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方才将?自己?比作他的蔷薇花之前,他从未提及过要将?镜月图书馆以她来命名。也就?是说, 他们?在全无商量的情况下?,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去。
叶舒唯的目光驻足在那清秀好看的四个字上良久, 才低声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像蔷薇呢?”
“那可就?有太多理由了。”他收起纸片, 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亲,“首先从自然?天性的角度来说,蔷薇喜阳光、坚强耐寒、不惧污染,与你的个性极其?相似。而且,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一个有关于蔷薇的传说,你想听吗?”
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动听柔和,每每他开口说话,她总觉得听不够似的。先前还未挑明关系时, 她还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到了如今, 她便直接了当地缠着他、要他多说一些。
“从前有个叫蔷薇的姑娘,与她的青梅竹马阿康相爱。”邵允不徐不缓地讲述着,“有一天,皇帝外出?寻访时相中了美丽的蔷薇,要逼迫她嫁给自己?。蔷薇自然?是抵死不从,为了躲避官兵的抓捕,她和阿康在善良的村民们?的帮助下?、躲进深山佯装病死,实而厮守终生?。”
“可后来,不知怎的有爱财的村民走漏了风声,惹得官兵闻讯赶来抓捕他们?。走投无路之时,蔷薇与阿康意志坚定,携手跳入深山中的悬崖而死。官兵将?两人的尸体带回?宫中呈给皇上看,发现无论使用何种法子都无法处理这两具尸体。”
叶舒唯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啊?”
邵允笑?着说:“因为他们?的尸体承了两人生?前宁死不屈的意志,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所?以后来,无论是朝廷中人还是黎明百姓,都要求皇帝厚葬这对忠贞勇敢的恋人。落葬后,后人发现在他们?的坟墓上生?出?了美丽的花朵,而花的花茎则长?满了刺。”
她了然?地接上:“这花应该就?是蔷薇姑娘所?化而成,而花上的刺便是誓死保护她的阿康。”
他点了点头:“没错。”
她唏嘘道:“好一个凄美的传说。”
“这个传说想表达的寓意,便是这美丽的蔷薇花携带着足以横跨生?死的坚强与勇敢。”邵允继续娓娓道来,“蔷薇花的花语也与这个传说遥相呼应。”
“蔷薇的花语是什么?”
“花虽然?终会凋谢,但爱情的誓约却永不凋零。”
他这句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叶舒唯也从他的注视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情感,而这其?实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她意外的并非是邵允对她的用情至深,而是他对他们?的故事最后的结局竟抱着执着与期盼。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当时在元喜寺,元圆大师兄对他们?的命运与羁绊的解读。
即使她的前世身处一片荒芜,但她的今生?或许真的能在他这里找到归途。
“你可能会觉得我有些荒唐。”邵允这时哑声对她说,“如此平凡庸碌,却又肖想着能拥有永恒。”
“平凡庸碌有什么不好?”她歪了歪头,“正因为你是个真挚又善良的普通人,才让我开始对永恒有所?期待。只要我来到你的身旁,我就?会认为自己?的憧憬和幻想都成了真。”
他对她的爱惜与珍视,足以让她觉得,即便是整日游走在刀尖火海的她,也可以是个无忧无虑、只需要一心?专注于眼前人的普普通通的女孩。
况且,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上芸芸众生?无人可以比拟,也无人可以替代。
邵允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呵护好我掌心?的这朵稀世蔷薇。”
她故意恐吓他:“我暂且信你,不过,要是你最后食言了……”
邵允笑?得温柔至极:“要杀要剐,随我的小?蔷薇讨伐便是。”
在这个充满着动荡和不安的夜晚,这片无人打搅的宁静就?好像是他们?问上帝偷来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知道等到早晨的太阳一升起,他们?又必须要重新扮演回?自己?该扮演的角色,继续去面对那些未知的暗涌和风暴,他们?几乎一刻不停地在与对方谈天说地。
叶舒唯虽然?和言锡等人感情很好,但平时也鲜少与他们?聊到自己?的往事。可不知为何,她不自觉地便很想要与邵允分享自己?过去的种种,就?好像要让他参与进他没有与她相识的那些岁月里。
她与他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单枪匹马闯进Shadow的伦敦总基地,一举破坏了她如今的上司、世界第一黑客蒲斯沅所?设立的二?十几道防火墙,并挑衅蒲斯沅自己?要当他的后继的事。
邵允听得很认真,还煞有其?事地点评道:“我都能想象到这位死神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那可不?我听火吻姐……也就?是死神的老婆后来告诉我,当时他的脸都气歪了。”
叶舒唯一脸的洋洋得意,“不过,他的脸平时也没好看过,一直跟烧焦的锅底似的。反正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带你见见他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爷爷,就?是我那个看上去很沙雕的队友刚和我说……”
邵允耐心?地替她接上:“我知道,言锡,他跟你说什么了?”
叶舒唯:“现在Shadow高层正在和周煜所?属的本国安全机构商谈合作。”
这其?实算是个相当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由于珑城的信息滞后又封闭,叶舒唯他们?来之前根本不清楚珑城的司法体系已经腐烂到了什么程度。因此,为了不对当地的黑暗势力打草惊蛇,他们?只能先被迫孤军奋战。
可现在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了“务必保持低调”的范围,既然?周煜所?在的本国安全局已经大张旗鼓地介入接手了珑城的案子,Shadow自然?也可以派出?自己?的特工小?队过来援助他们?了。
她告诉他:“只要谈妥后,我的其?他队友们?应该都会即刻赶来珑城,或许连蒲斯沅也会来。”
邵允笑?着说:“我很期待见到你的家人。”
一听到“家人”二?字,叶舒唯的目光便动了动。
沉吟片刻,她轻声说:“我真的很庆幸我能够拥有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可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真的好想念我的外公。”
父母对她而言是一个极度陌生?的词汇,她对亲人唯一的定义都是由外公赋予的。
因为她的外公,她的童年?才成为了她人生?中那么珍贵美好的一段回?忆。外公用自己?所?有的时间陪伴她,教她玩各种运动、带她去四处游玩领略大自然?、和她一起学习,她的外公就?如同别家孩子的一双父母,甚至比有些父母更包容悉心?。
外公经常会对她说:“咱们?唯唯这么聪明勇敢,外公真的很为你骄傲。”
她当时也用自己?的童言童语认真回?答外公:“外公要一直陪着唯唯,看着唯唯变得更厉害。”
叶舒唯后来一直都觉得,正是因为外公在她年?少时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才能激发出?她的天赋和潜能,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与守护之心?。
只可惜,外公没能坚持看到她长?大成人、变得更厉害的那一天,便因为患上胰腺癌去世。她在医院陪了外公一个月,无论如何都没能留住外公,却几乎流光了自己?一辈子的眼泪。
也是从外公离世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睡眠变得一言难尽。
起初她只是比寻常人睡得要少一些,可进入Shadow后更是每况愈下?。不仅经常失眠,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都充满了她曾经目睹过的将?死之人发出?的惨叫哭嚎。
叶舒唯:“很多时候,我如果睡不着,就?会坐起来回?想我以前和外公一起度过的时光。有些事情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实在记不太清楚了,但有记忆开始的事,我都会一遍一遍地去回?忆。”
她与他说起那些她已经能背得滚瓜烂熟的记忆中的故事。
有一次外公带她去游乐园玩,她帮助了一个与自己?父母走散的小?朋友找到父母;她和外公一起去邻市旅游时,一起吃了糖葫芦、还捏了糖人;外公带她学习游泳和跆拳道,她成为了班级里年?纪最小?但最出?色的学员,被老师们?纷纷夸奖是神童。
“有时候,其?他小?朋友拿我没有父母这件事笑?话我,我一点都不会感到生?气困扰。”叶舒唯耸了耸肩,“因为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公。”
邵允一边听她说着这些,一边无声地伸出?手将?她揽进怀中。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柔软的头发,直到她说完后,才示意她抬起头。
“看到天上的这些星星了吗?”他柔声对她说,“这其?中的某一颗就?是你的外公,他一直在看着你,也一直在思念着你。他看到你成长?为如今的模样?,一定非常地为你高兴。”
叶舒唯明明知道他所?说的尽是安慰之词,可她还是会被这些话语深深击中,整颗心?都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个懵懂的孩童那般问他:“真的?外公一直在看着我么?”
邵允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唯唯,他对你的爱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
这一晚的奇妙特别之处,并未仅止于此。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叶舒唯在邵允的怀中与他说着话,渐渐陷入了沉睡。
等她因为日光的照射再度睁开眼时,她才意外地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并且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安稳,那些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和惊叫连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这简直是一个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而被她充当了一夜枕头的邵允似乎并没有合过眼、始终在守着她,等她看向他时,他便朝她绽放出?了一个和熙如春风般的笑?容:“早上好,睡得好么?”
叶舒唯从他的肩膀上抬起脸,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可能已经有十年?都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了。”
邵允弯着唇角:“那我很荣幸,从今天起,我多了一个可以傍身的技能。”
她既想笑?,心?里又动容:“堂堂邵家三少爷,引以为傲的特技就?是给人当枕头?”
“我这肩膀当枕头撑一晚没问题,撑多几天我怕枕头散架。”邵允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跟我同床共枕或许是个更好的办法。”
叶舒唯红着脸瞪他:“……你想得美!”
他朗声笑?了起来。
整个暮色蔷薇图书馆此刻都沐浴在美妙的晨色里,而他们?就?在这片暖融融的阳光之下?,虔诚又安静地看着彼此。
片刻后,邵允的脸庞忽然?朝她靠了过来。
她眼看着他那双眸色渐黯的眼睛愈来愈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想是想得美,但我还是要循序渐进地爱你。”
他这么哑声说了一句,柔软的嘴唇便贴上了她的唇瓣。
轻如羽毛, 却?又带着浩瀚如海的爱意。
叶舒唯能够在这个吻里?同时感受到邵允的冲动与克制,他既想要肆意地亲吻她?, 但又担心她?抗拒害怕。于?是演变到最后,便只是成了轻触一下就离开的礼貌之吻。
他稍稍退开一些,双手轻握着她纤细的肩膀:“唯唯,我……”
她?抬起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示意他不必再继续说后面的话:“哪有人刚接完吻就道歉的?你是想说我的接吻技术很?烂吗?”
他忍不住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看着他:“我的确是没谈过恋爱,但又不是没见?过猪跑。接个?吻怎么可?能就吓到我呢?”
邵允被?她?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刚才还分外旖旎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他哭笑不得地说:“好,那是我多想了。”
叶舒唯看了他几秒,冷不丁地问:“那你吃过猪肉吗?”
邵允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回:“你觉得我像吃过猪肉?”
叶舒唯蹙着好看的柳眉:“怎么不像?哪里?都很?像。”
虽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辛澜和双子, 都一直在向她?传递他从小到大没有和任何女孩子交往的经验。但她?总觉得,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亲吻, 他在她?身上落实起来, 就跟进度条拉了三十二倍快进似的,娴熟到她?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毕竟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确认了恋爱关系,直到现在都不到十二个?小时啊!
邵允似是被?她?目光里?的审视给逗笑了,起先他只是用手握成拳、抵着鼻子笑,渐渐的、他好像没收住,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她?差点恼羞成怒地掀桌:“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女孩。”
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别想用糖衣炮弹混淆视听, 试图转移话题。”
“不敢。”邵允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捏了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先前对感情的态度, 就算不说避之不及,也得说是敬而远之,连我自己都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有情感障碍。”
“那……?”
“无论你信不信,我的这些在你眼里?的熟练,都是一碰到你就自动领悟的天赋。”
叶舒唯一直都知道男人的冲动是本能,闲暇时与歌琰她?们做女生密谈也经常听她?们说起。就拿她?那个?棺材脸上级蒲斯沅举例,他在遇到歌琰之前也是零恋爱经验。但听歌琰说,他在初次尝试某些事时,娴熟得简直像个?身经百战的海王。
她?这时耸了耸肩:“你非要这么解释,我也拿你没辙。”
邵允:“那这样说会不会更合理一些?我在触碰你之前,已经在脑中演练了千百回。”
叶舒唯:“你这样说,总感觉好像更变态了。”
邵允又开始笑。
叶舒唯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吐槽他:“在昨晚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
他无论是气质还是身型,都大写着“病弱少爷”这四个?字。从认识至今,他给她?的感觉,始终像是温润又平和的春风与小溪,举手投足间都是君子的风度,绝对是与“冲动”和“狂野”沾不上边的。
可?自从把?话挑明开始的这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对她?的亲近和索取,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和渴望——春风成了飓风,小溪也成了瀑布。
恋爱竟有着让人翻天覆地改变的功能吗?
邵允意味深长地回答她?:“我相信对上自己心爱的女孩时,再君子的男人都不会君子了。”
当图书馆开门营业时,他们也从后门离开进了阅览大厅。
与言锡和周煜他们商量过后,大家约定等会在吴家大宅集合商谈下?一步的行动,谭叔会开车带双子来图书馆接他们一起过去。
在等待的时间里?,邵允索性带着叶舒唯在图书馆里?里?外外地转悠了一圈。
大门上挂着的馆名已经被?工作人员做了变更,来看书、学习和工作的人们都安静地坐在大厅的座位上专注着各自手中的事。
“这座图书馆是非盈利性质的。”他低声告诉她?,“所?有的书籍和设施大家都可?以免费借阅和使用,图书馆有专门的团队会负责维护与更新。”
她?看着面前无比整洁又安静的阅览大厅,评价道:“感觉大家都很?遵守秩序。”
“是的。”邵允笑着说,“无论男女老?少,慕色蔷薇图书馆欢迎任何人的到来。但馆内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对其?他来客、书籍和设施保持足够的尊重,若是违反了这条规则,那便会被?永远禁止入内。”
若是被?发现在图书馆里?大声喧哗吵闹、肆意破坏书籍和设施,那就永久性地失去了来这里?看书的权利。因此会长久来这里?的人,都具有着绝对的高素养和自觉性,图书馆的运营也始终都很?平稳。
当他们走到前厅时,叶舒唯忽然问他:“我可?以参与投资和管理这座图书馆吗?毕竟这座图书馆都已经以我为?名了,我本身也很?喜欢这里?。”
邵允莞尔一笑:“管理当然可?以,但投资就免了,你从今天开始可?以直接把?这座图书馆视作是你的财产。”
她?都听愣住了:“你要把?图书馆送给我?”
他不以为?意地说:“有何不可??这座图书馆对于?你我而言、都具有十分特殊的纪念意义,可?以算作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叶舒唯被?这位邵家三少爷的操作给震惊到了,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送定情信物?这件事的确是很?稀疏平常,可?这世上竟然会有人送自己的恋人一座图书馆当定情信物?的吗?他也真是太不走寻常路了。
没想到,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三少爷还是个?超级行动派。因为?他们前脚刚在这里?说完,他后脚便转身拉着她?进了图书馆的办公?室。
他带她?见?了运营图书馆的专业团队,还让他们立刻着手开始置办图书馆所?有权的赠予流程。
团队的负责人是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年轻男人,生得斯斯文文的,这时笑眯眯地问邵允:“阿允少爷,所?以以后叶小姐就是我们的老?板娘了?”
邵允温柔地更正道:“不,她?是老?板。从今天开始,我只负责给她?打下?手,她?可?以对图书馆的运营提出?任何她?想提的意见?,你们按她?的意思照办就是了。”
所?有人笑着齐声应了句“好”。
如此阵仗,饶是叶舒唯这么个?皮糙肉厚的女汉子,一时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等他们从办公?室出?来,她?忍不住面红耳赤地对邵允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已经经营图书馆那么多年了,又出?钱又出?力的,今天说送就送,不怕叫团队里?的人看笑话。”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邵允与她?十指紧扣,“我才不在乎他们笑话我,这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地方,所?以我更有理由想送给谁便送给谁了。”
“可?是……”
“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怎么样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开心,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人。现在难得碰上你真心喜欢一样我所?产出?的物?件,就算是折了半条命,我也得硬塞到你的手心里?。”
他们说着话,慢慢走到了高耸入云的一列列书架旁。
邵允牵着她?的手往书架深处走去:“我相信你会将暮色蔷薇管理得愈来愈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问我便是。”
叶舒唯知道自己要是再推拒下?去就有些不解风情了,这份定情信物?里?饱含了邵允浓厚的心意,若是用金钱来衡量那便显得太庸俗。她?深深明白这份礼物?的价值,也定会尽己所?能好好去珍惜。
“谢谢你。”她?这时嘴角带笑地对他说,“我很?喜欢这份信物?,也会争取不把?它整倒闭。”
他似笑非笑地逗她?:“整倒闭了也没关系。”
叶舒唯:“?”
邵允:“你可?以拿别的来抵。”
她?直觉他口中的“别的”,应该不是什么她?会想知道的内容。
他们就这么边调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情,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最靠里?的一列书架旁。
叶舒唯一抬眼,发现正对着她?的那一排书架,一连摆放着好几本《荆棘鸟》。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地下?搏击赛的那天,她?来图书馆取邵允特意留给她?的暗号,所?用的标的物?也正是这本《荆棘鸟》。
没等她?说话,邵允已经抬起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下?来。
叶舒唯看着他:“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他没有否认,牵着她?的手来到无人的安静墙角边,然后拉着她?靠墙坐了下?来。
他打开了手中的书本:“这本书我已经读过很?多次了,你之前读过吗?”
她?点点头:“我也挺喜欢的。”
这本书讲述了一段凄美悲伤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梅吉和男主人公?神父拉尔夫的爱情之间有着现实、权术、地位等无数的差异与鸿沟,注定不能拥有完满幸福的结局。但即便是如此,命运也无法?阻止他们相爱和纠缠一辈子。
叶舒唯:“我好像听说有些地方将这本书列为?禁书,因为?书内有许多争议性的内容描述,尤其?是在宗教和两性等方面。”
邵允:“嗯,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历经几番申请,才能最终将这本书纳入馆中。”
她?这时轻轻地用脸颊贴了贴他的,低声催促道:“趁着他们还没到,快给我念会儿书听。”
邵允笑着翻过一页:“遵命。”
这片角落鲜少有人驻足,有着得天独厚的适合念书与听书的地理优势。很?快,邵允便温柔地念诵起了书中最出?名的段落节选。
“就像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那胸前带着棘刺的鸟,泣血而啼,呕出?了血淋淋的心而死去。因为?它不得不如此,它是被?迫的。有些事明知道行不通,可?是咱们还是要做。但是,有自知之明并不能影响或改变事情的结局,对吗?咱们制造了自己的荆棘丛,而且从不停下?来计算其?代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忍受痛苦的煎熬,并且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值得的。”
书中的梅吉便是那只为?了爱情愿意飞蛾扑火的荆棘鸟,她?应该从未后悔过爱上拉尔夫,也从未后悔过为?了他而做出?巨大的牺牲与抗争。
叶舒唯静心听着邵允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对这本书如此钟爱。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好像无论是他还是她?,落入书中都会成为?那只愿把?棘刺扎进自己胸膛的荆棘鸟。他们都是那种会孤注一掷为?爱情和命运与一切困难作抗争的人,并且绝不会抱憾悔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很?相似的人。只是她?的特质更外显一些,而他的真实隐藏在内里?。
“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
尽管梅吉与拉尔夫无法?被?世俗认可?结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他们的灵魂从未与彼此分开。
这些书中的字句,在冥冥之中就像是一个?对他们二人的预言。
直到荆棘刺进胸前的那一刻,他们都会奋不顾身地与对方相爱,直至万劫不复。
不知不觉间,邵允渐渐停下?了念诵。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偏过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而后他轻轻地、仿若捧起珍宝般捧起了她?的脸。
叶舒唯在天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下?轻阖了阖眼眸,然后她?轻笑了一声,在他请示问询的目光中,主动地朝他靠了过去。
他们肩抵着肩,再一次吻住了彼此。
而这一回,不再是蜻蜓点水的羽毛之吻,而是唇齿相伴的炙热纠缠。
在吠陀梵语的文献里?,接吻是吸入彼此灵魂的过程。
从此以后,她?的灵魂有了栖息之地。
他们的第二个吻持续了有一会?儿时?间。
因为都是毫无经验的白?纸, 彼此全凭着一腔情感与冲动在对方身上做着?摸索与尝试,最开始多少有些磕磕碰碰。
但?他们又不甘心放弃, 被越挫越勇地努力着?,也渐渐地在一味的进攻中找到了最舒适的亲吻方式。
时?而进,时?而退。有时候只是卷着唇舌嬉戏,温吞过后又会?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唇齿之间的游戏仿佛能激发出?身体最深处的电流,这片角落分明是阴凉的,但?她却越吻越感受到了身上的燥热与情动。
邵允的手机在他的衣服口袋里震了很久,震得连叶舒唯都感觉到了, 他本人却还是当作?没有听?见似的。
叶舒唯在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时?,勉力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指了指他的手机:“……接电话,小执小念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邵允像是听?到了这句话,却又像是置若恍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既没有接也没有回拨,而是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随后, 他再次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哑声?对她说:“让他们稍等一会?,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介意。”
叶舒唯被他此刻的荒唐逗弄得哭笑不得。
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又被他堵住了嘴唇。
她越来越觉得,无论他看?上去有多么温尔文雅、甚至是清心寡欲,那都只是浅显的表象罢了。内里对爱人的冲动和渴求,全世界男人都一个样?。
等叶舒唯和邵允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 小执已经完全等得不耐烦了。
他人都从车里跑了出?来,在台阶上上上下下地蹦跶。一见到他们, 他便火急火燎地冲上来,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啊……”
结果,刚喊到一半,这小子的目光又被他们俩十指紧扣的手给吸引住了,瞬间硬生生吞掉了后半句,脸上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小念跟在他身旁全程看?着?他的变脸大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要不你别跟着?三少爷了,改行去表演变脸算了。”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三少爷的。”小执朝胞弟摆了摆手,又立刻抱拳对着?叶舒唯和邵允笑吟吟地说,“恭喜三少爷,恭喜唯唯姐,恭祝二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舒唯被他这串祝福语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抬手给他一个爆栗,结果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又把手收了回去:“你就皮吧!仗着?有伤在身,你老?师就不敢动你了是吧?”
小执朝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就问邵允:“三少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叫唯唯姐三少夫人啦?”
邵允看?了一眼身边叶舒唯无比嫌弃的眼神,忍着?笑故意说:“三少夫人要是同意你们这么叫她,我当然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