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时歌凄厉地叫着。
红色的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下,于地上开出曼陀罗。
饰演战神的宋淮吊着威亚带着天兵从天而降。
躲在角落的韩思雯眨了眨眼,宋淮不是不演戏不参加综艺吗?
而且今年的唱片不是也已经发完了吗?
怎么还在娱乐圈,没回学校读博?
时歌听到声音从地上站起来, 地上的落云剑飞到她手里,“是你们干的?”
“仙凡不可相恋, 这是天道。”
宋淮目光垂怜人世,却不带半分感情。
时歌拿着剑站起来,用剑划破掌心,鲜血与剑共鸣。
时歌声音冷冽, “从今天开始, 我与天界再无干系。落云剑,更名为斩神剑。”
说完, 时歌跟着威亚飞起,剑锋染血,吸嗜着她的力量, 从此,她即剑,人剑合一, 方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长剑相撞,剑气斩断了整座山的桃树。
桃花纷纷扬扬, 染上天兵之血,从此桃花变成红色。
咒法较量, 时歌一掌击打在宋淮胸前。
宋淮身上的战神袍,应声碎裂。
他单膝跪地,口吐鲜血,然后将战神之力全部融入断剑之中。
断剑插入时歌身体,妖女殷不弃嗜血一笑,消失在漫天桃花之中。
战神跪地,落泪一笑,神魂俱灭。
从此世间,再无战神。
一镜到底,一气呵成,演技精湛,毫无破绽。
已经做好重拍一百次的张导惊呆了。
你特么有这演技,刚才怎么不这么演?
姚华清也惊到了。
死妖女是只单纯针对他是吧?
跟他对戏就次次把他往死里打,还什么自尊不允许输?
跟别人对戏就全沉浸式演技,一鼓作气,一顺到底。
而是同样是输,凭什么输给战神可以,输给他就不行了!
这死妖女,特么的就是针对他!
姚华清怒问:“你这次怎么不讲自尊了?”
时歌优雅华丽地一撩头发,“我只是跑了,战神可是死了,我又没输。”
说完,时歌欢快地跑去陈叻带来的摄影师那边要看自己的艺术照。
时歌拿着摄影师的单反翻着照片。
她和姚华清对戏。
和宋淮对戏。
战神铠甲,神之垂眸。
落泪一笑,虽死无憾。
时歌将照片放大。
刚才对戏的时候她就想说,但是因为在戏中,又不好跳戏。
为什么宋淮穿战神服,那么像《女皇陛下选秀实录》里将军家的小少爷。
将军家的小少爷手办就是小少爷在演武场上拿着长枪,上半身半裸露,又酷又帅的状态。
这以后等将军家的小少爷手办寄过来了,她要怎么直视她千挑万选的小少爷?
时歌换了一张照片放大。
身材不错,脸也好看。
绝对不是她好色,只是她突然发现宋淮这个臭小子,可塑性很强。
“哇哦。”
韩思雯忽然从时歌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姐,你脸红了。”
时歌摸了摸脸,指尖和脸的温度差实在是有点过分。
时歌心虚反驳,“哪有?你看错了,我这是不是红,是太阳晒的。”
“哦。”
时歌将单反递给韩思雯,“找个地方,把照片全部打印出来,一张不能少。”
“哦,一张不能少。”韩思雯心领神会。
拍摄结束,宋淮邀请时歌去他家,说是上次时歌让他写的歌写好了。
宽敞的客厅内,落地窗外,碧空如洗。
宋淮坐在阳台上,手里抱着吉他,轻快的曲调从他指尖流泻。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白衬衫上,柔和了时光。
时歌撑着头,安静地听着。
仿佛是由一句你好,打开的诗篇,娓娓道来间是淡淡的,少年不敢言说的心事。
恍惚间,时歌有种回到某个午后的错觉。
那个午后,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笑作一团。
耳边是放学铃声。
原身的事情都处理结束了,心情异常地畅快。
她抬起手,雪花从指尖飘落,宋淮忽然伸出手抱住她,对她说,“姐姐,谢谢你。”
“姐姐,在你身边,冬天好像没那么难捱了。”
宋淮其实和原身很像。
原身是父母用最低成本养起来的孩子,只等着长大卖出去赚一笔彩礼钱给弟弟娶媳妇。
宋淮是母亲离世后,父亲不要的孩子。
继父可能是由于不善表达或者自己也未曾得到过爱,酗酒打牌,虽然养着他,但也没有能力投入过多的爱。
奶奶是继父那边的,那一辈子的人,得到的爱都很少,又怎么会知道怎么给予爱。
两个人都是被爱遗忘的孩子。
所以一旦在冰冷的冬日,触碰到了温暖,就会下意识的想要一辈子抓住。
一曲结束,宋淮抬头看向时歌,眼神忐忑却又期待,“姐姐,怎么样?”
他从出道以来,一年一张专辑,算一算也快七八张了,人生第一次,不安害怕到了极点,就像是站在讲台上等待老师批改试卷的学生,害怕那红笔画下的不是期待的分数。
时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歌很好听,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的所有歌,好像都只有一主题。
时歌两只手竖起大拇指,“好听。”
闻言,宋淮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挂起。
时歌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周围的的一切都很简单,墙上挂着宋淮自己画的画,是十三岁时见过的一切。
时歌问:“我听思雯说,你是作曲系博士?”
“嗯。”宋淮将吉他放下,“还有两年毕业。”
“她现在呢?”她,指原身,金妙。
“在隔壁学校,毕业后留校任教。”宋淮给时歌递了个块小蛋糕,“金妙,现在是金老师了。”
她从回溯镜中看到过,在她走后,宋淮一路保护金妙到了大学。
甚至后期,父母逼迫金妙辍学结婚,也是两个人用自己兼职打工赚的钱付的学费。
金妙那份学费里有宋淮的钱,当然后面金妙有钱之后第一时间还了。
“宋淮。”
“嗯。”宋淮递给时歌栗子蛋糕,然后泡奶茶,她嗜甜,不爱喝咖啡那些苦东西。
“你上次说过了吧,有一句话很早之前就想和我说了。”时歌声音柔柔,“好像我也有一句话一直忘记和你说了。”
“什么?”
宋淮将奶茶递给时歌。
“谢谢。”时歌接过奶茶,垂眸,“还有,很高兴还能和你相遇。”
相遇是一种缘分,再度相遇,那是很深的缘分。
时歌话音刚落,宋淮心脏狠狠地一撞,“姐姐,我……”
他刚开口,时歌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汪学涟。
时歌接通电话,电话刚一通,那边传来汪学涟迫不及待的声音,“时小姐,你是找到了吗?是不是找到了萱萱?”
“是DNA结果出来了吗?”
“是,是,已经出来了,时小姐,她是谁,现在在哪里?我求你,快告诉我吧。”汪学涟急得都快哭了。
“汪女士,你先别急,你先告诉我是哪份样本。”
“b,b那个,就是中间那个,第二份。”
“那我们先见面再说。”
和汪学涟约定好地点,时歌对宋淮说了声抱歉。
宋淮手举过头顶,给时歌比了个大大的心,“姐姐,加油。”
说完,递给时歌一个袋子,“这是,迟来的礼物。”
“谢了。”
时歌说完,拿起桌上的奶茶,走了。
两个人就约在楼下公园。
汪学涟来得很快,时歌把韩思雯的事情告诉了汪学涟,“不过,思雯还不知道,看样子这些年日子过得很好,可能,还需要找个中间人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
“嗯嗯。”
汪学涟拼命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歌手机上韩思雯的照片。
这个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萱萱啊。
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汪学涟喜极而泣,捂着嘴哭了。
过了一会儿,汪学涟想见韩思雯,时歌想了想,夹带私货地让汪学涟走后门定了上次那家网红螺蛳粉火锅。
别说,上次吃完之后真的还挺想再吃一次的。
晚上八点,网红螺蛳粉火锅店。
韩思雯和范晓林一起来了。
范晓林叉腰,“你居然想和思雯开小灶。”
说完,她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汪学涟,“汪女士?”
范晓林问:“怎么回事?”
时歌伸手对着汪学涟:“介绍一下,本次螺蛳粉火锅大餐的赞助商,我们的金主大人,优雅富有大方有爱心的汪学涟,汪女士。”
范晓林狐疑地看着时歌。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汪学涟这个岁数的名门贵妇,应该不爱吃螺蛳粉火锅这种东西吧?
汪学涟热络地来到韩思雯面前,“你就是时小姐的助理,思雯吧。长得真好看。”
“汪女士,你过奖了。”
大人物突然的热情让韩思雯有些招架不住。
“来来来,别客气了,大家做,想吃什么都点,今天说好了是感谢时小姐,所以我请客。”汪学涟拉着韩思雯,招呼着所有人坐下。
过了一会儿,菜上齐了,照样的一人一个锅底。
时歌安静地吃着,范晓林时不时地就抬头去看汪学涟。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汪学涟已经把韩思雯家里祖宗八代都问全乎了。
范晓林用手肘碰了碰时歌,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是我猜的那样?”
时歌做了个嘘的手势,“咱们负责享受美食就好。”
那看来应该是了。
范晓林心里有了谱。
唉,小助理一跃翻身成了名门千金,身家百亿。
她呢,还在苦苦经营她的情感咨询业务,啥时候,她能发个财躺平一辈子不干活啊。
一个多小时后,时歌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唉,太好吃了,吃多了。
汪学涟拉着韩思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韩思雯总算松了一口气,“天啊,我刚才连吃东西都不敢大口地吃。”
“为什么?”范晓林问。
“好吓人。”韩思雯拍了拍胸口,“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人物,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还对我关怀备至,我怀疑她想噶我腰子。”
范晓林:“……”
“当然啦,我开玩笑的。”韩思雯吐吐舌头,“汪女士人很好的,让我想起了我妈妈。我有时候出远门回家,我妈就是这样拉着我的手和我聊天的。虽然压力很大,但是我还是觉得汪女士人挺好的。”
“那要不你认个干妈?”范晓林试探道。
韩思雯立刻摇头,“不要。听说豪门规矩很多,特别恐怖。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还是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比较好。我的目标是先从助理做起,然后成为经纪人,最后成为顶尖经纪人。等赚够了钱,就回家和爸妈一起经营烧烤摊,想起来了就去卖两天,不想工作了,就一家三口出去旅游。”
“好吧。”
范晓林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实话说,老天爷对韩思雯不错,虽然小时候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失忆的。但是她的爸爸妈妈对她很好,也养成了她开朗乐观的性格。
这就是丢失孩子找回之后,要面对的伤痕啊。
孩子丢了很多年,父母错过了孩子最需要自己的年纪,错失了养成亲密关系的机会,现在即便是找到了,孩子也大了。
失去的时光不会回来,成年人之间要再想养出和孩子一起长大的那种父母子女之间的亲密太难了。
而且,韩思雯现在明显对养父母有很深的感情,认亲了之后要不要回汪家,两边父母要怎么相处都是问题。
韩思雯去取车,范晓林问时歌,“你说韩家和汪家会处得好吗?”
时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顺其自然吧。”
过份的操劳和思考会损伤她惊人的美貌,她不能把精力用在太复杂的事情上。
对了,今天《女皇陛下选秀实录》更新,回去追漫画了。
时歌愉快地回到家,顺便拿了快递,追完更新的漫画,心满意足至极,洗完澡打开了宋淮给她的袋子。
迟来的礼物。
那把在很久以前准备好的吉他。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真的看见了,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时歌将吉他抱在怀里,随手拨动,音是已经调好的。
那小子倒是挺细心的。
时歌弹了首曲子,看向窗户上自己的倩影。
别说,抱着吉他的她太有文艺女青年的感觉了,整理一下头发,弄点刘海,身子向后靠,表情再忧郁一点。
对,就是这个feel。
时歌立刻把手机架好,自拍。
咔嚓咔嚓,左一张,右一张,然后老规矩,选好之后,ps美颜,发上去,并留言:今日份福利。 果然,她的美貌,是神对人间的恩赐。
时歌美滋滋地放下吉他,然后打开了包裹。
《女皇陛下选秀实录》寄过来的奖品!!!
她的将军家小少爷!
时歌飞速打开盒子,将将军家的小少爷拿了出来,瞬间心潮澎湃。
这可是第一批手办。
她说不定还是第一个拿到手的读者。
哇咔咔。
好精致啊。
那头发,那眼睛,那鼻子,那比例……一点都没崩。
三百六十度全完美高精手办。
时歌盯着脸看,脑海中忽然闪过战神垂眸,也太像了吧,莫名突然多了一丝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当年119那个坑爹货的话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你早晚死在色字上。”
时歌摇摇头,让119那个坑爹货去死。
好好的想起那玩意儿干啥?
搞得好像他们还会再见似的。
第二天, 汪学涟就去拜访了韩思雯的养父母。
韩父韩母做的是炸串,属于夜宵类,一般是白天休息, 晚上出摊。
汪学涟一来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韩父韩母一整个大震惊。
韩母紧张地抓住韩父的手,“不会吧?汪女士,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当时不在朱小姐住院的那个医院啊,我们是在隔壁小医院住院。当时我们的女儿出了车祸没救活。刚好听见护士里在说有个孩子被扔在了医院, 家里留下了纸条说是孩子生病了,医药费太贵, 实在是治不起了。那个时候我们刚失去自己的孩子,见思雯可怜,才收养她,让她用我们女儿的名字生活。”
韩父也说道:“是啊, 汪女士, 如果朱小姐是被那个白什么的坏人带走了的话,怎么会又被父母扔在别的医院呢?”
“我知道我知道。”
昨夜, 汪学涟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无处次面对韩父韩母的可能,所以相对于韩父韩母的惊讶和无措,她显得更为冷静一些。
汪学涟说道:“我和思雯已经做过DNA鉴定了。至于思雯为什么会被抛弃在其他医院, 这个就只能问白清……就是那个用自己女儿顶替萱萱的女人,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汪学涟拿出朱绿萱小时候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的放在桌子上, “你们看看,是不是和小时候的思雯一模一样。”
韩父韩母将照片拿在手上, 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
虽然当时他们接到思雯的时候,思雯脸上是毁容的, 但是也仅仅只是脸而已,其他的五官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汪学涟和昨天韩思雯聊天已经知道韩父韩母掏出自己毕生积蓄给她治脸的事情,养父母对思雯如此掏心掏肺的爱护,汪学涟自然也是感激不已的,所以面对韩父韩母,她努力遏制住了自己迫不及待和思雯相认的急切,希望能得到韩父韩母的帮助,两家人可以好好相处。
她相信这样也是对思雯最好的。
过了一会儿,韩父韩母从屋内拿出小时候思雯上学时拍的照片,一一比对。
真的是思雯。
两个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彼此眼睛看到了惊愕。
思雯竟然是那个豪门里丢失的公主。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韩母抖着手,将相册递给汪学涟,“那个……汪女士,你看看,这是思雯一年级的时候拍的,这是初中……我们每一年都会给她拍很多照片,留作纪念。以前没智能机的时候,都是去照相馆拍的。”
“嗯嗯。”
汪学涟将相册拿在手里,激动落泪。
这就是她错过的那二十年啊。
汪学涟一页一页地翻着,小学的时候,思雯上台表演跳舞,额头还用口红点了一个小红点,头上扎着两个粉色的小花。
初中时,已经抽条成一个标致的小姑娘了,开始爱美了,因为戴着牙套,面对镜头的时候总喜欢遮着嘴巴。
高中时,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头发扎成了马尾,一门心思的学习,手里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是个成绩优异的孩子。
大学就不用说了,开始减肥,开始化妆,开始打扮。就是化妆技术还很稚嫩,什么都往脸上堆。
然后现在,开始工作了。
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爸爸妈妈买了电动按摩泡脚桶,还给爷爷奶奶买了老年人补身子的羊奶粉。
看到这里,汪学涟眼泪滚滚落下。
她的女儿很聪明,很乖,很有孝心啊。
韩母将纸巾递给汪学涟,汪学涟擦了擦眼泪,压了压情绪说道:“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先和你们两位商量一下,看怎么和思雯说这件事情比较好。”
“这个没什么的。”
韩母心比较大,“直接和思雯说呗,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对啊,这不就多一个妈妈的事吗?”韩父也接话道。
两个人刚才纯纯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到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本身那大咧咧的脾气秉性也就出来了。
韩母笑道:“汪女士,咱也没多少文化,但是听说你帮了寻亲会挺多人的,是个好人。而且身为思雯的亲妈妈,明明可以直接相认还专门提前过来和我们商量。这说明啥?说明你没把咱当外人,是当亲戚啊。那感情好。思雯多了一个有钱又疼她的妈妈,我们也多了个有钱的亲戚,多好的事啊。”
“对,咱要不到时候请几桌,热热闹闹的。”
韩父韩母两个人是一拍即合,把汪学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两个人的性格啊,难怪呢,能把思雯养的那么开朗。
说着,两个人就给韩思雯打电话,让她回来。
“干嘛?我还要工作。”
“请个假回来一趟,好事,大好事。”韩母在电话里说。
“什么好事呀?”
“先回来再说,天大的好事,妈能害你吗?”
“好吧,反正今天时小姐也不打算出门,我应该也没什么事,那我过一会儿开车回来。”
“嗯。”
好了,搞定。
韩母立刻让韩父去买菜做饭,笑着对汪学涟说道:“那个,汪女士,你看看,这都快中午了,就留下一起吃饭,尝尝老韩的手艺,我跟你说,咱老韩那做饭的手艺,这周围一片,都是有名的,不然炸串摊生意能那么好,把思雯养得那么壮吗?”
“好。”
汪学涟感觉自己也被这一家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感染了,那股子压在心里的抑郁都好了许多。
下午一点左右,韩思雯回来了。
“爸,妈,我肚子好饿,我要吃红烧猪蹄。”
韩思雯一边拖鞋一边喊着,然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汪学涟。
“汪女士?”
韩思雯懵了,“你怎么在这?”
“叫什么汪女士,叫妈。”韩母端着菜出来,瞪了韩思雯一眼。
“啊?”韩思雯一脸懵逼。
韩母拉着汪学涟来到韩思雯面前,“看清楚了,这是你亲妈,你记得那次你回家跟我们说时小姐参加的那个综艺里有个冒名顶替的女的吗?叫什么来着,现在找着了,是你。”
“不是,等等,让我捋捋。”
韩思雯捋了一会儿,指了指汪学涟,“汪女士丢失的女儿是我?”
“嗯。”韩母点头。
“妈,别开玩笑,我不是你女儿吗?”
韩母白了她一眼,“咋?多个妈你还不乐意了?”
韩思雯怒瞪着韩母,“那我不是你和爸的亲女儿啊?”
韩母再度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从小就告诉你,你是垃圾桶捡来的吗?”
“妈!”韩思雯大叫。
母女俩闹来闹去,汪学涟更紧张了,生怕韩思雯不认她。
过了好一会儿,韩思雯才把来龙去脉搞明白。
呵!她还真是捡来的。
她说嘛,难怪每次爸都把红烧猪蹄的第一个给妈,原来她不是亲生的。
韩母轻轻地捶了她一下,“别在这装腔作势,小心我捶你。”
“哦,知道了。”
韩思雯扁嘴。
韩母指着汪学涟说:“叫妈。”
韩思雯张了张嘴,叫不出口。
这让她怎么叫嘛,就见了两面,都不认识。
韩母又捶了韩思雯一下,给她递眼色,“傻孩子,懂不懂事?你这亲妈又漂亮又疼你又有钱,叫声妈,亏不了你。”
韩思雯欲言又止。
“没事,别逼她,孩子还没回过神呢。”
汪学涟脸上笑着,眼神还是有许多伤感。
到底是错过了二十年,哪能一来就好呢?
汪学涟强颜欢笑,让韩思雯顿时不好受起来,那期节目她是看过的,汪学涟当时在节目上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换了那么伤心那么难过,那时她明明也是希望上天能怜惜汪学涟,让她早日母女团聚的。
韩思雯心念一动,“妈。”
妈字叫出了口,才发现没那么难。
“哎。”
汪学涟激动的应着,想送点什么东西给韩思雯,这才发现在这个家这么喜庆的时候,没带红包。
她将手上的翡翠镯子拿下来,当场戴在了韩思雯手上。
“不不不,这太贵了。”
这颜色一看,绝对不低于七位数。
“拿着,这东西衬你肤色。”汪学涟伸手将韩思雯抱进了怀里。
她的女儿,这次是真的一家团圆了。
韩父韩母看到这一幕,也欣慰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韩母笑了一句,“看吧,叫声妈,不亏你。”
韩思雯羞赧地挠了挠头。
韩父端着剩下的菜出来了,四个人坐在一起。
韩父憨厚的对汪学涟说:“都是家常菜,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汪学涟说道:“家里的菜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
这下韩父也不客套了,四个人气氛和谐至极。
吃过饭,韩母陪着汪学涟说话,怕她一个人尴尬,韩父将韩思雯叫进了房间里,“思雯啊,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韩思雯吃着香蕉。
“你这孩子,我和你妈是想问你,你和汪女士相认了,你是她亲闺女,后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说你和妈呢!”韩思雯哼了一声,“突然把我叫回来,一点准备都没有,莫名其妙我就不是你亲闺女了。现在还问我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我到现在还懵着呢。”
“好了,爸妈这不是也是为你好吗?”韩父说:“那是你亲妈,我们知道了,能不让你认吗?何况你亲妈还想着你,还有钱,能当你的依靠。我和你妈能帮你什么?”
“我又不在乎这些。”
韩父:“我和你妈的意思是,你和汪女士错失了这么多年,汪女士肯定想和你多相处,培养感情。你反正也在那边工作,租房子住,汪女士在那边有房子,你不如就过去,和她住一阵子,先处处。我和你妈呢,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工作空了就回来。我看汪女士也不是个计较家庭条件差距的人,人很平易近人,应该不是那种毛病多的人,那咱也就当多了一门亲戚,逢年过节的,打个招呼,愿意呢,就一起过,不愿意你就过了年再回来和爸妈过。”
“为什么过了年才回来?你不要我了?我要和你和妈一起过年。”
“你这孩子,这不是在商量吗?”韩父说:“傻丫头,你没当父母,不懂父母心。爸妈只要看着你好,就都好。但是你同时也要考虑一个妈妈失去自己女儿二十年的心情。她失去你二十年了,她肯定是想尽力弥补你的,也肯定是想和你多相处的。你不知道啊,她刚才看着你照片哭的那个样子,我和你妈看着都心疼。”
“你呢,好好考虑考虑。”韩父对自己教出来的女儿有信心,“也不急,反正你在那边工作。如果你怕尴尬,就时不时地和汪女士见见面,吃吃饭,等熟悉了,再多来往来往。爸和妈也不是逼你,是真觉得汪女士真心爱你。也真心觉得你多一个妈妈疼你,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于你妈和我,天塌下来了,不还是你爸妈吗?”
韩思雯不说话了,只小口小口地咬着香蕉。
她倒是不介意和汪女士多相处,但是住在一起,心里害怕。
豪门规矩多,要是她哪里没做对,惹来埋怨怎么办?
汪女士人很好,那豪门里的其他人呢?
还有,万一,汪家豪门有什么财产争夺,豪门宫心计。
韩思雯越想越怕。
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灰姑娘被找回豪门,然后到处都是陷害陷阱,还要学名门淑女规矩,一不小心犯了错就被排挤。
好可怕。
她就是一个普通炸串摊老板的女儿,没事还喜欢和孤儿院的孩子打雪仗,不懂豪门弯弯绕绕,不懂规矩,粗鲁,喜欢吃廉价食品,喜欢吃辣条,薯片,酸辣粉,麻辣烫。
她连吃的都和这些豪门不一样,回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韩父在韩思雯脑袋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