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说，山贼要在十天后入侵交村，而他昏迷了两天，她们还有八天的时间。
让赵田又修养了三天，她们便出发了，蛋糕留下牧牛。
两匹小马驹还小，不能载人，她们只好徒步走去。
赵田伤重，不能一直走，山里的晚上也不适合行路，她们走走停停，又过了三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交村。
这座村子比避世的神火村富裕，村民们精神面貌很好，脸上都带着笑容。
而当他们看到棠月里一行人后，都吸了口气，呆滞地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向这边望来。
——毕竟，她们之中有个美得超出了常理的胡微酒。
胡微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撩了下头发，偶尔朝街边的年轻男女们挥挥手眨眨眼，而后，那些男女们的眼睛瞬间变成爱心状。
“……赵、赵田，你回来了，这伤是怎么回事？”
等她们走出一段距离，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快步跟上来。
“还有，她们是？”
虽然在跟赵田说话，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胡微酒。
“姑娘你好，我叫赵明奇。”
真漂亮啊，他想，他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就是高了点。
胡微酒扬了下眉。
“赵明奇！”赵田过来一把把赵明奇拖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赵明奇被拉着，一开始有些不悦，挥手想甩开赵田，但听赵田说了句什么后，他安静了下来。
两人走到远处，嘀嘀咕咕了一阵，再回来，赵田说：“三位姑娘，抱歉，赵明奇没有要唐突你们的意思。”
胡微酒不置可否：“他是你兄弟？”
“不是。”赵田摸摸后脑勺，“我们村大部分人都姓赵。”
他说：“我要赶快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村长去，赵明奇会带你们去我家。”
棠月里：“既然你已经平安到达，我们就回去了。”
“不不不，怎好让姑娘在夜间赶路。”赵田真诚道，“还请姑娘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好报答你们。”
棠月里想起自己的阵营任务，思忖片刻，说：“好吧。”
赵田大喜：“多谢姑娘！”
“姑娘姑娘，我带你们去赵田家。”赵明奇说。
一路上他都叽叽喳喳，问胡微酒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可有婚配喜欢什么，胡微酒保持着高冷的表情不说话，只偶尔眼波瞥去一眼，赵明奇就咧着嘴傻笑起来。
棠月里：“……”
大兄弟，这位不仅比你高，裙子下还比你……
胡微酒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脸转过来，眨了眨眼。
棠月里：“……”算了算了，只要你玩得开心就好。棠月里默默收回目光。
赵田大概生意做得不错，他家很大，至少比她的6级木屋大。
“姑娘，请稍等。”
赵明奇上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人，皮肤白皙、衣着整洁，像个读过书的闺秀，而不是商人之妇。
她打开门，见到来人，惊讶：“赵……”
“嫂子，赵田回来了，现在在村长那里。”赵明奇说，“他路遇山贼被推下山崖，是这几位姑娘救了他。”
女子一怔，福了福身说：“多谢姑娘。”她让开一点身子，说，“大家快请进。”
赵田家人口挺多，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应该是他的父母，他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刚学会爬。
见有客人前来，还是救命恩人，他们奉上了丰盛的菜肴。
虽说丰盛……但在这个没有调料、盐是奢侈品、牛是劳动力、猪不知道要骟的年代，菜肴的口味实在不敢恭维。
胡微酒，作为一只精致的九尾狐，面对这满桌菜肴，一口没动。
棠月里就意思意思吃了一点点。
只有火花真的觉得这些东西很丰盛，但这几天她吃了棠月里拿出的食物，再对比一下……也味同嚼蜡，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
赵明奇看着她们，主要是看胡微酒，他说：“姑娘，怎么不吃？”
胡微酒：“我减肥。”
“减……肥？”赵明奇听不懂。
“是我们的菜不合口味吗？”赵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招待好救命恩人，这是他们的失态。
“不是。”棠月里说，“我们不饿。”
胡微酒：“只是走了那么久，我们累了。”
赵田妻子站起来：“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带姑娘们去休息。”
赵明奇张张嘴，似乎想挽留，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一直用视线目送胡微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棠月里三人被带到客房。
“浪费粮食是不是不太好？”棠月里上游戏做菜。
“他们自己会吃的。”胡微酒揣手倚在窗边，“而且他们不在乎。”
“没想到赵田家这么有钱。”棠月里给胡微酒和火花一人发了包饼干，问，“走了吗？”
“走了。”胡微酒从窗外收回视线，吃了口饼干，“感觉怎么样？”
棠月里：“这炕好硬啊。”
胡微酒笑了笑，拿出一条披风：“是用我以前换下的毛做的，今天晚上就用它凑活一下吧，别着凉了。”
棠月里接过来：“好软。”
火花不为所动地吃着饼干。
原来这位美得不似人的女子也会凭空变东西啊，她心想，这么说的话，她也是山神吧。
至于什么“换下的毛”什么什么的，听不懂，这大概是山神之间的事。
夜深人静。
火花已经睡熟了，棠月里关掉游戏，胡微酒转身说：“睡吧，我守夜。”
他几个纵跃间，隐到屋旁的树上。
棠月里惊讶：“这是……”
赵田妻子：“恩人，这是现今北方流行的一种食物, 叫作馒头，据说是周前太子发明的, 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棠月里接过：“谢谢。”
这个馒头没放糖，偏硬, 口感也粗糙，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姑娘，姑娘！”
赵明奇昨晚也留宿在这里，吃完早食, 他就兴致勃勃地说：“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胡微酒保持着高冷脸。
棠月里说：“好吧。”
村子里非常热闹，早市上充斥着叫卖声，而胡微酒所过之处，又如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所有人张大嘴, 呆呆看着。
赵明奇面露得意, 这样漂亮的女人可是他带来的！
棠月里边走边看：“赵田昨晚没回来吗？”
赵明奇：“赵田带回消息, 立了大功，留在村长家养伤了。”
棠月里说：“山贼马上就要来袭, 你们不逃吗？”
“大家早就准备好要收拾那些山贼了，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就更方便了。”赵明奇笑道, “所以姑娘无需害怕，可以放心地多住几天……姑娘, 看看这个怎么样？”
赵明奇把她们带到一个饰品摊前，殷勤道：“这支篦很配你。”
“是吗？”胡微酒没什么兴趣地斜斜瞥一眼，忽然指着远处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赵明奇举目望去，那里，一列衣衫褴褛的人被士兵押送，其中大多是年轻纤细的女孩，也有几个男孩。赵明奇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嘘，姑娘，他们是罪人。”
“罪人？”
“对，他们受山贼诱惑，准备在山贼来犯时与山贼里应外合。”赵明奇说，“幸亏赵田听到了山贼的计划，把这些叛徒找了出来。”
胡微酒淡淡从鼻子发出一声，不再说话。
她们逛了大半天，赵明奇带她们看了集市，看了田地，看了溪边风景，还为她们介绍了大人物住的豪宅，带她们远远看了一眼。
于是，天近黄昏，又一天即将过去。
棠月里：“多谢款待，我们该走了。”
赵明奇挽留道：“天快黑了，姑娘这样上路不安全，再住一晚吧，明天再走。”
棠月里顿了顿，说：“好。”
她们回到赵田的家。
大概因为见她们早上都吃了馒头，以为她们喜欢面食，晚饭，赵田妻子端来了面条。
汤底味淡，棠月里拿了点盐，偷偷给自己和胡微酒火花撒好，再吃。
面条味道……差强人意，但比起前一天的菜，还算可以。
当天夜里，棠月里没有玩游戏，也没用狐狸披风，早早躺下。
她看着天花板：“就是明天了。”
胡微酒站在窗边：“分开行动吧？”
棠月里：“好。”
胡微酒从窗口翻出，飞速纵跃，几乎化为一阵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原本直直往一个方向跑，忽然瞥到什么，停了下来，改道。
小巷子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蒙面人。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后，翻墙进屋。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时，手里抱着一个女孩。
女孩双眼紧闭。
蒙面人如来时一样，静悄悄贴墙走，屋内也静悄悄的，似乎还没有人发现有个女孩被带走了。
到了转角，蒙面人把女孩扛到背上，正要提速，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那只手精致、修长，露出的一截细腕在黑夜里莹莹生光。
“山贼先生。”
暴露了！蒙面人立刻摆好战斗姿势，但他抬头时，看到来人的脸，顿时呆住。
胡微酒的手在他眼前晃晃：“麻烦你请把我也掳走吧。”
赵田家。
黑暗中，有视线向这里窥视。
“怎么样？”
“已经睡熟了。”
“真的？”
“放心吧，那么多药下去，保证一头牛都昏死过去。”
细小的交谈声后，房门被轻轻打开，几道人影走了进来。
他们把棠月里三人扛上了牛车。
“这女人真的太美了，该不会是什么妖精所化吧。”
“哈哈是啊，我早上看到她，都看呆了呢。”
“你们别废话了，这可是少主要的人。”
“少主要她，其他两个总能看看吧，这个长得也好看啊。”
“对了，这东西怎么处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拿去给少主看看吧。”
房门落锁的声音。
三双眼睛睁开。
双手被反绑了，棠月里动了动，没解开。
“嘤嘤。”棠月里用气声叫道。
话音一落，只见旁边的“胡微酒”摇身一变，变成了雕鸮，绳子自动脱落。
“咕咕。”雕鸮飞起来。
棠月里：“嘘。”
雕鸮立即闭上嘴，轻手轻脚，啊不，是轻翅膀轻嘴地，帮她和火花咬开绳子。
棠月里揉揉手腕。
“大人……”火花低声道，“枪被他们拿走了……”
“没事，我还有。”棠月里贴到窗边，待雕鸮飞出去把看守解决掉，再从外面把锁破坏，棠月里说，“走。”
她们在夜里穿行。
棠月里很快就知道了这是哪里。
看这房子的豪华程度宽敞程度，这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大人物住的豪宅”。
雕鸮在上空飞了一圈，黑夜是它最好的掩体，它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它回来，爪上抓着张纸条。
棠月里展开纸条看了看，对火花说：“走。”
一路上遇到几批守卫，都被她们躲过了。
这种古代豪宅的结构并不复杂，屋子的规格与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高低挂钩，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规律。
棠月里轻声：“这儿就是主屋了。”
里面亮着烛火，屋内人的身影映到由麻布编织的窗扇上。
不止一个人。
棠月里捡了根树枝，朝窗户扔去。
“啪嗒”。
“谁？！”
屋内传来利喝。
“咕咕咕咕。”
一人探出头来，看到空中的雕鸮：“哪儿来的鸟？”
他嘀咕一声，放下警惕，正要关窗。
“咕！”
就在这时，雕鸮猛地前冲，利爪直接抓向他的面门。
那人惨叫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
又有人走过来，看到他满脸的血，他骇了一跳，大喊：“来人——唔。”
雕鸮用身体蒙住他的脸，那人无法呼吸，脸旁就是雕鸮带血的爪子，他惊惧地发起抖来，想喊，但嘴被捂住，无法出声。
“这不是赵明奇吗？”
悠悠地女声响起。
雕鸮退后，空气终于回来了，赵明奇大口喘了几下，惊道：“你怎么在这里？来——”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抵到他喉间。
他吸了口冷气，蓦然闭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他感觉到上面传来的森冷寒气，赵明奇打了个哆嗦。对了，这女人是从哪里拿出武器的？！
这边棠月里制住了赵明奇，旁边，火花也横枪到了赵田的脖子上。
赵田刚才被嘤嘤一抓，脸上汩汩流着血。
宅子里烛火一一点亮。
有守卫发现棠月里等人已经不见了，急急跑来上报：“少主，不好了！那几个女人——”
说到一半，看到主屋的情形，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就像卡在了喉咙里。
赵明奇颤抖着开口：“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先放下武器……”
他先求饶，又威吓：“我是赵家的人，动了我，你也没有好处，如果你放了我……”
“赵家？”
“对对对，赵家，所以……”
棠月里：“赵家是哪里的？很厉害吗？”
赵明奇：“你！”
棠月里耸耸肩，她是真不知道啊，“别急，会放了你的，先等我的客人来。”
赵明奇：“客人？”
不等他疑惑，又一家兵跑来：“少主不好了！山贼来了！”
“什么？！”这次喊出来的是赵田，“不是说明天吗？”
他一顿，想到什么，连脸上的剧痛都顾不得了，转头拼命求饶：“少主，我真的不知道，我、我……”
赵明奇怒道：“来了又怎样！你们不会打回去吗！连一群山贼都打不过，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越来越多的家兵跑来，每一个都身上都带伤。
“少主，快跑吧，少主，交村……交村……”
赵明奇气得都不顾喉间的匕首了：“你们这群——”
他忽然顿住，呆呆看着前方。
被烛火点亮的夜色中，山贼们且战且进，而站在最前方的却是——
“是你。”赵明奇眼睛发红，“怎么是你？”
她什么时候和山贼有联系的？而且……
胡微酒的指甲已经变得又尖又长，如钢刀般锋利。
这幅样子实在不像个人类。
胡微酒不理会赵明奇，优雅从容地走过来，向棠月里微微欠身：“领主。”
旁边，火花枪下的赵田忽然就不动了。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哑声道。
“一开始哦。”棠月里说。
【阵营任务：[交村]-[山贼]】
后者上面有个圈。
她选了[山贼]。
赵田愣愣道：“为什么……”
“你说你是个商人，可是商人常年走南闯北风吹日晒，皮肤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好。”棠月里说，“我们家火花的茧子都比你多。”
胡微酒补充：“领主手上的茧也比他多。”
“也是。”棠月里笑了笑，“这个年代，也就只有贵族才有这么好的皮肤。”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赵田在骗她。
她跟着赵田来到村里，到处逛了一圈，确认了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问题。
但这也并不能代表山贼没问题。
所以她和胡微酒分头行动，胡微酒去试探山贼，传回来的纸条上写的是“山贼，可用，需要威慑”。
棠月里微微抬眸，看向后面的山贼。
她手上拿着一片羽毛。
【天使之羽】
第47章
赵家家兵见到主屋内被挟持的赵明奇, 还有诡异的雕鸮和胡微酒，手中兵刃颤颤，不知该继续打山贼还是该对向棠月里等人。
赵明奇又气又怕, 再次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
戛然而止。
他的话被逼近的匕首给压了回去。
山贼中也出现骚动。
“头, 我们怎么办……”
山贼首领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身材魁梧, 眼神如鹰。
这年头做山贼的大多是走投无路的农民，但棠月里瞧着，觉得这位首领并不像农民——还有分散在人群中的另外十几人，周身气势比赵家家兵们更像战士。
首领抬手，示意山贼们也暂时停止攻击。他分开人群走出来，一双虎目警惕地望向棠月里, 扬声问：“姑娘是何人？”
棠月里收了匕首，把赵明奇推到一边，向场中走去。
见她胆敢背对着自己，赵明奇恶向胆边生。
可他刚要行动, 双肩就被待机的嘤嘤按住了。
“咕咕。”
他僵住, 雕鸮在棠月里耳中非常可爱的叫声, 到了他耳中便是催命的咒语。
而颈前, 是胡微酒伸长的指甲，横亘在那里, 半明半暗的火光下泛着一道幽暗的光泽。
森森寒意，比赵家宝库里那柄神兵还要危险。
赵明奇心中惊叫, 他此时才发现, 胡微酒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那样妖异，这根本不像人类！
寒毛从后颈炸开, 赵明奇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两股战战，抖着声音开口：“有、有话好好说……”
“少主！”家兵们紧张地握紧武器，却无计可施。
棠月里走到两方中央，回头乜他一眼，将【天使之羽】抛向空中。
——buff3、获得[天使的权限]，降下审判，予以恶者惩罚。
似有洁白无瑕的羽翼缓缓张开，云层后一双金眸往这边投来一瞥，圣洁的钟声一圈圈漾开。
棠月里：哇！还有特效。
场中之人，无论山贼还是赵家人，全部呆住了，他们大张着嘴，仰头看向天空。
“神……是神迹……”
叮铃哐啷，武器落地。
他们纷纷跪了下去，虔诚地将额头贴到地面。
一束束半透明的光辉从他们身上升起——不止他们，整个交村，睡梦中的人们也都是如此，那光束深浅不一，有白色、红色、灰色、金色、和黑色。
有人好奇，伸手触碰，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光束发生变化，有一列列金色的花纹逐渐显现。
那花纹繁复交错，带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在场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棠月里、胡微酒和火花三人。
但火花也跪在地上，庄重地向棠月里行礼。
棠月里把她拉了起来。
胡微酒捂住火花的眼睛，叮嘱她：“不要看那些文字，来自神族的审判，凡人未经允许，不可直视。”
火花闭上眼睛：“……字？”
话音刚来，下头有人经不住好奇，转动眼珠子，使劲往上瞟了一眼，便双目流血，剧痛不已。
胡微酒说：“那就是下场。”
棠月里知道胡微酒所说的“文字”是指那些竖排的花纹。
她分明看不懂，但一眼扫过，那些文字的含义就自动浮现在她脑子里。
“赵田：五岁，打架勒索；六岁，偷走别人的粮食，致其活活饿死；七岁，架牛车踩死路人……”
“赵明奇：四岁，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活活闷死；五岁，将父亲怀孕的妾室推下台阶，使其小产；……；十三岁，将六岁的妹妹丢在集市，使其被拐；……”
“赵财：七岁，食人肉；十四岁，强抢民女；二十岁，卖女求财……”
“赵万：二十六岁，假扮巫医行骗，致数十人耽误病情而死……”
棠月里从每一个人身前走过，看那些金色的文字，一桩桩一件件，将他们平生所做恶事全部扒了出来。
赵田之前有一句话没骗她，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赵。
他们都是赵家的庶族和旁支。
赵家是南方的世家，一代代人越来越多，主宅呆不下了，这些庶族和旁支就被赶到了村子里住。
村子贫穷，条件简陋，他们这些世家人怎么忍得了，于是就打起了坏主意。
近两年南方战乱不断，诸侯国与诸侯国在打仗，大周也在攻打这里，许许多多的人因战乱而流离失所。
交村的这些人就以赵家的名义接收难民，赵家是大族，许多人被吸引过来，感恩戴德，结果谁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仍是地狱。
他们中长相好看的年轻男女被挑选出来，卖往本族，有的被家里人看上，有的又被卖给别的贵族。而剩余那些不好看的，则被关起来奴役。
赵明奇别看他风风光光被叫“少主”，他虽是嫡系，但并不受重用，只能在交村逞逞威风。
也正因为在交村能有这样的待遇，他才常年住在这里。
近日，他想出了新的享乐方案，要在山中建一座避暑庄园。
无数难民被他送过去干活，短短两周，已经累死了几十人，还有人是被活活打死的。
赵明奇周身的光束是黑色，审判写道：“死罪，死后地狱受刑1800年。”
棠月里也微微讶异，惊叹道：“我原本就想试试，没想到天使还真会管东方人……”
“别在意细节了。”胡微酒笑说，“领主，他们怎么办？”
黑色光束为死罪，村中各处，一道道黑光消失，其内的人也消弭于无形。
剩余红色的光，代表重罪，不致死，天使只审判了他们在地狱受刑的年限，但生前的惩罚是空白，要她填写。
……填什么都可以吗？
棠月里有些好奇，想了想，她说：“不是喜欢买卖美少年美少女吗，那就把他们都变成美人吧，一步三咳的那种病弱款。”
话音一落，就有金色的文字填补了空白。
红色光束内，人们的形貌骤然发生变化。
脸还是那张脸，但皮肤白了、更细腻了、轮廓也变得柔和、双眸自带盈盈水色。
变化最大的是他们的身体，肩膀窄了、腰细了、肌肉也消失。
他们被剥夺了力量，再也拿不起武器，放在现代估计连瓶盖都拧不开。
还真的可以。
棠月里望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美人”，笑了笑，说：“你们就顶着这样的脸，在乱世中活下去吧。”
去体会一下被你们害了的那些孩子受到的苦。
当然，不要妄想寻求赵家庇护。
如果熟人看到他们变成这样，估计会被当妖怪。
棠月里再不看这些人，她转向山贼那方。
山贼中大多是灰色和白色，唯一的一束金光是那位首领。
金色文字将他的生平一一道来。
棠月里走到他面前：“你是周国的将军？”
山贼首领无法开口。
棠月里说：“我允许。”
山贼们顿感身上一松，光束对他们的限制解除了，但他们仍然跪在地上不动。
首领深深埋着头，声音沙哑：“我背叛了周国。”
棠月里已经看到了，他对周国上层的作风不满，屡次上谏，引得天子厌烦，小人诬陷他，同僚排挤他。
后来，他和其他两位将军一起带兵征讨南方，另两位将军每攻打一处，必定搜刮城里的钱财和美人，然后屠城。
他因看不惯这些行为，屡次与同僚发生冲突，下面的很多兵也因为跟着他捞不到油水而背叛。
矛盾在又一次屠城之时彻底爆发。
众叛亲离，他离开军营时，愿意跟随者只有十几人。
棠月里蹲下去扶他：“请抬起头……”
首领说：“神女。”
古代人非常相信鬼神之说，在棠月里展现了“神迹”之后，他们已经彻底臣服。
棠月里的声望值在不断上涨。
“神女，”山贼首领又虔诚地叫了一声，他并不为自己寻找借口，他打从心底觉得那不是苦衷，而是罪，他伏首说，“我愿受罚。”
另几位周国的战士也齐声道：“我们愿意受罚。”
“将军！”其他人见此，急急道，“神女，将军都是为了救我才落草为寇，要惩罚就惩罚我！”
“要不是将军，我早死了，神女，我愿意代替将军受罚！”
“是啊，要不是将军，我现在也肯定被抓去做……”
他们都看到了赵家人的惨状，此时纷纷开口，朝棠月里下拜，请求以身代首领。
“诸位不必如此。”首领朝他们拱手，“背叛周国是吾之罪——”
“将军！”他们哭道，“将军救了那么多人，为何还要如此……神女，求求您……”
棠月里看明白了，金色，与做了多少好人好事救了多少人无关，毕竟，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手上有鲜血，这是做再多好事都无法弥补的罪。金色代表的是此人拥有极高的声望。
“各位请都起来。”棠月里说。
然而众人对视一番，反而拜得更深了。
棠月里：“……”
旁观了很久的胡微酒说：“这是神女的命令。”
闻言，他们才迟疑着，从跪姿变为单膝着地，顿了顿，然后那条跪着的腿才伸直，站了起来。
棠月里松了口气，对胡微酒无声说道：“厉害。”
胡微酒弯了弯眼睛。
下面的山贼们默然无语，忐忑不安，都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棠月里看向首领：“你愿意跟我走吗？”
在见识了神迹之后，首领自然说什么都愿意，他也不问要跟她去哪里、去做什么，毫不犹豫地说：“谨遵神女命令。”
“将军……”有人不舍，大着胆子道，“神女，也请带我一起走！”
“我也是……”
“我也……”
棠月里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愿意来的人都可以一起来，不愿的人，来我这里拿点粮食，可自行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
跟神女走，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神罚。
不走，不仅能安全离开，还能领到粮食。
该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他们：“我们跟神女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