？就算意外知道了，她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虽然是我跟索菲亚小姐提到的, 可也要她放在心上啊。您走得太快, 是没看到我刚刚从马车上都搬下来了什么。”肯管家把礼物往前放放，示意公爵大人打开来。下面没拿上来的，先等一等。
“她没告诉你这里面是什么？”单单从外面看，看不出来。母亲重病后的最后几年, 他就很少在这一天收到礼物。就算收到了，也都是一些没有惊喜没有意外的东西。可能是一匹马，也可能是一把剑，再简单点, 就直接是一张支票。
她会送什么？再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后悔带礼物给他了？毕竟, 是他把事情摊开来说, 说完之后, 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当初她会上门，她会再一次提起协议，都因为他一再强调，他不会结婚。现在前提已经不在，或许在她看来，他也成为了和威灵顿公爵一样的麻烦。
而这回，她就找不到另一个人去寻求帮助。
回去的路上，索菲亚什么都没有想。她的脑袋空空的，还是无法接受一个说了那么多遍不结婚的男人突然改变了他多年来的坚持。要早知道这样，唉——
是，当初肯管家的建议真的不错，可以很好地解决那位威灵顿公爵的事情。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成为一个真正的公爵夫人。这么多年来，她是没看清现状，还是还抱有什么幻想？这里的男人从上到下，不管是哪个阶层的，都不会给人安全感，就更别说什么称得上一个丈夫。
一个丈夫，会让自己的妻子去做别人的情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出卖自己来赚钱养家吗？这就是一个扭曲的社会，但凡她没忘记一点以前的事情，她就绝不会让自己去做这么一个妻子。
或许德文郡公爵是还有点不一样，可现在不一样，能代表未来也不一样吗？再说，她了解的都只是最表面的表面，她又怎么知道他私下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礼貌，他的同情，也许只是装出来的？一切，都只为了今天。
不是索菲亚太看得起自己，这张脸确实好看得过分。可如果坐在一辆马车里他都能视而不见的话，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了想法？因为喜欢？那他的喜欢也来得太随便。算了，就算想明白了，也没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3天后的谈判中让他知难而退。
没去理会“贴心伴侣”店里的热闹，这3天，索菲亚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废弃的稿纸一张接着一张。其实，这时候应该有律师参与的，这样才能想得更全面。可有了律师，这跟起草婚前协议有什么区别？真到了那一步，再说！现阶段，越少人知道越好！
期间，琼斯夫人挺担心她的状态，还总是问为什么这几天不出去了？她能怎么说，反正不能实话实说。
24日一早，索菲亚早早地就醒了。她起来洗漱，然后把这几天落下的散步一次性补上。如果说前面几天还有点愁，那么在昨晚看到了那一大串要求后，她就有点信心了。
德文郡公爵能看穿她的真实意图，这不奇怪。但他能直白地说出来，就和她之前认为的那个人有很大不同。所以，她不去假设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想的。今天见面，干脆把要求先扔过去，那时候他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不同的午后，同样的人等在那里。索菲亚还没下马车，就先看到了那位公爵已经在等她。
“欢迎您的到来，索菲亚·菲茨克拉伦斯小姐。”这回，连问候都被他抢了先。
“感谢您的欢迎，公爵大人。”虽然慢了一步，索菲亚还是及时补上了礼。
“请跟我来。”公爵和3天前一样，在前面带路，就是走路的速度很正常，不需要人小跑才能跟得上。
和站在一边的肯管家无声了地打了招呼，索菲亚跟了上去。还是同一条路，还是同一扇门，还是书房里的同一个位置。唯一有差别的就是，公爵坐在了她的对面，而不是那张书桌后面的专座。
“茶？”关起了门，公爵没有直接进入话题。
“不，它会让我无法集中精神。”索菲亚稍稍地示了一下弱，“不如，我们直接开始？”她是想速战速决的，并不想拖着。
“既然是您的希望，那么可以。”公爵伸了一下手，“索菲亚小姐，女士优先。”他想先听听她会说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公爵大人。我在之前的两版协议基础上，做了一些调整，您请看。”把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索菲亚递了过去。
还是一本同样精美的册子，她倒是不怕再拿错一次。公爵接了过来，翻开。看到最上面写的，他不自觉地又看了一遍，嗯，索菲亚·F和D的第一次意见交换。她是觉得，今天会谈不下来？
往后翻，他看到了她对于自己的详细介绍，包括身高、年龄和家庭关系。后者那里，虽然列了一大串，但就没一个关系好的。这点早在她和乔丹夫人断绝关系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他也不在乎这些。然后，就是她的工作。她是“贴心伴侣”的店长，后面还特别注明了，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辞去这个工作，除非她自己不做了。
好吧，就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公爵夫人还在外面做店长的。先跳过，看下面的。哦，她居然还是那个“索菲亚之家”的拥有者。对了，这是她2万英镑换来的。
索菲亚看着对面的人就这么没有异议地往后看，一点反对意见都不提吗？这样，她又会觉得事情开始偏离。再翻一页，可就到了她提要求的部分了！
“索菲亚小姐，我没有您准备得这么详细。我看完了这部分，那么对应的，您也该了解一下我，这才公平。”暂时没有往后翻，公爵把册子放在膝上，抬起了头。
他突然看过来，让正有些着急的索菲亚愣了一下。一点预兆都没有，他就抬头了。不过问题不大，就是被看到了，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是应该的，您请。”能想到这方面的公平，她还能说什么。
“我是第一次对这种事情进行详谈，没有经验，所以就参照您在上面写的，我说给您听。”公爵当然没有准备协议，他一早就知道她会准备的，得到对面小姐允许后，他先说起自己的名字，“我的全名，威廉·乔治·斯宾塞·卡文迪许。索菲亚小姐，您对我的名字有意见？”
“不，只是我身边也有个威廉，也有个乔治。”威廉就是克拉伦斯公爵，而乔治，则是这位公爵的大儿子。
“真是遗憾，我的名字给您带来了不好的回忆。”可这也没法改，就只能跳过去。说完了名字，介绍了一下大概的身高，他没量过，接下去就是家庭成员。这一块，就算他不说，她也应该都听说了。
过世的父亲，过世的母亲，两位出嫁的姐姐。大7岁的姐姐乔治亚娜目前还是勋爵夫人，未来的卡莱尔伯爵夫人，大5岁的哈丽雅特则已经是莱韦森·高尔夫人，也被称作是格兰维尔伯爵夫人。其他的，就不介绍了。再介绍开去，还有卡文迪许家族的其他人，还有斯宾塞家族的一些人。
“至于我的工作，就是做好这个公爵。如果您想要了解更多，您可以问。”别的公爵都会做什么，他不想知道。但如果眼前的小姐需要知道更多他这个公爵，他会告诉她的。
“那我冒昧问一下？”索菲亚并不是真对公爵都做什么感兴趣，她只是正好打听一件事。
“您请问。”她有兴趣就好。
“听说公爵名下都有大片的土地，每年单单地租收上来的，就是一大笔。那作为公爵，您就只是让这些土地租出去，不想自己做点别的吗？”工业革命早就开始了，大商人大资本家都在抬头，唯有老贵族们还守着老旧的思想。这一点，索菲亚既然有机会，就要问问。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就是按照原来的合同把地租出去，然后及时收回租金。至于自己做什么，我没想过。毕竟每年的租金收上来，就足够养活卡文迪许这个家族。”对于这个问题，公爵不认为在两人的讨论范围内。但，是他让她提的，就简单过一下。
“好的，我没有问题了，您继续。”怪不得！索菲亚很好地收好了表情，没让自己表现出什么来。大片的土地，只知道出租，知道损失了多少英镑吗？！当初妮娜租场地开鸡场，因为偏僻，那价格实在是低。就算有再多的土地，租出去都不如自己干点别的会生钱。
想远了想远了，她该认真听公爵说话。
“每年的社交季，一般都住在伦敦。其他时候，可以去乡下度假，也可以到处游玩。”公爵说了大家都知道的行程，大部分贵族都是这么做的，“卡文迪许家族在各地都有房产，在伦敦这里，除了这座公爵府以外，还有西郊的奇斯威克庄园和厨房花园。”
嗯嗯，就说房产很多。索菲亚听进去了，但也只是听听过。
“索菲亚小姐，您还想知道什么吗？”这一部分，她看上去有一点点兴趣，但不多。
“没有了，公爵大人。”这都不能算在这部分里面，已经有点超纲，“我们进入下一部分吧，我的要求有点多，您需要花一点时间看。”
“好的，索菲亚小姐。”公爵答应了，又把放下的册子拿了起来。他翻过一页，看到了这部分的最上面。
额？她提的要求就是这个？！

第69章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小姐, 这回，就看不到她脸上除了笑容以外的其他表情。所以说，这是真的？好吧，这就是真的！但是, 谁会对未来可能的丈夫提出这种要求？一天至少刷两次牙, 两天至少洗一次澡？
公爵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要求确实挺出乎意料的, 这还仅仅是个开头！
“您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哪里看不明白的, 我非常愿意为您解答。”索菲亚觉得, 就算公爵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前面几个, 后面的估计也撑不下去。
现在没多少人愿意经常洗澡的, 更别说刷牙、洗手这些。可是, 这都是在她看来最基本的。之前住在灌木花园那边，她不会为这烦恼。后来租下科文特花园的房子, 那也是选择了用水方便的。就是住在距离“赏心悦目”很近的临时办公室时, 会有一点用水上的麻烦。到了“贴心伴侣”，这个问题又被很好地解决。
德文郡公爵府这么大，用水肯定不会是问题。做不到的话，纯粹是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当然, 她写这个不是为了刁难，只是为了让公爵看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索菲亚小姐, 我没有问题。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考虑到这些细节。您放心, 等我全部看完了, 我会请您解答的。”现在, 请允许他暂时保密。他不会告诉她，他的房间里就放着一只黄铜做的浴缸。
很好地看到了对面小姐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公爵低下头去继续看。还有餐前洗手，餐后漱口，咳咳，便后洗手？不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吧？先跳过！
不，这没法跳过！因为紧接着，她就写了除洗手外，还有要洗的地方！
“索菲亚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公爵终于还是抬起了头。他对面的小姐非常有礼貌地称呼他“公爵大人”，然后就等着他开口。但是，他能怎么说？说她写得不对吗？她都在后面注明了这样做的好处！
不愧是在“贴心伴侣”当店长的，除了懂小姐夫人们的需要，也不错过一点其他她不该关注的那些东西。
索菲亚还以为，他总算是要问了，结果就是看着她，一直没说话。看完了，又低下了头去看册子上的细节。好吧，这都能忍住，那就继续，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公爵吸气又换气，好不容易把跟洗有关的这部分看完，他觉得他需要休息一下。这跟他在这几天想到的可能会提出来的要求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可以说，毫不相干。倒不是生气什么的，只是觉得她会从这方面入手，真的让人想都想不到。
“索菲亚小姐，我需要喝一杯茶。”顺便，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您随意，我就在这里。”看公爵已经站了起来，索菲亚也站起来。她这么做，仅仅是作为客人表现出来的对主人的尊重，没有别的其他意思。
公爵随手拉开了一道门，门关上，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翻开的册子就在不远，几乎熟悉上面每一处的索菲亚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哪里。能一直保持沉默，挺了不起的。希望待会儿回来，还能继续保持。
胜利已经在望，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另一边，刚离开书房的公爵还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是有点着急，光觉得烫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
“公爵大人，需要帮忙吗？”肯管家肯定是等在离公爵最近的地方。
“不用，我很快就回去。”喝一杯茶，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出来，是来冷静一下的。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跟着她的思路走。开篇的要求都这样了，相信接下来她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见公爵洗了一把脸，又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后才转身回去。肯管家觉得，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刚刚公爵洗完脸，还特别照了镜子。
“索菲亚小姐，坐。”刚回去，那位一直保持礼貌的小姐又站了起来，“我要继续看了，您随意。”回到位置上，把才看了一小半的册子再拿起来。公爵不敢再小看它，别看它薄薄的，内容都很有挑战。
索菲亚当然不会打扰，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距离事情发生，也才不到20天的时间。在这些天里，她先是被安上了叛国罪，尽管当时她没有去成伦敦塔。可威灵顿公爵出现了，他不但出现，还通过克拉伦斯公爵管家，向她发出了邀请。两件事情前后，也就3天时间，她才来得及理清楚前一件事的前因后果。5月9日就收到邀请，11日更是赴约时间。
那时候，肯管家的提议就冒了出来。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当时来说德文郡公爵府是一个不错的避难所。11日那晚，她如愿留了下来。就算威灵顿公爵派来的马车都到了门口，还是被对面的公爵推了回去。
12日，她又是道歉又是道谢。之后，更是直接提出了协议婚姻，果不其然，他拒绝了。13日，她拿着涂改后的协议再次提起，差点就连公爵府的门都不准再进。几次试探，公爵还是坚持不结婚的打算。这对索菲亚而言，就是最好的。
来自威灵顿公爵的威胁，其实好解决的，只要给足她时间。有了这么几天的缓冲，加上各种美人的上场，他也确实想不起她来。等他想起来了，她准备的亲子套餐就能及时赶上。等到这位公爵回家扮演好好先生去，索菲亚也决定和几次拒绝了她的德文郡公爵稍稍划出一条界限。当然，线要有，但不能完全断。所以，才有了再次被拒绝的她故意遗留下来的册子。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突然公爵就把事情说开了。一直说着自己不结婚的人就这么改变了想法，要跟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那就谈吧，单单这个谈，就能拖上好长一段时间。本来威灵顿公爵那边，她都安排了别的事情。德文郡公爵要插手，也行。谈吧，谈到威灵顿公爵回到战场，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索菲亚小姐，我有问题。”大致已经看完了上面细节的公爵把有点出神的人叫回来。
“您说，公爵大人。”索菲亚再次露出了笑。
“您贝者博吗？”问题非常直接。
“不，我不贝者。”她没有写这个。
“那您喜欢政治吗？有支持的党派吗？”公爵希望他的妻子也和他一样，不碰政治。
“不，我不喜欢，我也没有支持的党派。”印象中，卡文迪许家族是出过首相的。电影《公爵夫人》里面，那位夫人也非常热衷给辉格党派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