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胤祯有些失望:
“原来是这样,宝宝最不喜欢喝粥了,这个给你——”
小胤祯将自己的点心袋全部拿出来给了村长:
“这个好吃,宝宝给吃。”
村长一打开,就看到里头白似雪,甜如蜜的糕点,连忙合上:
“伢儿,这使不得!这,这太贵重了!”
这点心就是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家里过年话二钱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
“可是,这个好吃呀!”
小胤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村长,似乎有些疑惑村长为什么不吃好吃的点心。
胤禛这时候也走过来:
“既然是我家弟弟送给您的,您留下就是了。”
村长犹豫了一下,这才收下。
但随后村长就招手将几个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一人分了一小块,看到小胤祯还在看,这才取出来最小的一块,含在口中。
是的,含,他甚至舍不得咽。
“噫,皇上老爷吃的也就是这味了!”
太子/胤禛:“……”
不得不说,村长他真相了!
等吃过饭,没多久就响起了一阵阵打呼噜的声音。
往日在山洞里吃不饱就只能让自己睡着,睡着了就不饿了。
而现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饱,众人睡的格外的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方才煮粥燃起的火这会儿已经快要熄灭了。
最靠近火堆的几个孩子这会儿都已经冷的挤作一团。
“村长,该加柴了。”
胤禛低声提醒,村长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瞥了一眼:
“加甚?今个的柴火烧完了!”
“那明明有——”
胤禛看向不远处堆起来的木枝,看着凌乱不堪,乃是挖出来的树根,这会儿被堆了不少。
“看甚,今个都烧完了,明个烧俺这把l老骨头?”
胤禛:“……万一,朝廷派人来赈灾呢?”
“啧,赈灾赈灾,拿甚赈灾?甭说县城,整个府城的米库怕是都空了!”
胤禛闻言皱起眉,和太子对视一眼:
“这话从何说起?”
村长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
“说不得,说不得!嫩也甭问,俺要是说了,明个就得咽气。”
“原来你也有怕的啊。”
胤禛说着,手指在腰间的络子上转了一圈,使了个激将法。
“呸!俺怕那不顶龙的!嫩是不知道,这几年俺们这儿有运粮的船开跑喽。
上个月才有一支船队跑咯,那一船的粮压的船吃水深的呦……嫩说这粮那达来?”
“上个月,莫不是税粮?”
胤禛喃喃着,太子却摇头道:
“按律,秋粮于十二月齐足后择日押送抵京,可是现在尚不足十二月。”
太子入朝这么些时候,对于基础流程很是了解,是以这么一支押粮船队究竟是作何用处可就有待斟酌了。
在山洞坐了许久,等外头风停了后,众人终于起身告辞。
进行前,村长对小胤祯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没有什么送的,他怕是恨不得什么都给小胤祯。
即便如此,他也借着油灯的昏暗给小胤祯用干草编了一只小兔子。
“伢儿,大米粥可好吃咧,嫩多多吃呦——”
之后的几日,太子与胤禛在于庆来的指引下以买特产为由走遍了几个村庄。
但这之后,再没有能比赵家庄情况更好的村子了。
最惨的一个村子,竟只剩下了十一个人。
这次的探查过后,胤禛变得格外的沉默:
“二哥,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
他们是那样的想要活下来。
为了活命,草根,树皮,甚至白面土都可以吃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大雪封山,竟然可笑的给了那些贪官蛀虫抵挡朝廷探查了借口。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也会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命因为这场灾祸消失了。
这些村庄中,赵家庄是过的最好,留存人数最多的。
原因是整个村子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赵氏一族,村长不单单是村长,更是族长。
除却每年给官府交税外,他还会号召村民闲暇时候多去挖野菜,野果等,晒成干,放在山洞里当储备粮。
若是哪年没有灾情,这些野菜野果就是过年节时的添菜。
可是今年,这成了整个赵家庄的救命稻草。
田税是早早交上去的,只是今年的田税格外重了些,所以粮食并不大够。
大家都想着等开春了就好了。
可是,一场暴雪,压塌了房屋,也压垮了希望。
粮食短缺,柴火短缺,衣裳短缺,一样一样的大山一眼看不到顶。
所有人都在等着官府放粮救灾,一天两天,一月过去了,官府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们就像是收税的机器,收过税后便无法启动。
也是赵家庄村长粗通文墨,知道细水长流,不但省着那些野菜野果,还让村民去搜集所有能吃的东西,取暖的柴火。
他,从没有让所有人吃饱过,但也没有让更多的人饿死。
可其他村子就不是这样了,吃完了余粮,就去吃草根,吃树皮,吃一切可以吃的。
但每一天都有人被饿死,被冻死。
他们无助非常。
他们无能为力。
“二爷,四爷,十四爷,问出来了,合肥县令乃是三日前得庐州知府的令,知晓您们下来赈灾之事!”
“爷们的行踪他可有透漏?”
太子淡声问道,梁钰想起合肥县令那副样子,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那孙子想把您们哄回去,好去找庐州知府邀功呢!”
“庐州知府……”
这么一看,这庐州知府似乎才是合肥县令的上线。
太子心中暗道,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了何柱儿的急促的声音:
“爷!庐州知府求见!”
来的真快!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求助庐家军!
“二哥,这怕是来者不善。”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虽是皇子,可是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真有个万一……
太子点点头:
“算算时间,他也该来磕头请安了。不过,他若来,调遣庐州军之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胤禛因此皱紧了眉头:
“依二哥这话,莫不是要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那还赈什么灾?”
“老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急性子啊。”
太子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水,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庐州知府他赶过来无非是他有些事情不知道,一是他不知道皇阿玛有给咱们一道可以调兵的手令,这二嘛……他不知道咱们中多了一个人呢!”
多了一个人?
胤禛起初有些疑惑,但随后脑中灵光一闪,他将眼神放到了小胤祯的身上,但随后他说话竟打起了磕巴:
“二哥,您是说小,小十四?!这怎么能行,小十四他还小呢!您是想让他拿皇阿玛的首领去调兵吗?也不怕人家军营连门都不让他进!”
“他们敢?!十四弟当初出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阿哥的衣裳,就连身上的玉佩也带着,他们有几个狗胆不信。
一会儿你与孤同那庐州知府周旋,必要之时我们可以随他一同前往庐州府衙。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他,至于十四弟那边,让梁钰带着他去调兵。”
“二哥,小十四去太过危险!”
胤禛还是有些不赞同,太子将茶碗一搁,深深的看了胤禛一眼:
“老四,你可知道今日之事,非比寻常。这一圈走下来,你还没有看出来,这回的赈灾里面水分大的很吗?
若是你我手中没有兵力,不说被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日能否全身而退还犹未可知!”
太子语气并不和缓,胤禛听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可……”
“这个时候并不是你妇人之仁的时候,是有十四弟那项本事在,你还怕谁会伤害得了他不成?恐怕若他们知道十四弟的神通,一个个都要将他奉若神明呢!”
胤禛闻言,仔细想了想小胤祯以前干过的好事,突然莫名赞同起了太子这话。
真把小胤祯放出去,受罪的是谁可还不一定呢。
“那,咱们先问问小十四吧。”
小胤祯对于出去玩从来没有不答应的,更何况这回还是他自个一个人出去玩,两个哥哥也不会在旁边管着他啊!
至于跟着的梁钰,嘿嘿,小胤祯虽然对于后宫的阶级等级还不是理解,但是他糊弄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随后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鸭!宝宝要去!调兵,帮二哥四哥!”
胤禛看着小胤祯那副欢欢喜喜的模样,还没离开,他心中便已经升起了老父亲般的不舍。
“这就走了?四哥跟你说,去了那里一定要乖乖听梁统领的话,不要乱跑,大山里面有熊瞎子,仔细将你逮了去!”
“要是有危险一定不能慌,大坏蛋都是猪猪变的,只要你不害怕,他就一定会现出原形的。”
情急之下,胤禛也自个开始胡扯了起来。
偏偏小胤祯还听得认真极了,太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总觉得要是把这样的小胤祯放出去,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胤禛却目含微光,语气坚定的轻声道:
“二哥此言差矣, 倘若他们都是好人,那小十四必不会伤害他们, 倘若他们有害人之心, 那小十四变其为猪,又有何错?
此事之大,关乎数万万百姓性命,但对于那些不轨之徒来说,他们, 不配。”
“……你说的对。”
太子随后也认同了胤禛的说法, 只是, 若是这事儿最后仅凭十四一人便轻易解决的话……
太子不由抿紧了唇, 心中暗道, 希望他们不要犯到十四手里,留给自己和老四一点发挥的余地吧。
“庐州知府到——”
太子看了胤禛一眼, 深吸一口气:
“传进来。”
庐州知府是个看着文质彬彬的, 只一双丹凤眼一眯,便令人有种被他当做物件称量的感觉。
太子看到其的第一面,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庐州知府进来后便在门口跪下,口中呼:
“奴才给请太子爷金安,请四爷安!”
“起。”
太子叫起后, 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昨夜雪大, 你倒是来的快。”
庐州知府几步走了进来, 但也未敢靠太近, 他弯着腰:
“听闻二位爷的音讯,奴才不敢有丁点懈怠,是以日夜兼程……”
庐州知府正要表功,胤禛“砰”的一声放下茶碗,眉眼冷厉:
“庐州知府,爷提醒一句,上一个不老实的合肥县令这会儿还在大牢呢。”
庐州知府愣了下,装傻道:
“难怪奴才本欲和其一同来给您二位请安之时未曾见到他……不知,他所犯何罪?他为人也算本分,也不知是那里惹的二位爷不高兴?奴才替他给您们赔罪可好?”
太子睨了庐州知府一眼,冷冷一笑:
“赔罪?你一小小知府,倒是好大的脸!”
“奴才惶恐!”
“你是该惶恐!那合肥县令早已交代,五日前正是你传令给他我二人入境之事!
而你,庐州县令,好一个日夜兼程来此!爷竟不知几时庐州之境如此之大?!
太子乃是储君,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奴才,奴才……”
在胤禛一番厉呵下,庐州知府眼神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不过客套一句,怎么就这么被抓住不放了。
但随后,胤禛的语气变得缓和:
“不过,太子仁义,此等小事自不会和你太过计较。只是……”
胤禛如今不过是一个少年郎,这会儿便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计策,脸上也有些抹不开。
若非是他冷面四爷的形象深入人心,恐怕早就已经露馅儿了。
而庐州知府听了胤禛这话后,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上头二位爷一眼,心中暗道:
那合肥县令也是个蠢物,这两个年岁不大的毛头小子,不过就是贪了些罢了……贪了好,不怕他们贪,就怕他们油盐不进!
庐州知府低着头,心里飞快计较着什么,很快脸上就带上了笑脸:
“奴才冒犯在前,太子爷和四爷您们愿意不计较奴才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奴才府上有一队伶人颇同音律,奴才设宴,略备薄酒,请二位爷赏光。”
庐州知府说完,还暗示意味极重的说道:
“席间,奴才自有大礼为二位爷送上!”
太子和胤禛对视一眼,随后太子才做出一幅装模作样的犹豫姿态,待庐州知府几次劝说后才点了头。
等庐州知府将二人从驿站接出后,这才懒散的靠在自己的马车里,一面用帕子擦了擦汗珠子,一面神情慵懒,抬了抬手:
“原以为皇上龙姿凤章,生下的儿子定也是不凡的,没想到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小五,让府里好生准备着。这二位小爷可是金贵,罢了,不说了,来给爷点上。”
小五依言拿出一杆已经被熏的有些发黑的银制烟枪,小声道:
“大人,下面人说这二位爷前两日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
庐州知府沉吟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了肮脏的精光:
“原是如此啊,那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啊。”
“那孩子……”
“一个孩子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
庐州知府摆了摆手,小五自不敢多言。
马车辘辘,案几上点了一盏油灯,庐州知府倚灯而卧,手中一杆银制烟枪正吞云吐雾,雾气缭绕间,醉生梦死。
晨起时停住的雪这会儿又落了起来,原本便有些难行的道路上二人一马行的愈发艰难。
庐州军的驻地山坳处,山并不如何高,但对于军队来说,却颇有几分隐秘。
而此刻距离那里还有不少距离,梁钰低头请示小胤祯:
“十四爷,此处是山路,马匹难行,奴才抱您过去?”
为防万一,梁钰并未带小胤祯走官道。
小胤祯点了点头:
“好哦,宝宝要抱!”
梁钰下马将马匹寻了一处背风处拴着,抱起小胤祯,低声道:
“十四爷,冒犯了。”
小胤祯并不懂什么是冒犯,只伸手让梁钰抱,风雪渐大,梁钰每一步走的很稳,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可以听到军营训练的哼喝之声。
“来者何人!”
一声厉喝,小胤祯也不由想要抬头,却被梁钰制止:
“吾乃京城正二品御林军统领是也,此为皇上圣旨,尔等还不接旨?!”
梁钰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跪下。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那人几乎连滚带爬的过来,他整了整头发和盔甲,随后:
“奴才恭请皇上圣喻。”
小胤祯/梁钰:……
也是二人不知世上有一种名为二哈的物种,否则一定会觉得用来形容此人分外贴切。
来人乃是庐州参将,出身兆佳一族,只是看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梁钰就不由皱眉。
这性子如何可做一府参将?
这会儿兆佳参将心里也起了嘀咕,好端端的皇上何至于给自个下军令?
要知道庐州已经久不用兵了。
梁钰将军令展开,口齿清晰的念了一遍后,才交由兆佳参将细看,收拢。
只是,看完之后兆佳参将就不由左顾右盼道:
“既然皇上下旨让奴才保护三位阿哥,敢问几位爷何在?”
梁钰将小胤祯的脸露了小半张,面色严肃:
“此乃十四爷,太子爷与四爷正至合肥驿站,太子爷有令,尔当依十四爷之令而行!”
梁钰说的严肃,可是兆佳参将却差点没有喷出一口水来。
听,听,听十四爷的?!
他左看右看,这位十四爷也不过是个三五岁的奶娃娃,怕是话都说不利索!
梁钰自然看出来了兆佳参将都心里话,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十四爷的神通,岂是随便一个人可以知道的?
而小胤祯也奇奇怪怪的透过缝隙看了梁钰一眼,明明四哥让宝宝听梁统领呀?
这兆佳参将也是个人物,就是心里再怎么吐槽,也还是先让二人入了军营。
小胤祯坐在主帐的上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没过多久兆佳参将便端着茶水返回。
这一回兆佳参将验过军令后对待小胤祯的态度更加慎重,甚至可以用毕恭毕敬来形容。
“十四爷,您快喝口茶水,奴才这里不过些子粗茶,您且讲究用用。”
小胤祯没有喝,只坐在位子上学着四哥往日的模样,奶声奶气道:
“尔,尔听令,爷命你即刻调兵,去找二哥和四哥!”
小胤祯说完后,瞧瞧看了梁钰一眼,梁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什么表情小胤祯就不怕了,反正四哥也经常没有表情呢。
兆佳参将听了这话后懵了一下,也看了梁钰一眼:
“调兵之事,远非我等可以决定。”
梁钰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垂眸缓道:
“兆佳参将莫不是想要抗旨?”
“哎呦,统领大人呦,卑职怎么敢,可是,可是让十四爷一个奶娃娃来调兵,这不是儿戏嘛!”
兆佳参将苦着脸说着,梁钰却神色一厉,直接将茶碗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儿戏?军情紧急,军令如山,兆佳参将心里到底可有吾皇?十四爷亲临还指不动你不成?”
“这,这……”
兆佳参将顿时犹豫了,梁钰垂下眼,眸中闪过一道利光。
他虽是正二品,可却是京官,若自己指挥庐州军恐为越权,但十四爷却不同。
兆佳参将因梁钰这话陷入两难,若是太子爷和四爷随便来一人他的只有听指挥的份儿,可是只有一个十四爷,话都说不利索呢。
这让他怎么搞?
“这什么?十四爷何等身份,尔还有何话要说?”
梁钰一面说着,一面将一枚玉佩亮了出来,正是小胤祯的皇子玉佩。
皇权的象征。
兆佳参将犹豫片刻后,一咬牙,道:
“奴才,领命!”
他能混到这一步,除了凭本事外,那就是听上头的话!当初皇上八岁就登基哩……可是眼前的十四爷可有二分之一的八岁啊摔!
兆佳参将越想越纠结,越纠结越想。
梁钰将兆佳参将有些小纠结的神情收入眼中,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来时他便发现这里的雪尤为厚,甚至没有打扫的痕迹,便知道此地消息闭塞。
而兆佳参将愿意调兵也说明如今的庐州官场并非烂到根子。
这是一个好消息。
庐州军□□有三千人次,兆佳参将点了一千人出来,分出一支十人小队护在小胤祯身边,严肃道:
“奴才虽不知太子爷和四爷为何让十四爷您来调兵,但想来也是有不方便之处。
奴才给您的这十人都是一顶一的好手,请十四爷准其跟随!”
“好呀!”
小胤祯回头去看那支队伍,随后直接被兜头兜脸的风雪吹了一脸,呲了呲小白牙赶忙缩了回去,口中还不忘学着胤禛的口气:
“爷,爷准了!”
身后的士兵听着小胤祯这小大人的语气,抿紧了唇,生怕憋不住笑出来。
空旷的官道上,那奶呼呼的小声儿还带着颤音,啧,冷的来的。
兆佳参将:完犊子了,这位小爷真的能指挥吗?他怕是迟早药丸!
鉴于兆佳参将深入贯彻康熙的军令,梁钰并未拦着,只是道:
“事情紧急,兆佳参将即刻发兵罢。”
兆佳参将再看了一眼梁钰,抹了把脸:
“千人行军难免缓慢,十四爷受不住冷,您们先行。”
梁钰看了兆佳参将一眼,量他不敢放鸽子,遂颔了颔首。
雪越下越大,没过多久众人已经隐隐有了“共白首”的意思,唯独小胤祯被梁钰紧紧的护在怀里,厚重的斗篷带来的温暖熏的小胤祯脸蛋红扑扑的。
“梁统领,宝宝想二哥和四哥了。”
小胤祯之所以痛快的答应出来,也是想着好好玩一下。
但没想到,这里冰天雪地的,除了赶路就是赶路,这马颠的小胤祯的小屁股都要成八瓣了。
梁钰听了小胤祯这话整个人浑身僵硬,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十四爷且等等,咱们快到合肥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胤祯并不是一个难带的小孩。
这会儿小胤祯听到梁钰这话后小信纸也只是乖巧的哦了一声,随后就高兴起来:
“终于可以见到二哥和四哥了,宝宝以后再也不一个人出来了!”
无形不是人的梁钰:……
暴雪突至,马蹄踩过的痕迹很快便被暴雪淹没,梁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切很快便皱起了眉。
天色不早了。
可是这会儿离合肥尚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若要前,很有可能需要露宿。
若是梁钰一人,他必定无所畏惧,顶风冒雪也要赶到合肥驿站。
可是这会儿看着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团子,梁钰迟疑了一会儿,低声对小胤祯说道:
“十四爷,臣有罪,臣恐不能在天黑前带您至合肥了。”
小胤祯本来都要打起瞌睡了,可听到梁钰这话后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他定定地看了梁钰一会儿瘪了瘪嘴,但很快便吸了吸鼻子:
“好,好嘛,宝宝知道了,四哥让宝宝听梁统领的,宝宝不会闹的……”
小胤祯话虽如此,可是整个眼圈已经都要红了。
他想四哥了,特别特别想四哥。
就是二哥也要朝后排一位的,可是他想见也见不到四哥呜呜呜——
梁钰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已经做好翻身下马跪地请罪的准备了。
他向来是知道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总是不讲道理的,可是没想到十四爷这么丁点大的孩子都这么懂事。
梁钰这样想着,原本有些冷硬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臣方才来时,记得前面一里处有一座山洞,臣带您去那里过夜可好?”
“山洞?是像额娘说的有吃不完的美,美食佳,佳,唔,都是好吃哒的山洞吗?”
小胤祯一脸好奇,而梁钰听了小胤祯这话,不由沉默了。
“臣也不知。”
梁钰甚至不知道怎么跟小胤祯解释,他们将要在没吃没喝的山洞过一晚。
不过,他会给十四爷打一只兔子来吃的。
梁钰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忘记了,这里是合肥。
这里是饱受饥饿,寒冷的合肥百姓所居的合肥。
放眼望去,皑皑白雪下掩盖着的是满目痍疮。
这里因为灾情的缘故,生灵涂炭,连一只喘息的活物都不曾见到,又哪里来的一只兔子呢?
“好呀好呀!”
小胤祯愉快的拍着小手,对于不远处的山洞之行愈发的期待。
没过多久,骏马止步。
梁钰小心地将小胤祯放到山洞处,便准备去找些吃的:
“十四爷,您在此稍候片刻。臣不会离得很远,若有事您就大声的喊臣,臣去给您找些……这是,什么味道?”
梁钰愣愣的看着山洞,他仔细一瞧就发现这里意外的干净,甚至里面还隐隐有光亮冒出。
而伴随着光亮的是若隐若现的香味。
梁钰似乎想起什么,他仓促地看了小胤祯一眼后,便眼神大亮的朝前看去。
如果小胤祯可以看到梁钰此刻的神情,那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瞳孔地震。
梁钰快步朝山洞里走去,随后便发现那山洞里不知何时摆满了食物!
山洞的墙壁上还点着油灯,那里满满当当的放满了美味佳肴,方才的香味不自觉地飘过来,让梁钰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梁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原本坚毅的神情都变得怔忪,口中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这是神迹,这是神迹啊……”
梁钰甚至虔诚俯身跪了下来,跪在小胤祯的脚边:
“十四爷,请您上前用膳——”
梁钰这一次都不敢乱看,若是那一次的大雪让路让他心中惊骇非常,那这一次……在这不知名的山洞里的美味佳肴,则让梁钰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小胤祯的神通。
他心悦诚服的跪地参拜,虔诚无比。
小胤祯懵懵懂懂的看着梁钰:
“地,地上凉,梁统领,起来啦!”
梁钰生怕自己眼中的狂热吓到了小胤祯,连忙垂下了眼皮:
“是,臣遵命。”
梁钰跟在小胤祯的身后走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摆着的菜肴大多是些甜口的菜肴。
比如拔丝地瓜,糖醋里脊,话梅小排等等……
倒是格外的合某个小家伙的口味。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梁钰不由低头去看小胤祯,随后便见小胤祯眼睛亮的出奇,跌跌撞撞的朝那一堆好吃的中去。
“原来额娘说的是真的呀,外面的山洞里真的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此刻,远在京城,只是随口讲了故事的德妃不由拥被而起,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也惊醒了在旁边正准备闭眼歇息的康熙。
康熙连忙拍了拍德妃的后背,有些担忧:
“可是着凉了,朕让人再点两盆炭火上来?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了些……”
德妃顺从的靠在康熙的怀抱里,却眼神无神的看着帐子:
“皇上你说咱们住在皇宫里尚且寒冷如此,那十四他们呢?”
康熙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朕已经给他们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朕亲手所书的军令过去,有庐州军的相助,以太子和老四的品行,必能很快荡平那两地的污浊,尽快回京!”
德妃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可是心里的担忧却始终放不下,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可是这会儿被德妃念叨的小胤祯却是有些乐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