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这么困难村民们不知道,但他们听出来云团团的态度,不过等云团团说完,还是不由说起了云彩那五百块钱。
你们姐俩没钱,可云彩有呀,这可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事。
“云彩不是有钱吗?”
“快别提那钱了,自打我二姐拿到那笔钱,从上到下就没有不找她借钱的。借钱也就罢了,不借就是了。可有些人更是将我二姐给盯上了,今天这人的小叔子,明天那人亲侄子的,话里话外都是我二姐结婚那五百块钱算不算她的嫁妆。更可怕的是还有些人动了歪心思,幸好我担心我奶她们在镇里住,让人盯着些这才没出事。”
云团团这话也不算是忽悠人的假话,而是确有其事,只是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罢了。
将周围听八卦的村民都忽悠了一通后,云团团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我一看这情况不行呀,连忙将那笔钱拿到了我这里。后来我一朋友要在省城买房,我就跟我二姐商量了一回,将钱都借给他了。”
“啊?那么一大笔钱都借了?要是还不上咋办呀?”
“人家俩口子是省城的双职工,怎么可能还不上?已经说好了,三年内还清,若是还不上就收他家的房子。”
那还好,那还好。
将应该说的都说了,云团团就回家了。其他村民再就着云团团刚刚透露的消息又各种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各自散了。
随着这些人的各自散开,随之而来的就是云团团的话和云彩没钱的事也都或是一字不落,或是添油加醋的传进了云毛两家人的耳中。
对了,苗翠玲已经搬家了,如今就住在云家老宅的厢房里。
就原先云彩住的那间。
苗翠玲死活不跟毛老三回家,还说回去了毛老三就会打死她。云满仓签了欠条,还写了帮毛老三另娶新人的字据。所以毛老三也不想再替云吉养着苗翠玲母子了。于是一拍即合下,两人用最快的速度离了婚。
苗翠玲无处可去,又怕老云家的人出尔反尔,便要求搬到云家老宅这边居住。什么时候云满仓答应给她的房子盖好了,她才搬走。除此之外,老云家还得负责养活她和她肚里的孩子。
为了保住云吉不被带走,云满仓和佟有鱼这对夫妇也算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马丽气得直接抱着孩子回娘家了,也不知道马家人跟马丽说了什么,马丽竟然也不吵着闹离婚了,就抱着孩子回她与云吉的小家了。
不过马丽是消停了,马丽的爹娘老子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我姑娘是不会离婚的,也不会成全云吉和苗翠玲这对狗男女的。只要我姑娘一天不离婚,云吉和苗翠玲就是搞破鞋。到时候就算派出所的人不管这事,革委会的那帮人却不会放过他们俩。
再然后,即给毛老三打了一千块钱的欠条后,云满仓又给马丽打了五百块钱的欠条。
原本马丽觉得欠条什么的不保险,还不如拿东西呢。
她一早就相中了云老太的收音机,那玩意怎么也值些钱,剩下的就再打个欠条就好了。可转念又想到那是云团团送给云老太的,她要是真敢惦记云老太的东西,云团团是不会放过她的,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天的功夫,云满仓就欠了一千五百块钱,外加一所房院以及年底前给毛老三说房媳妇...在这个人均几十块钱的时代,云满仓和佟有鱼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好在给苗翠玲的房子不着急,也用不了几个钱,抽空叫上云吉做些土坯,就着家里的木头也就盖起来了。
年底前给毛老三说房媳妇的事,也不是多难办。这年头为了一些彩礼钱就将闺女嫁了的父母也不是没有。回头专挑那种家里有后妈的替毛老三寻摸个媳妇,想来也用不了几个钱。
至于欠的那一千五百块钱...云满仓就压根没想过要出这笔钱。
这么说吧,他们老俩口一年的工分钱随便他们拿,什么时候够了,这笔帐就清了。若是他们到死还没还上这笔钱,那就人死债消,他们爱找谁要找谁要去。
至于没了工分钱他们老俩口怎么过日子?
不是还有云敏每个月给他们的五块钱嘛。而且过个一两年云海有了津贴,日子也就好过了。
可以说,云满仓打的如意算盘可比云老太能想到的还要精滑。
对了,马家的人除了要云满仓打欠条,还要让他们保证苗翠玲不能再跟云吉有什么首尾,孩子生下来也必须送人,不许养在村里。
云满仓答应得好好的,他和佟有鱼一唱一喝的说着马丽才是他们老云家的长媳,她生的孩子才是最金贵的。像苗翠玲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知道她怀的孩子是谁的。但现在吧,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咱们得想办法稳住她。
到底是想稳住苗翠玲,还是想要稳住马丽和马家人...怕是只有云满仓自己知道了。
因为当天晚上,云满仓就又带着佟有鱼到苗翠玲住的厢房说了一回一女二夫的想法。
虽然解放了,男人就只能有一个老婆了,可也没说这事不能用另一种方式打开呀。
翠玲呀,你的这个事吧,无论将来再找谁结婚,都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就是将来再怀了孕,说不定你男人还要疑心疑鬼的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种。带着孩子嫁吧,你也未必能找到好的,你和孩子都受罪。不带着孩子嫁吧,人家又说你狠心,觉得你这人不能交……我们在村里也给你盖一处房院,你就守着孩子安心过日子,云吉对你是有感情的,他和马丽就是对付着过日子。到时候一三五让他去你那边,二四六回马丽这边,这不比你带着孩子嫁给别人知根知底?
苗翠玲被云满仓和多年来替云满仓打枪的专业枪手佟有鱼好一通游说后,还真就对云满仓的提议意动了。
然后她便自以为聪明的跟云满仓二人说了一回这事必须保密什么的。
她害怕马丽去革委会举报她呢。
真就令人刮目相看,不敢直视。
对了,知道佟有鱼为什么会被云满仓说动,在大清都亡了几十年后还给自己儿子说二房吗?
因为云满仓说小孩子容易夭折,养不活。云吉嫌弃马丽不说,还跟马丽起了嫌隙,说不定云吉以后不会碰马丽。膝下只有一个孩子不托底,保不齐养不大,再让云吉老了没人养老送终。
一听到养老送终什么的,佟有鱼也就昧着良心的无视了马丽这个儿媳妇是不是受了委屈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最近的事太闹心,佟有鱼不光对三个闺女冷了心,也对两个儿媳妇生起了各种不满。婆媳关系已经剑拔弩张了,自然不会多替马丽考虑了。
毕竟良心这玩意昧着昧着,也就习惯了。
这么一盘大棋,竟被云满仓以这种方式走出了新棋路。若不是通盘知晓云满仓的每一步棋是怎么走的,一般人还真就想不到云满仓竟牛逼至此。
云团团几个从小马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在知道云满仓将事情压下来了就没谁再关心这件事。
可以说佟有鱼这几次三翻的闹腾,也让云团团等人对她失去了耐心。
云满仓和佟有鱼是云团团姐仨的责任,她们有养老的义务。但现在嘛,只要人好好的,没病没伤,她们就不会过多关注或是与云满仓和佟有鱼有太多的往来。
也因此,直到快过年了,云团团她们才从马丽那里知道云吉和苗翠玲也是「俩口子」。
此时回到云吉事发这日,云团团前脚刚到家,后脚大队长就过来了。
与贺之亦对视一眼,哪怕心里烦得不要不要的,云团团还是扬着一脸的笑将大队长迎进了院里挂着窗纱的凉棚。
这一天天的,咋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呢。
也就是这一刻,云团团开始怀念起上辈子人与人之间的那种距离了。
就是一个楼层住着的邻居都不知道彼此姓什么,叫什么的那种距离!
大队长过来就两件事,一个也是告诉云团团云吉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个则是继续与云团团说豆腐古井上报纸的事。
云家堡有没有古井,不是云团团和村里的人说有就有的,还有什么豆腐的制作秘方,也同样不是谁说是就是的。这事表面上看,是云团团欺骗唬弄吴箁可,做朋友不够真诚。可实际上吴箁未必心里没数。即便此时她没想到,可来了云家堡后也一定会发现事情真相。
这是件双赢的事,吴箁可没必要拆穿云团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她甚至是希望云团团能将这个假造的更逼真,更完美一些。
一来事后不会被人拆穿,二来也算是彻底还了云团团出这个主意的人情。
可以说,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就不是什么非白即黑,主打的就是一个意会的默契。
不过这些内情,云团团并没有告诉大队长,她面对大队长时还时不时的要表现出一副欺骗朋友的的一丝丝愧疚来。
至于大队长看没看出来,或是想没想到这个中关键...在绝对的利益和政绩面前,有些小事并不重要,不是吗?
接下来的几天,云团团依旧像往常那样上下班,时不时的去一趟供销社那边的小办公室。云团团现在有三套杀猪刀了。
一套是她自己的,所以她直接将那套放到了空间里。另外两套是郑主任停职审查时云团团提的采购单。一套被云团团放在了供销社这边的小办公室,一套被云团团放在了镇委大院的后勤大办公室里。
云团团买了些布料回来,贺之亦最近除了张罗秋冬的衣裳外,还用一些碎布布给云团团的小办公拼了副窗帘。
毕竟那小办公室是要换衣裳的,而且还是一楼,有副窗帘也方便。
碎布被裁剪成差不多大小的方块,然后按颜色一块一块拼接起来,有种给小孩子做百纳衣的感觉。
小办公室里,云团团的私人物品越来越多,留在这里的感觉也越来越居家舒适,到了最后云团团都不想呆在大办公室了。
抽空去了一趟吴老师家,问了一回寿宴的情况,赶在农历八月十一那天送了九条大鲤鱼过去。
几条做红烧鱼,几条拆了肉下来做鱼丸汤。九条大鲤鱼正好能做两道菜。
吴老师家最终决定准备三桌寿宴,学校的那些老同事们一桌,家里的亲戚孩子坐一桌,来祝寿的学生们再坐一桌。
云团团之所以送九条鱼而不是六条,也是想着送都送了,那就送得大气些,小气扒拉的别说旁人了,就是她自己都瞧不上。
寿宴那天,云团团送了吴老师一个半人高的镜子,上面写了祝吴老师生日的吉祥话和她云团团的名字。
提前问了贺之亦,见贺之亦并不是很热衷过来吃寿宴,云团团就自己过来了。旁人问起贺之亦,云团团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一回。
吴老师的寿宴,云团团不光敬吴老师夫妇酒,还借花献佛的敬了一圈小学老师们,最后才回到学生这一桌,与这些同届的或是只能算上同校的同学校友们吃酒说话,顺便记下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吴老师的学生里,有还在乡下务农的。有在部队当兵正好回来探亲的,也有在镇里工作生活的,更有在县城和省城,邻镇邻县的。
云团团是林省驰名商标,哦不,是林省的名人。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少,想要认识她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这一桌的学生里对云团团好奇的人就有三五个。
能来参加吴老师寿宴的学生,至少有七成的人是心怀感恩之情,顾念旧情的性子。云团团虽然不是个真诚的人,但她却喜欢那种性子特别真诚的人。
一边喝酒一边与人说笑,一边再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人是如何用餐的。通过其他人的用餐礼仪,夹菜的频率和选择菜色分析这些人的出身和家庭情况以及性子为人。
今天的寿宴非常的丰盛,有人筷子飞起大口大口的吃肉,有人则拘谨的只吃自己面前的三两道菜,有人端着酒杯起身敬酒,有人坐在那里仔细倾听其他人说话。有人言谈间大包大揽,有人虽然还坐在那里却一直不停的看手表……
吃了些酒,云团团当天晚上就住在了镇上。云团团直接赖在炕上不起来。贺之亦昨天晚上自己在村里住的,因云团团之前就说过寿宴在晚上,吃完会很晚,怕贺之亦惦记就提前告诉他晚上不回村了。于是今天一早,贺之亦就早早过来送菜兼做早饭了。
云团团昨天没睡她和贺之亦的东屋,而是和云老太睡的西屋。云彩昨天值夜班,今天早上才回来。不过她回来的并没有贺之亦过来的早就是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九点多,村里的驴车过来接云团团。云团团便坐着驴车去县城接吴箁可,贺之亦骑着自行车带着云老太回村,云彩自己在家补觉。
一路上赶车的顾家升都在跟云团团说着话,云团团一边听一边敷衍的应上几声。
“别的村子都已经通上电了,咱们村本来就已经落后,电的事就得更抓紧弄。”甩了下鞭子,顾家升问云团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团团点头,“要是村里通电了,我就给咱们村买台收音机。”
顾家升是老支书的儿子,原想着借着给村里拉电线这事,提高声望,不过大队长却有些不看好他。所以对于他提出来的拉电线一事,在态度上也有些模棱两可。
而云团团呢,她可不想替顾家升出这个头,再让大队长想多了。所以在顾家升提起拉电线这个事时,就直接转移话题不去接他这个话。
顾家升见云团团没接拉电线的事,也没气馁。而是又跟云团团说起了村里即将建起来的豆腐坊。
他要成为这个豆腐坊的主事,但这个却真需要云团团支持他了。
为了不让云团团再转移话题,顾家升竟是直接了当,非常直白的将这事说了出来。
云团团闻言心中晒笑:想啥美事呢,这肿么可能!
第147章
“家升哥聪明能干,是咱们村少有的能耐人。既不缺能力,又有魄力,就是,”云团团没说顾家升入主豆腐坊这事好不好,而是先习惯性的捧了个场,然后才拐着弯的劝顾家升,“豆腐坊就那么点事,谁来管都能管得不好不坏,无功无过容易受人埋怨,也不容易出彩。费心费力的管好了,旁人又不觉得什么,还会说我上我也行。”
顾家升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云团团,“那你是啥意思?”
云团团被驴车颠的有些下滑,调整了一下坐姿才继续忽悠顾家升:“咱们村的豆腐坊说白了就两件事,一是生产,二是销售。想要出彩或是抓住豆腐坊的命脉,那就是销售。旁的不说,家升哥真要抓生产,面对的都是咱们村的人,你辈份和年纪都在那里摆着呢,做起工作来肯定不如大队长轻松。管的严了,容易得罪人。管松了,工作又没法干了,回头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就全是你的责任。
大队长就不一样了,他是做惯了这些事的,这些年也积了不少威望。家升哥年轻,这一点比不上大队长,但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你精力足,心思活,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比大队长快。你出去跑销售,也比大队长更合适,更灵活,而且你跑销售还能给自己积攒人脉,时间长了认识的人多了,总不会一点用都没用。
要我说只要将销售的出路紧紧抓在自己手里,那豆腐坊没在家升哥手里,也胜似在家升哥手里了。”
77年恢复高考,78年后农村就要改革了,村里的豆腐坊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是继续公有的,还是私有的那都不好说。她户口都不在村里了,就算借着她奶的户口能得到些好处过了1978年也未必还会有他们的份。所以对于这个豆腐坊,云团团真就是用做好事的心态帮助村里寻一条致富的路。
如果村里人都富起来了,住在村里的那些老云家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惦记她们了。
当然了,她回报的是养育了她,给她提供登天梯的云家堡,而不是单纯的某几个人。顾家升...云团团在心里摇头,她并不看好顾家升的能力。
去年冬天就折腾着要给村里拉电线。要是她或是大队长,云家堡早就已经通电了,可都过去小一年了这事还没办成,就知其办事能力了。除了能力,顾家升的性子也让云团团不敢恭维。
既然求人办事,就应该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是去镇上出租院找她,还是去他们在村里的院子找她都使得。哪怕是叫上自己去他家呢。可这驴车上,村道间的,又算怎么回事呢?
这是求她办事吗?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她,没将她当回事。
旁的不说,他们住在村里,卖大队长个人情,人家还能帮着自己照顾一下贺之亦,而你顾家升又有什么?空口白牙的就让她帮忙,啧,脸可真大。
能力不行,情商还不高,面对这样的人...还不能实话实说的得罪他,也真是一种折磨。
销售业务不是那么好跑的,而且只要跑就会产生差旅费,花了钱再没将事办成或是不如预期好,不用她做什么,大队长就不会惯着他。而以顾家升的性子,只要尝到出门溜达的甜头,就更不愿意松开销售这个差事了,那会儿再有什么矛盾,可就跟她云团团没半点关系了。
想到村里的是是非非,再想到她和她奶平时都在镇上,云团团便不得不开始考虑将自己的家继续安在村里是不是个好主意了。
她喜欢村里,一是地方大,环境好。二是背靠大山前有河溪,可以给她的空间打掩护。以前还想着住在村里可以方便照顾她奶和她爸妈,她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也更舒心自在。现在她奶都搬到镇上去了,她爸妈又突然到了智商情商瀑布似下跌的更年期……再留在村里天天面对这样的父母和那样的云吉云利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云团团心中真就打起了退堂鼓。
今天有个顾家升红口白牙的找她帮忙,明天就会有个云家升,李家升,她是喜欢各种折腾。可不代表她喜欢没有任何好处的为他人做嫁衣。
帮吧,明明没啥好处,还搭人情时间精力。甚至是做让自己得罪人的事,所以她为什么要帮?
不帮吧,一个村里住着肯定会得罪人,回头再出点什么事,真真是防不胜防。
旁的不说,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个村里住着,吃穿用度瞒不了有心的人。回头上门借钱,你说没钱都未必有人相信。有人是真急用,有人是就是想占便宜,有人是你明知道还不上钱,他张一回口你还不能不借。现在云团团不得不承认当初她说要一辈子留在村里的时候,她奶为什么一边笑一边摇头了。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就只有事到临头了,才会知道事实与计划的出入有多大。像是云满仓和佟有鱼,像是云吉和云利……
想要离开,仍旧有些不舍。可她也必须承认,离开势在必行。想到这里,云团团又不由想到她和贺之亦名下的房产了。
除了村里的土坯房,他们在省城还有一处二进制的院子,一处荒地。她和贺之亦之前还在县城买了房子。东瓦胡同一,二,三号院都是她们家的。如果将三处院子都打通...既满足了贺之亦折腾院子的小资情调,也满足了她奶种小菜园子的心思,而他们不光搬离了村子的土坯房,也相对远离云家堡的人事纷争。
只是问题来了,她可以将她奶和贺之亦安排在县里,那她和她二姐呢?
她二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云彩已经生了离开桥头镇的心思。不过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她不会再犯了。真想要离开桥头镇医院,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抛开云彩不提,云团团最愁的还是她自己。
折腾了那么久,各种资源置换才给自己弄了个正式编制。虽然她也知道如果不想再进一步从屠宰工转职行政管理岗,她这个工作最多干到七九年左右就要辞职下海自己创业。而现在也才七三年九月……
户口都从村里转出来了,如果再没了正式工作,接下来要怎么生活呢?她和贺之亦肯定是不会缺钱花的。可没个台面上的正式收入来源,早晚得出事。
她继续在镇委大院上班,让她奶先住在镇上,让贺之亦从村里搬出来...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两样。但问题是从镇上回云家堡和从镇上回县城那绝对不一样。
大客车再慢,从桥头镇到县城还要两个小时呢。将自行车踩出风火轮的效果也得一个多小时。
要是有辆摩托车就好了。
云团团心忖,要么想办法弄辆自行车,要么再琢磨着怎么将自己从镇上调到县里来。
对了,她原计划买下去年杀猪的那个废弃厂房的打算,怕是也得重新考虑了。
离云家堡太近了,到时候招工收猪什么的肯定避不开云家堡的村民。那些村民真进了她的屠宰厂,不光要在厂子里干活,还要下乡收猪和各处送货,在她面前肯定会老老实实的。但要是走出去了,未必不会仗着跟自己同村同族的关系干些缺德事。
故意压价什么的,那都是轻的。怕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养出个社会毒瘤来。
但桥头镇离各村都比较近,屠宰厂建在那里肯定比建在旁处更方便。而且随着时间的发展,人工成本的增加,将厂子建在镇上能节省不少开支。
揉了揉太阳穴,云团团又想到了几件不得不搬家迁户口的原因。
怀孕产检,老人看病,孩子上学……这里面,孩子上学这一条是排在最后面的,她和她奶的需求才是云团团首先要考虑的事。
从桥头镇到县城的这段路,因为顾家升,云团团不得不去思考自己之前的人生规划是不是已经不合时宜了。在距离县城还有五分之一路程的时候,云团团直接因为这些事在心里迁怒了一回顾家升。
老支书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呢。
顾家升打了个哆嗦,一边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边还在琢磨这么好的天气,他怎么就打起了寒颤?
云团团给顾家升提了个上进的方向,顾家升便开始琢磨销售这条路的可行性,而云团团则开始思考举家搬到县城的可能性。
剩下的路程二人都没说话,一路沉默的到了县城客车站。
他们来的早,第一班从省城开过来的早班车还有半个小时才进站。于是二人就坐在驴车上等着吴箁可。
看一眼跟她一道呆在驴车上的顾家升,云团团又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是她求人办事,那她这会儿肯定会跑到供销社买些吃的喝的回来不让对方干等着。可顾家升呢,那是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至于她为什么不买...一来不是她求人办事,二来顾家升这样的性子也不值得她投资。什么时候顾家升真混出个样来,再现用现交就可以了。
胡思乱想间,吴箁可便下了客车,往前走了两步,一边打量小县城,一边寻找云团团时,云团团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出来。
“这里,这里。”云团团一边朝吴箁可挥手高喊,一边跳下驴车小跑着过去。“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等许久了吗?”
“从省城回来的那天就一直等你来了,你说久不久吧。”吴箁可问云团团几点到的客车站,云团团却笑眯眯的回了这么一句,“只要你能来,就是等到海枯石烂那都只是一刹那的事。诶,我怎么瞧着你好像瘦了些?是最近太累了吗?”
“有吗?”听到云团团说瘦,吴箁可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觉得呀。”
“你天天看自己,自然看不出来了。不妨事,你现在这样也好,瞧着到是比以前还要精神好看了,还多了些英姿飒爽的劲儿。我前几天就定了菜单,昨天还特意抓了鱼,又特意请我爱人弄了些古法豆腐就想好好给你补补,可现在瞧着你瘦了也这么好看,又心疼你又不知道要不要补了……”
吴箁可:说得跟真的似的,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一直就听说你爱人手艺好,这回到了你的地盘,我就听你安排了。”
吴箁可只带了相机和一个略微有些大的侧背包,里面除了一套她的换洗衣裳和洗漱用品外,就是一卷没开封的胶卷和笔记本什么了。
云团团伸手去接,吴箁可笑着客气了一下便交给了云团团。云团团直接将包斜挎在身上,然后继续挽着吴箁可一路上有说有笑往驴车那边走。
到了驴车前,云团团先笑着给吴箁可介绍顾家升,吴箁可很给面的伸手,顾家升却露出一丝拘谨的回握了一下。
吴箁是记者,自然见过也接触过顾家升这类人,打眼一扫就已经从顾家升的穿戴上看出了点什么后,心里给顾家升做了个定位,面上却还是很客气的微笑点头,然后便与云团团一道坐上了驴车。
她是真将顾家升当成赶驴车的车夫了。
云团团眼尖,也没着重给吴箁可介绍顾家升是谁的儿子,而是继续热情的与吴箁可说话。顺道借着书包的遮掩拿出一个装了小点心的饭盒和一个装了大半盒洗得干干净净葡萄粒的小饭盒。
“一大早就坐了三个小时候的车,肯定又渴又饿,先垫吧一口,到家就有好吃的了。对了,路上还得一两个小时呢,咱们得去趟公共厕所。”云团团跟吴箁可简单的说了一点行程安排,又扬声让顾家升先往供销社附近的那处公共厕所赶车。
顾家升得了吩咐,直接就扬起鞭子,一副积极表现的样子赶车走了。
这个时候,人的审美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像今天,吴箁可里面一件雪白的立领小衬衫,外面一身军绿色列宁装,利落的短发上戴着一顶贝雷帽,脚下更是一双黑色皮鞋。
云团团则是一件米黄色小红花的圆领小衬衫,下着一条蓝色背带裤。云团团脚不大,但小脚丫子不光脚背高还肉嘟嘟的,加上她一直觉得千层底的手工布鞋最养脚,所以脚上穿的仍旧是一双布鞋。不过因为鞋是贺之亦做的,所以也更好看些。微胖的人肉多一般都不怕冷,加上出门的时候并不冷,云团团就没出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