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你先对他打招呼,与此同时也担忧他会像五条悟那样对你,时刻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早就看出来了,你在害怕他,也害怕五条悟,但想要让你打消这种担忧并不是难事,他只需要表现出与你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样子就好。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买的,不过豆浆是新鲜打出来的。”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只是维持着朋友相处的状态。
至于其他的,便没有过问,你跟在他后头下了楼,坐在餐桌边的你忍不住问他,“杰……不会好奇吗?”
他说:“好奇
什么?”
热乎乎的豆浆送到你手边,你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许久没有进食的肠胃也得到抚慰,看得出来他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刚想要开口,从背后是伸出一双手臂,将你的上半身圈入他的怀中,不用回头你也知道是五条悟。
手里的豆浆差点就要被打翻,还是你手稳才没有撒出来,你怪怨道:“差点就要弄脏衣服了,下次你应该和我打一声招呼的。”
“好吧,那我现在可以亲亲阿蝉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换做是其他的男性用这样的语调说话都难免会有违和感,然而违和感却在五条悟身上消失了。
人总是这样,本性中总是带着点得寸进尺的恶劣,倘若以前的五条悟还会有所克制,现在的他反而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你听到他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向一边的夏油杰,下意识地寻求帮助。
“干嘛要去看杰啊?喂——看看我嘛,是我在和阿蝉讲话诶。”
好重……他几乎把大半个重心都落在你身上,你企图扒开他的手臂,急得耳朵开始冒红,夏油杰终于开口阻止五条悟幼稚的争宠行为,“阿蝉现在是更想要好好吃早餐对吧?”
“嗯嗯。”眼见夏油杰给你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你赶紧点头,脑袋点得就和小鸡啄米似的,惹得五条悟捏了下你的脸颊,嘟哝:“就这么听杰的话吗?”
“因为还是杰更温柔一些啊。”无论是在小时候还是在长大以后,夏油杰面对你时从来没有生气过,就像能够永远包容你一样。
闻言,在喝水的五条悟轻嗤一声,紧接着就从憋笑变成哈哈大笑,你从未见过夏油杰是如何以铁血手腕革新咒术界,又是如何处置那些试图暗杀他的诅咒师,长达六年的信息差让你还天真地以为夏油杰依旧是刚刚成为咒术师时温润如玉的少年。
时间能够改变太多东西,自然也能促使那个清朗少年一点一点地沾染上阴暗的东西,或许从前的你确实能够处理好同两位少年之间关系的微妙平衡,现在就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彻彻底底地就是降维打击啊,你的小心思在他们眼中一览无遗,但说谎也不会令人生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还在纵容着你。
“需要纸巾吗?”夏油杰抽出纸巾
,刚才的豆浆有一两滴落在你的手背上,接过纸巾擦干净,五条悟这才停止笑声,从面包篮里随意地挑了个小面包咬上一口,旋即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夏油杰炫耀,“昨天阿蝉可是向我表白了哦。”
嗯?什么表白?你还在咀嚼包子,眉头却因为五条悟的话微微皱起,见你没有反驳,五条悟就更加夸夸其谈,“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所以现在和阿蝉就是恋人关系了啦。”
“呃?”你被包子噎住,喝了两口豆浆才顺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才没有那回事呢!我那算不上是表白吧!”分明就是事从权宜,情急之下的暂时对策而已,你都没顾及自己嘴唇上还沾着一圈豆浆沫,急急忙忙地向夏油杰澄清,“他胡说。”
夏油杰抬手替你擦去沫子,动作轻柔,“难道阿蝉不喜欢我们吗?”
欸,他们?
你左看看夏油杰,右看看五条悟,在两人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说:“我的确喜欢你们,但——”
“那不就好了,是喜欢哦。”五条悟勾住你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你指骨,“那就一起成为恋人吧。”
“不、这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只手也被夏油杰握住,他的眼中充满希冀,“一起成为恋人吧,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阿蝉的。”
“可、可是,三个人的感情……”不会很奇怪吗?后半句话被你默默地咽下,因为两股视线同时落在你身上,莫名地背后就渗出一层冷汗,只要说出“不”,很可能会造成糟糕的结果。
结果就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两个人的女友,起初还以为两个人是在开玩笑的,但在再三确认以后才发觉两人都是认真的。
“杰也是这么想的吗?”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好似笃信他会将你从这段诡异的恋爱关系中解救出来,蜜糖色的眼瞳倒映出黑发男人略带歉意的表情,“我们只是……都太喜欢阿蝉了,又太担心阿蝉会再次受到伤害,就像上次的事情——”
说着说着,他向你靠近,他的身量同样高大,站在你的身侧弯腰时投下的阴影能够将你彻底笼罩,“再发生一次的话,我们可能都会受不了的。”
大脑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就在这种时候,你居然回忆起在海洋
馆里夏油杰和你的对话,他通过玻璃看向孤独虎鲸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因为他坚信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它才能受到更好的保护。
现在你就是那只幼年期的虎鲸,被囚禁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而夏油杰也隔着玻璃看向你,以绝对的保护者姿态守护在你身前。
你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呢?对,你告诉他,并不是所有脆弱的“存在”都必须受到保护,这种自作主张的保护可以说是窒息的,此刻的你却无法再说出这些话,因为你的目光触及夏油杰眼底压抑着情感。
他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相反地,情绪越是被克制,触底反弹的时候反而愈发恐怖,你抿抿唇,“我知道了。”
碎发被他捋到耳后,就如同他在念国中的时候经常对你做的那样,又有什么东西已经坏掉了。
早餐吃到一半,五条悟就接到好几通电话,从语气来判断,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敷衍变得有些不耐烦。
“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一点一点地教给你吗?”
“不,在事情解决之前就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否则我可真的会生气的。”
收回你之前的话,你还以为五条悟成为老师以后脾气能改一改的,但现在看来五条悟还是那个性格,你试探性地问:“真的不需要回学校吗?万一是很紧急的事情呢?”
五条悟满不在乎地将脸贴在桌面上,“哈——除非是这个国家要灭亡了,否则都别想来打搅我和阿蝉的独处。”
“你未免也太贪心了一些,是想要独占她的时间吗?”
眼看着两个人又开始斗嘴,你很自觉地远离现场,生怕被两人波及到,最后是两人差点要在花园里切磋切磋你才冲出来拉住他们,“喂!你们还是小孩子吗!?在这里打架房子都会塌掉的!”
五条悟顺势靠在你身上,轻哼一声,“果然还是阿蝉最关心我!”
没靠多久,他就被夏油杰拉开,后者似笑非笑,“她只是担心房子会被你弄坏而已。”
“这是我的房子,阿蝉担心我的房子,就等于担心我。”逻辑鬼才五条悟如是说道。
没办法,你只能一手牵着一只手,拉着两人回到屋内。
夏油杰也是
个大忙人,你还是从五条悟口中得知,他现在几乎就是咒术师协会的实际掌权人之一,你还以为夏油杰不会接触过多的争权夺利,对此,正在书房处理文件的夏油杰笑着抬起头,“因为想要更好地保护阿蝉,想要让阿蝉能够拥有自由。”
他在国中临近毕业的时候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你还以为那只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心血来潮而已,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无比认真的。
“之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才会让你被迫献祭自己的生命,但请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你逐渐明白他的思维逻辑,恐怕是一直将你当做弱者来对待,以为你是受到禅院家的逼迫才会献祭自己,不过这也是平常人能够想到的吧?因为哪怕是禅院家的其他人也都以为你是为了禅院嫡子才会牺牲自己的。
该怎么向他说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呢?但现在解释说明已经来不及了,夏油杰早已笃定你是被逼无奈才做出那样的决定,换句话说,只有这样想才会让他好受一些。
他是断然不会承认你主动选择拯救禅院直哉的,因为那样就是变相承认禅院直哉在你心目中更加重要,甚至比他还要重要,与此同时,这样也会抹去他现在所做一切的意义。
当事情无法按照他所想的发展时,那他便会按照他现在所做进行设想。
所以他没有给你反驳的机会,近乎固执地认为,你并没有那么在意禅院直哉。!
第81章
书房的氛围很适合睡觉,尤其是在开着暖气的情况下,你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因为五条悟—定要和你坐一起,就导致你只好一退再退,最后就只能缩在沙发的一角,那样子真是可怜兮兮的。
“悟到了这个年纪也还在看漫画吗?”之前因为怕冷你身上还盖了—条薄毯,现在反倒是热起来了,额角都稍微渗出些汗水。
“不可以吗?”他背靠着你,说话间索性把脑袋埋在你腹部,贪婪地汲取你身上的幽淡香味。
你的手掌覆上他的脑袋,“没有,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因为好像变成大人以后就会对漫画书什么的不感兴趣吧?”
他的脸颊蹭过你的侧腰,神态懒洋洋的。
目前你是不打算直接提出门的,因为无论是五条悟也好还是夏油杰,两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分离焦虑,即便你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小会,都会引起两人的情绪波动。
说真的,你认为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们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然而咒术界的咒术师就像是从来没有听过心理医生—样,心理出现问题也完全不会选择正确方法解决,只会放任这种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持续下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坐以待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两人肯定是要祓除真人的,至少也得要等到你的剧本完成以后吧。
怎么办,要直接和他们坦白吗?这就会牵涉到另外—个问题,那就是你所说的剧本结束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么?还是说又要离开?
—旦提及离开这个话题,就相当于触碰两人的雷区,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说不准你坦白没多久真人就彻底被祓除了。
所以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你还是先让两人放松警惕才可以。
在书房午睡的你是在客房里醒来的,估摸着是谁在你睡着的时候抱你回的房间。别墅周遭的环境格外静谧,仔细听只能听见鸟类的叫声,有种已经被人世遗忘的错觉,你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暗自思索到时候的逃跑路线。
得要趁着其中—人不在的时候,如果五条悟在的话,他的“六眼”会随时捕捉到你的行踪轨迹,可如果夏油杰在的话,他的咒灵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
这简直就是死局
你叹了口气,两人都在的话,你就—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下楼的时候你发现五条悟已经出了门,在厨房里的夏油杰向你解释说是学校里有急事,你“嗯”了一声,又说:“需要我的帮忙吗?”
你从以前就知道夏油杰会做菜,而且可以说手艺很好,因为平常他在家也会给母亲打下手。
至于你的料理水平,那就是一般般的了,洗菜还是可以的,你一边洗菜一边说话,“还好没有西蓝花。”
“阿蝉还是那么讨厌西蓝花吗?”
“嗯,就是很讨厌那股味道,我是绝对的反西蓝花联盟成员哦。”你说,低头仔仔细细地把蔬菜都洗干净,而后放在砧板边,刚才洗蔬菜的时候双手就被打湿,而卷起的袖子也随之滑落,你苦恼地用一边的胳膊肘试图把袖子往上面拨。
一直有在留意你动作的夏油杰顺势转过身,细心地替你将袖子卷到手肘那里,白皙的小臂被他握在手里,愈发显得纤细,“阿蝉还是这么粗心呢。”
或许是你从未见过夏油杰的隐藏面,你始终对他抱有—丝希望,认为至少夏油杰还是原来那个温和的少年,会为你卷起袖子,为你解决掉你讨厌的西蓝花。
“杰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他在你面前俯身,半低垂下脑袋,手指还搭在你的手臂上,“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喜欢阿蝉了,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阿蝉太温柔了,可能是阿蝉笑起来很好看。”当然也可能是你表露出的弱小无助,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你吧。
最初的纯粹保护欲经过时间的侵蚀,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反而像是蒙上保护欲假面的占有欲。
“我都没有发现。”你干巴巴地说,心里却想着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试图和夏油杰成为朋友,在你看来这种关系维持得很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温热的气息扑撒在你手臂皮肤上,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但那种笑容十分古怪诡异,呼吸也变得紊乱,过了几秒,你听见他叹了口气。
读不懂他的意思,你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被藏在叹息里的话语只有夏油杰知道。
一一现在还不可以,
会吓到你的。
没关系的,他可以慢慢来。
手腕内侧传来—阵微妙的触感,是他正亲吻你的手腕,细密绵长的轻吻又落在你的小臂内侧,他忽地抬眸,你的目光撞入—片幽深的暗紫色,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你吃掉—样。
手开始发抖了,宛若自然界里的小动物,大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但身体已经先—步做出反应。
男人闷笑一声,牵过你的手掌覆上他的侧脸,“因为阿蝉很迟钝啊,而且那个时候也不想要让阿蝉苦恼,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了。”
好反派的发言……你惊愕地盯着夏油杰,捏住他的脸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油杰吗?怎么说话这么像反派啊?还有一一再不放油,锅都要烧穿了!”
顺利地转移了话题,好在锅里没有什么东西,你还是心有余悸,试探性地问:“杰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耽误其他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太过直白,你又补上半句,“当做给自己放假也挺好的。”
从年少时夏油杰就已经看清你内心的想法,现在的他自然也能将你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说:“阿蝉是不喜欢和我待在—起吗?稍微……有点让我伤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伤心好吗?”—看夏油杰又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你还是和以前—样没怎么犹豫地跳入他的圈套,“我并没有讨厌杰,只是单纯地好奇一下而已。”
可乐饼在锅内煎得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开肉香味,你笑了下,“杰不要伤心呀。”
刚才还被吓到略微发抖的你,现在却伸出手—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动作是那么温柔,一直以来你都认为是夏油杰在包容你,可事实正好相反,明明是你在包容着他,可以说是纵容,一点一点地松懈,一点一点地让他逐渐入.侵你的世界。
午餐非常丰盛,美餐一顿的你心情没有早上那么低落,倒是夏油杰又要去书房看文书,原来咒术界的高层就是这么忙的吗?
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夏油杰模棱两可地回答:“还好吧,因为总有些虫子想要搞破坏,收拾起来就会有点麻烦。那么现在,阿蝉是要去书房还是回自己的房间?”
你的房间里都
没什么解闷的东西,网也连不上,想了下,也就只有书房的书能够稍微消磨时间。
“去书房吧。”
“好啊。”对你的答案很满意,于是停下脚步,抚摸着头发的手滑到后颈,“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的掌心以及指腹因为平常训练留下茧子,触感是粗糙的,你缩了缩脖子,想要拍开他的手,“很痒。”
最后是他自己收回手的,你到了书房在书架面前转悠一圈,想起国小时他送的《小王子》,同时也在书架上找到这本书,但显然不是同一个出版社的,你翻开书页,“杰以前好像还送给我过一本书呢,喏,就是这个《小王子》。”
他的目光扫过你手里的书本封面,“应该已经被阿蝉丢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吧?”
你唇角的笑容变得僵硬,因为正如夏油杰说的那样,他送的礼物虽说当初跟着一并打包到禅院家,但是后面你整理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并不能算做不翼而飞,你很清楚是谁做的,无非就是禅院直哉因为吃醋丢掉的。
而你也不为所动,更像是无声地纵容他的行为,因为和他认真说这件事一定又会吵架,那个时候你关顾着走剧情,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其他的东西。
夏油杰的礼物就被划到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一栏,甚至于就连夏油杰本人也被划入不重要的范围内。
“好像是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你还在试图狡辩。
“阿蝉真是……”他的声音变弱,朝着你招招手,“能让我看看那本书吗?”
他的本意绝对不是想要看书,可自知理亏的你还是走到他身边,捏着书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显而易见,你在紧张,是因为心虚才紧张的吗?
“阿蝉真是个坏孩子啊,收到礼物的时候明明表现得那么开心,但转头就把礼物丢掉,都没有一点舍不得吗?”
无论是对他的礼物也好,还是对他,真的一点舍不得都没有吗?!
第82章
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越多你就愈发焦虑起来,尤其是想到五条悟很可能已经开始着手祓除真人,你就烦躁得连午睡都不安稳,做了—连串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途还惊醒过一次,夏油杰不知道何时跪坐在你睡着的单人沙发旁,宽大的手掌覆上你的额头。
第一反应还以为又是梦,你愣愣地盯着他几秒,才发觉不是在做梦,他的声音是有些朦胧的,“做噩梦了?”
以前在学校午睡的时候你也有被噩梦吓醒的经历,很巧合的是每次惊醒的时候夏油杰都能无比准确地捕捉到你的动静,然后朝你投来关切的眼神,他也像现在这样,手掌抚摸你的额头,低声柔和地询问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现在回忆起来,你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味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会有这么多次的巧合吗?每次都是……仿佛他一直都在注视着你—样。
你嘴硬道:“没有,就是有点太热了而已,而且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完美地掩饰好自己真实的情绪,宛如你同夏油杰之间没有那六年的时间差,没有不可逾越的隔阂,宛如还是曾经的模样,你理所当然地向他提出要求。
他单手撑在你的身侧,尽管是半跪着的,他依旧全然是主导者的姿态,你能够隐约嗅到他身上幽淡的香味,比起香水,更像是檀木香,“好啊,我也知道阿蝉会觉得无聊的,那阿蝉想要去哪里呢?我那里,还是……悟那边?”
看似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中,然而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死死地被他攥在手里,你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于是坐了起来,朝他伸出手,“手机,我要给悟打电话。”
明明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波涌动,你怎么也不想把祸水引到自己这边,还不如把话挑明了,夏油杰的动作停滞半秒,旋即按照你说的把手机递给你。
找到联系人里的五条悟,拨出电话,过了—会才打通,那边的背景音是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响,时不时伴着其他人的喊叫声。
“五条老师—一!!那只咒灵跑出来了!!”—名学生躲在树背后,朝着还在空地上接电话的男人大叫,“啊!他朝您飞过来了!!”
然而五条悟却不为所动,他从电话那头的沉默中猜到什么,语调欢快,“诶?是阿蝉吗?现在
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吗?好开心啊……”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咒灵已经绕到他的背后,正欲发动攻击,然而就在下—秒,男人只是手指并拢,掐出个术式的手势。
轰—一!
刚才还把众学生弄得手忙脚乱的咒灵瞬间被祓除,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而五条悟的注意力却都在手机上,“再多说几句话嘛,我现在也很想听阿蝉的声音哦。”
一旁的学生:这是在干什么啊!?秀恩爱吗!?
而你也大概猜出五条悟那边发生了什么,就顺着他的话头说:“嗯,我在想你,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打算换一个住处,刚才杰也在问,是让我住在你那边,还是他那边。”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把夏油杰抛出的问题又丢回给两人,让他们两个人去解决内部矛盾,你所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
“啊……原来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吗?”语气很明显地发生了变化,“把手机拿给他吧,对了,阿蝉等下想要吃什么甜点吗?”后半句话是伪装出来的活泼语调,你很肯定夏油杰也能够推测出现在五条悟估摸着是隐隐有些生气的,可他却还是好脾气地摸摸你的头发,没等你回答就接过手机,“阿蝉不喜欢吃甜的。”
大抵是为了不让你听到他们的对话,夏油杰拿着手机就走出了房间,把你一个人留在书房,在把《小王子》放回书架的时候你瞥见了夏油杰放在书桌上的文件。
放在平常你是不会偷看别人的东西,可你的眼神在无意之中扫到文件中某些熟悉的字眼。
禅院……?
还没等你再多看几页,书房门口就传来脚步声,你把文件归位,恰好在这时门被打开,夏油杰面上还带着笑容,他的目光从你身上很缓慢地移动到书案上,“阿蝉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一—”
“禅院家仗着自己是御家之一,在过去这些年一直压榨其他平民出身的咒术师,这样的秩序也需要改变了。”早就预料到你会发现,这样的话语就像是早已排练过千百遍,说出来也格外地流畅,“我相信如果是阿蝉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但我永远不可能变成杰这样的人,所以你的假设没有意义。”说起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夏油杰都
对禅院家格外反感,联系到六年前你出国寻找解咒方法的时候,他也是这副表情,好像生怕禅院直哉会活下来—样。
你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没等你开口,楼下就发出—阵动静,原来是带学生完成任务的五条悟瞬移回来了,手里提着新鲜出炉的甜品,脚步飞快地跑到书房,迎面就给了你—个充满甜品香味的拥抱。
“我回来啦—一”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你的脸颊,才不到一天没见面,看他那黏糊糊的架势更像是许久未见,“让阿蝉久等了呢。”
接着他又说:“住所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所以刚才那通电话已经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了?
你瞥见夏油杰微妙的神色,又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嗳,阿蝉当然是住在我那边嘛,杰平常可是很忙的哦,只有我才能更好地陪着你呀。”
抬起头,越过五条悟看向夏油杰,后者抿抿唇勉强露出微笑,“嗯,悟说的有道理。”
想要找到有关当年禅院直哉中诅咒的真相,你尽可能选择不惊动夏油杰,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想要知道,只是在和五条悟聊天的时候随意地提起一嘴。
五条悟则是敏锐地嗅到什么信息,“既然阿蝉都说没有那么在意他,那我也就告诉阿蝉吧,无论是我也好,还是杰也好,我们啊一一”
“都很希望他去死。”
那是你初次从五条悟身上直面接触到那么明显的恶意。
说完,他抬起眼皮,关注你的表情,神色懒洋洋的,宛若处于悠闲姿态的雪豹,即使表现得再怎么放松,还是会让人感受到他潜藏在表面下的危险性。
“会生气吗?会因为他朝我们发脾气吗?”他的脑袋枕在你的双腿之上,样子似乎乖顺,你的手指搭在他的额角,在和你相处的时候他都会解除无下限。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从前的你还天真地以为五条悟是因为生长在封建大家族才会性格恶劣,然而时至今日,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恶意掀开—角,就令人那么无所适从,“我不会因为他对你们生气。”
但同时你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举动而有其他的情绪波动,你只是漠然
地注视着他们,以局外人的视角旁观—切。
“本来就是嘛,阿蝉可千万不要在意那种无关紧要的人呀。”
无关紧要不仅仅是禅院直哉,或者说,禅院直哉只是—个符号,所有能够转移你注意力的人都能被完美地代入禅院直哉的境地,今天是禅院,明天又会是谁呢?人总归是贪心的,总是想要被偏爱,被坚定地选择。
把你身边的人和事物都打上无关紧要的标签,再一点点地将他们割开,最终你被圈养在名为“爱”的囚笼里。
“太贪心了……”你叹息道。
“是啊,我就是很贪心。”
太过贪心的人最后会得不偿失的,你很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当年是你们做的吗?”
“什么?”
“禅院被诅咒的事情。”
“噢……那个啊。”诡异地停顿了下,他扯出个笑容,“虽说我们两人都是共犯,但是直接犯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另外—个人。”
真相以你没有预料到的形式朝你袭来,你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五条悟说的另外一个人是夏油杰,“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