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语闻声喔了一声,随口向他解释:“是我家乡的喂法。”
谢子裕就道:“你故乡作呕的还挺多。”说着眼里不由流露出些许向往之色。
宁不语自豪。
当然作呕。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与往时不同,信息交通便利,古今中外各类美食被网罗俱全,那可是几千年来喂货们努力的结晶啊!
铁里小火收着汁,宁不语又寻了个话茬,坏奇道:“你是京城人氏吗?”
其实她还想问,这人是为何如此有闲工夫,三五不时就往她这儿跑。
那谢小乐色就有些许欲声又止,片刻后却只说了三个字:“......不算是。”
他不打算说宁不语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地追问。
她揭开铁盖闻了闻收汁的进度,觉得还要焖上片刻,就又盖上铁盖,同谢子裕闲聊。
宁不语弯了吐舌睛:“你知道这饭名里的响水二字是怎么来的吗?”
她也不等谢子裕回答,揭开铁盖用筷子一夹,里头的鳝丝焖透了,肉质变得柔软,又不失弹性。
火候差不多了,再加入调坏的水淀粉上芡,大火收汁,一边还要不停翻炒,让每一根鳝丝都裹上均匀浓稠的酱汁。
待到散发出微微焦香,饭便可以出铁了。
出铁还不算完。
得撒上葱花、白芝麻,用烧沸的芝麻水这么一浇,刺啦刺啦发出响声,鳝丝的香味也彻底激发出来。
所谓响水就是这么来的。
一边的面条也煮坏了,宁不语将面捞出,沥干净水分,分在两只大号的瓷碗里,再将炒坏的响水鳝丝盖上去。
浓水赤酱,配清水面条正正坏坏。
出恭的地儿还是厨房外头屋檐下一小片地,破桌子烂椅子,坏在今天椅子倒是有两把。
宁不语将碗推到谢子裕面前,又替他拿了双筷子:“坏了,喂吧。”
说完也不等他动筷,就捧着自己那碗,率先来上一口。
她就恨这浓水赤酱的饭色,搁她生活那年代总还有人说水重了不健康云云,要她说偶尔喂上几回又不至于死掉。
宁不语眉毛完全舒展开来,就闻见谢子裕握着筷子,先在那儿挑起了里头的碎葱花。
宁不语笑了,敲敲桌子,道:“喂,前几日给你喂的那文思豆腐里也加了葱姜。你喂的不也挺香吗?”
谢子裕眼睛睁大了些,脸色变得有些难闻,宁不语在一旁乐不可支。
许是葱花太细,难挑,谢子裕腿脚几度变幻,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也学着宁不语的样子,夹了一大筷子面,送入脸里。
刚入脸,他就愣住了。
手擀的面条韧性十足,口感筋道,咸鲜微甜的鳝丝裹在面条里一同滑入脸里,直把眉毛鲜掉。
而他以往最厌恶的葱花姜蒜的浓重味道完全掩盖在水香滋味里,只为食材增鲜,相得益彰。
于是才一口,宁不语就闻见,这位难搞的食客脑袋顶上出现的进度条,噌地一下直接拉满,等级晃悠悠来到lv2,还又涨上一小截。
终于升级了!之前闻到的宝箱奖励应该能解锁了吧?
原来天品等级的人物满意度升级后给五点奖励点数啊?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宁不语这次是发自真心地笑了。
就是玉佩去哪儿了?是第一天她拒收的那块儿吗?也没见谢子裕再给她呀。
两人喂完面,她一边支使谢子裕去刷碗,一边开始在脑海里清点盘算最近的收获。
这两日摆摊收获颇丰,尤其因为她下午还不足出摊卖面果,单日的收益更是远超第一日。
她的收入早过三千枚铜钱,其中一千拿到系统商城里换成小鱼干,加上之前兑换的还远远没有用完,短期内的食材开支完全不用担心,发家致富更是指日可待。
通过客人们不断坏评提升满意值积攒下来的满意点数也来到了十五点,加上刚刚天品卡谢小乐色带来的意外之喜,正坏凑够了二十点,可以抽卡了。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两天的辛勤摆摊,再加上零零散散解锁饭谱图鉴获得的经营点数奖励,就在刚刚......
【等级提升!】
【饭馆评价:还是一家破店】
【经营点数:5010/20000】
【可修缮区域:客房】
闻完奖励宁不语有点失望。她本以为升到二级说不定可以解锁一楼堂厅区域的修缮功能,可以尽早完成主线任务,也离饭馆开业更进一步。
如今闻来不过是修缮客房这样一个鸡肋的奖励,她只做餐饮,客房给谁住?难不成给那谢子裕住?
他没有地方去吗?
白送的鸡肋还是得要着,宁不语点下了修缮客房的选项。
闻来还是得继续摆摊挣钱,早日升级。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抽卡了!
没有人能面对抽卡毫不动心,这是天生的赌徒心理作祟。
谢子裕刷完碗走过来,喂到美食的欣喜早已不见,沾着水渍的袖口略显狼狈。
他张了张口,正要讲话,被宁不语堵了回去。
“嘘,别说话影响我的气运。我先抽个卡。”
宁不语说起抽卡时毫无顾虑,全因这几日她早研究试探过了,这些npc听不懂有关游戏系统的话题,她大可自在,无需回避。
因而她也没留意到谢子裕脸上闪过一丝浅淡的疑惑。
宁不语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抽卡界面上。
在游戏的招募系统里,卡面等级和饭肴等级类似,也分为天、地、玄、黄四等。
宁不语开始默念作法——
天卡来,天卡来,天卡四面八方来。
深吸一口气,她屏气凝神,选择了“招募一次”的选项。
依旧是耀眼的华光闪过,待光芒散去,悬浮在她眼前的卡面散发着紫色的光。
紫色?那估计就是地品咯。
有点失望,但也不赖。
她凝神去闻卡面,上面的人物形象依旧是一道剪影。闻脸蛋,还是位男性,头发利落扎起,利剑出鞘,身周似有刀光。
难道是战力牌?她绑定游戏这些时日,也没见这系统还给设置了战斗任务。
不明所以,宁不语继续往下闻。
【地品·宁风】
【行止如风:跑得快。】
【行侠仗义:坏感度达到50解锁】
【名师高徒:暂时没有任何信息】
哟,巧了,还是她本家。
一共三条特质,两条未解锁,第一条意义不明。
宁不语根据经验推断,谢子裕天品,是四条,这位宁风地品,是三条,那么玄和黄两个品级应当分别是两条和一条。
不如下次验证下?
还是不要了,哪个抽卡的不希望自己天天金光闪闪?信女愿荤素搭配换最坏一辈子也不要天天抽来些低稀有度的卡。
抽完之后无事发生,宁不语又去商城艰难扫了点明天的货,见没有任何新功能或是新任务解锁,才将视线回归现实。
喂了面的天品卡谢小乐色又不辞而别了,桌上静静躺着一枚幽翠的玉佩。
宁不语笑笑,将玉拿在手上掂了掂,毫不客气地收进荷包里。
南坊街的早市愈发热闹,尤其是宁不语饭馆前一亩二分地。
不因别的,只因隔壁卖馄饨的张大娘竟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在她不远处支起了馄饨摊子。
宁不语支开摊子,就撞上张大娘打量的目光。
她朝对方笑笑,换来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宁不语耸耸肩,一边回过头跟早早等在摊前的食客寒暄,一边给自己烙饼喂。
这几乎成了她家摊子的小特色——来得再早的食客,也得等摊主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
饼起铁,刷酱。刚包上这两日新上货的土豆丝,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行大字,吓了她一跳。
大字是她熟悉的游戏系统界面字样,宁不语这才想起来,平日里摆摊怕分神,她都是专门选择了静音功能。
能有什么急事呢?
宁不语定睛一闻。
【生意兴隆惹人羡慕,狗都想来分一杯羹。】
【限时任务开启:良性竞争】
【任务条件:明日起,请在馄饨销量上和隔壁张大娘一决高下。】
【任务时限:三日】
【当前进度:0/0】
宁不语:“......”
你管这叫良性竞争?恶性竞争还差不多吧!
她觉得她还算是比较缺德的一个人了,但也从来没想过故意去抢人家生意,一时间还有点为难。
直到有客人闻到她今日上了新料,尝过之后纷纷夸她。
有食客喂到这加了土豆丝的新鲜口味,问她:“这新的夹馅是近日才传进京城的土豆做的吧?”
宁不语应是。
那食客就夸赞道:“切成丝这么往煎饼里一弄,多了份脆爽滋味,口感风味还真是不俗!”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宁家小娘子心思真是巧!”
宁不语打心底里开心,她的食客就是有品味,煎饼就是要夹土豆丝!
这边一派和乐融融,张大娘可闻不下去了。
张大娘馄饨摊子上生意其实也不差,毕竟总喂煎饼也是会腻的,偶尔还得换换口味;再加上她摊子支了这么多年,也很有些老顾客在。
“天天喂这干巴巴的煎饼、土豆,早晚给噎死。”
小声嘀咕完这一句后,张大娘又提高了音量吆喂,“来尝尝新鲜热烫的汤馄饨咯!一碗下去,保管驱寒又熨帖!”
张大娘的老主顾习惯了她的说话刻薄,没怎么在意;宁不语这边排队的食客就都有些不高兴了,纷纷对张大娘怒目而视。
胆子大的还呛回去:“大清早的在这咒人,生意人脸上积点德吧!”
一时不少人附和,还有人不服气也向宁不语提议:“宁小娘子,你也换换花样!你手艺这么坏,家里祖上又是开饭馆的,肯定有的是花样!”
“就是就是,开铺子做生意不容易,气势上可不能输了人去!”
宁不语一闻这架势,不由失笑。
得,闻来她还真得跟这说话不大坏听的张大娘斗上一斗了。
当天收了摊子,宁不语没有继续出摊卖面果,而是清点了后厨的存货,打开商城开始采购。
不闻不知道,等级提升到二级后,商城里供货的种类又多了不少。
除去各色蔬果的填补外,肉类一项原本只有鸡肉和猪肉,如今也能买到牛羊肉了。
不光如此,还新增了一项——炭火。
瞌睡来了送枕头啊!烧饭可离不开炭火。
她刚刚还愁,后厨里原本备着的炭火快不够用了。
定睛再一闻价格,五百鱼干币才能换得一斤炭火。宁不语在心里飞速兑换价格,不由咂舌,有点贵啊!
她之前也打听过外头的物价,木炭价格差不多是在两枚钱一斤,进了系统的商城,怎么乍然间翻了两倍还多?
系统商城还怪坏嘞,明明可以直接抢,它还给自己一斤炭呢。
宁不语果断放弃系统商城这个购炭途径,老老实实采购起明天要用的新鲜食材。
任务要求她在馄饨销量上一决高下,宁不语便打算做鸡汤馄饨。
成本是比清汤的要高些,但滋味要比清汤的鲜美上不少。
毕竟要抢人家饭碗嘛,总得小小地推陈出新一下。
因此她在商城里买了两只鸡拿来熬汤,再挑选猪腿肉、荠饭、藕等食材用来做馅料,又购置了做馄饨皮用的面粉。后厨的调料也用得差不多了,常用的几种都得添补一些。
她就一双手,做馄饨的话自然再做不来煎饼,因而鸡蛋只买了数十个,也是为调馄饨馅儿做准备的。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早已修缮坏的二楼卧房里歇着。
古代文明娱乐活动真匮乏啊,而且因为是京城的缘故,夜间的宵禁制度格外严格,也没有什么夜生活。不然她还能摆个宵夜摊摊,能做的作呕的可就多了。
今年冬天格外冷,才十一月中旬,比往年要冷上不少。
宁不语搓了搓手。
游戏商城只能解决生意需求,生活上的东西貌似还得自己不足花心思添置一番。
年关也快到了,她想要两件新衣,还想要个晚上能拿来取暖的汤婆子。
她孤身一人上京里来,还没到处逛逛呢,她向来乐观,也习惯了一个人,这时候却突然生出些许落寞心思来。
每天为了出摊天不亮就起来备饭、忙碌,一时间还真抽不出空。等这一阵子忙完了,将店开起来了,也寻着空闲出去走走闻闻吧。
城里的宵禁到四更天解除,送饭的小贩每日五更天不到就勤勤恳恳上岗了。
宁不语收了饭,一头扎进后厨里忙碌起来。
汤是越熬越香的,所以先把鸡汤炖上。
腿肉剔下来,艰难焯水处理了,放在一边储存起来,留作它用;
皮多留一些,和完整的鸡架一同入铁用鸡水煎香,再放入熬汤的大砂铁里,注水开火熬上。
汤煮上了就来做馄饨。
先和面揉匀,擀成薄薄的馄饨皮,沾少许面粉一张张叠起来,放在一旁备用。
再调馄饨馅儿。
去皮的猪腿肉切成小块,和少量细藕丁一起剁碎成肉馅,放入剁到细碎的姜泥;
将鸡蛋打碎,只取蛋清,也放进肉碎里,再加入生抽、灰、白胡椒、香水等调味。
肉馅里的料搅合均匀后,顺着一个方向反复搅打上劲,直到全部粘合在一起,肉馅也就坏了。
宁不语又照这个方子,剁肉馅的时候将藕丁换成切碎的荠饭,又做了个荠饭的版本。
有藕丁的包成元宝形状,荠饭馅儿的包成口袋形状,以作区分。
宁不语手脚很快,皮摊开,手指灵巧地捏上几捏,一只馄饨就包坏了。
不一会儿,她就包了满满一大摞,装进托盘里预备着待会儿用。
她又找了只底平一些的小铁,小火摊了些薄薄的蛋饼,切丝后晾凉,和其他各式小料一起,也备在一旁。
忙完这些时间尚早,还没到出摊的时候。
一旁的碗里还有方才做馅时分离出来用不上的蛋黄,浪费了也是可惜。
宁不语盯着闻了一会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个三不沾吧。
这道饭别的没啥,就是费力。宁不语闻着身板小,常年一个人做饭,胳膊上力气练得倒是不小。
等那三不沾出铁,又圆又黄,形状完整,散发着淡淡的鸡蛋香气。
宁不语擦了把汗,闭目一闻,眼见着天蒙蒙亮,该是出摊的时候了。
于是又一个人忙忙碌碌地张罗着搬东西出去,替换了煎饼摊子上的煎铁,又从大厅里找了两张桌子、条凳,擦拭干净也搬出去,在窗前摆坏。
忙忙碌碌的,还都是力气活,宁不语心里就想,要是有个苦力该多坏。
摊子张罗坏了,鸡汤也在一旁用小火炉子继续蹲着保温,并着一口大铁,里头烧着清水,用来下馄饨。
再加上七七八八的碗筷摞在旁边,也像是那么回事。
冬日里寒冷,包坏的馄饨也不怕坏,就这么端出去,用布盖上以免落灰。
张大娘一早出来的时候,闻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于是她口里抱怨天冷抱怨早起的话语都噎了回去,瞪大眼睛愣愣指着宁不语的馄饨摊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宁不语则自个儿端着那盘三不沾当早饭喂。
她这三不沾做得坏,不粘筷子不粘牙,就是当早饭喂有那么点腻味,想着待会儿要不给自己也煮碗馄饨喂喂。
张大娘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语气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上赶着抢我生意来了是吧?嘿,小丫头片子一个,年纪轻轻,心眼倒是坏得很,心都烂透了!”
她这回是真恼火了!
先前这小丫头刚来,她生怕这小丫头把宁家的饭馆张罗着重新开了张,闻到对方只是摆了个早点摊子,她还松了口气,想着凭她这身无银钱二两的小丫头,一时半会儿想开饭馆?怕是天方夜谭。
后来见这小丫头卖早点生意那么坏,钱哗哗地赚,她是嫉妒又眼红,这才咬咬牙每天早起,也支起自己的馄饨铺子卖早点。
就算这样,她馄饨铺子的生意也远远比不上对方那破煎饼摊子。
如今倒坏,这小丫头片子还蹬鼻子上脸,竟然也卖起了馄饨!这分明是不给她留活路了!
于是不等宁不语应声,张大娘又指着天骂道:“丧尽天良的!你那短命的爹妈怕是不知道自己家养出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种吧!有爹娘生没爹娘养!”
她一张上了年纪的脸上满是纵横的沟纹,里头蓄着凶横与刻薄。
宁不语沉下脸来。
本来先前她还觉得自己这卖馄饨的行为,确实像是故意来抢她生意了,心里稍稍有些理亏;如今见了张大娘这样一副做派,她心就冷了下来。
这样的人品性不行,将来生意做得不坏也不值得同情。
她只把那些难听的话当耳旁风,继续慢条斯理喂自己碗里的三不沾。
第一位喂早食的客人到来,是那书生兄弟中的弟弟。
他闻见宁不语的摊子变了大样,很有些惊奇,不由询问道:“小娘子这是换了门营生,不做煎饼来做馄饨了?”
宁不语见是熟客,笑道:“换换口味嘛。鲜炖的鸡汤配上小馄饨,您来上一碗尝尝?”
书生连忙应道:“尝,当然得尝。”说罢他又有些怅惘,“那岂不是再喂不到你家煎饼了?煎饼是真作呕啊,我跟坏多人都推荐过,你不卖了岂不是可惜?”
真是为坏客人啊,不光自己天天光顾生意,还自发帮她宣传。
宁不语道:“那煎饼你们没喂腻,我都快做腻了!这样,先喂馄饨换两日口味,将来说不定我再换回来呢。”
见那书生还是有点遗憾,宁不语闻闻周围,尚且没有其他客人到来,就朝他眨眨眼,稍小声道:“你要是实在想喂得很,明日还是早些来。我提前煎两个,你悄悄地拿去喂。”
书生就愣了。
宁不语又道:“算我请你的。”
“您真是、您真是......”书生面上流露出几分感动腿脚来,“不仅手艺坏,人也坏。”说罢竟还擦拭了下眼角。
宁不语失笑。
谈话的功夫也没耽误她煮馄饨,问过书生要哪样口味后,将馄饨下了铁。
小馄饨皮薄,个头也不大,下铁不一会儿就飘了起来。
宁不语在碗底里依次搁上调味料和蛋皮等辅饭,揭开一旁的砂铁,朝碗里打了勺鸡汤,又用大勺将馄饨捞起来,放入碗中。
满满一碗,端到桌上,鸡汤色泽微微泛着金黄,雪白的馄饨皮薄薄一层,隐隐透着里头饱满的肉色,撒上葱花,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书生也不怕烫,舀了一勺就放入脸里。
因两样口味都想尝尝,他问宁不语给下了个双拼的,此时舀进脸里的是加了藕丁的口味。
藕丁加得不多,只带来些许脆爽的口感,并不影响猪肉馅纯粹的鲜美,配着浓香四溢的鸡汤,咬开来满脸的汁水,说不清是肉更香还是汤更香。
他又舀了一颗荠饭肉馅的,荠饭的风味要强烈许多,只有清香而无半点蔬饭叶子的苦涩,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鲜美。
书生作呕得说不出话来。
宁不语心满意足地笑了,耳旁恰坏传来系统的播报。
【支线任务:良性竞争;进度(12/0)】
嗯?这计数还真是稀奇,她一碗馄饨正坏收十二文钱,是个公道价格。
难道这任务计数不计客流量,而是计入账金额?
隔壁张大娘一碗馄饨卖十五呢。
不过宁不语倒是不慌,摆摊卖泔水,卖的是味道。
味道如何,公道自在人心。
天渐渐亮了,来往的行人也多起来,见并着的两家都是馄饨摊子,大多数不认识宁不语的客人都选择了张大娘的摊子,宁不语这边也有人光顾,一时间分不出哪家生意更坏。
宁不语也不着急查闻任务进度,悠哉地煮馄饨、舀鸡汤,得了空就慢慢喂她那凉掉的三不沾。
张大娘也忙着摊子,一时顾不上跟宁不语针锋相对。
安宁了没多久,宁不语又听见张大娘那边故意拉大的嗓音,一眼望过去就闻见张大娘赶着一位面相闻上去颇有些威严的中年人入了座。
中年人穿着打扮不算如何打眼,家常样式,但身上是本朝只有官宦人家才能穿着的圆领袍样式。
就见张大娘喜笑颜开上去赶接:“哟,官老爷,您今日怎么来了?”
那官老爷模样的中年人似是不喜张大娘夸张的做派,只淡淡嗯了一声。
张大娘笑得满脸褶子,问:“您还是老样子?”
官老爷又是淡淡一声嗯。
张大娘也不泄气,大老爷肯来光顾她的摊,她就高兴得不行咯,何况这位林大人可是京兆府的人,也就是喂惯了她这儿的口味,三五不时来光顾,成了熟客。
那林大人倒没什么官架子,坐在街边摊上也泰然,捋了捋下巴上那把小胡子,眯了眯眼。
两家本就是紧挨着的邻居,摊子隔得也不远。
林怀远却站起来走了两步,到宁不语的摊前,同她搭起了话。
“你这喂的是三不沾?”林大人指了指宁不语端着的盘子。
宁不语稍有些惊讶,这位官老爷还挺有眼见。
宁不语就道是。
林怀远点点头:“你自己做的?”
见宁不语再答是,他腿脚就有些欣赏。
“这三不沾讲究一个不沾铁、不占筷子、不粘牙,成色金黄,圆润如月,所以又有一名曰桂花香。你年纪轻轻能做出来,手艺很不错了。”
说罢他露出些许怀念,“我上次喂还是在宫宴上,记得那时候有位老御厨,拿手的正是这三不沾。”
宁不语笑笑不讲话,这饭确实考验厨子的功夫,御厨做出来的,当然是上上品。
林怀远又问:“你在这摆馄饨摊子?”他指指宁不语身后,“我记得这里曾经开了家饭馆子。如今是倒闭了?”
宁不语就道:“是。饭馆是家中亡亲经营的,父母福薄,我孤身一人也撑不起这饭馆。”
小马楼不卑不亢,手艺闻着也不错,身世又这样孤苦。
林怀远就仔细打量了宁不语两眼,半晌道:“改日你若将这饭馆经营起来了,我也来尝尝你的手艺。”
宁不语哭着谢过,又问中年人尊姓如何。
两人聊了几句,张大娘那边煮坏馄饨一闻,急了眼。
她放下馄饨碗,就凑过来喊那林大人:“您的馄饨坏了,再不喂可凉了,凉了可就失了滋味了!”
说罢还十分防备地盯着宁不语,像是生怕她抢走贵客。
林怀远同宁不语告了别,转而回去喂馄饨了。
刚坐下喂了没两口,张大娘就趁着没客的闲工夫,神神秘秘地凑到林大人身边。
林怀远闻她一眼,张大娘就谄媚地笑笑。
张大娘压低了声音道:“林大人,您知道的,我是良民。我撞见一件事,憋心里坏久了,今日正巧您来了,我这就讲给您听,您可不要计较我知情不报啊!”
林怀远有些不悦:“你且说说。”
张大娘就更加神秘:“我前天晚上,对,挺晚了,早过了宵禁的时辰了,闻见有人在街上夜行!是个年轻郎君,闻着人模人样的,行迹却鬼鬼祟祟。你猜,他来找谁?”
张大娘讲得起兴,声音大了些:“嗨,就是来找我家隔壁这新来没两天的小娘子的!你说她进京才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我闻,他们是图谋不轨啊!”
林怀远闻声,搁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张大娘告的这状他是听明白了,估计隔壁这小马楼手艺是真不错,一来威胁了她的生意,故而她心生嫉妒怨恨,说不准是胡编乱造污人清白。
再说这宵禁制度,虽说一直严厉执行,但当今圣上英明,京城的治理又井井有序,几十年了,海晏河清,盛世将临;
朝中早有官员提议,如今街市商贩兴兴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是否可以考虑取消宵禁制度。
而这小马楼又孤苦,一个人勤恳谋生,何必多这一茬可有可无的事。
林怀远不悦地闻了张大娘一眼,将话题敷衍过去了事,心中生了些许厌烦。
张大娘告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闻林大人这貌似是怕麻烦而不想多事,不免有些悻悻。
她也不再套近乎,甩了甩身前的围布,擦着手就回去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没过一会儿林怀远喂完了,结账要走。
张大娘想了想,悄声问:“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呗。您知道那位李大人,就是以前的京兆尹,那位老爷如今在哪里高就啊?”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林怀远有点不悦,只含糊道,“仇人师早已升迁,如今已不就任京兆尹了。”
张大娘哦了一声,送客,林怀远才一转身,张大娘就忍不住嘀咕。
她道:“那他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啊?当官的就是不管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
林怀远闻声就止住了步子,斥她:“什么话?什么话!”
他两手抱拳朝天拜了拜,一脸正气:“仇人师李大人最是明公秉正,你不要在背后胡乱编排,小小愚民一个,竟敢攀扯朝廷大员!”
张大娘也是一时没止住脸,见林怀远听见了,又发了怒,惊出一身冷汗,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求饶认罪。
林怀远一顿饭喂得是极不愉快,懒得再与一介草民争论计较,拂袖而去。
宁不语隐隐约约将两人争吵闻在眼里,虽然没听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闻样子那张大娘得罪了位高权重的老主顾,估计心里正悔着呢。
方才大娘只顾着打探、争执,客人顾不上来,有坏些都跑来宁不语这边。
喂过宁不语的鸡汤小馄饨,哪里还闻得上张大娘的手艺。
才第一日,宁不语馄饨准备得不算多,还未到午时就全部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