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走的时候,店家好心的说道:
“对了,二位小爷,您们要是找官老爷,往东走走瞧,兴许可以找到。”
小胤祯和胤禟对视一眼,齐声道:
“多谢店家!”
小胤祯临走前,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祝你生意兴隆!”
店家看着小胤祯那玉雪可爱的小脸,脸笑开了花:
“承您吉言喽喂!”
而在之后,这家包子铺的香气像是呈实质化一般,吸引了不知多少的客人前来。
等到晚间,店家一双手都累的抬不起来,这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今天,他足足揉了两袋面,剁了半扇猪肉!
累是累的,可是看着满满当当的钱匣子,店家心里美滋滋的。
等次日,他仔细清点后,突然发现他今天的收获,正是找给胤禟银子的十倍。
脑中突然想起小胤祯那句“生意兴隆”,不由双膝一软,捧着钱匣子就拜了下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此刻,小胤祯和胤禟两人正被今日当值的九门提督凯音布抓个正着,跟小耗子似的缩在墙边。
“两位阿,两位爷,您们怎么出来了?”
凯音布好悬没有跪下来,胤禟本来正怂着,但是看到凯音布这幅模样立刻支楞起来。
“爷出来,自然有出来的理由!”
“可是,您们怎么也不带个侍卫?那还有两个尾巴——”
凯音布示意手下将两个穿的破破烂烂,将自己藏在人群中的人揪了过来,端详了一番他们的面容,顿时冷下脸:
“你们是被通缉的拍花子!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
随后,属下果真在两人身上搜到了带有蒙汗药的帕子。
凯音布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后怕,背脊上黏腻的冷汗让他僵立在原地。
要是自己方才没有认出这两位身上的衣裳,任由他们自己跑了,那怕是明个自己的九族都要没有了!
两个拍花子垂头丧气,臊眉搭眼的低着头,没敢说话。
方才在小胤祯和胤禟吃包子的时候,这两人就盯上了他们。
毕竟,他们一个面若好女,一个玉雪可爱,在他们那里是上上等的好货,再加上胤禟出手大方,更是惹的拍花子眼热。
于是,他们才敢偷偷摸摸的跟上,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人蒙晕带走。
小胤祯听了凯音布的话,悄悄问胤禟:
“九哥九哥,什么是拍花子鸭?”
胤禟还没张口,回过神的凯音布沉声答道:
“十四爷,拍花子便是会将寻常人家的孩子拐卖走的坏人。那些被拐走的孩子,通常此生没有和家人再见面的机会了。”
小胤祯听了这话,心里也是狠狠一跳:
“永远,也见不到阿玛额娘和哥哥们了吗?”
凯音布重重点头:
“奴才有一个小儿子,就是在您这么大的时候被拍花子拐走的,现在已经五年没有音讯了。”
但即使如此,作为一个阿玛凯音布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才能一眼认出拍花子伪装下的面容。
凯音布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他看着小胤祯时眼中含着思念与沉痛,随后他复又狠狠睨了拍花子一眼:
“这些拍花子可恶至极,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两人更是在一桩涉嫌拐卖三十多名幼童案件的通缉犯!”
小胤祯也跟着震惊了一通,三十多个宝宝,见不到阿玛额娘了吗?
小胤祯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刺刺的,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
“九哥,我想帮忙。”
小胤祯先是小声对胤禟说着,随后又看向凯音布:
“我可以帮忙的!”
“十四爷,您有这个心是好的,奴才自会在皇上面前为您美言。
不过这些拍花子狡诈阴险,您尚且年幼,若您有意伸张正义,等您长大可入大理院!”
凯音布对于小胤祯的勇气很是欣赏,可是这么一个小豆丁,站起来还不及自己腰的幼童,又能帮到什么忙呢?
胤禟对于小胤祯的那些传言一直是当下饭的,只是他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所以没有让小胤祯表演表演。
可是这会儿小胤祯开口了,当哥哥的自然要力挺他啦!
“凯音布,你就让十四弟试试吧!我们也是想做些什么的。”
凯音布犹豫着,胤禟立刻拧起眉毛,像是要发火。
凯音布乃是近臣,自然知道这两位阿哥一个赛一个的受宠,随后不得不点头:
“好,那您二位随奴才来。”
左右两个孩子,能做什么呢?
府衙之内,两个拍花子被凯音布率人狠狠压着,几乎整张脸都贴到地上,吓得涕泗横流,连声叫着“不敢啦!小的再也不敢啦!”
可是在场无一人动摇,便是小胤祯也是如此。
一想到有三十多个孩子因为他们的贪欲而无法得见亲人,众人只有痛惜。
小胤祯走上前:
“让他们抬起头。”
对上两张狼狈又丑陋的脸时,小胤祯狠狠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才没有让自己后退。
那两个拍花子原本心里惴惴不安,但没想到站到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心里的巨石放下一半。
要不是见到凯音布一直在旁边盯着,两个人早就笑出了声。
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能奈他们何?
却见小胤祯毫不胆怯的站在二人面前,他最是能懂人的情绪,那里面的轻视他看的明明白白。
小胤祯只用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凝视着面前二人,低语:
“你们两个人真是坏透了!现在立刻将拐卖掉的孩子去哪里说出来!”
那两人眼里露出嘲讽,凭他是谁,自己怎么可能听他……等等,他们的嘴怎么不听使唤了?
作者有话说:
凯音布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幕。
向来狡诈无比, 有时哪怕严刑逼供也无法令其开口的拍花子——竟然会有一天竹筒倒豆子,将自己贩卖孩童的去向倒的一干二净!
“我们只卖上上等的好货,不拘男女都会送到江南一个据点, 据点在……”
两个拍花子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了,可是这会儿他们的舌头却不受控制的在口腔中搅拌着口水, 将他们可能带进棺材的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顺天府尹此刻姗姗来迟, 他刚处理了一起百姓纠纷,一进来就听到了大料,简直惊讶的嘴都合不住。
“师爷,师爷!快,快记下!”
胤禟这时才笑嘻嘻道:
“无妨无妨, 我十四弟过耳不忘, 不会有什么差错!”
胤禟那副骄傲样子, 像是让拍花子如实招供的人是自己似的。
顺天府尹这时才看到了两人, 连忙跪下:
“奴才给二位爷请安!”
凯音布这会儿才回过神, 看着小胤祯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在世神明,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会儿双眼发红, 声音哽咽:
“十四爷,奴才有罪!奴才方才竟阻拦您,要是奴才真的冥顽不灵, 岂不是,岂不是……”
凯音布懊悔极了,胤禟撞了撞小胤祯的肩膀, 却没有说提小胤祯叫凯音布起来。
小胤祯想了想道:
“这位大人先起身吧。我年纪小, 你心中不信也正常……”
可是凯音布心里实在后悔, 连动都没有动, 黑红的脸上懊悔都已经凝成实质化,看上去像是一只犯了错,低着头的黑犬。
小胤祯求助的看向胤禟,胤禟嬉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十四弟要学着长大啦。
小胤祯只得道:
“若是实在后悔,那我交给你一件事。”
“请十四爷赐教!”
凯音布立刻支楞起来,小胤祯开口道:
“那就,就请你以后也像今天一样负责吧。”
凯音布有些懵,小胤祯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扶起他,凯音布哪里敢让小胤祯用力忙站起来,却局促的站在一旁。
小胤祯人小小的,他抬起头,语气认真:
“大人,你没有做错什么,额娘说,负责的人都是好人,你是好人,所以我不会怪你。”
凯音布听了小胤祯的话,羞惭的垂下了头。
顺天府尹听了半天,再加上一旁人的小声禀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小胤祯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这会儿也笑着打圆场:
“十四爷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提督大人也莫要因此愧疚,京畿安危在您手中,您小心无大错,十四爷,奴才说的可对?”
小胤祯虽然不太懂顺天府尹的意思,但是看到胤禟点头,他也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
“不错。”
“谢十四爷宽宏大量!”
凯音布抱拳一礼,随后顺天府尹又笑呵呵的蹭到小胤祯跟前:
“这个,十四爷,既然您如此天赋异禀,奴才手里还有几个悬案,您看……”
小胤祯不明就里,只慢吞吞道:
“可是今天我们还要去找戴师傅……”
顺天府尹是个身材微胖,看起来颇为和气的中年男子,只嘴唇上长了一颗黑痣,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不过顺天府尹为人刚正不阿,倒是颇有几分外圆内方的意思,这个圆,是各种意义的圆。
“戴师傅?可是不久前赋闲在家的那位戴状元?奴才稍后亲自送您去他府上可好?”
小胤祯眼睛一亮,又问了一句:
“那会不会麻烦你?”
顺天府尹笑的嘴唇上的黑痣都抖起来:
“怎么会,奴才照看您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几个悬案如今羁押了数名嫌犯,他们都不甚老实,奴才为这事儿愁的头发都快掉完啦!”
小胤祯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去看顺天府尹那稀稀拉拉的辫子,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你等等呀!”
小胤祯退到后面找胤禟说话:
“九哥,我们也帮帮这位大人叭!你看他的辫子都跟老鼠尾巴似的啦!”
偷听的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发愁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辫子,虽然细了点,发白了点,可也……算不上老鼠尾巴吧?
胤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上顺天府尹苦兮兮的表情好悬才忍住。
“十四弟,这份特殊能力是你的,怎么使用也应该是你决定的。”
胤禟认真的说着,不过弟弟这么牛掰,他也很骄傲就是啦!
顺天府尹索性也卖起惨来,说什么这个案子让百姓怕的不敢出门,那个案子是皇上责令限期完成,不然他就要滚蛋云云。
好大一个人,却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
凯音布从未见过顺天府尹这幅模样,一时抽了抽嘴角,躬身冲小胤祯道:
“十四爷您别怕,这老小子在朝上阴着呢,不会吃亏的!”
“那些案子真的让大家都不敢出门吗?”
小胤祯想了想,去看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错,其中有一个案子……”
顺天府尹顾及小胤祯年纪小,故而将其中血腥处掩去,其他部分略说。
原是进来京城常有少女在家中被杀一案,主要集中在宛平县,目前已经有五名少女遇害而亡。
这些少女都是待字闺中的大好年华,且不说父母亲人如何心痛,这样的案件在民间传播开来后更是闹的人心惶惶。
有女儿的人家,晚上甚至是父兄都要轮流在门口守着!
“……不过,现在案件已经抓获了两个嫌犯,但他们都拒不认罪,奴才实在是没辙了。”
顺天府尹脸露苦涩,实在是证据不足,否则他也不会寄希望于一个孩子。
此案恶劣,更是康熙亲自下令限期督办的!
胤禟有些不高兴:
“说这么详细干嘛,吓到了我十四弟仔细爷去皇阿玛那里告你一状!
还有,你说的那两个嫌犯可是有可能是杀人犯,你让十四弟去见他们?想都不要想!”
胤禟说到最后,直接拉起小胤祯的手:
“十四弟,咱们不在这儿呆了!这人不安好心!”
顺天府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大家都说和善的……
顺天府尹赔笑着道:
“奴才让人将那两个嫌犯提出来,让人在您二位面前竖一个屏风可好?”
胤禟还是有些不愿,拉扯着小胤祯,可是拉了一下却没有拉动。
“十四弟,你……”
小胤祯鼓起勇气道:
“是不是如果找到坏蛋,就不会有人死掉了?”
“十四弟,那些都是贱民,你何必……”
小胤祯没有去看胤禟,而是看着顺天府尹,顺天府尹对上小胤祯认真坚定的眼神,下意识柔声道:
“最起码,可以让京城的女子可以安心入睡了。”
“好,那我愿意帮大人你。”
“奴才,替百姓谢过十四爷!”
顺天府尹激动的搓手:
“来人,升堂!传五女家亡案的两名嫌犯!”
屏风竖起,看不到公堂之上的情景。
胤禟没好气的戳了戳小胤祯的额角:
“人不大倒是心大!你说说,那些平民百姓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胤祯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胤禟:
“可是……宝宝不想有人死掉,死掉,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胤祯并不像胤禟所以为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他曾在梦境中直面生死,且还是自己的至亲兄长们。
他人小,不会说什么推己及人,可是那时候的每一分感受都让他刻骨铭心,如果可以,如果他有能力,他希望他可以帮到什么的。
胤禟被小胤祯这话说的心里也不好受,嘴里嘟嘟囔囔:
“宫里的奴才也不知死过多少,怎么你不去瞧瞧?算了算了,你愿意我又能怎么办?好了,嫌犯上来了。”
堂下嫌犯一站一跪,站着的是一个身负功名的书生,名叫张生,一身青衫,看上去纤尘不染。
跪着的是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名叫刘力,这会儿被狼狈的压在地上,身上满是受过刑的痕迹。
顺天府尹也没想到这混混骨头极硬,用遍了刑罚也不愿吐口,且那五名少女遇害之日,都有人在事发地看到过两人的踪迹。
“啪——”
惊堂木一响,顺天府尹厉声道:
“正月十五,正月十七,正月二十,正月二十四,正月二十九日你二人去宛平县究竟作甚?!
张生,你本是大兴县之人必有为何频频去往宛平县?刘力,你家在城北,为何那几日在城西露面?!还不如实招来?”
张生:“回大人,小生在宛平县的一家书局寻到一本古籍,见猎心喜。奈何店家不肯割爱,是以小生不得不前去抄书,个中缘由小生早已经禀明大人,为何……”
刘力只低着头,闷声闷气:
“草民没杀人!”
竟是不肯多解释一句。
顺天府再审五女家亡案的消息一传出去,百姓们就纷纷冲了过来,这会儿要不是有衙役守着,怕是早就冲进来了。
“绝对是那刘力!他那天从周家女门口经过还到处张望,定是在踩点!”
周家女便是身亡的五位少女中的一人。
“不错,刘力本来就手脚不干净,指不定是被人发现,所以……”
“那么大年纪的汉子,连个媳妇都没有,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不过张生说他去抄录古籍也是有些疑点,大人不是过后去寻那个铺子,并没有找到那本古籍。”
“可是人家一个读书人,新晋秀才,前途光明,为何要杀人?”
“罢了罢了,看大人怎么审理吧。”
顺天府看着头疼无比,于是起身弯腰拱手:
“恭请,十四爷让这二人说些实话——”
张生与刘力齐齐看向屏风,影影绰绰,看的并不大清楚。
忽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把你们做过的坏事都告诉大人吧。”
“咦,我怎么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荒谬,堂堂顺天府尹,竟让一个奶娃娃断案!昏官,昏官啊!”
“一个小孩能干什么?怕是见了杀人犯都吓得腿软吧?”
“啧,让人家说人家就说?真当自己是传闻中那位金口玉言的琛郡王呢?就是琛郡王咱们也没有见过呢!”
“那奶娃娃要是能断案,我能把……把桌子吃了!”
“什么琛郡王,那是皇上的宝贝疙瘩,传出那样的风声,指不定是……”
“等等,你们看那张生!”
只见原本一身青衫的张生这会儿紧咬牙关,白嫩的面皮上,额头的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像是在和什么做斗争。
一旁的刘力已经把自己打记事起招猫逗狗的坏事都倒了出来,可也不过是些寻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里面最大的一件,也不过是刘力趁着夜色杀了一个嚼他舌根的老妇人家的一只鸡。
顺天府尹听完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起了一身汗。
在此之前,他其实偏向是刘力所为,所以对刘力并不怎么客气。若不是苦于没有其他证据,他早就把刘力收监了。
可是这一通听下来,刘力确确实实是清白的。
顺天府尹将目光挪到了张生身上,这会儿张生拼命和自己的身体做斗争,整个人都好像是灵魂出窍一眼,艰难的看着自己嘴巴张开。
“人是我杀的!她们都是些不守妇道的贱婢!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你们知道吗?
我能进去,还要多亏她们亲手开门请我进去!一听说我是秀才,哈,像是苍蝇见了屎一样涌上来!那些贱婢!活该!”
张生一口气把自己从小因为父亲和婚前相好鬼混,害的母亲一面哭泣她的心酸,一面将一切报复在自己身上,后来他长大了亲手杀了父亲的相好。
因为他是独子,张父替他瞒了下来,可是张生的心却早已经为当时杀人的刺激所沉迷,后来他发现他的容貌,他的功名可以吸引到那些小家碧玉,于是他对那些无辜的女子伸出了毒手。
“简直荒谬!那些女子痴心一片待你,不说周王陈三女,只其后的刘氏女,宋氏女,当时女子夜间身亡之案已经开始传播,她们不顾生命危险与你相见,未尝不是动了真情,可你……”
顺天府尹气的直哆嗦,张生这会儿一改方才的温文有礼,直接怪笑一声:
“无媒苟合,这就是她们的罪!”
“若非你有意引诱,她们岂会如此?你不是朝廷,凭什么定她们的罪!”
“都是她们生性□□,是她们亲手给了我杀她们的机会!不怪我!不怪我!!!”
张生喘着粗气,鼻孔一翕一张,像是一只咆哮的怪物。
围观的百姓看的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没想到,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呸!张生可怜,那那些因他而死的女子就不可怜了吗?”
“她们私会在前,死有余辜!”
“你说什么?那要是你的姐姐妹妹可敢再说一遍?”
“话说,你们都关注这个,不想想屏风后那位……小爷究竟是什么神人吗?”
“对啊!他一句话的事儿啊,一下子就破案了!真是神了!”
“神了神了!”
“神人也!”
“那位吃桌子的仁兄何在?”
话音落下,一个人影已经闪躲着要溜出去了,却不想被外头的百姓堵了个正着。
“是他是他!是他说小爷断了案就吃桌子的!”
“来来来,我这里有一张黄梨木的桌子,木质坚硬,想来口感不错,兄台且来尝尝?”
那人被话臊的又羞又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得不对着小胤祯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这位小爷,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小的吧!”
可此时的小胤祯早就和九哥偷偷顺着屏风溜走啦。
顺天府尹也没有食言,亲自把两人送到了戴府门口,小胤祯告别了顺天府尹后便迈着小短腿跨进了戴府。
可小胤祯没有看到的是,他身后的顺天府尹用炙热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离去。
小胤祯尚不知自己被顺天府尹怎样热情关注,这会儿正跟在门房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戴府不大,没多久便到了花园。
花园在前院和后院之中,辟了一块小水潭,而戴师傅正在谭边抚琴。
碧绿如玺的水潭边,青衫之士,衣带曼飞,琴声袅袅,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悠然之景直直映入小胤祯眼中。
“戴师傅!”
戴师傅停下琴声,豁然起身,垂眸看着两位阿哥,行礼:
“罪臣请九阿哥,十四阿哥安。”
胤禟和小胤祯一左一右的扶起戴师傅,胤禟忙道:
“戴师傅快免礼!”
小胤祯也道:
“戴师傅没有犯错,更没有罪。”
戴师傅这段时间情绪低落是低落,但心里也是记挂着小胤祯的,听了小胤祯这话不由会心一笑:
“十四阿哥,近来可好?是臣那日过了,才让您受了一通罪,臣该罚。”
小胤祯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好多了,不过戴师傅也不知道我见不得文字,不光戴师傅不知道,阿玛额娘都不知道,不能怪戴师傅的!”
小胤祯受胤禟的影响,那叫一个嘴皮子利索,听的戴师傅都不由抚须一笑:
“十四阿哥的心意臣收到了,这是臣这段时间为您抄写的经书,臣无法亲眼得见您康健,只能祈祷了。”
小胤祯抬眼看去,才发现琴边还放着一沓书写齐整的纸张,小胤祯也没敢多看就收回了眼神。
“多谢戴师傅,嘻嘻,我现在好了,戴师傅应有一份功劳!”
胤禟翻了翻经文,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仰:
“戴师傅,以前我错了,不好好读书,还,还给您起不雅号,我……”
胤禟一脸难堪,可却没有一丁点为难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戴师傅沉吟着, 胤禟亦是低着头,真切道歉:
“其实这些日子我自己想过,师傅教我这些年确实尽心尽力, 是我,是我在课业繁重之际将其推诿到师傅身上, 还给您……”
胤禟虽然嘴皮子利索, 且性子外向,可是这会儿脑中想着的却是戴师傅方才抚琴时微蹙的眉,似有若无的郁郁之音。
不知他可曾怪自己?
突然,胤禟只觉得肩上一暖,抬眼, 是戴师傅那强自做出笑容的表情:
“九阿哥是个很好的学生, 是臣此生有幸可以教授您, 至于那不雅号……孩童玩笑之语罢了, 臣并不曾放在心上。”
胤禟抿了抿唇, 认真道:
“但是,我还要说, 戴师傅, 对不起。”
胤禟抱拳一礼,倒是像极了话本子里潇洒不羁的侠客。
随后,胤禟又小声道:
“不知戴师傅可记得您初来上书房时, 有一日……您将您的点心分给了一个阿哥?”
戴师傅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臣不大记得了,不过是些许琐事罢了, 莫非那个阿哥……”
“是我。”
胤禟抬起头:
“那是, 我以为师傅待我与旁人不同是为了, 为了……所以, 后来几次三番调皮,没想到师傅都没有介意。”
其实,那一天是胤禟第一次发现自己额娘真面目的一天,那天,他一口饭都吃不下,直接让下人撤走。
但没过多久,他拥有了一盘甜甜的糕点。
可那时的他,满心愤恨,以为那个施以善心之人心怀叵测,恶意揣测,心里诋毁他,给他取不雅号……
可这一刻,胤禟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也无法忘记记忆中的甜,亦学会了用美食来疗愈自己。
戴师傅凝视了胤禟片刻,随后请两位阿哥坐下:
“今日天色还早,两位阿哥可愿听臣浅奏一曲?”
“谢师傅!”
小胤祯和胤禟齐声道。
戴师傅拾起青衫盘膝而坐,那青衫在狼狈可憎张生身上只有虚伪油滑之感,可在戴师傅身上却如竹如云,风骨天成。
“铮——”
乐声起,轻柔舒缓的乐声四下蔓延开来,胤禟下意识的阖起眼眸,乐声,水声,鸟鸣声,忽近忽远,忽起忽落,牵动着人的情绪。
一曲既罢,胤禟只觉得内心一片宁静与释然。
“多谢戴师傅。”
胤禟恭敬起身,执弟子之礼。
小胤祯也呱唧呱唧的拍着小手:
“戴师傅真厉害!好听好听!”
戴师傅眼眸柔和下来:
“两位阿哥,可要用些茶点?”
“要要要!”
小胤祯满口答应,胤禟神情怔忪着点点头。
这是一盘梅花百合糕,淡粉与纯白掺着,小巧玲珑,逸散的几缕梅香令人陶醉。
“九阿哥,十四阿哥请——”
小胤祯立刻便对那颇为诱人的糕点伸出了手,胤禟犹豫了一下,才取了一块咬了一口。
“……还是,老味道。”
胤禟回味着,戴师傅却眼眸湿润,轻轻道:
“九阿哥,还是变了的。当初的糕点乃亡妻亲手所做,而今也唯有老仆可仿一二。”
胤禟忙放下点心:
“戴师傅,节哀。”
戴师傅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吃。
只是,戴师傅没有说的是,他已经记起了自己送出去的那份点心。
那是,他曾习以为常,但却是妻子所做的最后一份点心。他麻痹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回想当年旧事。
亡妻故去,可她的梅花百合糕留了下来。
梅香袅袅,斯人不在。
用过了点心,戴师傅亲自送两人回宫,只是才踏进宫门,梁钰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恭声道:
“九阿哥,十四阿哥,皇上有请——”
小胤祯/胤禟: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可是即便两人心里再抗议,也不得不跟上梁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