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整个人扑到?黄莉的身上,她?身体往后一仰,摔倒在?床上。苏糖神情感动,眼里有点点泪花在?浮动:“妈,你真好,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黄莉:“嘶——”她?的腰!
苏糖蹭她?脸,手脚并用牢牢把黄莉抱紧,撕都撕不下来的那种。
“妈,你怎么不出声?”苏糖黏糊够了,才想起黄莉没有说话,连忙开口询问?。
黄莉叫痛:“糖糖,你嘶——你去将你爸叫进来,我腰好像闪了一下,让他进来给我拔火罐。”
黄莉腰闪了,她?是罪魁祸首,苏糖眨巴眼,眼里的心虚藏也藏不住,她?赶紧轻手轻脚的起来。一下床,她?往房门方向跑,大声喊道:“爸,不好了,妈的腰闪了。”
黄莉连忙叫住她?:“糖糖,把盒子放到?柜子里你再出去。”
“哦哦。”苏糖转身回?来把票证和钱重新放回?柜子,打开门一溜烟跑出去,催促江国平,“爸,爸,快点,妈腰闪了,你快进去。还有火罐,火罐在?哪儿?”
江国平按住急得团团转的苏糖:“糖糖,你去吃面,你妈那里有我。”他找到?火罐,拿着?它进了房间。
苏糖松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夹面条吃。眼睛时不时往黄莉待的房间看。
等?苏糖把这碗面吃完了,黄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苏糖凑过去亲昵:“妈,没事吧。”
黄莉揉了揉腰:“没事。”到?底是老了,年轻的时候,苏糖哪怕是冲过来往她?身上扑,她?都会没事,站的稳稳当当。黄莉完全忘了,她?年轻的时候,苏糖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能有多?重。
晚上睡觉,黄莉到?苏糖的房间陪她?一起睡。苏糖高兴坏了,抱着?黄莉的手臂,脑袋枕在?枕头上,香喷喷地?睡着?了。
第二天。
苏糖穿了一件海军领的蓝白过膝裙,上白下蓝,露出脚踝,背上斜挎包,往门口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她?还没有抹雪花膏,颠颠地?跑回?房间抹雪花膏。
苏糖拍着?脸走出来,黄莉看着?她?,说道:“东西都带上没有,户口、工作证、照片和领导开的介绍信。”
苏糖:“带了。”
黄莉不放心,盯着?苏糖让她?检查一遍,苏糖把斜挎包打开:“喏,你看,它们?都在?包里的。”
黄莉放心了,点点头:“下去吧,卫宗已经来了,他在?下面等?你。”
黄莉把苏糖送到?楼梯口。
苏糖下楼,脚步轻快,在?楼梯间蹦蹦跳跳的往下走。听到?她?闹出的动静,黄莉笑道:“糖糖这孩子,下个楼也不好好走。”
黄莉转身往回?走,在?走廊上遇到?隔壁邻居王婶,王婶看了看黄莉身上穿的衣服:“你这身衣服我以前没见你穿过,是新衣服啊?”
黄莉笑的红光满面:“是啊,是新衣服,糖糖给我买的。她?的工资留不住,工资一到?她?手上,她?就想全花掉,你说把钱存着?该多?好。不过年不过节的,给我买什?么衣服,我说不要她?还不听。唉,让我愁的啊,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王婶嘴角抽抽,既然她?说她?在?发愁,那她?就不要笑的那么高兴,瞧着?她?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
黄莉:“王婶,你女儿接你的班在?机械厂工作,她?有没有给你买过什?么新衣服?”
王婶叹气:“没有。”她?女儿又嫁人了,是二婚,工资全拿去养家了,生活有些拮据,和苏糖过的日子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糖糖是在?友谊商城工作吧,商城要是又招人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叫我女儿也去考友谊商城的考试。售货员的工资高,我女儿要是能当上售货员,有了高工资,她?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黄莉呵呵一笑:“我不爱向糖糖打听商城的事,你要是想让你女儿当售货员,叫她?自己?去看商城招不招人,糖糖也是靠她?自己?当上的售货员。”
“而且友谊商城的考试不是谁都能考过的。”反正她?是不信王婶的女儿能考上。
“王婶,你那份工作的工资也不低,你都够用,怎么你女儿不够用。她?不是嫁人了吗,她?男人难道不把工资拿出来养家?”
王婶:“唉,他拿是会拿,只是拿出来的钱少,她?又是二婚,有意见也不好意思说,怕把关系闹僵了。”
黄莉摇摇头:“卫宗他就不会让糖糖把工资拿出来养家,即便?结婚了,糖糖的工资依旧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不会过问?。”
“看出来了。”王婶又看了看黄莉身上的新衣服,苏糖的工资要是拿去养家,就不会给黄莉买新衣服了。
王婶拍了拍大腿,哎哟说道:“当初还是该多?让我女儿多?相看几个男同?志,要是相看到?你家糖糖对象那样的男人,我女儿过的日子不知会有多?好。”
黄莉皮笑肉不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拿票去买菜。”呸!王婶竟然想找个像她?女婿林卫宗那样的女婿,做什?么白日梦呢。
楼下,林卫宗远远看到?苏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他对象,不,他媳妇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好看到?浑身在?发光。
林卫宗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的灰色中山装,要是知道今天苏糖会穿蓝白色的裙子,他就穿蓝色解放装了。
苏糖走近,跳到?车后座坐下,林卫宗这时没有骑,而是在?推车。
他的眼角瞥到?苏糖露出来的白如玉石的脚踝,只觉得眼睛一烫,匆匆收回?目光。过了几秒,他又忍不住悄悄用眼角余光往她?脚踝瞥。
苏糖没有发现他在?偷看,双脚悬在?空中一下一下往前甩。
苏糖看向林卫宗,发现他穿起中山装挺好看的。中山装大气周正,配上他剑眉星目的长相,气质有成。
苏糖刚想夸他衣服选的不错,她?就看到?他在?偷瞥她?......的脚踝。
她?:“......”什?么意思,不看她?的脸,看她?的脚踝是什?么意思?都是露在?外面的,他咋还区别对待呢。还是说,他其实是一个脚控?
苏糖把脚往左边晃晃,他往左边看,她?把脚往右边晃晃,他往右边看,她?往脚往他大腿上踢,他往他大腿上看......不是,他把头抬起来往苏糖脸上看。
对上苏糖似笑非笑的眼神,林卫宗心虚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有些飘忽:“糖糖,你踢我干什?么?”
苏糖:“你说我踢你干什?么。我的脚好看吗?你看多?久了?”
“好看。从你坐到?车上,我就在?看了。”林卫宗没有隐瞒,他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它好白。”
苏糖一开始没有想歪,她?是看到?他发红的耳朵的时候想歪的。她?忍不住抬脚又踢了他一下,这次是踢的是他的屁股蹲:“你收收你的眼神,正常点。”别再荡漾了。
林卫宗拍了拍屁股,说:“糖糖,我很正常。我就是火气大了点,看什?么都容易看入迷。”
苏糖笑着?伸手打了下他的手臂,他正常什?么正常,火气大的话都说出来了。
林卫宗又用一种谈论正事的正经语气说道:“露在?外面的都这么白了,藏在?衣服里看不见的会更白吧。”
苏糖:“......林卫宗同?志,请你矜持点,不要耍流氓。”
林卫宗骑上车,满脸高兴地?踩着?自行车脚踏:“矜持不了,我们?今天就会是正式的夫妻。”
“快了,我们?马上就要到?政府办结婚证了。领了结婚证,糖糖,我们?就是受国家和法律保护的夫妻,你是我的媳妇,我对媳妇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是耍流氓。”
苏糖故意逗他,泼他冷水:“哎呀,糟了,我忘记带户口了。没有带户口,政府能给我们?办结婚证吗?”
林卫宗安抚她?:“糖糖,今天政府一天都会给人办结婚证,我们?晚点去办没关系的。我们?现在?回?家拿你的户口,我知道你是太着?急了,才会忘记带户口。人一急,就容易落下东西。”说着?,他握住车把打算把自行车调头。
苏糖说:“咦,我找到?户口了,它在?包的最?下面,我刚才把它看漏了。不用回?家,你继续往前骑,户口在?的。”
林卫宗:“糖糖,你是不是在?故意吓我?”
苏糖抬手捂住嘴,挡住她?上扬的嘴角,但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狡黠和娇俏没有地?方藏。
她?笑的开心,声音无辜道:“没有呀,我这么胆小,才没有吓你呢。”尾音上扬。
林卫宗多?熟悉苏糖,她?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异动,他都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发现。她?声音里的戏谑、得意、恶劣,林卫宗一个不落全听出来了。
林卫宗小声嘟囔:“糖糖,你就是故意的,我听出来了。”
苏糖笑眯眯不说话,假装没有听到?,得意地?晃了晃双脚。
林卫宗脚微微用力,把车骑的飞快。路上骑车的人有不少,大部分人身上穿着?厂服。在?这么多?人里,林卫宗左边一躲,右边一晃,他愣是在?由人群组成的汪洋中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苏糖好几次以为他会撞到?别人,心一下子提到?喉咙眼,一下子又落回?去,反反复复。
苏糖把手放在?心口上揉了揉,看林卫宗骑车太刺激了,容易伤心脏。她?别过头:“你骑慢点。”
林卫宗回?道:“慢不了。”他不觉得眼下的速度有多?快,要是人少点,他能发挥的更好。
苏糖威胁他:“你要是把我摔了,我们?就打道回?府,不去政府办结婚证了。你看着?办吧。”
林卫宗:“摔不了,我骑车就没有摔过。”
苏糖扁扁嘴,不客气地?说:“吹牛。我们?碰到?舅舅的那天晚上,你就摔了。”
林卫宗表示那晚他把车骑摔了是有原因的,不是真的摔:“我那次会摔,是......”是想停下来亲你。这话林卫宗没有说出来,周围人太多?了,说出来影响不好,别人会觉得他们?不正经。他倒是无所谓,可他们?要是说苏糖,那就不行了。
林卫宗含糊道:“是什?么原因,糖糖你是知道的。”
苏糖摇摇头,摇散脑袋里对那晚他亲她?的场景重现,干净利落地?说:“我不知道!”
林卫宗挑了挑眉,嘿嘿笑了:“不,你知道。”
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登记处,进去没一会儿就拿到?了结婚证。林卫宗给给他们?办结婚证书的男人塞了一把糖,男人笑着?恭喜他们?。
苏糖拿起结婚证看,结婚证书是一张纸,和奖状很相似。
林卫宗从她?手里把结婚证抽走,小心折好放在?他衣服的内兜里,一本正经地?说:“这结婚证你看也看了,碰也碰了,它就放在?我这里,由我来保管。你什?么时候想要看,跟我说,我再拿出来给你看。”
苏糖目瞪口呆:“......”感情它就是在?她?手里过一下手?
她?幽幽说道:“我要把它带回?去给爸妈他们?看。”
林卫宗神清气爽,龙骧虎步,昂首阔步,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有多?高兴得意。
“我跟你一块回?家,他们?想看,我拿给他们?看。”
苏糖没有忍住:“你有必要防着?我吗?我又不会把它弄丢。”
“糖糖,我不是在?防你。”林卫宗看她?,想了想,说道:“我这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不还是在?防她?,苏糖气哼哼往前走,林卫宗追上来。她?扭过身,往旁边走,他继续追。他们?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林卫宗没有开口让她?停下,他每次只会傻乎乎追过来。苏糖心里的气咻的一下瘪了。
“我们?回?去了。”苏糖使唤他,“你去把车子骑过来,我不走了,我在?这里等?你。”
林卫宗乐呵呵应道:“好勒,媳妇等?着?,我很快就过来了。”他转过身,颠颠的往回?跑找车去了。
苏糖看了看前面,又回?过头看了看林卫宗的背影,摸了摸脸,惊讶地?自言自语:“我竟然走了这么远?”车子都被她?忘在?了后面。
回?家的路上,林卫宗也是干劲十足,回?去用的时间比之?前到?政府用的时间缩短了几分钟。
他跟着?苏糖回?家,江国平不在?,今天不是周末,不休息。林卫宗和苏糖是找领导请假才能在?今天去办结婚证。
林卫宗小心翼翼的把内兜里放着?的结婚证拿出来:“妈,你看,这就是我和糖糖的结婚证。”
黄莉拿起来看:“上面的字比以前的结婚证多?出来不少,颜色也比以前的漂亮。”
苏糖倒了一杯水放在?林卫宗面前。
她?手里拿着?一把葡萄干,缓缓坐下。葡萄干是林卫宗运输队的朋友跑边疆长途,从边疆当地?带回?来的特产,水分被太阳晒干皱缩,果肉紧实好吃。
苏糖不光自己?吃,她?还在?给林卫宗和黄莉吃。
林卫宗一边点头附和黄莉的话,一边见缝插针提醒她?动作轻点:“妈说字变多?了它就是多?了,妈经历的事比我们?多?,阅历比我们?深,说的话不会有错......妈,你别晃。它不厚,是很薄的一张纸,你要是晃得太快,小心风把它吹破了。”
苏糖不忍直视,对黄莉说:“妈,他有点激动过头。”
黄莉呵呵笑了笑:“我看出来了。”
“大红颜色,瞩目又热烈......妈,你拿着?它手累了吧,要不我替你拿。妈,我绝对不是说你拿着?它的手太用力,会有可能在?上面抠出一个洞。妈......”
黄莉笑容僵硬,她?手上明?明?拿的是一张结婚证,她?怎么感觉她?像是拿了一一颗手.榴.弹,还是即将爆炸的手.榴.弹。
“卫宗啊,妈看完了,不看了。妈把它还给你,给你,你拿着?。”黄莉手不动,只有嘴在?动。她?倒是想动一下手,但考虑到?林卫宗谨慎小心过头的状态,她?还是不动手了。
林卫宗小心翼翼把结婚证接过来,认认真真折好。
受他的影响,黄莉和苏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仿佛她?们?这个时候喘气打扰到?林卫宗就是罪大恶极。
第28章
早上, 苏糖推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江溪吓了一跳,开口跟她打招呼:“姐, 你有什么事吗?”
江溪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圆领格子裙,这件裙子苏糖在友谊商城里见过, 一个字,贵。江溪穿着它气质温婉居家,可?人就怕对比, 尤其苏糖长的?比她漂亮, 皮肤又比她白。
江溪和苏糖站在一块, 即使江溪穿着新裙子, 她也被穿着售货员制服的苏糖给比下去了。
江溪心情一沉, 脸上的笑不太自然。
她今天是特?意穿着新裙子, 赶在苏糖上班前的?时间到筒子楼来的?。她不是想向苏糖炫耀她的?日子过的?有多?好, 她只是想让苏糖为?她们?两人的?差距感到自?惭形秽。
一个住在家里靠父母吃饭,一个离开家却能事业有成,手有余粮。
江溪的?来意掩饰得不太好, 苏糖很快便将其看穿了。
苏糖面上不显, 心里则在暗暗腹诽,江溪的?好日子没有多?少天了,她现在有心情到她面前来炫耀,等到武装部找上门,她的?心情就不会这么好了,到时候多?的?是让她焦头烂额的?麻烦事。
江溪说道:“没事,我好久没来看爸了, 今天有事从机械厂路过,我就想进来看看爸。”
“爸去厂里了, 我马上要?去上班,家里只有妈在。”苏糖看她,礼貌性问道,“你要?进来坐吗?”
“不坐了。”江溪拒绝。江国平要?是在,她就进去了,江国平不在,家里只有黄莉,她没有必要?进去。
苏糖走出来,把门关上,笑着对江溪说:“我还要?去上班,不跟你聊了,我先走一步。”抬脚从江溪面前走过。
走了几步,苏糖转过身,指了指她自?己的?脖子,真诚说道:“你裙子的?标签露出来了。你下次买新裙子,穿的?时候最好还是慢点穿,慢工出细活,穿得快了急了,说不定标签又会露出来。”
江溪身体僵住,尴尬、窘迫、难堪种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她的?脸控制不住地变红,开口用看似平静,实则波动极大的?声音说:“我听说南边有人是像我这样?穿衣服,算是小范围的?流行。可?能要?不了多?久,城里也会流行这种穿法?。”
苏糖没有笑,脸上顶着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情点了点头:“是吗,原来是流行。”转过身,苏糖无声笑了,肩膀轻轻抖动。
噗!流行噗!
江溪还挺会瞎扯的?,谁信了谁是傻子。
苏糖一走,江溪抿了抿唇,脸烧的?通红,是被气红的?。买这件红裙子的?时候,江溪有多?高兴,现在她就有多?么的?不待见它。
它让她在苏糖面前丢脸出丑了!
江溪面无表情抬起手,把衣领上的?标签塞回裙子里,她回去就把裙子换下来!
江溪正要?离开,王婶看到她,热情说道:“是江溪啊,你是回来看你爸吗,你怎么不进去,是家里没有人吗?不应该啊,黄莉今天没有出门买菜,她应该在家的?。”
王婶热情过头了,她以?为?江溪不进门,是被黄莉故意关在外面。王婶能有什么坏心思?,她不过是想要?让黄莉打开门,让江溪回家而已。
怎么,只许黄莉在她面前炫耀她有一个好女儿好女婿,不许她找到机会反击吗?
王婶的?女儿,两次嫁人都过的?不好,偏偏黄莉又时不时的?在她面前说苏糖和林卫宗对她有多?孝顺多?体贴。王婶忍她好久了,可?谓是憋了满满一肚子的?郁气。
“你是不是觉得在门外叫她不好意思?,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厂里的?人,都是熟人。我帮你把黄莉叫出来。”
王婶不给?江溪拒绝的?机会,对着关紧的?大门亮出了她的?大嗓门:“黄莉,黄莉!你大女儿回来了,你快点开门啊,你再不开门,她就要?走了。女儿回家,你这个当妈的?把人拦在门外不太好吧。”
江溪神色不自?在,别扭地皱了皱眉。听到王婶说她是黄莉大女儿的?话,她的?手臂上不禁冒出来一堆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说道:“王婶,黄姨可?能还没有起床,我不着急进去,下次我再过来。”她想走了。
王婶下意识抓着江溪的?手,笑呵呵地说:“她肯定起了。你放心,我保管会替你把她叫出来。黄莉,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快开门啊......”
黄莉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
她知道江溪在门外,苏糖和她说话那会儿,她就知道了。知道归知道,她没有理会。原以?为?江溪走了,没想到她拉着王婶在外面闹幺蛾子。
黄莉把菜篮子找出来挂在手上,出来看到站在一起的?江溪和王婶,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王婶,你与其关心别人家的?家事,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女儿。上次你女儿回来,那叫一个面黄肌瘦,我看着都要?不忍心了。你是她亲妈,买点肉回来多?给?她补补。”她在亲妈二字上加了重音。
王婶说不过黄莉,毕竟她女儿过的?不好是事实。她神情讪讪地转身回家。
黄莉看向江溪:“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敲门叫我,把门口干站着像什么话,让旁人看了玩笑你就高兴了?”
江溪:“我以?为?你没在家。”
黄莉嘴角冷冷往下一撇,以?为?她没在家,呵,也不知道是谁让王婶为?她鸣不平,在门口大喊大叫非要?让她出来。
黄莉换了一只手拿菜篮子,看了江溪一眼:“我要?出去买菜了,家里没人招待你,你忙你的?事去吧。”她用钥匙把门锁上。
江溪抿嘴,面沉如?水走了。
黄莉撇撇嘴,路过隔壁的?大门,眼一瞥,门没有关紧,留了一个门缝。黄莉无语,顺着门缝往里看,不出意外的?对上王婶偷看的?眼神。王婶一惊,迅速关上门,黄莉翻了个白眼。
江溪回到家,回房间把裙子换下,出来看到地上有痰,她心里一阵恶心,这痰不出意料又是周老太留下的?。她抓了一把草木灰撒在上面,用扫帚把地扫干净。
她今天去江家想见江国平,是想要?让江国平帮她把周老太送走。周家人走了,周老太非要?留下来。周老太是江溪的?姥姥,她想要?留下来,江溪就算心里不乐意,她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谁让她在青山村当知青的?那段时间,她确实受过周老太的?照顾。
周老太的?生活习惯和江溪格格不入,周老太吃饭吧唧嘴、吐痰、说话喷唾沫、说脏话、爱嚼人口舌、贪小便宜......她让周老太改,周老太不改,还说她在青山村几十年都是这幅样?子。
江溪要?是坚持,周老太就会坐下来抹眼泪,哭天喊地地说她没有良心,嫌弃亲姥姥,又哭她的?女儿死?的?早。
江溪只能低头退让,不去看不去管周老太的?坏习惯。
江溪撸起袖子打算去洗衣服,出门前她把衣服泡在了桶里。看到晾在外面的?衣服,她愣住:“衣服洗好了?”
江溪低头看了看水台,没有找到肥皂,她进到周老太的?房间把肥皂拿出来放在水龙头旁边。衣服果然是周老太洗的?,她有一个习惯,她每次洗完衣服,都会把肥皂拿到房间里放着。
这时,周老太手里拿着一小把甜菜,满脸高兴的?从外面回来。
江溪无奈叹气,说道:“姥姥,你不要?总是盯着别人家的?东西,家里要?是没有菜了,你告诉我,我给?你钱和票。咱们?又不是吃不起。”
周老太:“能省就省,你住的?这房子是租的?,哪有那么多?的?钱和票能让你拿去挥霍。白得一把小甜菜,总比花钱买要?好。如?果不是对门那个老婆子怕我把菜拔多?了,一直盯着我,我非得多?拔两把甜菜不可?。”
江溪:“姥姥,你怎么又去贪对门那户人家的?便宜,你拿回来一把甜菜,等到中午我们?吃饭,他们?家的?孩子就会跑过来找我们?要?吃的?。”看似是周老太占便宜,其实是对门占便宜。
周老太愣住,她把手往身上擦了擦:“这、这我也没有想到。”她嘴里咕哝,“城里人的?心眼就是多?。平时装得抠抠搜搜的?,突然变大方就是为?了占我这个老婆子的?便宜。等明天见到她,我非得骂死?她,不行,我待会就到她家门口骂,不然这口气堵在我心里,我不舒服。”
江溪不搭她这话,继续说教道:“姥姥,你以?后多?待在家里,有事没事不要?总是跑出去......”
周老太脸色不好看,江溪是什么意思?,嫌弃她出去给?她丢人了?
“我是你姥姥。”周老太盯着她,“只有长辈说晚辈的?份,没有晚辈说长辈的?份。”
江溪拉平嘴唇,冠冕堂皇地解释说:“姥姥,我没有说你不对。我只是怕你出事,医生说过你摔了一次,经不住摔第二次。你在城里人生地不熟,出了事我和赵军不能及时找到你。你待在家里就不同了,你一有不对,我们?会很快发?现。”
周老太撇了撇嘴,说的?好听。她看了看江溪,要?是她女儿还活着,江溪哪还会长歪。她女儿当年多?听她的?话,就算嫁给?江国平这个城里人,她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不像江溪,她做什么她都看不惯。
江溪不仅会看不惯她,她还会嫌弃她这个老婆子。
周老太本来是想跟江溪说她早上离开之后,有一个女同志来找赵军,女同志对赵军的?态度不一样?,不光打扮洋气,还骑着自?行车呢,就是长的?不好看,又矮又黑。
现在她一个字都不会提。
周老太暗暗嘀咕:“你和你妈的?身上都流着我的?血,真以?为?进了城就是白天鹅了?还敢瞧不起我,没有我,你妈能嫁给?城里人,你能出生吗?”
周老太声音很低,微不可?闻,江溪没有听到,她系上围裙进厨房做饭。
没多?久,赵军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大东,大东是李招娣的?男人。江溪从窗户往外看了几眼,发?现赵军和大东面色沉重,以?为?他们?面色沉重是因为?粮食在黑市里的?价格没有谈拢,没有将他们?的?异样?放在心上。
赵军和大东站在外面说话,隔着窗户,江溪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依稀能够听到零星几个字眼:“......被人发?现了,是武装部......跑路吧,不然来不及......偷渡......你疯了......农场......活命要?紧......”
江溪手一松,碗掉到地上摔碎了。
听到声响,周老太嘟嘟囔囔走进来:“哎哟你这个败家子哦!好好的?一个碗你不拿稳,你摔它干什么,这碗多?好看。要?是在乡下用这碗吃饭,别人见了不得羡慕死?......”
江溪没有理会周老太,她和赵军对视。她不笨,她听到的?零星字眼足够让她猜到赵军在黑市倒卖粮食的?事被武装部给?发?现了。
赵军率先移开视线:“大东,你想偷渡,你今晚就走吧,尽快走,迟了就走不了。”
大东:“军哥你呢,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偷渡吗?咱们?倒卖的?粮食量太大了,留下来会没命的?,还不如?咱们?哥俩搏一把,偷渡到港城去了,到了那边咱们?就能成为?人上人。偷渡是上策,你走孙知青的?门路去劳改农场是下策。”
赵军:“我心里有数。”他不会一直在劳改农场,去劳改农场只是权宜之计。等风头过了,他就让孙知青托关系让他去好一点的?农场,甚至是回到城里来。
大东见赵军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了。他得回家把东西带上,至于儿子们?,大东咬咬牙,忍痛舍弃了,他相信李招娣会把他的?几个儿子照顾大的?。
送走大东,赵军走进来,让周老太先吃饭,他和江溪进屋说话。
屋里,赵军看着江溪,语气和他的?脸一样?沉重:“溪溪,武装部的?人盯上我了,我不想你被我牵连,所以?我想和你离婚。”
江溪抬头,神色震惊,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