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笑容一僵,神情掩映在角落的阴影中,好半天,他才若无其事的接过叶嘉手里的大衣,披到肩头,“也许是淋雨淋得。”
“嗯。”叶嘉没多说什么,看他披好外套,目光便挪了回来。
身边,沈知韫在吃他买的面包,吃的缓慢,偶尔会轻轻朝他看来,观察他脸上的情绪,一块面包不大不小,刚刚好饱腹。
吃完,拧开瓶盖的电解质水便递过来。
沈知韫温和的注视着他,“谢谢。”
“不客气,”叶嘉也很客气的回,“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笑容又僵住,沈知韫拿着水,插着针管的左手动了动,指尖蜷起一个弧度,又克制的放松,唯见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他喉结滚了滚,哑然:“嘉嘉,我们之间只剩下责任了吗?”
“不,”叶嘉说,“还有你的共同财产。”
沈知韫彻底安静。
他静了几秒,开始迅速回忆昨天与叶嘉的每一次对话。
很明显,叶嘉还在生气。
甚至因为他昨天的一些话,更加生气了。
生病让他的思维运转迟缓,神经紧绷,注.射入体内的液体冰凉,他疲惫的无法精准听出叶嘉话里的意思,也无法针对这意思,进行补救和挽回。
沈知韫素来精通各种谈判技巧,谈判桌上无往不利,可以冷着脸,不紧不慢的驳回合作商每一项不合理的诉求。
只是现在,新来的“谈判商”与他人不同,他让他心软、珍重、爱护,比起谈判,坦诚相待才是真正该做的事。
“嘉嘉,我又让你生气了吗?”思虑许久,他有些谨慎的问。
叶嘉点头:“嗯。”
“我该怎么做。”沈知韫看着他,发烧使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憔悴,但他眼神温和,气氛也没有昨天的紧绷与一触即发。
在这空荡荡的卫生所里,沈知韫披着大衣、输着水,好像终于寻到了一点正确认错、求得原谅的方式。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他右手挪动,轻轻触碰叶嘉的指尖,温热的体温交融,夜色似乎也跟着宁缓下来,“所以嘉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角落的阴影笼在沈知韫深挺的眉骨上,没了凌厉、冷淡,只有静默无声的服从,他声音愈轻,“不原谅也可以,只要能让你消一点气。”
他应该给叶嘉更多时间,也给叶嘉足够的主动权。
他犯了错。
就该温顺的低下头颅,祈求对方的宽恕。
而非像昨天那样,不顾对方的意愿,强硬的堵住叶嘉的嘴。
叶嘉没有回答他,他手撑在椅子上,紧绷的唇角在沈知韫看不见的地方,如冰雪消融般微微松了松。
“不是不可以原谅你。”寂静中,叶嘉终于开了口,他没看沈知韫,垂眼说道:“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沈知韫唇边有些许笑意,静静望着他:“好。”
“我其实是一。”叶嘉说。
笑容缓缓僵在脸上,沈知韫因为发烧而迟缓的思绪越发沉重,他若无其事的,嗯了声,右手扯松了领扣,试图去理解叶嘉话里的意思。
“嘉嘉,你是一……这样,好,我知道了。”
“所以你能让我在上面一次吗?知韫哥。”叶嘉认真的问他。
沈知韫低头与他对视,唇边笑意不变,发烧令他意志昏沉,他的思绪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叶嘉消气。
幽深的瞳孔映出叶嘉一本正经的脸,沈知韫平静的,点下头:“可以。”
“真的可以?”叶嘉又问他。
“可以。”沈知韫依旧点头,在这昏暗的夜晚,专注的、沉静的盯着叶嘉的眼睛,病态苍白的脸上情绪是淡的。
他俯下身,呼吸间温度滚烫、灼烧,却克制的没有离叶嘉很近,“嘉嘉,这样就会消气吗?”
“嗯,会消气。” 叶嘉唇瓣翘了翘,回答他。
沈知韫便也笑了,倦意如潮水般沉沉卷来,他混沌疲惫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
终于得到一丝回应,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叶嘉的额头,道:“好,那就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烧昏头了,绝不会有反攻情节哈
嘉嘉故意的
这章待会儿再改一改
第二天上午九点,操场上原先停放越野车的地方又多了辆九人座奔驰商务车。
张校长等人一早便等在教师宿舍门口,跟众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早饭,为他们送行。
今天的天空仍然是暗的。
昏沉沉一片。
叶嘉走在彭明明身后,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都是乡亲们热情赠送的土特产和干菌子,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连带着座椅之间的空隙都放了东西。
郝悦晕车,去坐了副驾。
驾驶座上有个一身黑衣的保镖,负责开车。
车内空间宽阔,小电视上放着早间新闻,立体音响环绕,条形灯带散发着柔和微光。
郝悦转身去问叶嘉,“你不……去前面坐?”
她言语含蓄,眼底却有些调侃的笑。
叶嘉昨晚睡得晚,今早八点才醒,匆忙洗了把脸、刷了个牙,额前碎发湿润,眼皮被冷空气刺激的薄红。
他不笑时清冷,典型的冷系美人。
此时一脸镇定地与郝悦对视,片刻后,耳根微红,“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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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难道还想瞒我?”郝悦乐不可支,“老唐他们应该都能猜到点,但没我知道的多。安娜是总裁办的文秘,什么人才能让她不远千里跟在身边来这里一边支援一边工作。”
这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堂堂华腾总裁,跋山涉水,在清水村没有完全解困时,冒着偌大风险亲自前来灾区,送物资、帮忙修路,联系上层放行,光这其中种种环节想要打通,就非普通人力可以所为。
郝悦起初也深深震惊过,后来再一想,她跟施吕几人默默无闻这么多年,莫名其妙就拿到了台里的重磅节目,还有华腾冠名赞助,肯定靠的不是她郝悦的人格魅力。
电视台水深,关系网错综复杂。
比拼谁的后台更硬的地方。
沈知韫为叶嘉保驾护航,连带着他们也能享受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余荫,这就足够了。
言归正传,笑完,郝悦问:“你真不去跟沈总一辆车?”
叶嘉点头。
“闹矛盾了?”郝悦有点替他担心。
叶嘉轻轻挑了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翘:“没有,他现在应该更想静静。”
郝悦:“?”
车辆于半小时后出发。
前面三辆越野车缓缓驶出操场树荫,气场强大。
最后面的越野车行至商务车后,默默殿后,排查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正跟唐秋风一脸艳羡的讨论这辆车多少钱、什么性能的彭明明抬头,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我靠,前面那辆车里坐的谁?咱们都跟着沾光了!”
没人搭理他,唐秋风继续调试小电视。
赵佳然戴上眼罩、上两天班再没任何精心打扮的心思、一脸没睡好的怨气,施吕老神在在,倒是临时进组的仲子航、李想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光是华腾为了个在这里拍摄节目的节目组亲自叫救援队来救援,就足够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琢磨缘由了。
目前一切还算风平浪静。
等回了电视台,那才是人精扎堆的地方。总有头铁、背景硬的想来横插一脚,他们尽管看着就是了。
越野车内,沈知韫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
车内光线充足。
不同于商务车内的有说有笑。
沈知韫左手背贴着纱布,倦意淡淡,他身前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电脑上行文密布,整齐的四号字体隔空传送着京城的消息。
梁特助在他身边坐立难安,心道这俩人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半晌,才打破寂静问:“沈总,不如我去跟叶先生换个位置。
副驾上的安娜幽幽投来死亡凝视。
沈知韫道:“不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特助的错觉,沈知韫说这话时微妙的停顿了片刻,窗外暗沉光线勾勒出他明晰的侧脸,他眼睑没抬,忽然开口:“上车前嘉嘉叫你做什么?”
“哦,”梁特助推推眼镜,连忙回道:“叶先生问我您的身体情况,我跟他说您已经退烧了。”
“就这些?”
梁特助不明觉厉:“是的,就这些……对了,叶先生还让您等着。”
沈知韫一顿,缓缓侧头看他,像是没听清,又不轻不重的问了遍:“他让我什么?”
“他让您等着。”梁特助尴尬,“……我没敢深问。”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小两口的暗语。
真的羞死人了。
这话说完,车内一片安静。
安娜都有些八卦的抬了抬头。
片刻后,当着梁特助的面,沈知韫合上了电脑。
他苍白病态的面上情绪不变,尽管一夜没睡好、外加发烧,气场仍然强大,压低的眉眼投下幽深莫测的阴影,平静的嗯了声。
搭在扶椅上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沈知韫看向窗外。
群峰连绵起伏,森林茂密。
晦暗的透不进半点天光。
昨晚昏沉的思绪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清晰,一幕幕如同画面重放,包括与叶嘉的每一次对话、叶嘉的每一声回应。
想在上面一次。
他若有所思,深黑的眼睛微微眯起,极快的掠过一丝笑意。
回到海市,已经是隔天上午。
这一路走走停停,叶嘉始终跟着郝悦组,没有私下找过沈知韫。
这让暗中观察的仲子航与李想越发摸不着头脑。
商务车空间大,大家一路上偶尔打打牌、聊聊天,剩余时间都在补觉。等回到晴空万里的海市,一行人从车里下来,全都精神抖擞的利索模样。
郝悦第一时间让大家上台里洗澡换衣服。
身为节目组固定成员,为以防万一,节目组里有大家的衣柜,里面放的都是日常装。
这趟出门叶嘉只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彻底洗了个大澡,清清爽爽的出来,电视台熟悉的装潢令他竟产生了些恍如隔世之感。
彭明明等人也从浴室出来,迎着落地大窗外明媚的阳光,湿润了双眼:“啊……太阳!”
“啊……”唐秋风穿着大短裤,看了眼手机:“高温。”
“30°,太狠了,我都想穿背心出去了。悦姐刚给我发了短信,让咱们直接回家休息,明天也不用来台里。”施吕道。
“不来台里,那去哪儿?”唐秋风问。
“李主任那边得知咱们这趟不容易,专门给咱们放了两天假,”施吕笑道,“回家该睡睡,该玩玩,走吧。”
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行踪成谜。
在电视台其他节目组的人眼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电视台里没有秘密,李明知专门把郝悦叫走询问这次拍摄的具体情况,还不忘安抚节目组成员心理健康的事情已经传开。
凭什么?
要说关系硬的,节目组里不是没有。
连安笙背靠连氏金铺,照样连李明知的脸都没见过;娱乐台两个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已经隐隐约约跟娱乐圈搭上边了,还是没能得到李明知的青睐;更有三台四台的台柱子亲自培养出的小主持人,除了晚会上能露个面,跟上层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郝悦就这么特殊,节目筹办期间几次被李明知叫走亲自指点。就连第一期节目的主题都是李明知指定的,采访大纲审了又审。
私底下各路小道消息纷飞。
当年赵露露跟陆空搭上边,李明知都没有跟赵露露详谈过。陆空的身份地位在这摆着,郝悦到底是上了什么大船,才能获此殊待。
顶着台里各色复杂的目光。
郝悦心中无奈,知道目前自己是必须得背上这个关系户的‘黑锅’了,她直奔李明知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步入。
办公室内,李明知放下电话,抬头看她,直入主题:“把节目录制期间发生的事告诉我。”
“全部吗?”郝悦问。
“全部。”
李明知看她一眼,语气平静:“你是聪明人,出了这扇门,有些事就好好藏起来。”
中午,叶嘉跟彭明明等人一起吃了饭。
大家都不急着走,下午又看了新上映的电影,吃完晚饭,悠闲地逛到八点多,才各回各家。
云锦苑一如既往静谧安详。
高楼矗立,任何一平台都能俯瞰江湾。
江湾夜景繁华,已然亮起霓虹灯光。
迎着暮色,叶嘉摁了楼层,电梯门开,他扫到门外有一双锃亮、干净的皮鞋。
沈知韫已经回来了。
步伐微微顿了顿。
叶嘉莫名有点紧张,他没贸然进屋,而是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这才提着一个小塑料袋,推门而入。
屋内很静。
客厅灯光昏黄,坐着一个影子。
沈知韫一身浅灰色家居服,不知等了他多久,听见声音便朝玄关看来。他凌乱黑发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眸光深邃、温和,掠过他指尖的小袋子,再落回他脸上。
“嘉嘉。”男人起身,走过来。
高大颀长的身影拓在地面,影子延伸,与客厅角落花瓶投射下的阴影融合,逐渐看不出棱角。
“买的什么?”他问叶嘉。
叶嘉故作镇定:“你会用得上的东西。”
“哦?”沈知韫轻轻挑了眉,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垂敛的眼睑下眸色更深,阴影拉的更长,他终于走到叶嘉身前站定,低头看他,“我会用到的东西?”
玄关处做了两层台阶,用来区分内外。
叶嘉本就比沈知韫矮了半个头,灯光被挡在身后,沈知韫身体轮廓被勾勒得结实分明。
他俯身压过来,几乎将叶嘉整个人禁锢在怀中,循着叶嘉手里的袋子而去,却又在拿过袋子时,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像某种即将狩猎的兽类,盯住叶嘉:“家里的还没用完,怎么又买?”
“仪式感。”
叶嘉依然镇定,却不由得后退一步,抬眼看他:“知韫哥,你不会反悔吧?”
“当然不会。”
沈知韫朝他一笑,语气十分自然,问他:“嘉嘉,你是想在这里,还是回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大家明天见ovo
“去卧室吧。”叶嘉狼狈的先行一步,避开了沈知韫的眼神。
他快步向前,身上还带着火锅的香气。
今晚的聚会大家吃的火锅,火锅蘸料和菌汤的香味几乎浸透了发丝,进了主卧,叶嘉便准备先去洗个澡。
关门时。
沈知韫的手不轻不重的隔住门,垂眼看他,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一起吗?”
叶嘉一顿,耳根的红蔓延到颈侧。
他颈子修长,如白玉般莹润无暇。
乌黑发羽散落在后颈处,眼神清凌凌的,慢吞吞应了声,“……可以。”
海市的天气高达30°,叶嘉穿的白T恤牛仔裤,学生气十足的一身打扮。
如果说前天跟沈知韫说自己是一这句话是专门为了戏弄沈知韫,那今天,看着眼前如此配合的男人,叶嘉的心情逐渐有些复杂。
讲真的。
他怎么感觉沈知韫比他还激动。
难不成沈知韫真想让他当一。
在脑海里艰难的挣扎片刻,叶嘉决定成全他。
他脱掉上衣,T恤下的肤色雪白流畅,腰腹窄瘦下陷,有着青年人特有的柔韧与力度,屋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忽略耳垂的红,叶嘉的神色很正经,学着过往沈知韫与他亲昵时的模样,微微仰起头,扯下男人格外配合的领口,犹豫片刻,还是只亲了下沈知韫的侧脸。
他这一口亲的短促、轻柔。
如同蜻蜓点水。
沈知韫含着笑意的深黑眼眸缓缓看向他,浴室磨砂门前的光线暗沉,被他宽阔的肩背挡了大半。
他不疾不徐的箍住叶嘉的腰,在叶嘉反应过来不对前,悉心讲解道,“嘉嘉,怎么只亲脸。”
叶嘉有点懵,“那亲哪儿?”
“既然想在上面,就要有充分的耐心挑起对方的*欲,”沈知韫道,“在进浴室前,你应该先试图勾起我对这件事的兴趣。”
原来这件事还有这么多讲究。
叶嘉似有所悟,突然有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责任感,重新扯住沈知韫的领子,在沈知韫顺从的压低身体时,微红着脸,蜻蜓点水的亲了亲沈知韫的唇瓣。
“……咳,”他手上的T恤被他揪得不像话,找补道:“那个,等我洗完澡再说吧。”
沈知韫脸上的笑意再也忍耐不住,唇边弧度放大,他压抑着喉中即将溢出来的笑意,自然的点点头,与叶嘉一同走进浴室。
“好,我们先洗澡。”
一个战斗澡洗的很快。
洗完澡出来,叶嘉雪白的脸颊浮着红,头发湿润乌乱,随意垂在额前,他身上衣服穿的板板正正,米白色家居服,剪裁得体流畅。
一如既往的舒适。
想来也不可能是沈知韫以前说的打折款,更像是定制。
沈知韫头发同样潮湿,他已经坐到昏黄的床头灯旁,笑着侧头看来,晦暗灯光勾勒出他英挺深邃的侧脸,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这种侵略性却被眼中柔和的笑意冲散,沈知韫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叶嘉来坐。
“嘉嘉,现在开始吗?”
一个热水澡其实已经把叶嘉冲的清心寡欲。
尤其洗澡的时候沈知韫一直在亲他,眉、眼、唇、鼻,湿漉漉的含着浴室潮湿的水雾,嘴上打着学习的主意,实际上亲完后,叶嘉只想躺上床睡觉。
他没有依从沈知韫的话,坐到床边。
而是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拿着毛巾,走到沈知韫身前,俯下身,印下一个柔软的亲吻。
他笨拙的撬开沈知韫的唇,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便一下一下亲着男人的唇瓣,像刚学会啄食的雀鸟一般,透着些无措的呆板。
沈知韫纵容他这样亲。
一个缱绻的、长达五分钟的碎吻,结束后,叶嘉面颊绯红,额发滴下的水珠落到沈知韫脸上,蜿蜒的沿着男人挺直的鼻梁滑落。
沈知韫唇色同样深红,眼底幽深情绪起伏,又被他克制的压下。
“就这样吗?嘉嘉。”他问。
宽厚温热的大掌扣在叶嘉腰侧,指腹缓慢的摩挲,这是一个压抑的、自持的动作,仿佛在抑制某种不受控的沸腾情绪,沈知韫看着他,“不继续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叶嘉深吸一口气,额发仍在滴落水珠,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知韫,轻咳一声,从床头柜上取出刚买的小袋子。
小袋子里面东西不多,背面写着注意事项。
叶嘉临时抱拂脚,借着不太明晰的灯光,偷觑注意事项上写的字,确定自己看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沈知韫,“继续。”
“我该怎么做?”沈知韫笑问。
“先……先关下灯。”叶嘉手指轻轻一拍,刷的一下,四周一片漆黑,彻底没了任何光源。
落地大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洒进些许光影,依稀能看清眼前人的五官轮廓。
沈知韫仍然十分顺从、温和,昏黄的床头灯关了后,他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慢慢找准叶嘉所在的地方,看着他。
叶嘉又俯下身来,一个居于上位的姿势。
他重新亲上沈知韫的唇瓣,这一次,沈知韫宽厚温热的大掌加重力气,不轻不重的压在他后背,在叶嘉还没反应过来时,反客为主,缠绵缱绻的吮吸叶嘉的舌尖、唇肉。
耳边瞬间响起暧昧不清的水渍声。
滚烫的大手如同某种封印,隔着浅薄的家居服上衣,浸透本就敏感柔韧的肤肉。
叶嘉肩膀蜷缩,受不住这汹涌的温度,他细白的指尖撑在沈知韫肩头,力气一点点被这深长的吻消解,最终无知无觉的跌坐到沈知韫腿上,仰着头,张着口,唇齿交融间缀下模糊水迹。
舌尖肿痛、发热。
汗水密布全身,湿漉漉的短发黏在颊边。
终于被放过,沈知韫额头与他相抵,嗓音沙哑而低沉,含着细微的笑意,说道:“这才叫接吻。”
叶嘉轻轻喘着气,乌润的眼睛漾着水,有些反应迟缓,好半天,才点点头,“我……我不来了。”
他没什么力气了,腿软、腰软。
大脑混沌,舌尖也又痛又麻,嫣红可怜的像软烂的小花苞。
“那还怎么原谅我,”沈知韫漫不经心的,“嘉嘉,你是要反悔了。”
“没有,”叶嘉呼吸不畅,撑着他的肩膀,偏过了头,莫名不敢跟他对视,“……我其实不生气了。”
他声音很小。
“真的不生气了?”沈知韫好似没听清,又问道。
“真的不生气了,知韫哥,你先放开我,我想去洗个澡。”
刚洗过澡的身上又都是汗。
叶嘉忽然发现自己的决定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而且还很累。
他觉得与其跟沈知韫在这件事上死磕,不如先洗个澡,睡个觉,等明天睡醒再说。
他这样想着,沈知韫修瘦分明的大手忽然压住他的后腰。
叶嘉瞳孔一缩,鸦翅般的眼睫细细颤颤,第六感催促着自己赶紧作出反应,喉中才挤出一句轻哑的“你干什么……”
沈知韫已经微妙的挑起眉。
他唇角一勾,突起的眉弓在眼下洒落淡淡阴影,眸色幽深、黑沉,注视着叶嘉,高大的身影若如某种开始狩猎的兽类,低笑道:“难怪不想继续了。原来是这样啊,嘉嘉。”
刚刚清醒一点的思绪转瞬间再次被拖入泥潭。
叶嘉唇瓣轻颤,说不出话。
“没事。”滚烫粘稠的呼吸沿着怀中人涣散落泪的瞳孔,一点点下移,直到落到唇瓣,落下细碎、温情的吻。
沈知韫的动作是与温情语气截然不同的强势,“第一次都会这样。”
他说着,吻掉叶嘉眼周的水汽,双手抚着叶嘉柔软泛红的脸颊,与那双湿蒙蒙的眼睛对视,语气愈发温柔、宠爱,“会让你在上面的,宝宝。”
今年不知抽什么风,才五月中旬,海市温度已经快三十多度了。
偌大的校园里绿意盎然,香樟树耸立挺拔,枝叶交缠。
上课的时间点,除了无所事事的大四生,其他年级的学生还在上课,校园内安静空旷,林荫大路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全都大汗淋漓,戴着棒球帽。
“什么鬼天气?热死我得了。”
何子烨一觉睡到十点,现在出来觅食,他穿着大裤衩黑T恤,头发乱糟糟一团。
旁边周晋脸色白的像鬼,接连打了七八个哈欠,看来昨晚又通宵写文案剪视频了。
两个人自打毕业答辩结束后,就开始了毫无营养的养猪生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一成不变、十分堕落。
走那么一点路何子烨就累的直喘,他深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干脆给叶嘉打过去电话。
昨天一回海市,叶嘉第一时间给各个联系人报平安。
何子烨早在知道西南下大暴雨的时候,就一直提着心,为他紧张。如今想到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自己好兄弟了,便决定跟叶嘉约顿饭,顺便听听这段惊险的经历。
他打过去电话时,已经快十点半。
那头很快接起,却是含着深浓睡意的一句:“嗯?”
“喂,叶嘉!”何子烨扯着大嗓门,笑道:“怎么还睡呢?晚上出来吃饭不,好久没见你了,我跟周晋可想死你了!”
那头短暂的静了静,片刻后,响起掀被子起身的动静。
叶嘉似乎喝了杯水,声音逐渐恢复清醒,他嗓子仍是沙哑的,气息也不太稳,对他们说:“……你们来我家吧。”
何子烨一惊,“你跟沈哥新家吗?”
“……”叶嘉道,“对,我把地址发给你们。”
“好,我们下午就去!”
挂了电话。
何子烨一脸期待。
上次没能去成和平小区。这次叶嘉跟沈知韫搬了新家,他跟周晋可一定要去看看。要是可以,说不定他跟周晋也能在同小区租一套。
这半个月他跟周晋说闲也不是特别闲,两人也在各大房屋租赁平台找房源,但要么是价格太贵,要么是地点太偏,挑来挑去,一个入眼的都没有。
沈知韫亲自选的房子,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他们可得趁机好好学习学习。
周晋跟他想的一样,两人吃完饭,顺便转道去学校超市买点礼物,打算当乔迁礼送过去。
正买着东西,挑着烟酒。
微信叮咚一下。
有消息弹了出来。
是叶嘉给他发的定位。
叶嘉:[向您发起了位置共享——云锦苑]
云锦苑?
什么鬼?
海市还有第二个叫云锦苑的小区吗?
何子烨纳闷的点开位置共享。
三秒后。
哐当一声。
手机轰然落地。
何子烨:“卧槽!!!”
叶嘉,你这到底是换房子了还是换老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来晚了
明天见宝子们
么么么么么
出于对叶嘉人品的信任,何子烨觉得叶嘉二婚的可能性不高。
不过他还是狗狗祟祟的带周晋一起去买了‘二婚’礼物,上次给沈知韫送的烟酒,这次何子烨一视同仁,连牌子都没换一下。
“会不会太敷衍了?”周晋担心地问。
“敷衍什么。”何子烨正色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洗了头、吹了发型,特意穿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活像是要去面试,“我尊重叶嘉的一切决定。”
周晋:“……”
周晋简直服了,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戏瘾,他扶着额头,拍拍何子烨的肩膀,“少给自己加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