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单位人员检查严格,门口的安保仔细核对她的证件后终于放行。她将车放在停车场,拿着手袋朝着办公楼走去。
一楼大厅的指示牌没有标注院长办公室所在,见电梯口站着个年轻的男人,黎星禾走过去询问:“你好,请问院长办公室怎么走?”
他剪着利落的短发,穿了件黑色短袖搭配牛仔裤,瞧着二十岁出头,应该是毕业不久,胸前的工牌上写着“研发中心霍涛”。
黎星禾打量他的同时,霍涛也在打量着她。
早就听说研发中心要来位新同事,航天院警备森严,等闲人根本进不来,她独自一人询问院长办公室,八成是找他报道。
只是没想到,新同事竟是个堪比明星的大美女,这样的女生真的可以静下心来搞科研吗?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暂时放下心中疑问,绅士的替她按住电梯,“院长办公室在九楼,下电梯后左转就能看到。”
霍涛贴心的按下九层数字键,又给自己按了七层,随后转头看向黎星禾,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笑容:“我叫霍涛,你怎么称呼?”
黎星禾莞尔,声线澄澈:“谢谢你,我叫黎星禾,第一天来院里报道。”
霍涛眼前一亮,果然没有猜错。
电梯抵达七楼,他摆摆手与她告别:“很高兴认识你!我到了,先走一步,再见!”
黎星禾颔首致意,目送他走出电梯。
按照霍涛所说,她很快找到院长办公室,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八点三十分整。
她敲了敲门,谢院长亲自开门迎接。
黎星禾落落大方的与他问好:“谢院长,好久不见,我来报道了!”
谢院长露出和蔼的笑容,主动朝她伸出手:“总算把你盼来了!小黎,欢迎加入中国航天,成为我们的飞天铸梦人!”
不知怎的,黎星禾觉得眼眶隐约湿润,她回握住谢院长的手,玫瑰般明媚的笑意在脸上绽放:“谢谢您,我的荣幸。”
寒暄过后,谢院长请她在沙发上暂坐,自己则绕回办公桌后,拨通内线电话:“老沈,来趟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谢院长语重心长地说:“小黎,你应该有所耳闻,咱们院里正在做“九天揽月”项目,关于载人探测车的部分还有许多难关需要攻克,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希望你能在项目中发挥长处,为祖国的航天事业添砖加瓦。”
黎星禾不敢担当专家称呼,连连自谦:“在您和院里的老师们面前,我哪里算得上是专家?请谢院长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他赞许地颔首,语气更加和善:“一会儿我把老沈介绍给你,他是项目的副总设计师,也是咱们院里的老人了...”
话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肯定是老沈来了。”谢院长站起身,打开门后揶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黎,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诣文,沈老师。”
黎星禾早早站起身迎接,顺着谢院长的话向他鞠躬问好:“沈老师您好,我是黎星禾。”
沈诣文在工作时是典型的航天人作风,孤勇而严谨。可在生活中却没有航天人的浪漫,行峻言厉、刻板执拗。
他不苟言笑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谢院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般说:“老沈,看看我替你收的徒弟,多乖巧!回头你可得请我吃饭!”
说完,他朝着黎星禾递了个眼神。
黎星禾瞬间领悟,她粲然一笑,双手交叠乖巧地放在身前:“师父,以后劳您费心教导了。”
沈诣文冷峻的面孔柔和了几分,思忖片刻,决定勉励她几句:“我看过你的简历,希望你的到来能为团队注入新的力量。”
谢院长知道沈诣文对她是满意的,功成身退开始撵人:“老沈,你带小黎去你们办公室认认人,我就不留你们了。”
黎星禾与谢院长道别后,跟着沈诣文上了电梯。见他按下七楼,不禁轻挑眉梢,想起方才遇到的霍涛。
办公室门开着,霍涛没有压低音量,两人刚下电梯就听到他说:“新同事名叫黎星禾,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盘儿亮条儿顺,那长相真是没话说!”
黎星禾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诣文的脸色发黑,三两步走进了办公室,众人立即噤声。他环顾一圈,将视线落到霍涛身上,“探测车环境模拟分析做完了吗?”
不等他回答,沈诣文径直朝黎星禾招招手,逐一为她介绍:“刚说话的人叫霍涛,穿着白衬衫的是沈泽,个子最高的是何俊逸,戴着眼镜的是王家斌,在你来之前我们组唯一的女将姚梦,其他同事大部分在车间或是基地,记不住没关系,慢慢你就认识了。”
沈诣文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圈,最后抬手指向她:“黎星禾,咱们组新来的副主任设计师。”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姚梦。
明明传言她今年会升副主任设计师,怎么突然空降了个新人?还是如此年轻的新人?
沈泽消息灵通,知道黎星禾过往经历,他面上波澜不惊,率先鼓起掌欢迎。大家随即反应过来,跟着拍了几下手。
黎星禾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没关系,若是与她有关,早晚会知道,不必急于一时。
与大家打过招呼,沈诣文带她去人事处办理入职手续。
两人前脚刚走,众人立刻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安慰起姚梦。
姚梦虽然有些低落,但还是强打起笑脸,“我没事,院里这样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说明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何俊逸嗤笑一声,“你们注意到她那一身行头没?我前几天刚从女朋友的杂志上看到过,香奈儿最新款高定,她买个包的钱都够咱们买辆车了...”
他没有挑明本意,说出口的话足以惹人遐想。
黎星禾办完入职手续,商定下周一正式上班,与师父沈诣文分开后,她朝着停车场走去。
正开锁时,收到黎彦华的微信消息。
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点击播放,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车内:“星禾啊,订婚日期我跟傅家商量好了,就在下个月的二十二号,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别到处乱跑了...”
什么?!
黎星禾满脸震惊,旋即拨通黎彦华的手机号,只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她烦躁的拍了下方向盘,当初就不应该妥协去相亲!不行,她必须去找傅景辰说清楚!
可没他的联系方式,该去哪里找呢?
思量了一会儿,黎星禾灵光乍现,想起黎彦华曾提过,傅景辰如今在京市的鸿琛投资坐镇,立马打开导航输入公司名字。
她将车驶入主路,猛踩一脚油门,车窗外的景色迅速掠过。
鸿琛投资位于CBD核心区的靖林大厦,以前任傅家掌权人傅靖林的名字命名。傅家在京市的分公司及大部分投资的公司均在此办公,只有少部分楼层对外出租。
黎星禾快步走进大厦,她不知道傅景辰的办公室在多少层,只能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的询问前台小姐:“你好,请问鸿琛投资的办公区在几楼?”
前台小姐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礼貌反问:“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约的哪一位?”
黎星禾眉头微蹙,怎么见他一面这么难?
她知道前台小姐是职责所在,不想为难她,于是耐心回答:“没有预约,我找鸿琛投资的傅景辰,你可以联系他,就说我姓黎。”
前台小姐的面上扔挂着笑容,却暗自腹诽:自从小傅总来了京市,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名媛女星点名找他,可从没见过谁能上楼。
“很抱歉,我们没有权限联系到傅总。”
黎星禾握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我自己联络他。”
她转身离开前台,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真就不信了,从上到下一层一层的找,还能找不到他?
黎星禾满腹雄心壮志,结果被需要刷卡的通道闸机拦住了去路。
她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双手支撑闸机两侧,准备从挡板上跨过去。刚迈进一条腿,就见电梯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竟是昨天刚刚见过的Matthew。
他穿着一身冷棕色哥伦格西装,单排三粒扣勾勒出他的细腰乍背,修长双腿包裹在西装裤下,复古英伦风的装扮最是禁欲撩人。
黎星禾进退两难,警报声偏偏在此时响起来。
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正听下属汇报的傅景辰。他循声望去,金丝框眼镜后的眸光里闪过诧异,随后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黎星禾羞的满脸通红,连耳朵都隐隐发烫,心中更是万分崩溃。
为什么每次她的囧状都会被Matthew撞见?!
不远处的保安见状,连忙朝着通道闸机的方向跑来,他不留情面地指着黎星禾大声训斥:“喂,你干什么呢!有没有素质?”
四周不时传来几声议论,她懊恼的低着头,余光瞥见Matthew好似与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随即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黎星禾万念俱灰,恨不得原地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保安的手中拿着大厦通道的万能卡,“滴”的一声响后,她悬着的双脚终于落地。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她的胳膊就被保安抓住,用力拖到一旁的空地。
保安方才就注意到傅总的存在,当着老板的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唯恐自己工作不保,自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黎星禾自知理亏,垂眸敛目,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傅景辰迈着长腿走到两人面前,目光灼灼盯着保安的手,仿佛要将他烧出一个洞似的。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有话说话,不要碰她。”
强烈的压迫感瞬间迎面扑来,保安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手上如触电般松开了她的胳膊。
黎星禾摆脱桎梏,埋着头一言不发。她不想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面对Matthew,索性直接转身离开。
傅景辰立马追了上去,刚想拉住她,却看到她的纤细白皙的手臂上多了几个指印,只得一边随着她的步伐走一边问:“你是来找我的?”
他试探性的询问,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靖林大厦,莫非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让她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傅景辰活了三十年,就连在几十亿项目的谈判桌上都未曾这般紧张过,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黎星禾猛然停下脚步,她眸色骤冷,嗤笑一声:“Matthew,你现在还学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请问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找你做什么?”
傅景辰一怔,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原本预设挽留的话语,消散于口中。
见他不说话,黎星禾生出了几分用言语刺痛他所带来的隐秘快感。
在靖林大厦办公的企业,除了傅家旗下的大小公司外,还有一部分对外租赁。
以Matthew的投资眼光与在人工智能方向的能力,是断不会为别人打工,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恰好选在了傅家的地盘成立公司。
思及此,她如高傲的天鹅般仰起头,将他从上至下扫视了一圈:“中国那么大,你怎么偏偏选在了京市,还选在了...”
傅景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黎星禾嫣然一笑,伸手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卷发,慵懒的语调透露出些许炫耀的意味:“...我未婚夫的地方。你既然在这里工作,应该知道傅家的二公子傅景辰吧!毕竟,这整栋楼都是傅家的。”
傅景辰嘴角微动,刚要说话就被她打断:“我们应该没有熟到需要去参加彼此婚礼的份上,到时候就不邀请你了。”
她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朝着大厅旋转门的方向走去。
傅景辰哑然失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目送黎星禾离开。
他轻轻抚摸着衬衫袖口,单手插进西裤裤兜,口袋内的指尖微动,摸到一支金管口红,是她昨天落在洗手间的。
旋转门外,黎星禾正在打电话。
她皱着脸面向墙而立,生无可恋的一下下踢着墙角,“想找傅二退婚可真难,我都到靖林大厦了,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刚刚追上来的傅景辰,顿时停住脚步。
原来...她是来找自己退婚的。
他眼帘微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口红,不动声色,孑然离开。
电话彼端的桑晚,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昨天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我搞定了’,我看你根本不是搞砸相亲,是直接把傅二给搞定了!你订婚的速度,都能跟你们院里的火箭一拼高下了!”
黎星禾懊恼至极,有气无力的说:“你快少贫两句吧!再笑我要挂电话了。”
桑晚听出她的恼意,连忙出声讨饶:“不说了,不说了!要不趁今天没事,姐妹先请你吃饭,再请你去SPA怎么样?顺便商量下该怎么应付傅家。”
黎星禾被刚刚的事一闹,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傅景辰了,只得恹恹的应声:“好吧,但我没什么胃口,一会儿直接在花漾见吧!”
她比桑晚到的要早些,一进门就看到前段时间走红的女演员尔岚,正坐在休息区喝咖啡。花漾在京市远近闻名,是许多名媛女星最爱去的地方,不仅服务好,保密更是一流。
尔岚听到声音向她看来,先是一怔,旋即微笑着对她点头致意。
黎星禾眉梢轻挑,暗暗觉得有些奇怪,她似乎之前没有见过她,但还是礼貌的颔首回应。
听说她来了,店长亲自出来迎接,恭敬的伸手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黎小姐,您好久没来了,这边请——”
黎星禾走进专属房间,换好浴袍后直接趴到了床上。美容师用精油替她按摩背部,玫瑰花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适中的力道让她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困意渐渐席卷大脑,等桑晚到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桑晚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悬挂在衣架上崭新浴袍闪进更衣室:“星禾,你太不够意思了,都不知道等等我。”
黎星禾歪头看去,软糯糯的回答:“起的太早了,还有些不适应,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睡着了。”
桑晚换好衣服,躺在她身侧的床上,好奇询问:“那订婚的事,你想好怎么办没?”
黎星禾沉吟片刻,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既然去公司见不到傅景辰,只好另辟蹊径了...”
桑晚不解的抬起身子向她看去:“什么意思?”
黎星禾狡黠一笑,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摸到手机,找到宋砚的电话号,按下拨通键。
宋砚是她的表哥,也是京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家世显赫、长相俊俏处处留情,可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黎星禾却清楚,他这人最是腹黑薄情,经商头脑更是一流。
电话接通,传来他磁性低醇的声音:“呦,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的小公主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有何吩咐吗?”
黎星禾被他不正经的语调逗得扑哧一笑,也懒得卖关子,清了清嗓子说:“哥,你知不知道傅景辰最近有什么行程?我想见见他。”
宋砚垂眸,他慵懒的靠在办公桌后的沙发椅上,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其实港城那块地出了问题的地,不足以令黎家伤筋动骨,可是小舅舅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傅景辰能力过人又洁身自好,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良配。亲自接触了解后,认为他是值得托付的人,才用星禾的工作相要挟,逼她去相亲。
傅景辰与星禾在相亲饭局上一见如故的事他略有耳闻,心里却不怎么相信。显然傅家对星禾十分满意,据说傅景鸿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正在为弟弟筹备婚礼。
可是以星禾的性子,能同意才怪!眼下不知道又在憋什么鬼主意。
“你提起他我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不过,你自己未婚夫的行程,怎么反过来问我?”
黎星禾与宋砚年岁相仿,关系一向亲近,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催促道:“行了,别看笑话了!赶紧给我些情报,不要耽误我的退婚大计。”
宋砚轻笑:“J.P总裁史考特先生到访中国,今晚在国茂酒店宴会厅举办Party,以他们的交情应该会邀请傅景辰,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一会儿我让人将邀请函给你送去,不过,你可别把人家的晚宴搞砸了!”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她敷衍的应了几声,随即挂断电话,得意洋洋的看着桑晚:“搞定!”
宋砚的助理来的很快,拿到邀请函后,黎星禾多云的心情终于放晴,她先和桑晚去附近的餐厅吃了些东西,又前往常去的造型工作室。
晚宴有西装礼服的着装要求,两人不想回家换礼服,索性直接让几个顶奢品牌的PR,拿着他们的最新款高定过来挑选。
桑晚穿了件红色的Valentino复古风长裙,立体剪裁的抹胸款式,收紧的高腰线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材,裙摆处的金线刺绣蝴蝶栩栩如生,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黎星禾则换了件Dior的超季高定,白色吊带抹胸长裙,腰间点缀着淡蓝色晶钻,晕染般逐渐加深的湛蓝色裙摆,扬起层层流逸的薄纱,下摆处瑰丽四散的碎钻如璀璨星空,行走起来如履星河。
品牌PR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奉承话,“黎小姐身上的裙子是咱们的全球首穿,之前有不少一线女星想买想借,我们都没有同意。要是把您今天试穿的照片流出去,恐怕她们就没人敢提了。”
黎星禾被她夸得有些害羞,直接刷卡买下了两条裙子,请人将她们送走。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梳妆完毕的黎星禾与桑晚挽手来到宴会厅。
放眼望去,名利场内觥筹交错,众人推杯换盏,唯独不见傅景辰的身影。
桑晚担心她今晚找不到人会失望,开口劝慰:“就算今天见不到也还有其他机会,你别太着急!走,一起去个洗手间?”
黎星禾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人群:“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桑晚不放心的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生理需求,只好先离开宴会厅。
黎星禾手中拿着一杯香槟,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处的沙发上,偏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搭讪。
男人油头粉面,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黎星禾冷眼一瞥,刚准备拒绝,就见到“傅景辰”向宴会厅大门走去。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塞到男人怀里,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丝毫不理会男人在她背后的叫喊。
谁料刚推开宴会厅的门,就和人撞了满怀。
Matthew还穿着白日里的那身西装,清冷的雪松味充斥着她的鼻尖,他的掌心紧紧贴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裙子,炙热发烫。
黎星禾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佯装淡定的道歉:“不好意思。”
她焦急的朝着他的身后看去,诺大的走廊不见“傅景辰”的身影,她懊恼的跺了下脚,不由得迁怒起了眼前的人。
黎星禾狠狠的瞪了眼Matthew,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
刚准备离开,却被他的长臂拦住去路。
“黎小姐,请等一下。”
黎星禾眉头微蹙,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见Matthew单手伸进西装裤口袋,从容不迫地掏出紧握的拳头,伸到她面前缓缓展开,一根金管口红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酒店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盯着口红,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他想送自己一支口红?
黎星禾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审视的意味,剪水双瞳微微眯起,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不等他回答,她立刻抢先道:“我下个月就要和傅家的二公子订婚了,他不仅长得帅,家世好,还温柔体贴,希望你能自觉与我保持距离,否则,让我的未婚夫误会就不好了。”
傅景辰不禁哑然失笑,猜想她应当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身份,竟然在此时得到了她的认可。
他面上淡定自若,低沉磁性的声音隐匿着笑意:“这是你昨天落在洗手间的。”
黎星禾没有错过Matthew的细微表情变化,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脸颊烫得都能将鸡蛋煮熟。
她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伸手拨动自己的长发,露出娇懒笑容的同时,抬脚向前走了一步,“丢了就是不要了,没想到Matthe..居然还有捡垃圾的习惯。”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在路过傅景辰时,脚上的细高跟状似不经意般,重重踩在他的皮鞋上。
傅景辰垂眸,深棕色的爱马仕纯手工皮鞋,被她踩出一小块圆形印记,他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重量。
他玩味地勾了勾嘴角,喉咙深处溢出散漫低笑,一句话成功让黎星禾停在原地:“原来,你对傅景辰的评价这么高?希望你们能够甜蜜幸福,相爱到白头。”
黎星禾恼羞成怒,不客气的转过头回应:“那是自然,还用得着你说?”
说罢,她冷哼一声,愤然离开。
傅景辰在原地驻足,回想着她方才娇蛮生动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眼中满是宠溺。
他思索片刻,拿出手机点开与黎彦华的微信对话框,最新一条还停留在黎彦华问他和黎星禾相处如何的消息上。
傅景辰抬手,迅速敲下两行字:“今晚参加宴会时偶遇了星禾,她主动过来与我交谈了几句,看起来,我们对彼此印象都还不错,请伯父放心。”
毕竟是她先开口说的“不好意思”,也算是主动和他交谈了吧?
不一会儿,他收到了黎彦华的回复:“很好,你们年轻人之间就应该多交流,没事多约她出去玩。”
傅景辰略加思索,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跳动,话语中佯装为难,“只是这两次见面都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
这有何难?
黎彦华立刻将黎星禾的微信名片及手机号都发了过来。
他点开微信名片,脸上露出了尽在掌握中的笑意。刚准备请求添加好友,倏地停住了动作,转而关上名片。
彬彬有礼的向黎彦华道谢之后,他长按那串熟悉的数字,复制了她的手机号。
对于黎星禾,他志在必得,但还需循循善诱才行。
忙着寻找“傅景辰”的黎星禾,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她在走廊转了一圈,都未曾瞧见那道身影,心中对于Matthew的责怪更深。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祈愿,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路过门口时,黎星禾看到Matthew已不知去向,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宴会厅,神色恹恹地躲在角落处的小沙发上。
独自坐了好一会儿,桑晚才姗姗来迟。
黎星禾抬头瞥向她,无精打采的问:“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准备去洗手间救你了...”
桑晚眉目含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努力压制想要扬起的嘴角。
黎星禾蹙起眉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好,奇怪的问:“你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红?”
桑晚用双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眼神悄悄转向一旁,不敢与她对视:“啊?没怎么,可能是热的吧,一会儿就好了!”
黎星禾狐疑的打量着她,直觉她有事瞒着自己,正准备探究一番,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桑晚转头接起电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等她挂断电话,看到黎星禾正对着人群发呆,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你都看了一晚上了,找到傅景辰没?”
黎星禾想起方才的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桑晚挠了挠头,不解地追问:“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黎星禾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视线与桑晚平行,“我看到他了,可是等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又不见了,估计已经离开了。”
桑晚满脸同情,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乖乖,没事,距离你们订婚的日子还有那么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几个同学在酒吧组了个局,你要不要去?就当散心了。”
黎星禾摇了摇头,今日没有见到“傅景辰”,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声音闷闷的说:“不了,你去玩吧!我让王叔来接我,早点回家补觉。”
两人分开后,黎星禾靠在车上假寐。
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Matthew用掌心揽住她纤细腰肢的画面,吓得猛然睁开眼,努力的甩了甩头,希望能将他的身影从自己的脑袋里消除。
黎星禾走进家门时,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礼服裙。
诺大的客厅灯火通明,父亲黎彦华和母亲赵婉莹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在刻意的等她回来。
黎彦华听到声音,笑容满面的站起身迎了上来,他伸着脖子朝她身后看去,语气和蔼的问:“回来了,怎么就你自己?景辰没送你回来?”
黎星禾战术性后退,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景辰?您叫的倒是亲热!今天怎么就不敢接我的电话?”
黎彦华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嘴硬道:“少胡说,我那是在忙,哪有不敢接电话?再说,你不是对景辰的印象好的不得了,还主动跟他搭话吗?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对着干!”
听到这里,黎星禾简直被气笑了,她连“傅景辰”的正脸都没瞧见,跟他说了哪门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