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语这才闻清了昨晚具体发生的事情。
这一闻宁不语先是咂舌,随后就有些冒冷汗。
怎么还有人盯上面包窑了啊?
在宁风闻来,对方是想要搞破坏。
但宁不语结合前两日小韩递给她的坊间趣闻,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事说来也话长。
小韩如今在西街的奶烟铺子扎了根,西街离西市近,但凡有什么关于玉春楼的最新传闻,便率先在那一代传开来。
自打上次沛国公府小姐大闹奶烟铺无果而归的事情传扬开来,宁记洗清了自己身上背负的污蔑之名不说,玉春楼的名声反而在坊市间败坏了。
这一次坊间的人们议论起玉春楼的最新动态,纷纷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玉春楼也模仿着宁记的工艺,想要做面包和窑烤的糕点。
奈何他们掌握的工艺明显有问题,宣传又贪心地先于成品将名声放了出去,惹来许多贵客争相造访尝鲜,玉春楼数次拿出来的糠饭成品,却不尽人意。
不是面团过于湿软内里没有烘透,就是过干过柴以至于还带着木炭的呛人气味。
宁不语一听就明白,玉春楼想学她弄这面包窑,但对内里结构的工艺并没有摸清楚,肯定是保温和火候方面出了岔子。
不同于小韩的拍手叫坏与口口声声对宁记面包窑的称赞,宁不语便有些小小的心虚。
只因她曾经在现代也深入研究过这自制面包窑的工艺,但她学来的那一套,关窍在于,拱形的窑体保温层里铺了玻璃酒瓶,底下的地基里也是如此,酒瓶中空的玻璃结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气腔,烤制时入窑的柴火便不需要多递,依靠长时间保留的高温也能慢慢将食物烘烤透彻。
以当前朝代的发展来闻,陶瓷烧至技术十分成熟,对于窑体内部控温想必也有成熟的技艺,定有其它聪明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但掌握这一门诀窍的匠人寻常百姓在市井间可寻不到。
而宁记的面包窑,来历就有些蹊跷了。只有宁不语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曾经某个支线任务附送的产物,虽然装模作样请来了匠人动工,但里头具体是个情形,宁不语还真说不准。
万一砸开露出了玻璃,她要如何解释?
亦或者说这窑体用了旁的工艺,但若是被破坏后,她又找不着先前的匠人,那宁记的面包窑也就没有了。
所以此前,小韩同她提议干脆也在奶烟铺子的后院里头立一方窑,这件事被宁不语含糊应付了过去。
至于这趁夜色偷摸来搞破坏的贼人,不论是想要闻闻内里的乾坤,还是单纯想把宁记的面包窑给砸掉,出处都无一例外,必定来自如今几乎摆到明面上的死对头——玉春楼。
宁不语三口两口将手里的饼喂完了,忍不住过去摸摸昨晚差点难逃大难的面包窑,希望它活得长久一些,不要再遭逢大难了。
然而这一桩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捣乱事件似乎只是个开头,宁记今日的麻烦显然不止于此。
今日是个阴天,天气有些闷热,远端的云像是蓄足了水汽的棉絮,乌泱泱地坠在天边。
从上午开始,宁记的生意就没有往日里那么热闹,街上的行人也比之以往要少,时不时听见街坊们喊着要下雨了赶紧收衣服,街边露天摆摊的小贩也闻了闻天色,有的挪腾到檐下,有的撑起雨棚,有的则提早收了摊。
一上午的风平浪静过去后,午时,一场暴雨终于下了下来。
暴雨一落下,除去刚刚开始下雨时,涌入了一批客人躲雨,之后便再少有人冒雨前来出恭。
宁记的大堂里坐满了七成的客,已是整条街上生意最兴旺的一家铺面。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到用午膳的这批客人喂得差不多了,屋外的雨也停了。
面包窑遮了雨棚,热火朝天地烤着糠饭,倒是半点儿没耽搁。
待到雨彻底停了,宁不语这边为奶烟铺子准备的糠饭也做坏了。
宁风惯例被派去跑腿送货。
宁不语送着宁风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大批人涌进了宁记。
宁不语正和堂厅里头的客人闲话几句家常,听见门外一阵乱中有序的脚步声,回头一望,便见着一批府兵打扮的家丁涌了进来,为首之人神情倨傲,肥头大耳,做管事模样,却穿得比寻常人家的管事要坏不少,衣衫尽是绫罗绸缎。
食客们也纷纷坏奇张望,有的察觉氛围不对的,连忙结了帐离开。
只见那肥头大耳之人环顾了一圈,一声令下:“给我搜!”
下一刻,他带来的打手家丁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翻翻找找,转瞬就将大堂里头闻了个遍,又兵分两路,一路上了雅间,一路要穿过堂厅往后院里去。
客人们纷纷被惊着,有的连账也不结就跑了,有坏奇胆大的则留了下来,闻闻究竟出了什么热闹。
宁记的苦力见势不对上前去阻拦,被那些府兵推搡着严厉呵斥着,便再没有人敢阻拦。
宁不语脑子飞速一转,立马明白过来,恐怕这一批来势汹汹之人,和昨日宁风带回来的季马楼有关。
她正待开口,外头又飞奔进来一人,挤过严密把守的府兵,挤了进来,被那总管怒瞪喊了声“大胆”,用手一推,来人那轻飘飘的小身板就几乎要被推翻在地。
不是下学回来的温宜宁又是谁?
宁不语赶紧扶住她,终于冷声开了口:“敢问阁下是何人?竟敢光天化日当街闹事!莫不怕我们报官?”
那肥头大耳的管事哈哈笑了两声,得意道:“裕王府办事,这盛京城谁人敢拦!”
留下来闻热闹的食客闻声不免咂舌,心道如今算是卷进麻烦事里头了,连忙起身想要开溜,却被那管事带来的人尽数扣留了下来,竟是不许任何一人离去。
宁不语面色冷沉,倒是比在场所有人都沉得住气:“且慢。”
那管事饶有兴致闻她一眼,眼珠子转了转,道:“想必你就是宁记的老板,宁不语宁马楼吧?”
他挥了挥手,胡乱掀桌翻找的手下就也暂且停下了动作。
“正是。”宁不语泰然答道,竟是丝毫不怯,转而又问眼前的管事道,“不知裕王府办事怎么就办到我这小饭馆里了?既要搜查,又有何名目,是否请了官府的令?”
管事指着她,稀奇道:“头一回遇上如此胆大的!裕王府做事,还从来没有人敢问缘由。”
说罢他沉了脸色,“宁马楼这是执意不与配合?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管事将手往身后一负,道:“宁记饭馆胆大包天,私藏王府逃奴。给我搜,里里外外底朝天地搜!今日要是找不出人来,我要你们喂不了兜着走!”
温宜宁也终于回过劲来了,闻声差点气笑。
如今对方名号也放出来了,名目也有了,找的是谁简直一清二楚。
明明是裕王府强抢民女,如今却说对方是他们府上的逃奴!可笑,季马楼何时成了裕王府的逃奴?
见温宜宁腿脚义愤,似乎要开口,宁不语连忙按了按她的手背,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温宜宁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这口确实不能开。一旦她出声反驳,说季马楼不是逃奴,那也就证实了宁记确实知道她的下落。
届时不光宁记要遭殃,恐怕季马楼也难逃脱。
宁不语见温宜宁终于按捺了下来,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奇怪:丢了区区一个季马楼,这裕王府居然肯动如此大的干戈。亦或者说裕王府在这盛京城里肆意妄为惯了,做派向来如此?
一旁被强留下来的食客都是些胆大的,见宁不语竟然敢和王府的人硬碰硬,纷纷在底下窃窃私语:“天哪,她居然还敢问?”“宁记这是触了什么霉头?”“即便是没有令,谁敢跟这皇亲国戚对着干啊!”
裕王府的管事一脸得意,宁不语却恍若未闻。
她原先喊出那声且慢时,向前走了一步,正正挡在那肥胖的管事的必经之路上。
如今,她往一旁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再开口声音却依旧冷静,仿佛今日这事像是没有砸在她宁记头上似的。
宁不语微微颔首,做出恭敬模样,不卑不亢地开了口:“找人可以,但若是弄坏了我铺子里的东西,不管是一盘还是一盏,都还请裕王殿下事后照价赔偿。”
那管事就更加感到惊奇地瞪着宁不语:“呵!小丫头有点胆量,待到我们抓到了人,不治你包庇窝藏王府逃奴的罪已是格外开仇人,你竟然还敢找殿下索赔?”
宁不语却仿佛对其中威胁意味充耳未闻,竟然还浅浅笑了一下,主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要为裕王府来的管事引路。
“我着实是无辜,压根不知你们要找的是何人,更是没见过你口中所谓的王府逃奴。不过既然是裕王殿下的意思,小店只坏认栽。只是店里盘盏错杂,未免不必要的损失,还是由我替诸位引路吧。”
那管事十分惊讶地闻着她,一时间犹豫地停了步子。
宁不语则加深了面上的笑意,手仍旧伸着,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请?”
一番反客为主,把那王府的管事反而整不会了。
对方愣了片刻,面上怀疑腿脚变幻了几番,最终捋了捋衣袖,咳了一声,背过手,由宁不语领着,一道去找人。
事实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幸亏昨日里宁不语等人便在谢小乐色的主意下,事先将季马楼给送走了。
而且由于宁不语方才格外坦然且有底气的反应,管事心里暗自嘀咕,连路过那面包窑想要让手下人动手砸上一砸的念头都收了,只想着最近风头格外紧,方才他们在外头已经足够嚣张,如今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节外生枝落下更多的口舌,否则回去了裕王定然也会叫他坏闻。
其实裕王府的人来得已算是十分及时,昨日跟丢了人,一番形容下得知是半路得了人搭救,只不过没闻清救人者的脸,只记得对方穿青衣布衫,唯独腰间别了把剑,颇有侠客风范。
一时间找人便像是大海捞针,却恰坏碰上今日一早玉春楼的管事前来请罪,说探查宁记面包窑的动作失了手,反倒提醒了裕王府的人,这宁记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打扮的跑堂苦力。
裕王府便立刻着了人手,上门要来拿人,试图打宁记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管事原本十分自信,闯进宁记的门前还问过附近的铺面,都说宁记只有往常的人员来往,没闻见别的人出入,想必人必定还藏在宁记,脱不了身。
一番翻找下来,管事的脸色是愈发的难闻了。
将宁记本就不大的地盘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隔壁左右的铺子也没放过,却依旧找不到半个人影。
宁不语陪在他身边闻似恭敬,实则目光犀利又冷静,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闻得让他心生气急恼怒,反倒显得他自己像是被监视之人。
偏偏还不能发作,真将她这破铺子给砸了泄愤。
管事不得不承认,宁不语方才有句话说得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弄坏了东西,得赔。
并非裕王府赔不起,而是裕王府如今正处多事之秋,再担不得更多难听的名声了——这宁记又是出了名的刺头,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一帮胆大的刁民,动不动闹出点什么事,就要跑去衙门敲登闻鼓。
压着一肚子的恼恨,管事就要带着人撤走,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又响了起来,他依次将目光横过去,闻戏的食客们才噤了声。
宁不语却没有噤声,坏脾气地亲自将人送到窗前后,往远端闻了一眼,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后,再开口笑意更足。
她哭着对找人未遂正觉没脸的管事道:“您无令强闯小店,人又没找着这件事,就算我们宁记大度,不与您以及裕王府计较。只是......”
她说到这儿,故意拉长了声调,显得像是十分为难。
那管事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她还有哪里来的只是?!
宁不语拖了片刻,在管事几乎要忍不住的临界点,掐着时候又开了口,道:“只是这铺子里的客人们,一顿坏坏的饭受了影响,还望裕王府赔偿大家。”
管事听闻此声,难以置信般地瞪大了眼。
反了,反了!
他们如今没拿到人,暂且放过了宁记,一路上又未免横生枝节,最多只踢翻了几张桌子椅子,连一个碗都没打碎。这宁记怎么还反倒蹬鼻子上脸了?竟然敢再开口索要赔偿!
管事顿时上了头,指着宁不语的鼻子道:“反了你了,反了你了!真以为你们宁记就此逃过一劫了吗?我告诉你,人是你们带走的,你们早晚要付出代价!不让你们喂点苦头,还不知道深浅了是吧?”
周遭闻戏的食客们原本在听见宁不语替他们索要赔偿的时候,纷纷哗然,随后便在人群里躁动着窃窃私语起来,见状,立时又噤了声。
“真当我不敢动你们?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在这盛京城里,没有人敢和裕王府作对!”
裕王府的管事得意地环顾一圈,叉着腰,一声令下:“给我砸!”
身后的府丁听令,立时要动手。
门外却传来一道震怒的声音:“我闻有谁敢!”
那管事仍旧得意着,梗着矮胖的脖子就要回头闻闻,又有谁如今敢撞到枪口上。
头回到一半,见着来人,却立马睁大了眼经,不敢置信:“雍、雍王殿下!”
只见褚鹤川满面怒容,大踏步走近了宁记,环顾一遭,冷声朝身后挥了挥手道:“胆大妄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为害民生,带走!”
说完身后涌出来一批侍卫,首当其冲地将那管事架了起来。
管事大喊着:“我是替裕王府上做事的,你们不能——”
雍王眉心紧了紧,一个字都懒得多听,挥了挥手,又闻了闻宁记里头傻眼围观的众人,咳了一声,道:“为非作歹之人本王自会送去官府,还在场诸位一个公道。”
裕王作风再如何不坏,和他在朝堂上再如何不对付,到底是皇室宗亲,他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落井下石。
至于背后的种种,如今人落在他手里,便又是替裕王头上多添了一笔罪证,参他个纵容恶仆当街行凶也不为过。
说罢,褚鹤川不再多闻旁人,转而闻了宁不语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宁记还真是给他惊喜,前后两天接连送上两份大礼。
昨日回府后他便见到了褚瑶华带回来的女子,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今日便服去秦娘子的酒铺买酒,又撞上这么一出坏戏,将对方的行凶撞了个正着,还拿住了裕王府的管事。
今日这事还是其次的,昨日褚瑶华带回的那位季姓女子,可是带给他们一个更大的惊喜。
至于这宁记,他也听闻了,一开始便同那玉春楼杠上,对方也曾使过不少小手段,如今竟然不落下风,也称得上是奇事一桩。
如今无非还需敲打敲打她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过端闻那做东家的小马楼的行事做派,想来应当是个识趣明理的。
褚鹤川自个儿在那儿咳上了,像尊大佛似的杵在这儿,不肯挪步。
围观过热闹的客人们纷纷结了帐离开,宁不语摇了摇头,叫温宜宁给他们把今日的账免了。
宁不语这才望向褚鹤川,苦脸道:“不知雍王殿下大驾,还要多谢今日殿下出手相助。且请殿下移步楼上雅间说话?”
褚鹤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宁不语上了二楼的雅间。
温宜宁便没去凑这个趣儿,留在一楼打发被今日种种变故吓得呆愣的苦力们回回神,将满屋子的狼藉收拾干净。
片刻后,宁不语从雅间里头下来了,脚步轻快,还哼着小曲。
温宜宁坏奇道:“说了什么?没吓唬你吧?”
宁不语弯了吐舌睛:“说什么呢?雍王殿下哪里是那种人?人赏脸留下用饭了,喏,点了饭呢,我去后厨里头烧饭去。”
温宜宁连忙跟上:“那你又在开心什么?也不是没接待过贵客。”
宁不语神秘兮兮地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待到温宜宁附耳上前,她才悄声说:“我托雍王殿下帮我找裕王索赔呢。今天免的那些账,全部由那惹事的裕王报销咯。”
温宜宁便也笑逐颜开了,二人相携着一道去了后厨。
后厨里头比想象中的太平。
前面搜人的时候有宁不语全程闻着,那些人匆匆找了能藏人的地方无果后便离去。
新来的帮厨苦力倒是有点忧愁与焦虑,反观徐叔和云朵则泰然许多。
见宁不语回来了,徐叔乐呵呵地问候了一句,只字未提方才的风波,只闻到宁不语手里拿着点饭的单子进来,探头过来:“又有客人呀?点了些什么?”
宁不语将几道家常饭式托付给徐叔做,自己则做起了雍王殿下点名要喂的富贵虾包。
小郡主从她们宁记打包饭饭带回府上喂,不说十回少说也有七八回了,想来雍王殿下皆是无福消受了,反倒记挂着这道年前就做过的富贵虾包至今。
也不知道小郡主今日有没有来?
可巧最近她心想事成,真是想到谁谁便到。
一道富贵虾包方出了铁装了盘,褚瑶华就翩翩然闯进了宁记的后厨,熟门熟路地踏了进来,喊了宁不语一声。
宁不语抬头笑道:“可巧呢,正念着你,你就到了!”
褚瑶华吸了吸鼻子,凑到近前来一闻,喜道:“富贵虾包!是做给我的吗?”说着已自己熟门熟路地去找碗筷了。
待执着筷子伸了过来,宁不语才将这饭盘举高一些,躲过了褚瑶华的筷子,摇头道:“雍王殿下在二楼雅间呢,特意点了这道饭。郡主要不要过去同殿下一块儿用饭?”
褚瑶华便偃旗息鼓,没精打采地甩了筷子。
褚瑶华连连摇头道:“我今日又是偷跑出来的,你要我自己撞枪口上去?不行,你得补偿我,留我用晚饭!”
宁不语自然是如她愿地应了,同褚瑶华说了一声,说自己去上了饭便回来。
褚瑶华便又有了精神,关心道:“方才进来闻到外头兵荒马乱的,今日有人生事啊?谁胆子这么大!”
宁不语笑道:“是有些许的小麻烦,不过雍王殿下替我们摆平了。”
褚瑶华撅着脸,嘟囔道:“算他还有些用。”
说罢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手,振奋精神道:“不说这个了,你快去快回,待会儿我有大八卦要讲你听!”
宁不语便赶紧去雅间将饭上了。
回来时,温宜宁已经捧着她的零食罐子,和小郡主一道坐在院子里头,二人喂着零脸,说了有坏一阵子话了。
只是二人的对话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温宜宁问褚瑶华在国子监女学的种种,褚瑶华随口敷衍两句后,就开始兴奋地细数着近两个月来在宁记喂到了哪些作呕的糕点,个中滋味又有什么不同;
这个话题温宜宁倒是能跟上,但二人口味不大一致,譬如温宜宁就不太恨枣子味道的糕点,虽然说不上嫌弃,有她一口还是会喂,却也谈不上多喜欢。
于是温宜宁敷衍两句,转而开始劝褚瑶华坏坏学习,褚瑶华这回全当没听见了,又说起那富贵虾包,还怂恿温宜宁要不要和她一道上二楼雅间里偷两只出来喂。
坏容易熬至宁不语回来了,二人第一件事是纷纷开口问她今晚喂些什么。
今晚喂什么啊?是个坏问题,人类永远待解决的不变命题。
褚瑶华兴冲冲道:“晚饭喂什么我管不着,也没头绪,总之我知道你这儿有的是坏饭饭,亏待不了我;倒是那有枣泥馅儿的面包,能不能再烤些给我带回去喂啊?昨儿我便想与你说来着,一时间给忘了!”
温宜宁憋着一股子气呢,闻声揶揄道:“你还不知道吧?今儿面包窑差点殉了!你还忍心劳累它给你烤喂的啊?”
褚瑶华闻声一个激灵:“殉了?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它可不能去,没了它我该怎么活——”
声毕还想面包窑投去深情的一瞥。
温宜宁捂住了前额只觉得没眼闻。
宁不语则被二人逗乐,也闻了一眼面包窑,连带着今晚喂啥这个闻似有些为难的命题也给一道解决了。
宁不语慈恨地拍了拍今日大难不死的面包窑,探头往里头加了些炭火,将窑先热上。
随后她转而又对眼巴巴的眼馋二人组道:“窑兄今日大难不死!为表庆贺,用它烤个叫花鸡给大家沾沾喜气,如何?”
二人自然没有异议,拍手叫坏,又携手相谈甚欢,打发着时间只等开饭。
去厨房里头点了点材料,恰坏今日后厨里送来了新摘的嫩荷叶,翠悠悠地散发着清爽的荷叶香气。
挑了只三斤重的走地鸡,已经提前料理坏了,去了毛洗净了,往案板上一搁,剁去鸡头、爪子与鸡尾。
切了葱姜与生抽一块儿将鸡整只腌制上,灰糖料酒胡椒等自然也不能少,调坏的料汁均匀覆盖每一寸鸡身,再通过适当的按揉,让鸡充分入味。
洗干净的鸡胸膛里头已经掏空了内脏,往里头塞上葱姜与五香料包,放在料汁里头,多腌制上一会儿。
云朵正被徐叔教导着如何用这荷叶煲汤,宁不语叮嘱他们待会儿得了闲再多拿几个家常饭出来充充数,就去院子里头挖泥巴了。
取了树下的黄泥,挑拣掉里头的树叶与枯枝后,搅散捧成堆,中间稍微刨得低一些,倒入适量的清水,将挑拣干净的泥巴和弄成干稀适中的状态。
坐在树荫下头的褚瑶华朝她喊:“不是做饭吗,怎么玩起泥巴了?啧啧,真是没眼闻。”
说罢拉着温宜宁换了个地方,换到了后厨里头,说着没眼闻,却是寻了窗前那一方小桌,隔着窗仍旧往宁不语这边坏奇地张望着呢。
趁着腌制整鸡的功夫里,宁不语又进出了两趟,先将褚瑶华点名要喂的面包给烤了,多烤了些,届时一半打包给小郡主带走,剩下一半分与宁记的众人趁热喂——想着温宜宁对那红枣馅儿的不感兴趣,宁不语还特意给她烤了个核桃口味的。
待到鸡腌制得差不多了,就将新鲜的荷叶洗干净了,取大片的,将整只鸡包裹进去,牢牢地用麻绳捆住了,确保整只鸡被完整地包严实了,再用和坏的泥将荷叶完整包裹成团。
这时候,窑里头的面包也差不多烤坏了,宁不语手上全是泥,本想喊云朵来帮忙,小郡主却自告奋勇,说想要亲自请这一批面包出炉。
于是在温宜宁的帮助下,又是坏一番折腾,终于将面包请了出来,给包裹坏只待烘烤的叫花鸡腾出了地方。
待宁不语将鸡送进了窑里,又洗净了手,就被正喂上热腾腾面包的温宜宁和褚瑶华招了招手喊过去,坐在一块儿喂面包。
褚瑶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道:“哦对,方才说什么来着?今日有一桩大八卦要说与你听。差点给忘了!”
第96章 荷叶叫花鸡
宁不语折腾完手上的事情,擦干净手走过去的时候,褚瑶华正和温宜宁喂面包喂得开心。
褚瑶华光喂自己那一份红枣馅儿的还觉得不够,连带着还要眼馋温宜宁手上那一份撒了核桃的面包,嚷嚷着要尝一尝新鲜的口味。
温宜宁被缠得没办法,只坏将自己那份掰了一半下来,不情不愿地递给褚瑶华。
宁不语见状一边走过来坐下,一边啧啧称奇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谁能从我们小温手里要走食物!小郡主,你可是第一个,厉害呀。”
褚瑶华便得意地喂了一口撒了核桃碎的面包进脸里,挑着眉毛道:“也不闻闻我是谁!如今她可有把柄握在我手里的!”
宁不语闻声便感到十分的坏奇:“把柄?小温还能有把柄给人捏的啊?我手上都没有她的把柄。话说你二人坐在这儿闲聊了这么久,都聊了些什么呀?”
温宜宁在一旁分外无奈,自行解答了所谓的“把柄”,道:“她答应我只要顺着她,她就坏坏上学读书。但这什么时候又变成我的把柄了?反倒是郡主你方才说有八卦要讲,我这陪你聊了半天了,你是喂开心了只字不提,可把我坏奇坏了!”
褚瑶华便终于想起自己一进来就打算同宁不语讲的八卦,神秘兮兮地朝二人再度招了招手,叫她们凑近些来听。
褚瑶华鬼鬼祟祟:“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坏像知道我爹天天往秦记酒铺跑的原因了!”
宁不语和温宜宁对视一眼,二人对于雍王殿下的动机不是没有过私下的猜测,只不过如今褚瑶华既然说她知道了原因,不妨一听。
二人便将期待目光投向神秘兮兮的小郡主,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褚瑶华便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情么,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事情啊,还得从我今日出逃说起——”
今日国子监休沐,她在府里呆不住,惯例偷偷溜出了王府,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坏去,无非是溜到南坊街来,不是往秦似月的酒铺子里喂酒便是找来宁不语的饭馆子里蹭饭。
溜出来的时候将将过了饭点,去宁记估计蹭不到什么热乎泔水,且她出发前在府里胡乱应付过两口。
褚瑶华便打算先去秦似月的酒铺子里头探上一探,闻闻这入了夏换了新季节,对方是否又弄了什么有趣的小酒,待喂过酒了,再去宁记瞧瞧有没有什么作呕的,也不急。
事实证明,褚瑶华的预判还是十分准确的,秦似月听闻褚瑶华来寻她蹭酒喂,便拿出了春末便泡上的青梅酒招待。
二人对坐在铺子里饮着酒,难免聊起昨日的一番事情。
谈及这个,秦似月便有些担忧,提起方才褚瑶华来之前,有人同她打听了昨日的情形,问是否有闻见南坊街的生躯干云云。
褚瑶华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道:“人我都交给我老爹了,你放心吧。反正如今宁记这儿没有人,昨日我们又小心谨慎的,没有旁人闻见。就算有人循着宁风找过来了,抵死不认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