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强扭的瓜真甜(出书版)—— by偷马头
偷马头  发于:2024年01月07日

关灯
护眼

下一秒,黎娇娇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就看见屏幕上是孟景同的回复。
孟景同:好。
还挺爽快。
奇妙的,看着屏幕上那一个字,黎娇娇憋在胸口的气突然就在不知不觉间消弭大半,她又抬手开始敲字儿。
Lyyy:要么过几天我们去挑几件衬衣?
Lyyy:我觉得你还挺适合穿白衬衣的
这次孟景同没有回,而是回头直接看向角落黎娇娇的方向,看她正撑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满脸百无聊赖等回复的模样。
黎娇娇一抬眸就正好撞见孟景同的目光,两人的目光短暂地在空中交汇的瞬间,孟景同便别开了眼去。
她左右看了看,提前就位的人都在自顾自地聊天玩手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那一瞬间的对视,就像是他们之间不为人所知的恋爱关系。
不得不说,她的心情从看见孟景同到现在已经略微好转,但黎娇娇可不会忘记,她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又是一场无聊的会议结束,黎娇娇这次第一个起身离开了座位,跑得比谁都快。
孟景同则是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之后才离开,两个人的行动轨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点。
还是上次的单人公寓,还是那个楼层,孟景同抬手正想敲门,却发现门缝中漏出了一缕细弱的光线。
门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粗看了一眼里面不见黎娇娇的身影,倒是卧室里的灯亮着,空调也提前开好了。
孟景同往里走了一步把门关上,就被早就躲在门后的黎娇娇从背后抱住。
少女纤细的小臂环住他的腰,掌心似有若无地搭在他小腹身上,带着一点轻微汗气湿润的温热,隔着衬衣依旧存在感十足。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乖乖的?”
黎娇娇鼻尖顶蹭着男人的后背,沿着他脊椎的线条轻轻磨蹭,那一点点温热好像足以将人的骨头就那么酥化了过去。
“什么叫乖乖的?”
她这问题好像在问一只宠物,孟景同不喜欢。
“比如,有没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黎娇娇,”孟景同也听出她语气的奇怪,“你有话直接问。”
黎娇娇哼笑了一声,双唇在他后背微微凹陷的背脊印下一吻。
“我才不。”她笑嘻嘻地说,“你先亲我一下我才说。”
她也怕要真有其事,这估计就是和孟景同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有些事儿还是在知道之前做了吧。
孟景同回头正好对上朦胧光线中少女的笑眼,总觉得她今天笑得不太纯粹。
他没动,只问:“到底什么事,你先说。”
黎娇娇看他一动不动,自然也有自己的解读。
她撇撇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回家不吃饭,不会是在外面吃饱了吧?”
“什么意思?”孟景同皱起眉。
“想催你吃饭的意思呗。”黎娇娇眨眨眼,眼神好似小鹿斑比般纯真。
孟景同脾气其实算不上急的,至少跟黎娇娇比起来,那是真是慢条斯理的好性格了。
但就这种脾气被她怪声怪气地刺了几下,心情也很难维持在平均线以上。
他直接低头用嘴堵了上去,欺身往前便将人压在门上,顺势将她的手也连带着限制在了上面,吻得极狠,唇舌迅速剥离出黎娇娇口中的甘津与氧气,与她柔软的小舌搅动在一起。
“呜……”
黎娇娇被压在门上,整个人动弹不得的同时又被这样暴风骤雨般的吻压得硬是几秒钟没喘上气,好一会儿才从喉咙深处挤出那么一声惨兮兮的哭腔,在孟景同稍稍放松的瞬间不忘含泪控诉:“你吃人啊!”
看得出黎娇娇很想把这四个字说得穷凶极恶气势十足,但奈何刚才那么一吻把她的喉咙都吻哑了,哪怕她泪眼汪汪地瞪着孟景同,沙嗲的声线依旧充满了撒娇的味道。
但其实孟景同也没想到自己一低头就吻得那么狠,就好像一碰到她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脱离大脑的控制。
“孟景同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我是让你这么亲的吗,你……”
就像现在,黎娇娇因为刚才吃了亏在跳脚,而孟景同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她前几天那几张朋友圈的照片。
他几乎等不到她气势汹汹地说完便再一次强硬地用吻打断了她,然后在下一轮唇舌缠绵中将少女破碎的呜咽也一并吞入腹中。
“呜……嗯……你……要死……”
黎娇娇被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还在顽强地在孟景同喘息的间隙企图翻身做主,然而下一秒又会被重新拍在门上继续动弹不得。
她感觉今天的孟景同可能是吃错了点什么药,激烈得就像是海中呼啸的浪,将她席卷,包裹,毫无挣扎余地。
刚亮出利爪的小豹子扭头就给撸得心服口服,黎娇娇两腿发软背靠着门,只能用手扶在孟景同的肩膀上才勉强保持站立,嘴里还嘟嘟囔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
“你到底想问什么。”孟景同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拉开距离,垂眸看她的时候鼻腔的热气落下,将两人周围的空气平白往上拉高了几度,“如果你还要问我乖不乖那就别问了,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黎娇娇刚被撸顺的毛一听立马又要炸起来:“你注意注意你的语气啊,哪有男朋友像你这样的,你小心我把你踹了!”
她这话充满了威胁气息,但黎娇娇知道孟景同最不吃的就是威逼这一套,说出来也就是故意刺他,让他难受。
确实,要换做平时,孟景同肯定搭都懒得搭黎娇娇这样的话,可今天他却只是面色微沉,语气如常:“知道了。”
这回换黎娇娇愣了。
孟景同妥协了,孟景同面对她的无理取闹竟然说好了,孟景同软了!
意识到这一点高兴了不到三秒的黎娇娇又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贱不贱啊黎娇娇,给钱还受气,这不孟景同应当应分的吗!?
于是黎娇娇腰杆儿又硬了,她插着腰,感觉自己牛逼又厉害了:“你这周六是不是去医院了?”
“是。”
孟景同虽然不知道黎娇娇是怎么知道的,但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有钱的神通广大,不想去深究这件事。
“是不是看小姑娘去了?”
“是我妹妹。”他将黎娇娇身上剩余的白沫冲去,然后把花洒固定回高处:“尿毒症。”
“……”
黎娇娇瘪瘪嘴,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孟景同难得服软的原因,一时之间也有那么一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的内疚。
“所以是因为你妹妹病了,你才那么缺钱啊?”她声音一下就小了下去,就跟被人把水份捏干的小香菇似的,又想起胡朋说那个女孩的脸肿得像招财猫:“是不是挺严重的?”
“嗯,中晚期了。”孟景同把毛巾晾回去,“你去睡觉吧,我洗澡了。”
黎娇娇却不想走:“孟景同,那我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好不好?”
孟景同看向她:“你说。”
“这阵子设计作业有点多,我应该会在这里住个十几天,你每天都来陪我。”她双手背在身后,扬起脑袋看他还不忘乖巧地眨眼,“按天算钱,月末一起给你,怎么样?”
“不用。”孟景同却说,“按照之前说好的就可以。”
黎娇娇可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钢铁的直男,她气死了,瞪圆了眼:“那我要不给你钱你来不来陪我?”
她问出口之后已经盘算好要是孟景同敢拒绝,她真的未来一个月都不会再给他送一个子儿,好在孟景同也听出她炸了毛,点点头:“有时间的话可以。”
“不许没时间,要不然我找别人去了。”黎娇娇插着腰,嘟着嘴颐指气使,“我跟你说,外面等着赚我钱的人排队都排到法国了!”
这话说得孟景同都觉得有意思,他看黎娇娇脸都鼓起来了,其实有那么点想用手指戳一戳,看看里面到底装着多少气。
但孟景同不可能抬手去戳,就像是他也不会问黎娇娇,为什么年纪轻轻不选择去和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而要选择一切都用钱来解决。
第三章 当我男友
孟景同洗澡很快,但还得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前前后后弄完出来晾好之后黎娇娇已经睡着了。
她还卷着上次他见过的那个大头猫的绒毯,粉色为主色调,特别显嫩,她的睡脸半藏在堆叠的毯子中,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像一只粉嫩的蚕蛹。
孟景同晾衣服的时候余光多瞥了两眼,晾完衣服还是自觉地回到了客厅,把玄关和沙发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才去柜子里又拿了一床毯子出来在沙发上躺下。
微信里今晚的钱已经到了,他收了之后又给母亲转过去一千,告诉她这个星期打工的薪水已经下来了,让她别在吃喝上省着。
发完微信,孟景同闭上眼,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沉入睡梦,却又想起刚才黎娇娇说的那些话。
其实他很缺钱,也知道黎娇娇是在给他变着法儿送钱,但孟景同只是不想什么都要钱。
他不想把这一切变成彻头彻尾的交易,把自己变成一件真正的物品,虽然这一切本来也只不过是交易罢了。
清晨,黎娇娇被手机闹钟吵醒的时候颇为暴躁地睁开眼,又被孟景同的豆沙包填住了嘴,俩人一前一后相隔十五分钟出了门儿,各奔教室。
黎娇娇只有上午一二节有课,下了课回来往公寓一瘫,给孟景同发了个微信过去。
黎娇娇:中午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二食堂的过桥米线哦谢谢~
孟景同没回,只是在中午回到单人公寓的时候手上提了个打包盒:“以后我中午不能过来,可能会被同学看见。”
黎娇娇正在画图,听见孟景同这么说,先把手上的草图告一段落才放下笔看向他:“那要不然我去托人给你弄一套外卖的衣服,你就说你在美团打工好了。”
“黎娇娇。”
孟景同一喊她全名,黎娇娇就瘪着嘴摆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看你这张臭脸,我要是胆子稍微小点儿都能被你吓死。”
“那你胆子这么大应该不用被吓死了,不错。”
孟景同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便抱着他的书坐上了沙发,和黎娇娇不知不觉地换了个位置。
黎娇娇坐上餐桌,跟看见什么似的盯着孟景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孟景同再一次从书里抬起头平淡地看向她:“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竟然也有幽默感,不错。”
黎娇娇学着他的口吻说出不错二字之后面对孟景同立刻漠然地别开眼,重新将目光落回自己的书上,只留黎娇娇一个人在那一边拆打包盒一边傻乐。
黎娇娇这人爱吃,好吃,这一点和黎茂根是属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黎茂根带她吃米其林,也不放过路边摊,黎娇娇进大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食堂的摊位都尝了一遍,最后失望的发现也就这家过桥米线勉强能吃。
其实她要想吃什么,哪怕是龙肝凤胆打个电话就送来了,但黎娇娇就想找个由头让孟景同给她跑腿儿买一般般的过桥米线。
让这样的高岭之花给她坠入凡间跑腿,黎娇娇倍儿有成就感。
她嗦了两口米线,开始挑上面的料吃,余光还在暼着孟景同的方向,脑子里又开始冒坏水儿。
“哎,孟景同,我跟你说,最近可能玩太多了,今天握笔都不会画画了,那个线,歪七扭八的,简直没法儿看。”
“是吗。”
孟景同难得连黎娇娇这样自言自语般的废话也搭了腔,瞥了一眼茶几上她的作品:
“我觉得还好。”
“这也叫还好?我以前画得比这个好多了。”黎娇娇嘟着嘴:“我觉得我应该练练了,你说我画点什么练手好啊?”
这样的问题让孟景同怎么答。他稍稍思忖:“随你。”
“随我?”黎娇娇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米线都不嗦了,放下筷子就一溜烟儿蹲孟景同面前去了:“你说艺术这东西,它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东西,对吧!”
孟景同嗅到了一股陷阱的味道,便不急着应答,只看着黎娇娇两只手垫在他的膝盖上,脑袋伏在手背上,看着乖顺,但她的乖顺每一次都像是陷阱上的障碍物,除了看着可人,诱导他掉进坑里之外没别的用。
“那我既然要跟着感觉走,我肯定就得画我喜欢的,你说是不是?”
陷阱味越来越浓了,但最可气的是孟景同能闻到这股陷阱味儿,却又永远猜不到黎娇娇下一句要说什么。
“昨天你把我嘴唇都咬破了,你看你看你看,这里刚刷牙的时候还流血了呢!”
“……”
这小无赖当然知道孟景同难得对她产生了点儿愧疚的心思,她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她小嘴一咧,笑得无比厚颜:“孟景同,我就喜欢画长的好看的人,你说你都在这儿了咱们是不是也没必要舍近求远,看在你昨天把我咬成这样的份上,给我当一波模特呗,我也不要多的,你穿着裤子就行!”
倒是真敢说。
孟景同差点儿被气笑了,还好脸上还绷得紧,一双无波的双眸看得黎娇娇有点儿发憷,“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穿上衣,还已经是让了我一步了?”
黎娇娇心里憷归憷,一双大眼睛也天真无辜地睁着,然后用脑袋捣蒜:“我跟你说,这不需要不好意思,这是艺术,就像是大卫像,哪怕一丝不挂,也显得庄严神圣,你懂吧!”
孟景同差点儿就信了,“什么时候?”
黎娇娇没想到孟景同这么爽快,简直喜出望外:“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今天好不好,你下午有课吗?”
那语气恨不得现在就把孟景同衣服扯了,怕他反悔。
“三四节有。”今天是孟景同难得一天不是课程全满的日子,“你时间够吗?”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十二点半,第三节课大概在三点半开始,黎娇娇点点头:“三个小时差不多吧,那就择日不如撞日,麻烦您啦!”
得了便宜之后的黎娇娇特喜欢卖乖,一口一个您字咬得还挺甜,孟景同懒得搭理她,进卧室脱了衣服出来就看见黎娇娇已经架起了画架。
“说起来你们学医的也要画人体骨骼图吧。”黎娇娇装模作样在画架上固定好纸张,实际上一双眼睛一直在瞄着孟景同脱衣服:“我说一句带有偏见的话啊,你画得肯定没我好。”
他看着高挑清瘦,白衬衣一穿偶尔还有那么点弱柳扶风的感觉,但实际上臂膀,双手,腰腹都是极有力的。
背后的窗帘已经在他脱衣服之前就被拉起,只留下一道极窄的缝隙,将外面灿烂到刺眼的阳光漏了一点进来。
那一点点细微的光就那么恰到好处地打在了孟景同的身后,将他细窄内收的腰线度上了一层神圣,每一块嵌附于骨骼之上的肌肉都呈现出近乎完美的线条,紧实饱满,一块儿没少,又一块儿都不膨胀,内敛低调到精致的地步。
黎娇娇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理智告诉她再接着看下去要出事儿,但眼睛就是不听话,跟一条脱了缰的野狗似的一个劲地对着孟景同那精壮的身子又嗅又舔。
真他妈没出息啊黎娇娇。
孟景同当了模特还要被diss,抬眸冰冷的眼刀子就朝黎娇娇飞了过去,黎娇娇这才赶紧躲画架后面假装看不见,伸出一只手给孟景同指了指位置:“窗帘拉好了吧,站这儿就行。”
孟景同往前走了一步,发现黎娇娇给的位置就在画架旁,似乎有些近得离谱了。
“站这里?”
黎娇娇似乎听出他的狐疑,立刻解释:“我画的是局部,主要是从你胸口以下开始,不是全身,你站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
孟景同感觉黎娇娇可能是有些瞧不起他的智商,好心提醒:“你画好之后成品给我看看。”
“那肯定那肯定!”黎娇娇目光大喇喇直勾勾地看着孟景同精壮的上身,答应得殷勤又敷衍。
孟景同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稍稍侧了侧身避开黎娇娇的目光,冷下声道:“开始吧。”
是催促的意思,但他身体一侧过去,反倒是让腰腹的肌肉线条愈发清晰凌厉。黎娇娇看他有点儿不高兴了赶紧收回目光,嘿嘿地憨笑了两声调节了一下气氛:“这就开始,这就开始。”
其实黎娇娇也不是真想动手动脚才提出这么个要求,她确实是想画点儿什么来着。
她本来性格就散漫,只喜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画自己喜欢画的东西,但黎茂根宠归宠,对她学业上的事情却一点儿也不含糊,早就和系里的教授打过了招呼,让他重点盯着黎娇娇,限制住了她一部分自由。
但俗话说的好,自由不来找你,你就去找它,所以黎娇娇这不就来了。
当模特的时间相当无聊,黎娇娇在打形,孟景同的身体不能动,只有目光暂时还不受控制。
他看着窗外方才还阳光普照的天,这一刻太阳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起来,看起来好像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黎娇娇画了几笔,发现他一直在往窗外看,就循着他的目光也看了出去,忽然说了一句:“我们见面那天好像也是这种天气,一开始天晴的不得了,后来忽然下雨了。”
黎娇娇一句话让孟景同又回到了那个阴雨连绵的春天。
对打电话不再满足的黎娇娇终于在电话那头提出了见面的事情,一开始也没说要做什么,只是说出去陪她吃个甜品看个电影,按打电话的价格翻倍给,当时孟景华的病情急转直下,孟景同没有考虑的余地,直接同意了。
黎娇娇特地把俩人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学校后门,这里没有公交车站,距离商业街也挺远,一般学生都很少往那边去。
那几天都是晴天,却在时间临近,孟景同出门前忽然下起雨来。
孟景同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黎娇娇就是他们学生会里最惹眼的那个新生——自从她进了学生会,孟景同的男人缘突然爆发,无论是上课、吃饭,还是坐在图书馆里,总有各路男同学与他偶遇,然后再无一例外旁敲侧击地开始打听黎娇娇的联系方式。
但实际上孟景同当时根本不知道黎娇娇这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因为黎娇娇根本没在学生会露过面,就只是挂了个名而已。
结果就是这么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反倒是让孟景同最牢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当时黎娇娇一条藕白的连衣裙外搭了一件嫩绿的薄线衫,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放在肩上一直打转,眼睛弯得像是春天枝头上最嫩的弯柳叶。
“会长好呀,我们终于又见面啦。”
清甜的声线让春天恼人的小雨一下化作静默无声。
后来那天他们去看了电影,吃了饭,再之后黎娇娇跟他提出“当我男朋友”这个要求,却又在孟景同回答之前抢先补充了一个前置条件:“你缺钱,我给你钱,你在我朋友面前当我男朋友。”
其实在合约恋爱关系成立之后,黎娇娇也想过,如果那天她没有加后面那句话,孟景同会怎么回答。
两个人同时想到那一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黎娇娇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完善自己的草稿,正准备拿颜料盒,就听孟景同开口:
“我要去上课了。”
这人真是烦死了!
黎娇娇手都还没伸出去就被堵得愣是三秒钟没说出话,烦得直接把画板一盖,不说话了。
等到孟景同收拾好东西走到玄关的时候,手都扶上门把了,余光暼了蜷缩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的黎娇娇一眼,开口问她:“要带晚饭吗?”
黎娇娇心情又稍微好起来了点,摇摇头:“别带了,太难吃了,我晚上喊人送过来,你也别吃食堂了,过来一起吃。”
“好。”
关门声响起,孟景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黎娇娇又在沙发里躺了会儿才拿起手机给胡朋打了个电话过去。
“哟,娇娇大小姐,难得啊,今儿你还主动找我来了。”
“少油嘴滑舌了,我有事拜托你。”
孟景同一走,黎娇娇就感觉自己这大姨妈的存在感愈发强烈,窝在沙发里半阖着眼,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我觉着吧,你这拜托二字用的不够精准,我觉得改成吩咐更合适。”胡朋笑着抱怨:“不上道了啊,黎娇娇。”
黎娇娇嘿嘿笑了一声:“好胡哥,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回再给你吹半小时彩虹屁,你帮我查个人行不行?”
“我这你彩虹屁的欠条都一摞了。”胡朋笑得更厉害了,“说吧,查谁啊?我帮你打听打听去。”
“就是上次医院的那个,孟景同去看的那个……”
虽然黎娇娇昨天嘴上没多问,但心里还有点儿惦记上了。
“啊,那招财猫啊?”
“你嘴上可留点德吧,人家得了尿毒症,那是水肿肿的。”
胡朋还在那没心没肺的乐:“好好好,下次一定,所以她到底谁啊,还真是孟景同妹妹啊?”
“对啊,说是中晚期了,你帮我去打听打听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尿毒症好像是不是除了换肾没别的办法的?”
“哎哎哎,您先打住。”那头胡朋还以为黎娇娇是要让他去探一探那女孩和孟景同到底是不是兄妹关系呢,结果越听越不对头,“你还打算出钱给他妹妹换肾啊?不是,娇娇啊,你这是养小白脸啊还是精准扶贫啊?”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黎娇娇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回答得理直气壮的,让胡朋语塞了半天。
“你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他绕了一会儿没绕过来,只得干巴巴地挠了挠头:“那行吧,这事儿交给我了,这两天给你答复。”
“得嘞,谢谢胡哥!”
目的达到的黎娇娇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胡朋做事一向效率很高,黎娇娇没过两天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大小姐,现在方便让我汇报成果吗?”
黎娇娇正好下课往公寓那边走,接了胡朋的电话立刻笑着连声应方便。
“确实是中晚期,我也去问了一下我认识的叔伯,除了换肾没办法,这玩意儿不可逆。”
“然后还有啊,我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除了她的病情之外还打听了一下孟景同家里的事儿。”
孟景同家里的事?
“没问出什么大事,好歹我伯父也在这医院住院呢,我也不敢多待,随便问了两句就走了。”
因为孟景同确实长得出挑,其实住院部那群小护士都或多或少的对孟景华的事情旁敲侧击打听过,这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私底下还聊着互通消息,胡朋去了一趟,那是一问一个准。
“就说是这个孟景同他爸在孟景同初中的时候得了肾衰,又做不起透析,没两年就走了,所以这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现在估计全靠你给孟景同的钱吊着吧。”
胡朋那语气完全是在讲别人的事儿,就当个热闹一样转述给黎娇娇听,但这头的黎娇娇却是越听越唏嘘。
父亲就是肾衰,妹妹又是尿毒症,还都是肾病。
“不过我说真的啊,”胡朋说完孟景同的事儿之后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也打听过了,现在换肾可不是钱这么简单,匹配的肾源很难找,更何况那笔钱也不是小数,你要一下支出去,不能不给叔叔个交代吧?”
胡朋说的话黎娇娇当然也不是没考虑过,她沉默下来,那头的胡朋还在继续说:“反正这件事你可得掂量清楚了,别随随便便插手,就装作不知道最好,麻烦着呢。”
今天他特地问了孟景华的主治医师,那小姑娘要再不尽快安排换肾手术就很危险了,但想要尽快得到肾源无非就两点,要么高价要么关系,无论哪一条路黎娇娇想走都绕不过黎茂根那座大山。
而且更关键的问题是值当不值当。
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除了一张脸什么也没有,反正胡朋是觉得相当不值当。
当晚吃过饭,孟景同把白天收回柜子里的毯子拿出来在沙发上铺好,准备再看会书的时候就看见黎娇娇还坐在餐桌旁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他。
“有事吗?”
黎娇娇一向是有话就说,像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嗯,孟景同啊……”
黎娇娇觉得肯定会被孟景同拒绝,但胡朋今天打听来的那些小道消息就好像给孟景同背后的故事开了个头,完全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妹妹和你相差几岁啊?”
“两岁。”
“那她今年应该大二了吧,也在这边读大学吗?”
孟景同看着黎娇娇,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她没有读大学。”
更确切的来说,是连高中都没有读。
“我读高中的时候我父亲走了,家里实在拿不出给我的学费,是我妹妹辍学去镇上打工供我读的高中。”
原本孟景同想自己辍学出去打工让妹妹继续读书,却遭到了孟景华的激烈反对。
“哥,你读书比我厉害多了,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到时候才能带我和妈过好日子啊。”
当时孟景华只有十四岁,又黑又瘦,矮得像是只有十一二岁,她找遍了镇上所有的店,才终于在一个小小的餐馆后厨呆了下来,一呆就是三年。
在那三年里她稍微长高了一点点,却还是那么黑,那么瘦,每次看见他就咧开嘴笑,然后把刚攒了半个月的几百块钱塞给他。
“哥,我们老板特别好,每天后厨剩了菜都让我们吃,我天天都大鱼大肉的腻死了!”
她总这么说,后来孟景同突然一天一时兴起去了那家饭馆找她,看见孟景华满脸疲惫地从后厨的后门走出来,蹲在门口开始和其他几个同事一块儿啃馒头。
她吃的真香,甚至没有就着菜,全神贯注地咀嚼吞咽,完全没有注意到远远看着她的孟景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