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云彩就有了买房的迫切想法。
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她是不是就有了一个安身的家?
至于结婚?
云彩发现,通过云吉的事,她更不想结婚了。
让她厌恶的云吉,自私冷漠的云利,躲在佟有鱼身后让佟有鱼冲在最前面的云满仓,优柔寡断的史胜利,洁癖强迫症晚期的贺之亦,可以说通过这次的事,云彩对男人的期待更低了。若是再加上在医院看多了的生离死别……云彩没有厌世都是她内心足够强大了。
除了云彩的东西要全部搬走,云老太的东西也要带到镇上去。加上云团团准备再往镇上弄一车柴火。所以最后的最后又借了村里的驴车跑了一趟。
云老太原本是没想那么快搬家的,但云团团在镇里给她租了房子,加上云敏有孕生产坐月子,云彩无家可归,云团团在镇里上班什么的,这就让云老太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不能再回村里生活了。于是便决定趁着云彩搬东西也将自己的家当都从老宅搬走。
云老太的东西可不少,好在她之前决定去镇里照顾云敏的时候就将她早年藏的那些宝贝都从炕洞里的暗格里掏了出来。
不过老太太习惯狡兔三窟,所以也未必全都拿出来带走。
要了一回赡养费也没能要到足够将云吉换回来的钱,佟有鱼仍是为了筹集五百块钱愁得不要不要的。
就在云彩他们拿着东西离开老宅的时候,梁友娣为了不让自己家出这笔钱,竟然向佟有鱼提了个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
她建议佟有鱼带着马丽,再抱着孩子去医院收费口闹。只要云彩还想好好工作,就得妥协。
佟有鱼可舍不下脸来,但又不得不说这种不要脸的办法确实有一定成功率。就在佟有鱼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干的时候,马丽不干了。
“妈,你想想团团,团团要是知道了,我们家云吉可就真的出不来了。”说完马丽又狠狠的瞪了出馊主意的梁友娣一眼。
梁友娣:“……”
不成就不成,瞪她干什么呀。
梁友娣缩了回去,到是一旁的云利觉得这个主意出的好,出的妙。
“她那工作还是咱家给她张罗的,她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将咱们一脚踢开,门都没有。妈,你就去闹。她要想好好在镇上工作就得听你的话,乖乖将我大哥放出来。”
在当初云彩工作下来的时候,云利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虽然她妈和她奶一唱一合的说什么镇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什么前些年城里人都饿得哇哇叫。还说什么让云彩去镇上工作也是给家里打前阵,更说什么将来混好的提携家里。
可现在呢,他不知道云彩这样算不算混好了,可她不光没提携家里,没提携兄弟,更是因为丁点破事就不依不饶,说白了她就是在借题发挥,想将他们都踹了。
如果当初家里给他安排工作,那他肯定不会像云彩这么忘恩负义。
想到云彩,云利又想到了云敏和云团团,想到她们姐妹仨人都去了镇上做正式工,只有他们在乡下种地...云利看向一脸愁眉苦脸的他爸他妈时,眼神都变了。
让你们偏心?
她连事后如何去医院给云彩的领导和同事澄清误会都想好了。
她准备用给自己泼脏水的方法诠释一回什么是花国式的自我感动型母爱。
但佟有鱼行动了吗?
她肝颤的退缩了。
因为她也不是真的毫无顾忌。
云彩不能将她们怎么办,可云团团能呀。
而且佟有鱼知道,云团团不光能,她还知道怎么打蛇打七寸。
想到这里,佟有鱼就有些心烦的对云利挥手,“你可白说了,让你老妹知道了她能打劈了你。”
云利一噎,脸上的忿忿不平也瞬间去了七分,想认怂又觉得没面子,还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我怕她咋的?有本事就冲我来呀。”
咋呼完这一句,云利也真消停了,借故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等他和梁友娣离开,佟有鱼才叹了口气。
“现在也没旁的办法了,下晌你跟我去趟大队长家看看能不能先将今年的工钱支出来。”按每年的工分钱来看,光是支她和云满仓的肯定不够,还得将云吉和马丽的支一些才行。
马丽张了张嘴,不想同意可她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拉下一张脸。既不回应佟有鱼的话也不发表意见的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
这一巴掌打出去就五百块钱,啥巴掌啥脸呐。
另一边带着梁友娣回家的云利越想越气,最后竟然翻出笔纸准备写一封匿名信到镇医院,检举揭发云彩得到编制的那些事。
信是写给李院长的,不过这封信写出去后却跟石沉大海没什么两样。
不不不,不是没两样,是云利干的这些事没让云彩受到什么影响,而他自己却暴露了。
吉利家里没有信封和邮票,于是他写完信又巴巴的去镇上邮局买信封和邮票。最有意思的是他在买邮票的时候问了卖邮票的那娜同一个地方的信用贴邮票吗?
那娜是认识吉利的,毕竟以前他也曾来邮局找过云敏。听到他这么幼稚的问题,那娜还好心的告诉他,只要丢到邮筒里的信不管往哪邮都需要邮票。
这之后云利就将买来的邮票贴到信封上,去一旁写下地址将这封举报信丢进了邮筒。
之前就说了,镇上的邮局现在就只有云敏会发电报。她虽然怀孕后时常请假但也要定期去邮局将电报发了。今天从村里回来后,云敏见时间不算早了,便让史胜利骑自行车载她去邮局发电报。
然后那娜就将云利刚刚问她的那句话当笑话讲给云敏听了。
当时云敏就一个想法。
这兄弟有够丢人没常识的。
可当两天后云团团将她叫过去,再将从李院长那里得来的信拍在桌上时,云敏就知道这个兄弟不光是丢人显眼没有常识,他还坏了心眼,丧了良心。
时间回到两天前,此时云团团在她和贺之亦的后院办了桌席面。除了宴请大队长和老支书外,也跟大队长说了一回往京城送菜干的安排。
云团团的意思是往京城送菜干的活不能再留在老云家了,她可以继续帮村子跟京城那边联系土样化肥检测的事。但这个活她希望放在稳妥的人手里。
以前是想要帮家里多弄个收入,可现在彻底看清了这些人,云团团便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放在佟有鱼和马丽梁友娣手里了。
这毕竟不是一家一人之事,云团团真怕最后送礼不成再得罪了人。
原本这事就是看在云团团的面子上才交给老云家的。既然云团团自己都不放心,那大队长就更不可能放心了。
正好现在是夏天,正是晒菜干的时候,明后天村里开个会,当着全村人的面商量一回也就有了。
说完了这事,大队长又问云团团她在后勤处干的怎么样。
“我才刚去,还什么都没摸到边呢,正经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云团团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村今年虽然养了不少猪,但我瞧着剩余劳动力仍是不少。我们后勤部管着食堂和供销社的采购,我觉得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至于怎么利用,怎么给村里人谋福利,云团团心中有数。但她却不会主动说出来,准备先给大队长和老支书下个钩子,让他们回头主动来找她。
至于她能不能办成这个事...就以他们后勤部现在的内斗格局还有什么缝是找不到的?
下了钩子云团团就转移了话题,一边给她奶夹鱼肉,一边又让贺之亦多吃菜,转头看见云敏的筷子要碰到那份红烧兔肉了,又一筷子给拦了下来。
云彩这顿饭吃得相当沉默了,云团团也不准备跟她说话,就是多给她夹菜。转头又拿起酒瓶给大队长和老支书都找了杯酒,先是旧话重谈的说了一回去年村里遭了难。但在两位村领导的带领下,村民们不光渡过了难关,生活水准都不曾下跌。可见这都是两位领导的功劳。
敬了这么一杯后,云团团又给二人斟满,说起了她们姐妹自小在村里长大。哪怕现在户口转到镇上去了,那也是云家堡的人。
最后更是极为大方的表示:“等村里接了电,像其他村一样有了村喇叭,我就给村里捐一台收音机,让全村的村民都能听到广播。”
今天这话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在没安上电的时候,人们就会一直记着她的许诺。等有了电,刚开始听广播的时候也能说一回她的好。不过机器嘛,本来就是旧的,再用的不精心些,说不定一年半载的就坏了。等东西坏的时候,村民们还会将她云团团念叨一回。
电视机要好久以后才会普及,在那之前都是广播收音机的舞台。像之前那样掏个旧机器,请他们家小仙男帮着弄个好看的外壳,不费什么钱却能出个好名,这买卖值着呢。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旁人都吃完了就云团团和大队长老支书还在桌上侃大山。云敏困得打了个哈欠,贺之亦见状就让云敏去给云老太收拾的小屋休息一会儿。
原本那屋是留着做卧室的,后来云团团和贺之亦经常睡在外面的大炕上,那小屋就闲置了。
房子到底还是小了些,而且还是土坯房。好在不管是云团团还是贺之亦都曾想过以后有钱了就将土坯房翻新扩大成砖房,现在暂时对付住罢了。
等云团团将喝好的大队长和老支书送出院子,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云彩就走过来跟着贺之亦一块收拾桌上的脏碗脏盘子了。
云老太跟云敏去午睡,史胜利则被云团团折腾到菜园子里摘菜,摘果子去了。
下晌,云团团借了驴车回来,不光行李和柴火什么的都装上车了,就连云老太和云敏也都坐着驴车回了镇上。
史胜利与云彩则是跟在驴车后面骑自行车。
史胜利骑的是他自家的,云彩骑的是她从医院同事借来。
云团团和贺之亦没跟着回镇上,等送走了这一行人后俩人就回屋了。
贺之亦用大洗衣盆在后院晾了几盆水,晒了小一天了这会儿正是水最热的时候。
将水弄到屋里,他和云团团都洗了个澡后便和衣上炕睡了一觉。
现在还是单休,上了一周的班才得了这么一个休息日还都浪费在那些人身上,云团团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她没记错,双休是九五年还是九几年才开始执行的。扒拉了一回手指,云团团欲哭无泪的抱紧发一旁的贺之亦。
呜呜呜,竟然还有二十多年。
贺之亦见云团团凑过来,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我没锁门。”
大白天的做那事还不锁门,让人撞见了不太好吧。
云团团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贺之亦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就将脸彻底埋在贺之亦肋下。
她也没那么饥不择食,好伐?
云老太彻底搬到镇上住了,云团团便决定中午都不回村吃饭了。因距离近了,云团团中午在出租院里吃完午饭还能多睡一会儿。
又因为云团团中午不回家吃饭了,贺之亦的时间又充裕了许多。他最近又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准备先修复出来等遇到合适的买家再往外出。
不过也就是最近几天有时间了,他接的那些单据的修复工作也要上工了。
户口迁到镇上了,办完手续后云团团和贺之亦就有了供应本,不过供应本上的劵并不多就是了。
想起自己有位老师今年办大寿,云团团还特意抽了个时间过去了一趟。
毕竟之前就说好了,办寿宴的鱼她来提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过去露个脸,人家不得以为她忘了呢。
从村里出来时,云老太并没有拿口粮,不过有云团团在自然也不会让她奶饿着。不光不会饿着,云团团还直接给她奶上了细粮。
云彩找了云团团,说是房租云团团出了,那以后出租院的电费她来出。云团团点头,没跟她客气什么。
再然后,云彩又告诉云团团李院长让她有时间过去一趟。
等云团团从李院长那里回来,云利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云团团挑着村民都出来溜达消食的时间拿着根木棍冷着张脸的从村井大树那边走过。
原本不少看到云团团的人还想叫她过去聊天。但见云团团这副样子,都不由面面相觑的看着云团团走过。
咋了?出啥事了?
那脸冷得叫人心肝都跟着颤悠了。
“诶诶诶,你们快看,去云利家了。”
有站起来盯着云团团去向的村民见云团团一脚踹开云利家的大门时不由惊呼一声,又赶忙吆喝其他人看热闹。
云吉还没回来,云家前两天又闹了一回赡养费的热闹。所以老云家的人最近都没出去乘凉聊天。云利吃完饭,正心不在焉的坐在炕沿上想着那封信送没送到镇医院呢。
其实第二天的时候,云利就有些后悔了。但事情已经做下了,云利除了有些后悔,后怕外,还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窃喜和期待。
他是真的很想看到云彩,或者说云敏和云团团都倒霉。
正想着李院长看到那封信会怎么做的云利突然被一阵巨响拉回了现实。
刚坐直身子就看见云团团拎着根棍子走了进来。
做贼心虚的云利瞬间跳上炕,还声色厉荏的质问云团团:“你干什么?”
梁友娣正在后院收衣服,听到动静连忙进屋,然后就看见云团团气势汹汹的拿着个棍子站在地上,她男人一脸惊恐的站在炕上,她在炕稍熟睡的大儿子此时憋着小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梁友娣见状也顾不上旁的,连忙爬到炕稍将儿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瞄了云团团一眼,见云团团理都不理她们娘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一点一点的蹭下炕,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往屋外蹭。
云团团斜了梁友娣一眼,用一双看刚刚褪了毛的死猪眼神看云利,那眼神里都不是杀气。而是一种仿佛在研究从哪里下刀拆肉的恐怖犀利。
云团团不说话,云利吓得声音都变调了。除了最开始那句质问也头皮发麻的吓懵了。
仿佛只是一会儿,又仿佛过去了好久,就在云利已经适合了云团团的这种惊怵眼神时,云团团突然动了。她将手上的棍子折成两段,先朝云利狠狠的丢了一段,等云利躲过去了又丢了一段,她仿佛预盼了云利的躲闪动线,等两截木棍丢出去后直接跳上炕一把将云利从炕上扯着丢到地上。
“诶,啊,哎呦——”
从炕上被摔在地上的云利疼得倒抽一口气,那声「哎呦」刚发出来,云团团就又快步上前,一把将云利的下巴拽脱臼,随即才对着他冷笑,“就你这熊样还敢写匿名信呢?说,你还干了什么?别装傻,你敢这么对云彩就一定也对我出手了。说!你都干了什么?”
你让一个下巴都被你拽脱臼的人说什么呢?
云利:“呜-唔——”
云利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努力发出声音却没得到他老妹妹一点心软。
云团团见云利还在「嘴硬」又扯下他一只胳膊,之后继续问他除了写匿名信还干了什么。
云利疼得呲牙裂嘴还呜呜唔唔个不停。但云团团却是铁了心的装聋做哑,扯完左胳膊扯右胳膊,扯完胳膊又扯腿,将云利的四肢都拽脱臼后,云团团仍摆出一份愤怒样子怒斥云利嘴硬。
说白了,云团团就没指望云利能说什么。她就是终于找到了个可以打人的机会,这才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云团团用问云利还干了什么做打人的理由,就是因为她不会为了云彩或是云敏打云吉云利,但她会为了她自己。
再然后云团团就扯着云利的衣领子拖着云利出了他家,云利的四肢都被云团团拽脱臼了,只能像块破布一般无力的由着云团团拖拽着他前行。加上他合不上的嘴,脸上的惊恐和不停流出来的口水,呜咽声,直接成了这个夏夜最恐怖的画面。
在梁友娣惊恐的目光下,云团团一步一步拖着云利从几波饭后出来乘凉的村民们跟前走过。直到将人拖拽进云家老宅才将丢垃圾一样的将云利丢在地上。
目送男人出门,抱着孩子跟上来的梁友娣:“……”
所有看到这一幕,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毫不知情,一头雾水迎接儿子闺女回家的佟有鱼/云满仓:“……”
“啊!”
佟有鱼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一边想碰云利却不敢碰,双手只敢虚空放在云利身上。一边大骂云团团,「你疯了吗,他是你亲哥,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云团团没让佟有鱼将后半句明显是骂人的句子骂出来,而是更大声的,怕旁人听不见一般的大声吼道:“所以他就可以写匿名信损妹妹的前途?”
在云团团吼完这句话后,佟有鱼怔住了,云满仓顿住了。虽然没参与,却全程围观的梁友娣则心虚后退了。而其他跟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却先是被这消息惊了一下,随即发出更大讨论声和指指点点。
若是这样,那也就怪不得云团团这么生气了。
佟有鱼像是头一回认识自己二儿子一般的缓缓低下头,可看着二儿子的样子,嘴边的责任又瞬间变成了心疼。
“那,那也不能,不能这样吧。他到底是你亲哥。”
“就因为他跟我沾亲带故,我才交给你们来处置。”云团团才不吃这一套呢,她走到一旁,一脚踹断老宅的晾衣杆,然后五指用插豆腐一般的插在成|人|小腿粗的粗木棍里,拿着木棍走到佟有鱼和云满仓面前丢下,“要么你们自己动手打断他的腿。要么,呵呵,他哪一天真被什么人打断了四肢,你们可别「冤枉我」!”
「冤枉我」这三个字云团团说得又慢又重。仿佛是担心佟有鱼和云满仓听不出来她的暗示一般。
你们自己动手,今天就是断一条腿的事。要是你们不动手,那哪天她动手就不单单是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而且还是不会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干的那种。
佟有鱼被云团团话里的狠戾弄崩溃了,哭喊着:“他是你二哥!”
云团团伸脚在云利身上踢了踢,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回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现在是我杀父杀母的仇人。”
听到云团团这话的佟有鱼噎住了,云满仓也沉默了。就连刚才还指指点点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被云团团的逻辑整安静了。
当然你爸妈的面说这句话...真的没问题吗?
众人想到这里又齐刷刷的扭头看云团团,然后大家伙都悟了。
很明显,云团团并不觉得这有问题。
“他不义,我不仁,天经地义。到是您,他都做出这种事了您还护着他,你又将我当成了什么?合着只有他是亲生的,我是捡来呗,是吗?”云团团又踢了下地上的粗木棍,用她那往常甜言蜜语各种奉承话脱口而出的口舌凌迟佟有鱼,“我来之前还在想,但凡您骂他一句,打他两下,我就相信您往常对我的疼爱是真的,我还愿意像以前那般敬您爱您,为了不让您难过,他写匿名信污蔑亲妹妹的事也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但现在,”
“我的耐心已经被你们耗尽了,”云团团的话停在这里,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等佟有鱼听明白云团团的话,面上露出后悔神色的时候,云团团才继续对佟有鱼和云满仓说道:“动手吧。别逼着我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云团团说这话时视线还朝梁友娣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云满仓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至少云老太瞧了也许会心疼的神态和语气问云团团,“你二哥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那封信我都看见了,您要是不信我还可以给您背一段。云利故意变换了字体,可一封信那么长,有一半多是他没换过的。还有信封,信封上的字全是他的字。
对了,您还不知道吧,您这个儿子去买信封邮票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同一个地方的信用不用贴邮票?我一哥们正好去邮局取钱,还想谁这么白痴能问出这种问题,扭头一瞧,发现这人竟还是他认识的。看了个全程不说,他还想着这是我亲兄弟,要不要将手里多余的邮票送云利。见云利买了邮票,他才做罢。”
寄信要贴邮票,而邮票又分本埠和外地两种贴法。如果说本地寄信只需要三分钱的邮票,那信邮到外地就需要五分或是八分钱的。而云利当时买邮票的时候就只买了够邮本地的邮票。
从李院长那里拿到信后,又听云敏提了这件事,云团团就特意去了一趟邮局找那娜核实这件事。
云利不能说话,佟有鱼云满仓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梁友娣到是清楚。但她不知道云利去寄信的时候,除了寄信还干了什么。所以这会儿云团团左一个「举报亲妹妹」,又一个「污蔑亲姐妹」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云利举报的人是云团团。
可以说,要是云团团被云利举报了,她收拾云利也算情有可源。可若是让人知道云团团只是借题发挥,真正被举报的人是云彩,那她今天做的这个事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了。
毕竟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亲姐姐,你一个做妹妹的,立场不正。
所以在云利家,云团团只逼供云利是不是也对她做了什么。怕云利说话还特意将他下巴拽脱臼了。而这会儿到了云家老宅云团团又故意含糊不清的模糊主角误导所有人。玩的就是一个无耻加无赖。
不过此时云团团双手插在裤兜里,虽然是在回答云满仓的问题,但思绪却跑到了昨天。
昨天中午在出租院吃午饭,云敏还在感叹云吉云利跟变了个人似的。就连以前怎么看都觉得好的马丽和梁友娣也全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云老太弄了土豆酱,又弄了些葱和可以生吃的小青菜,洗了大白菜和生菜,捣碎几个水煮的鸡蛋……加上贺之亦炒的花生碎,中午吃正宗农家大饭包。云敏说这句话时云团团正双手握着她的大饭包大口大口吃着呢。
饭包太大就有些散,云团团也没顾得上说话,准备吃完再说。到是一旁的云老太叹了口气跟云敏讲了一回顺境和逆境。
父母不是圣人,兄弟姐妹也不是圣人,这世上九成的人都只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的性情和人品只有在逆境中才能彻底暴露出来。
以前云吉云利以及马丽和梁友娣是得利者,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好处就已经送到他们面前,他们只需要伸出手接下来就可以了。所以在这份极容易得到的利益面前,他们可以是好兄弟好嫂子。别说他们了,就是牢里的杀人犯,山上的土匪汪洋大盗也都可以展现出他们最好的一面。
分家之初为什么没有暴露?
因为分家之初,他们还在观望。他们在等待利益是否还会像之前那般得到的轻松又容易。如果和以前一样,他们也不会暴露本性。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自己被一脚踹出了利益中心,于是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如果你们愿意继续牺牲自己的利益,那他们仍旧是好兄弟好嫂子。”
云老太朴实到极致的话一出口,云敏就彻底想明白了。或者说她不是想明白了,她只是终于不再纠结,也在期望那些变了的人能够洗心革命,浪子回头了。
其实云敏心里明白,不是她们牺牲了多少利益。而是这件事情中从头到尾最吃亏的都只有一个人。
是她的小妹妹,云团团。
深吸一口气,云敏继续问:“...那我爸妈呢?他们为什么这么偏心?就因为云吉他们是儿子吗?他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云老太摇头,看着孙女们看过来的眼神,讲了一回赌徒心理和环境对人的影响以及父母潜意识里想要平等对待每个子女的补偿心态。
女儿们个个都有好出路好前程,做父母的若是在这个过程中为女儿出过力,就会下意识的认为亏欠了儿子们。抛开云团团,只说云敏和云彩的工作吧。这俩丫头的工作云老太和云团团出了少说一半的力。剩下的一半云敏和云彩个人的努力占了四成。而佟有鱼和云满仓这对父母出的力顶多占了一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佟有鱼和云满仓心里原本的一成也变成了七成甚至是八成九成。再然后看着仍旧生活在乡下的儿子们,他们就会觉得亏欠了他们,想在其他地方补偿他们。等到云海入伍当兵了,在佟有鱼和云满仓这里,云吉云利就彻底成了最被亏待的小可怜。
这是他们外在偏心的一个原因,剩下的两个原因,一是不外乎人们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和村民们不负责的各种说三道四,比如说养老还得靠儿子,闺女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再比如说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肯定要将我儿子送出去。更过份的还会说佟有鱼和云满仓脑子进水了,只管闺女不管儿子本末倒置。甚至将靠儿子能养老这事当成口头禅说给二人听。
最可怕的是有些人还说什么闺女是你生的,工作是你给安排,就得你说什么是什么。
在这种洗脑一般的言论下,有些思维和想法也潜移默化的生成了。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赌徒心理了。
有一部分父母会因为出色的儿女骄傲,进而忽略不出色的那个。可还有一部父母因为出色的儿女不需要他们操太多心,进而将大部分心思全都放在了不出色的儿女身上。付出的太多,也让他们下意识的,习惯成自然的将生活的重心,自己的注意力和偏爱都放在了不出色的儿女身上,进而彻底忽略那个出色的儿女。若是再偏激些,他们还会认为都是那个出色的儿女太出挑了,才给其他儿女带来压力和阴影……
等云团团一个快要散了的饭包都吃完,她才有功夫问她奶这些道理她都是怎么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