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沈璧君微微弯了弯唇，“我也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伺候。”
“那就好。”叶霜清笑着点头，而后就是一些无意义的寒暄，说说天气，再请对方喝茶吃点心。她觉得沈璧君大概很快就会觉得无聊，想要离开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早点走，自己这边露馅儿的可能性越低。反正她已经看到沈璧君的容貌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沈璧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了叶霜清，眉宇之间似乎有几分为难之情。
来了来了，她要告辞了。叶霜清的心里这样想着。
“听闻七少夫人小产，还望七少夫人节哀。”沈璧君说道。她的神色悲痛不已，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了。
此时的沈璧君已经忘记了，当时小产，她的内心深处是有欢喜的。一个注定是包袱的存在，消失了，怎么能不令人高兴呢？
怎么突然说到她“流产”的事情？叶霜清愣了一下，而后眼眸半垂，做出像是伤心的模样，“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我此番前来是唐突的，只是想着你我境遇相同，才是能够真正地体会到对方心情的人。”沈璧君认真道。
叶霜清抬眼，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只能说孩子和我们无缘，她或许是重新去找疼爱她的父母去了。”啊啊啊，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了，她怕露馅儿啊。
沈璧君有些惊讶，“七少夫人倒是心胸疏朗。”
“还好吧。”叶霜清随口胡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无时莫强求，我时常这般宽慰自己。”
“七少夫人，”沈璧君叹了一声，“你不用勉强掩饰你自己，我都知道的。”
都知道了？叶霜清的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沈璧君真的知道什么了吧？哎呀，陆小凤，你的计划要是失败了的话，不要怪我啊。
沈璧君却是看着眼前的地砖，怔怔道：“外人看我们，以为我们身处在膏粱锦绣之中，生活必定是美满的。但是谁又能够知道我们心中的苦楚呢？”
“啊？”叶霜清愣愣的。
沈璧君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他们就知道用这些锦绣来供养我们，就好像我们没有了这些锦绣就活不下去一样。可是他们不肯陪我们，不肯体谅我，一直都冷冰冰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自由，想要欢喜，而不是这些冰冷无用的东西。”
她一开始说的是她们，后来说的就是她自己了。沈璧君回想了自己这婚后的几年，只感觉到了满满的窒息。“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蛛丝紧紧缠住的猎物，再不挣脱的话，就要活不下去了。”
“哈……？”叶霜清的表情看上去更愣了。
不是，这种闺蜜之间的话，她不应该和她说吧？她们才刚第一次见面啊，真的要这么交心吗？而且……
“咳咳。”叶霜清轻咳了两声，在看到沈璧君似乎回神，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说道：“也许连夫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是我觉得我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很自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现在愣的人变成沈璧君了。
叶霜清继续说道：“没有这膏粱锦绣，我的确不会活不下去。但若是有，那就更好了。我就是一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俗人，没有要挣脱樊笼去流浪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沈璧君听明白了叶霜清的话，她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激动道：“七少夫人，你这是被这荣华富贵的生活给腐蚀了心智。你原本就是一个平民女子，难道不是应该想要回到原来那种平凡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她这话让叶霜清很是不理解，也有些不舒服。她皱着眉，说道：“很简单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现在享受惯了，不想回去受苦了，不行吗？”
其实她原来的生活也说不上是受苦，毕竟她有房有钱，自己还舍得花钱，虽然比不上现在，但也过得挺好的。只是叶霜清不喜欢沈璧君的态度，她就好像在说自己一个平凡女子不配享受一样，高高在上地指责，真的让人很不爽。
拜托，就算是没有花家，她靠自己的双手写小说也过得不会差。只是她和七童夫妇一体，为什么她不能够在花家过好生活？而且她还有将近十里的嫁妆，单靠嫁妆也可以过奢侈的生活。
人可以安贫乐道，但要是有条件还非要去吃苦，那不是纯纯有病吗？
“你……你……”沈璧君大概是没有见过这种无赖的模样，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继续说道：“原本以为我和七少夫人是同道中人，但是现在看来，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谢啊。”叶霜清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想要和你谋什么。”
沈璧君更是生气了，美人生气那也是动人的。只是现在叶霜清不喜欢她了，就觉得她不好看了。
“你说自己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窒息对吧？”叶霜清端起了茶杯，单单捧着也不喝，“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挣脱现在的生活呢？你不是很有勇气吗？你挣脱啊，你和连庄主和离啊，这不就好了？”
“你懂什么？！”沈璧君气急了，心口起伏不定，“连城璧是不会让我和离的。”
“你问了吗？”叶霜清挑眉，“你都没有问，你怎么知道他不肯？是你没有勇气问呢，还是你不敢去问。”
“我……”沈璧君有些愣了，她可以去问连城璧要不要和离？这一瞬间，她的眉间泛出了欢喜，可是下一刻，这份欢喜又消失了。
不行，她不能够和连城璧和离。“奶奶不会同意的，她不会同意的。”
叶霜清直视着她，像是看透了什么，说道：“既然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代价。怎么，你想要自由，却不能面对自己亲人吗？还是说其实你根本就是个胆小鬼，只敢想想，只敢抱怨，根本不敢去做。”
“胡说八道！”沈璧君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了，“你这样从普通人家嫁到了江南首富家中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懂我的苦楚？沈家和连家是世交，我不可以毁了这份交情的。而且我和连城璧的婚约是早就定下的，若是反悔，叫无垢山庄怎么立足于江湖？”
“……”叶霜清无语了一瞬，“是啊是啊，普通人家的女子眼界低，看不懂你们这些武林世家的‘高贵’。”她继续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金针沈家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没落了，要不是有无垢山庄看顾着，你和你奶奶得被那些江湖人给生吞活剥了。”
“明明是你们需要无垢山庄的庇护，现在却说的像是无垢山庄需要你们沈家一样。”叶霜清冷笑，“明明就是你需要无垢山庄的庇护，让沈家不至于彻底没落下去。但是你又想要所谓的自由，别别扭扭不肯承认还自以为清高。”
叶霜清上下地打量了一下沈璧君，“人呐，不能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给你占去了。贪心不足，是会出问题的，你说是吗？连夫人？哦，不对，应该称呼你为沈姑娘才是。毕竟你可不认为自己是无垢山庄的人。”
沈璧君像是内心深处的黑暗被叶霜清给抓住了，而且就这么扯了出来，摆在了阳光底下。她整个人又是痛苦又是羞耻，恨不能当成就这么死了。
“你……你胡说，你胡说！”沈璧君大约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又或者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说着胡说二字。她其实可以转身就跑的，可是她又强撑着不肯走。
就好像她留在这里，就能够代表叶霜清说的话是错的，她不是那种卑鄙无耻。既要又要的人。她不是，她不是的！
“嘭——！”小花厅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撞碎，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第185章 第一百八五章 惊吓
叶霜清没有想到有人能够闯进桃花堡, 她吓得将手中的茶杯朝着那个人扔了过去。她是惊吓之下扔出去的，根本没有多少力气的，根本砸不到人。
而来人的武功高, 他上前几步，反手打碎了茶杯。而茶杯的碎片则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飞，也就是叶霜清的方向。
叶霜清坐在椅子上, 看着那些碎片朝着自己的脸飞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当然，即便她有反应也没有用。她不会武功，是躲不过去的。
幸好她有龟壳, 那些碎片并没有伤到她的脸, 而是在到达的时候被一层膜给挡住了，而后落到了她的身上。尽管如此，叶霜清还是被吓到了。
因为刚才有一片碎片是朝着她的眼睛飞来的，若不是有龟壳，她不但会毁容，还会被戳瞎一只眼睛。
“十一郎？”看到来人，沈璧君十分惊讶。她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情, 他一定会离开的。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忍得住连城璧对他的羞辱呢？但是他却没有走，留下来了, 还跟在了她的身后。沈璧君的心里有些感动, 他是要保护自己的，对吧？
“跟我走。”萧十一郎拉住了沈璧君的手，“不要留在这里人人欺辱，他们什么都不懂, 凭什么这么说你。”
沈璧君很心动，却又想到了连城璧，一时之间很是踟蹰。
“璧君，跟我走吧。”萧十一郎深情地看着沈璧君，“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感受西北的风和黄河的水吗？走吧，不要留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好。”沈璧君听萧十一郎这么说，刚才被羞辱过的心又像是活了过来，完全无法抗拒，当即就点了头。
“想走？”叶霜清站了起来，身上的碎片哗啦啦落在了地上，“萧十一郎，你擅自闯入我桃花堡偷袭，现在还想带着连夫人走？呵，白日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要是让萧十一郎把沈璧君给带走的话，那么桃花堡和无垢山庄之间肯定会起隔阂的。所以，她不能够让他把人给带走。
萧十一郎将沈璧君护在身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叶霜清，“我承认你似乎是有些武功，但你是打不过我的。我劝你最好不要想阻拦我，否则……这花家的七少夫人若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怕是这辈子都不好出现在人前吧？”
他萧十一郎自认不是一个对女子刻薄的人，可是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在花家享受着奢侈的生活，甘愿堕落，为什么要讽刺愿意跳出樊笼的璧君呢？她还用了那般恶毒的言辞，让璧君伤透了心。
亏了她生了一张这么美人面，却是拥有一颗最是狠毒不过的心。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把碎片打在我的脸上的。”叶霜清的怒气开始暴涨，“你认为我没有武功，你故意想要毁了我的容貌！你不是萧十一郎吗？你怎么……这么恶心。”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十一郎。他不是古龙笔下的主角吗？尽管活生生的人和纸上的描写总是会有一定的出入，但也不能连性格都给变了吧？这样一个为了给自己女人出气就要毁别人容貌的人，真的是男主角吗？
叶霜清觉得自己以前看的书都白看了，又气又恨。
沈璧君却觉得叶霜清的反应不对，“七少夫人，你可是已经嫁人了，怎么难道你要红杏出墙？”她看着十一郎的眼神那么奇怪，一定也是被十一郎的事迹和不羁的性子给吸引了。
但是不行，十一郎是她的。沈璧君拉着萧十一郎的手，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叶霜清。
“什……什么？”叶霜清正在想着要怎么把这两个人给留下的时候，就听见沈璧君来了这么一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璧君，“你疯了吗？”
萧十一郎却是嗤笑一声，“看来七少夫人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呢。真是抱歉，我可对心肠狠毒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他相信沈璧君，当然也相信她的话，于是就不假思索就认为她说的没有错。
叶霜清被气得心口上下起伏，“你们居然敢侮辱我？我就算是上八辈子都瞎了也不会喜欢萧十一郎这么个恶心的人！沈璧君你自己不长脑子不要以为我也没有脑子，我家七童好过他千倍万倍，而且在和我在一起前他还是干干净净的。哪里像你的十一郎，不知道和多少女人好过了，这种不干净的货，我看一眼都嫌脏，再看一眼都会吐。你居然敢说我喜欢他？”
她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沈璧君你自己不怕染了脏病，我却怕。我连看他一眼都怕，喜欢他？呸！”
她是真的气炸了，原本就因为差点毁容的事情又是气又是恨，现在还被他们侮辱了她的眼光。叶霜清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萧十一郎，一定要给他来上一剑。
叶霜清的话让沈璧君和萧十一郎的脸变得青青红红的，“你……”他们突然觉得一阵酸软，双脚完全站不住，就这么倒了下来。
“时间到了。”叶霜清收回了刚才暴怒的模样。她嗤笑了一声，“怎么你们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才和你们说这么多话的吗？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药起效，我才不会这么浪费时间。”
“你……”萧十一郎想要调动内力，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不仅做不到，他现在甚至连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只有说话和眨眼的力气。怎么会这样？“你居然用毒？”
“你仗着武功高就欺负我，怎么我不能用毒？”叶霜清翻白眼，“你对人对事还真的两套标准呢，呵呵。”
气死人了，她以后再也不带主角滤镜来看人了。现在就有一个男主角，气得她分分钟想要砍人，幸好她忍住了。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原著中的萧十一郎可没有这么让人生厌。
说起来还得感谢她便宜爹，一直对她的人身安全很担心。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不会出事——因为有龟壳在，不管是武功还是用毒，对她都无效——但是玉罗刹就是不放心。
也不知道他哪里搞来了悲酥清风，还自己调配了一下，弄成了威力更大的版本。叶霜清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就偷偷地掏出去悲酥清风，这才将这两个人给药倒了。
感谢便宜爹，要是没有他的悲酥清风加强版，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十一郎和沈璧君离开了。那样的话，她真的会气死的。不行了，越想越气。
要是再不出气的话，她一定会气炸了的。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你想让我毁容，我先让你毁容。啊呸，让你敢欺负我！”
花满楼和连城璧聊的差不多了，却没有见到沈璧君回来。于是，花满楼便邀请沈璧君一同前往他的院子，也好去接人。对此，连城璧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他们二人就一同到了花满楼的院子外面。才刚进门，就听见了叶霜清的声音。
花满楼的脸顿时白了下去，冲进了小花厅，而连城璧则是紧随其后。
“清清！”花满楼一进到小花厅，眼里便只有叶霜清一人，“你怎么了？”他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谁欺负你了？”
看到花满楼，明明刚才还能够沉着应对算计萧十一郎的叶霜清，顿时就委屈上了。她扑进了花满楼的怀中，眼泪汪汪的，“呜呜呜，七童，那个人欺负我。他故意打碎了茶杯，碎片差点就给我毁容了。呜呜呜，幸好我有龟壳，呜呜呜……”
她一边指着地上的萧十一郎，一边哭得委屈。她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就哭得越厉害。
从叶霜清穿越以来，除了被红鞋子的人绑走过，还真的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她被玉罗刹带走的时候，也是被奉为上宾，一群人捧着哄着的。后来就更不用说了。
她的夫君是花满楼，亲爹是玉罗刹，亲哥是西门吹雪，表哥是叶孤城，再加上一个好朋友陆小凤。什么委屈，别说让叶霜清受委屈了，还没有到她的跟前呢，事情都已经被解决掉了。
结果今天，她就因为单独和沈璧君说了说话，就受到了惊吓。哪怕她自己抓到了人，但在看到花满楼的时候，还是觉得委屈极了。
“不哭不哭，我在呢，我在这里呢。”花满楼看着泪水涟涟的叶霜清，心疼极了。他一手捧着叶霜清的脸，一手用帕子为她擦眼泪，“小心眼睛疼。”他回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眼神冰冷至极。
那种冰冷的眼神，从未在花满楼的眼中出现过。
“呜~~~”叶霜清扁着嘴，双手紧紧地拽着花满楼的衣袖，“他们还侮辱我。”告状告状，绝对要告状。
“什么？”花满楼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沈璧君那个瞎了眼的居然敢说我喜欢萧十一郎？”叶霜清虽然还带着泣音，但是话说的很顺，“我又不是她，喜欢那么个脏东西。气死我了，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不要以为她不记得了，萧十一郎可不只有沈璧君一个人。啊呸，男人脏了就不能要了。
“不气不气，我们不和没有眼光的人一般计较。”花满楼搂着叶霜清安慰，“哭得眼睛疼了吗？”他知道她没有伤到，却还是心疼得厉害。
他的清清，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连城璧走到了萧十一郎的面前，垂眼看他。他的脸上带着许多脚印，像是被人踩了一般。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第186章 第一百八六章 后怕
连城璧垂眸看着萧十一郎, 倏地笑了一声。“萧十一郎，你可真是狼狈啊，比上次被逍遥侯带走的时候还要狼狈。”
尽管知道不应该, 但是他现在真的觉着心情舒畅。
萧十一郎没有做声。他今日是栽了，不仅被一个看起来没有武功的女子给算计了，还被她踩了好几脚。如此羞辱，他是真的不想说话。而且……他看一眼在不远处的沈璧君。
她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会不会觉着他无能，会不会……萧十一郎不敢想，只能就这么看着沈璧君。
沈璧君对萧十一郎的喜欢当然没有消失，不仅没有, 她还更加心疼他了。在沈璧君看来, 要不是萧十一郎想要救她——虽然并没有人要害她——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她该怪的人是叶霜清, 她假装不会武功, 其实内力高到可以震开碎片，还用毒.药算计了他们。她当然不会责怪萧十一郎，反而因为心疼他, 心中对他的爱意更深了。
沈璧君和萧十一郎两两对望, 眼中满满神情，脸上带着不舍, 就像是被人硬是拆分开的鸳鸯爱侣一般。原本他们还可以控制一二，还可以掩饰几分的, 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 他们心中的情绪翻涌，反而是控制不住了。
连城璧就那么看着他们，眸色深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倏地开口，说道：“花公子，可否让我将内子带走呢？”
此时，叶霜清已经停止哭泣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她的头靠在花满楼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手。
花满楼看向连城璧，说道：“连庄主，就凭连夫人今日对清清所做之事，想要带她走，怕是不行。”
他一直护着的清清，今日因为这两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们想就这么离开了？那是不可能的。
连城璧苦笑了一声，“既然今日都叫你们看见了这一幕，我也不怕丢脸了。我要带她回去无垢山庄，而后与她和离。待到她不是无垢山庄的人以后，她的生死便与我无关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沈璧君还是他的夫人，是无垢山庄的庄主夫人，他不可能放任别人对无垢山庄的名声有所损毁。但是等到沈璧君不是他的夫人以后，其余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不管花家要对他们如何，那都不是无垢山庄和连城璧的事情。
原本连城璧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沈璧君分开，在他看来，他们是夫妻。夫妇一体，责任大过天，怎么可以分开呢？但是很显然，沈璧君不是这么认为的。
当初沈璧君被掳走了两个月，他一直在苦苦寻找。连城璧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沈璧君是他的妻子，担心、焦急、思念，这些都在他的心中纠缠来回。但他是无垢山庄的庄主，是连家的人，不能失态，所以他在人前一直保持着冷静。
连城璧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都应该适当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他的性子本就不是那种外放之人，所以在他的妻子自己回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控制住了他的情感。尽管惊喜不已，但他也只是柔声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不过，沈璧君似乎认为这是因为他对她没有感情。两个人的心越离越远，她的心和另一个人越靠越近。连城璧一直认为他们有挽回的可能，但是这些时日的种种，以及今日的这一幕都在告诉他，这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放手吧，何必强留呢。连城璧想到自己无意中看过的那本《真爱》，心中苦笑了一下。若是不放手，难保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李鹤台，成为第二个殷梨亭。
江湖人的嘴可不会留情，无垢山庄便不是尘埃不染的无垢山庄了。
“和离？”沈璧君才是最惊讶的那个，她看向连城璧，“你怎么能与我和离？”一直想要摆脱这段婚姻的人明明应该是她才对，为什么现在想要先和离的人竟然成他了？
连城璧却是冷着脸看她，“若不是和离，那便只能给你一封休书了。为了沈家，为了你的奶奶，我建议你还是与我和离来的好些。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情分了。”
提到了沈家和奶奶，沈璧君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好，我与你和离。”她早就发现了，连城璧根本就不是外人所称赞的那种君子。要是她不答应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沈家、对奶奶下手呢。
既然如此，便不得不答应他了。明明当初是他不肯放手，一直针对十一郎，为什么现在却变了？沈璧君不理解。
而此时此刻的萧十一郎，眼底却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连城璧又转过身来，抱拳躬身行礼，“所以，七公子，七少夫人，还请允许我将内子带走。”他们还没有和离，沈璧君依旧是他的妻子。
花满楼看向了叶霜清，“清清，你认为呢？”
“我？”叶霜清抽了一下鼻子，“那……那就带走吧。”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沈璧君。
杀了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而叶霜清和花满楼也是决计下不了手的。至于打她，他们也做不到。对一个没有武功还被药倒了的弱女子施以惩罚，他们两个人都做不到。
但要是强留着，就更不行了。连城璧说的对，现在的沈璧君还是无垢山庄的庄主夫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多谢。”连城璧说道，“此恩此德，我谨记在心。”
“连庄主说笑了。”花满楼的神情淡淡的，脸上不再挂着往日的笑容了。今日的情形，他笑不出来。
连城璧将沈璧君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很有礼节地去想花家夫妇告别。于是，他们也知道了叶霜清差点出事的事情。
花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在安慰了一顿叶霜清以后，当即就去重新安排桃花堡的护卫了。让人闯进来了还无知无觉的，呵。
至于花老爷，他不好和儿媳妇太过于亲近，只能交代花满楼一定要好好地安慰她。而后，他把萧十一郎带走了。
不管他是什么大盗还是什么大侠，他得让这个萧十一郎知道，他们花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七童。”刚入夜，叶霜清又趴在花满楼的怀中告状，“我想起来，那个碎片有一个对着我的眼睛。要不是我有龟壳反弹，我的眼睛就要瞎了。”
大概是夜晚到了，后怕涌上心头，又有花满楼一直抱着哄着，叶霜清又开始委屈了。“要是真的打到我，一定很疼，呜呜呜，我最怕疼了。”
她是在后怕，也是在委屈，更是在对花满楼撒娇。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呢。”花满楼将人抱得紧紧的，眼底却带着怒火。他不信萧十一郎那么高的武功，真的对碎片没有半点控制的能力，他就是故意让它们打到清清的身上的。
要不是她有防护，他一定要……花满楼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不想再吓到怀中的人，“别怕。”
这个时候他开始痛恨起自己不会说话，不能哄着她开心，只会说这些没用的话。花满楼有些挫败。
“七童。”叶霜清双手搂着花满楼的腰，仰头咬了一下他的喉结，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进来，七童进来。”
“进哪里？”花满楼愣了一下。
“我这里。”不知道是后怕还是真的冷，叶霜清的身子抖了抖。“七童。”
应当是后怕，毕竟她现在不怕疼，房中也有炭火，他们又坐在幔帐之中，怎么可能冷到呢？
叶霜清有些唾弃自己太胆小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那片碎片太靠近了，似乎已经贴到了她的眼球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了。她需要别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不想再这么害怕下去了。
“好，我进去。”花满楼将人放进了锦被之中，“清清不怕。”他一下一下地吻着她，从眉心往下，每一次都带着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被放下的幔帐遮挡了一切，除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
“进来，再进来一点。”叶霜清的声音还带着泣音，只是这一次却不只是因为害怕了，还带了些别的。
“清清……”花满楼的声音也不似往日的清朗。
房中的烛火无人熄灭，无风自动，微微摇晃的烛光在幔帐上留下了影子。
次日，紧闭了一个晚上的幔帐被掀开来。花满楼从里面出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衣裳。只是这衣裳都已经脏了，他便放在了一边，拿了新的亵衣穿上。背过身去的时候，他的背上是一道一道的划痕。
花满楼穿好了衣裳，又拿了叶霜清的亵衣，走进幔帐里面，将人挖了出来，把亵衣穿了上去。大概是因为她太困了，除了偶尔发出一两声不满的哼哼，一直都没有睁开眼醒来。
不过，她的眉头倒是没有继续皱在一起了，脸上也没有了害怕的神情。至于那双眼眸……花满楼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他还记得昨晚她的眼底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