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深知,辜负谁,也不能辜负她的读者们,这是她的写作根本,也是她的衣食父母。
宋浣溪调整了下心情,拿起了第一封信,惯例是对《阿娇和阿强》的大肆夸赞,接着表明自己深受鼓舞,已经报名夜校,努力争取一个更好的人生!
第一次见这种信件的时候,宋浣溪大受鼓舞,甚至还回了一封鼓励满满的信。
但现在——
她已见过不下百封!
不是不震动,只是震动等级,从八级变成了三级。
从欢欣雀跃,变成了微微一笑。
宋浣溪把这封信放到一旁,并不准备回复,用查主编的话来讲,信到她手,这位读者已经足够幸运。
每周二三十封来信,挑两三封回复,已足够诚意。
宋浣溪继续翻看下去,却是大同小异,无非原本境地不同,有店员,有学徒,也有小吃摊主,或者底层办事员,共同点是不满现状,准备拼一个未来。
宋浣溪每一封信都仔细看了,却一封都不准备回复:这些人,都是读者中的佼佼者,已经开始做出改变,她的回信,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直到她看到了一位署名老公又穿错袜子的读者来信:
可惜余生已过半,老头子身体健康,还能凑合用个二三十年。
感情之事不作他想,平生只有一大爱好:给人讲鬼故事——
可惜讲着讲着听众就没了,不知红尘先生可有办法教我?
如何让别人又害怕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热盼回信,多谢。
宋浣溪先是盯着年过半百,看了半天,也难怪她吃惊,她收到这么多读者来信,这位太太,怕是年龄最大的一位了。
爱好,鬼故事——
宋浣溪沉默了,从某些方面讲,这位太太,和她倒是有些异曲同工呢!
她闭来无事,也很热衷于给二妹讲鬼故事呢!
讲着讲着听众就没了?
想想二妹的反应,不是头藏到枕头下,再压实两边,就是藏到床下不肯出来——
唔,这点,她也深有体会。
看着鬼太太最后的问题,宋浣溪陷入了沉思,这个,有点难啊!
二妹已经吓到了一听她说要讲故事,就危胁她要断绝姐妹关系了——
她倒不是怕断绝姐妹关系,反正也断不了。
主要她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爱心的好姐姐。
嗯,就是这样。
等二妹生日再讲好了,祝她生日快乐。
倒是沈梦如和朱笙箫两个,大概是互相作伴的缘故,有时午休,还会主动央她讲故事。
对了,她们总是听着听着就抱到了一起,还离她远远的。
想到这里,宋浣溪心中一动,若只有一人听鬼故事,当然很容易就被吓跑,那要是很多人听呢?
总有坚强又勇敢,听了害怕还想听的人吧!
宋浣溪有了主意,立刻铺开纸笔,热情洋溢地写起了回信:
爱讲鬼故事的太太,你好!
来信已阅,现有一点浅见,仅供参考。
太太苦于无人捧场,为何不换个思路?
为何一定要讲给一个人或一小部分人听?
太太有没有考虑过,把故事诉之笔下,刊于报端?!
港城市民百万计,哪怕百分之一,也有万人欢喜太太的故事!
宋浣溪笔一顿,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初写文时的注意事项,又洋洋洒洒地补了一大篇:
太太不妨先起个笔名,一个朗朗上口,令人印象深刻又能彰显太太个性的笔名。
如美酒与咖啡,就取自查先生本名查良汉,汉字拆开,就是再来点水。
也可以说是,再来一杯。
所以查先生的笔名就是,美酒与咖啡,分别对应武侠和社评。
再如无酒不欢,缘自于熊先生对酒的喜爱。
红尘一笑,取自红尘嚣嚣,不过一笑。
笔名实例缘于查先生口述和熊先生亲笔,可以说珍贵至极,这两位现下名满香江,单笔名就可以写成一则轶闻,诉于报端,宋浣溪却毫不犹豫地同这位太太分享了,可谓大方至极。
讲完笔名,宋浣溪又写到:
一篇故事,重在开篇,开篇之重,又在文首三句话。
一个优秀的故事,只要三句话,就会抓住读者的注意力,让他心甘情愿地跳到你为他挖的陷阱中来。
比如太太爱鬼故事,大可如此开头:
阿东又梦到了那一双大红的绣花鞋,当他醒来,一眼看到了一行清晰的水迹,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床前。
又或者这样写:
阿东又梦到了那一双大红的绣花鞋,当他醒来,便看到了一个蒙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坐在他床头,手中端药,盖头下传出了阴冷的声音:“大郎,吃药~”
再再还可以如此写:
阿东又梦到了那一双大红的绣花鞋,当他迷迷糊糊地坐起,绣花鞋的鞋尖,正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额!
总之,一定要喂足饵食,骗读者上钩!
有一个不是很妙的消息,刚刚发现,榜单没了,换句话说,我的收入只剩订阅的几百块了,不够吃饭了,这本书要尽快收尾完结了。
欠的债没法还了,因为必须要开始准备新书了,预计最晚十一月初完本。
十分抱歉。
上个月收入1700,这个月2300,我都可以坚持,但七百……真的对不起了,我尽量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
------------
宋浣溪一口气写完开篇重点,连举三个实例,稿纸已用掉了两张。
她脑中种种思绪不断,别看她写文还不到两个月时间,单被荣昌退回的剧本,就有二十几份了,写文字数也有数万了。
又有来自无酒不欢的隔空指导,写作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若是继续写下去,再写个七八张稿纸都没问题。
宋浣溪却停了笔,她不是不想写,是怕写太多,反倒设下太多条框,让这位太太不知所措。
现在这些,刚刚好。
宋浣溪封了信,认真写下了地址,看着字迹工整,干净漂亮的信封,一股薪火相传的使命感,由然而生——
无酒不欢传薪火于她,她又传给了爱讲鬼故事的太太,且三人专攻方向各自不同,无酒不欢是武侠,她是现实故事,另一位太太则是灵异鬼怪。
莫名的,宋浣溪有一种大道拓宽,道友皆成神的快感。
宋浣溪想了想,又提笔给无酒不欢写了封回信,感谢他这次的指点,非常关键,随后讲起了爱讲鬼故事的太太:
……不知先生当初指点于我时,是否也怀着同样心情?
薪火相传,吾道不孤!
我极欢喜,无论成与不成,先与先生分享之!
若以后还有类似情况,类似人等,我仍会尽全力助他!
盼港城文坛昌盛,盼美酒咖啡之外,再出可乐奶茶——
宋浣溪落笔最后一字,忍不住笑了,这既是她的笔名,也是她现在的状态——发自内心的开心,不由自主就会笑。
同样把信封好,宋浣溪伸了个懒腰,看向了剩下的十余封读者来信,这一次,她干劲十足——要是再出一位爱讲鬼故事的太太呢?
可惜,这么另类的太太果然万中无一,最后,宋浣溪落寞地放下手里最后一封信,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呵欠,朝洗漱间走去。
胡乱用水泼了泼脸,闭眼刷了牙,仗着对这方寸之地的熟悉,宋浣溪熟练地摸上了床,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困意一波波涌上,让她无法再思考,终于彻底的陷入了梦乡中。
客厅桌面上,还没有拆开的荣昌催稿信,静静地躺在了一堆读者来信的最下方。
这一觉,宋浣溪睡得格外香甜,眼还没睁开,鼻端已嗅到阵阵香气,宋浣溪仔细辨别了下,有白粥的清香,有鲜炒青菜的香味,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待她洗漱完,宋浣芸已将白粥和两碟小菜摆上了桌。
宋浣溪先夹了一筷子洋葱木耳拌的爽口小菜,赞道:“鲜香清口,阿芸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宋浣芸眨了眨眼,“对了,忘了说了,我们昨天比赛,有一位讨厌的方小姐,特别像姐姐!”
宋浣溪“……”
讨厌的……还像她?
连文仔也从饭碗中抬起了头,一脸好奇地看向二姐。
宋浣芸大力点了点头:“嗯!”
“昨天,比赛结束后,郭志杉要求进入半决赛的选手们上台彩排,大家都有点害羞嘛,就没人吭声。”
“然后,这位方小姐就站出来了!”
宋浣芸突然掐起了嗓子,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方小姐,“看来大家都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我就献一次丑,让我这块砖头,引出大家的和氏璧!”
宋浣芸不情不愿地承认:“她唱的还行。”
宋浣溪忍不住道:“这位方小姐,哪里讨厌了?”
听上去倒是大大方方地一个人。
宋浣芸哼了一声,“我和阿家,第二个上去,下来的时候,她把我和阿家夸了又夸,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是这种水准,长大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宋浣溪越发困惑:“她这不是挺好的嘛!”
宋浣芸有些咬牙切齿,“要是就到这里,那当然很好!”
“问题是,她把除她之外的所有参赛选手,全夸了个遍!”
宋浣溪哑然失笑,好家伙,这是主打一个雨露均沾吗?
小弟小小声地开了口:“一点都不像姐姐!”
宋浣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后面当然不像啦,但是前面真的很像!”
宋浣溪摇了摇头:“行了,快吃饭吧!”
宋浣芸一拍脑门:“哎,还有一件事,这周末二十进十,很是重要,郭志杉要我们每天下午去排练!到时候可能会回来比转晚哦。”
宋浣溪皱起眉头,看向了文仔,“那文仔怎么办?”
文仔立刻道:“文仔会乖乖等着二姐来接,哪儿也不去!”
宋浣芸同样拍着胸脯保证:“好!不管多晚,我都会去接文仔的!”
宋浣溪放下心,催促弟妹抓紧吃饭。
姐弟三人一起出了门,宋浣溪拐去邮局,把信都邮走,这才往班车行去。
司机一脸神秘兮兮,轻声道:“出大事了!”
宋浣溪一愣:“什么大事!”
司机小声道:“李文祥带着他一班人马,出走湾湾了!”
宋浣溪:“……那梁祝怎么办?”
司机耸了耸肩:“看老板喽,六老板想让谁来拍,那就谁来拍喽。”
宋浣溪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和李文祥导演接触不多,却也上过他的课,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这位导演也曾为她发声。
没想到,这样一位在裴氏举足轻重的泰山北斗式的人物,竟然也会出走!
司机显然比她想的更多:李文祥走了,其他导演没有李导的票房号召力,裴氏的营收会不会下降?
营收下降了,他这种普通员工的薪水,会不会也被降一降。
一时间,两个人都心情复杂地没有再开口。
待宋浣溪到了清水湾片场,风雨欲来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不少人行色匆匆和她擦肩而过,大部分人都低头赶路,面色凝重。
宋浣溪也不由加快了脚步,朝六号摄影棚赶去。
张澈亦里面色凝重,见差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严肃地道:“今天大家都不要乱跑,有事没事,都在摄影棚呆着!”
“冲撞了六老板,你们自己负荆请罪去!别想着我会出面!”
说着,张澈又宣布,“今天就不练武了,直接开始拍摄!”
说明一下,这本书不是烂尾,和美剧因为收视不佳被强行砍掉有些异曲同工。
本来我准备多写几个月的,因为我们的排名从几个月前的四百开外,到上上个月的300左右,再到上个月的186,一直是前进的。
原本打算写到国外篇的,毕竟当时有个李小龙,可以让女主和这位武打巨星搭一下戏。
还有就是当时好莱坞电影百花齐放,很多都是经典,经典到时至今日还一再被翻拍。
看过我前两本书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比较喜欢自己编剧本,但是这本港娱,选的这个时间段,主流就是红楼梁祝,只能在经典之上翻新,受限非常大!
到了国外篇,就可以随便写剧本了,我只能说一句可惜。
然后就是裴六,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裴六原型是邵逸夫吧!
邵最出名的是什么,肯定是tvb啊!
嗯,这段剧情也被砍了。
就写到荣昌和裴氏争斗结束了。
也就是历史上,电懋和邵氏兄弟的那一段影争。
------------
第389章 个人的一点深见(二更)
随着张澈一声令下,整个剧组立刻高效而安静地运转起来,眼见自己就要被拉去化妆,宋浣溪忙唤住了张澈导演:“张导!”
“我有一点小想法,关于齐佩这个角色!”
张澈的脸色,立刻不好起来:没有导演会喜欢在即将拍摄的前一刻,听到演员说想要修改剧本!
他正要板着脸拒绝,好徒弟王宇已经窜了出来,“师傅!”
王宇嬉皮笑脸地搭上了张澈的肩膀,仿佛好兄弟一样,压低了声音劝道:
“师傅,不里我吹,在我们这一批学员里,阿浣可是当之无愧的No.1!”
“我们组的剧本全都出自她手,还次次排名第一就不说了!”
“公司刚刚拍完的《红楼梦》,就用了阿浣写的桥段,正在拍摄的《梁祝》那也是参考了阿浣的设定!”
眼见张澈有些意动,王宇赶紧又添了把火:“再说了,这部电影,可是您的沤心沥血之作,您不希望它更好吗?”
最后这句话终于打动了张澈,他抬头看向了宋浣溪,“好,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我听听看!”
宋浣溪感激地看了王宇一眼,轻声道了句谢,王宇立刻鼻孔朝天,哼哼两声:王伯乐,当然不会错过宋千里马的!
宋浣溪深深吸了口气,把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的想法,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
“齐佩这个角色,比起单纯的坏和毒,让她有善有恶,岂不是更加的有血有肉?”
她直接举实例说明,“比如我们即将开拍的这一幕,齐佩和两位师兄,及方刚,受师命前去给武林睿老祝寿。
原剧本里,齐佩处处惹人嫌,一会喊热要喝水,一会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又觉得包袱沉,喊方刚给她拎着,方刚拎了,又说脚痛,要方刚背着她——”
不得不说,编剧简直就是和齐佩有仇一样,层层递进,让人不讨厌也难。
张澈也听出苗头了,他虽然立志要拍出一部以男性为主角的真·武打电影,可片子里要是出现一个人人喊打的女配,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主动询问道:“那你想怎么改?”
宋浣溪胸有成竹地道:“她热,她要喝水,师兄打了水,她喝了小半送到方刚面前,遭拒!
她累,休息时,师兄垫了干草,她坐下后,喊方刚一起,再度遭拒!
她嫌包袱沉,师兄主动接手,两手空空的她有些害羞地问方刚,需不需要帮忙,三度遭拒!”
“妙啊!”张澈脱口赞道。
下一秒,清脆女声自三人身后响起:“改的好!”
三人回头,立刻唤道:“林影后!”
林钰俏脸泛红,一身酒气,笑眯眯地看着宋浣溪:“我喜欢!”
宋浣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个人的一点浅见——”
林钰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什么浅见,是深见,很深的见!”
她又看向张澈,张澈立刻点头:“对对,是深见!很深的见!”
林钰满意地收回手,双手又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向外走去:“好好拍!我都看着呢!”
待她的倩影从视野中消失,两个新人演员,同时看向了张澈,欲言又止。
张澈长叹一声:“林……她在云端太久,已经到不了人间了!”
话罢,他在宋浣溪和王宇头上各敲了一个响栗,没好气地道:“……你们也不想想,我给她一个配角,她会演吗!”
“两个傻瓜!”
张澈转过身,仿着林钰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骂道:“还不去化妆?今天不想拍了唆?”
宋浣溪和王宇对视一眼,瞬间动如脱兔,朝外冲去——
张澈看着年轻人大步甩开的样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改得好!改得妙啊!”
宋浣溪也十分开心,这就是她的想法:剧情发展无法改变,齐佩终究还是要做那个砍下男主角手臂的恶人,那就改变齐佩的人设!
把她从纯纯被宠坏的大小姐,改成骄傲任性但又一心一意对喜欢的人好,却屡被拒绝,因爱生恨的极端性子——
爱如骄阳,恨似烈火!
在《独臂刀》紧锣密鼓地拍摄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裴远洋一根雪茄抽到了尽头,也终于有了决定:
“胡金秋不是一直想当导演吗?让他上吧!”
邹文桓欲言又止,裴远洋呵呵一声:“我之前就是太倚重李文祥,才会陷入现在的境地!”
“新人新气象,我主角都敢用新人,导演为什么不敢?!”
“放心,”裴远洋又点燃了一根雪茄,轻描淡写地道:“一部电影而已,我裴六,还赔得起!”
邹文桓很想提醒老板,这是第三根雪茄了啊啊!您平时可是只抽半根的啊啊!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拆穿老板的故作坚强。
宣发主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林影后——”
在邹文桓看来,用林钰的影响力,来弥补李文祥导演出走的恶果,再好不过了。
裴远洋却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一朝叛我,终身不用!”
邹文桓:“……”
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冷。
来自红尘一笑的回信,在当日下午,才送到了郭家半山老宅。
大太太又惊又喜地从管家手里接过信,转过身,对牌桌旁的妯娌们扬了扬手里的信,“红尘一笑的回信!给我的!”
妯娌们一个个从牌桌旁站起,又惊又喜地看了过来!
大太太示意她们稍安勿躁,自己却顾不得寻拆信刀,直接上手一撕,抽出里面雪白的信纸,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第一句就让她欢喜万分:“爱讲鬼故事的太太!你们听到了吗?!”
“红尘先生,他叫我爱讲鬼故事的太太!”
二太太忍俊不住,“听到啦听到啦!你快接着读!”
随着大太太的朗读,起居室内惊呼四起:
“他要你把鬼故事写出来?!”
“给报社投稿?!”
“哎呀,咱们早怎么没想到呢!”
大太太就像是灌了半瓶红酒,醺醉中又是满满的兴奋:
“你们快看,原来美酒加咖啡的笔名,是他名字里拆出来的!”
“啊!我起个什么笔名好呢!”
渣总出品,必属精品啊!
------------
大太太不愧是地府代言人,转眼几个鬼怪相关的笔名,就被她想了出来:
“地府游走,判官在人间,黑无常白无常人生无常——”
四太太的视线,却落到了大太太放于麻将桌上的第一张信纸上,笑道:
“爱讲鬼故事的太太——那叫鬼太太怎么样?”
几位郭家的太太同时眼睛一亮,大太太更是笑逐颜开:“好好,这个好!”
起好了笔名,大太太继续读了下去:“一篇故事,重在开篇,开篇之重,又在文首三句话——”
读着读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至无音,旁边的二太太急得捉耳挠腮:红尘一笑也太绝了!
阿东又梦到了那一双大红的绣花鞋——
一模一样的首句,竟写出三个截然不同的开头出来!
刚听了两个,她正入迷呢,怎么就没了!
四太太却拽了拽她,摇了摇头,朝门口指了指——
她已看出,大太太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只怕等下,就要直接动笔,她们几个碍事的家伙,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二太太被一声不吭的三太太和笑脸迎人的四太太联手带了出去,她不是不想反抗,是三太太给她看了张三筒——
刚打到一半的这局,她刚好胡的就是三筒!
三太太的意思,她懂!
下次给她点炮!
三太太真是个妙人!
另一边,三位妯娌出去不久,大太太把桌布一掀,任由麻将滚落,又翻出了死老头子心爱的派克金笔,还是阿琛送的呢!
只不过在她讲了个钢笔成精墨水吃人的故事后,老头子莫名地就开始把所有文件让云鹰来签,笔也不用了。
现在正好便宜她!
阿琛送的笔就是好用!
大太太试写了几个字后,重新拿出了一张稿纸,昨天灵机一动,想到的故事,终于破壳而出:
香香开在九龙戏院门口的小吃摊远近闻名,卖的钵仔糕老少咸宜,味道极好,可惜每天限量一百份,要早早去排队才买得到。
这天来了一个年轻的后生仔,浓眉大眼,一笑两个酒窝,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
香香看的喜欢,主动给他多包了两块,甜甜笑道:“回家趁热吃。”
后生仔阿——
大太太笔一顿,毅然地填了个杉字上去。
后生仔阿杉憨厚地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连个谢谢都不会说,狠狠鞠了一躬,捧起糕转身就走。
香香看着他行走时紧实的臀,舒张的宽背,还有结实的蛮腰,仿佛一座行走的火炉,周身朝气时时喷薄而出,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轻声道:“弟弟,多吃点哦!”
原来这香香看上去年方二八,实际上已是位百岁美人儿,经历了清末的混乱,民国的浮华,终于活到了太平盛世的今日。
她长寿又年轻貌美的秘密,就在这钵仔糕里——每日取上一滴心头血,放到钵仔糕里,七天之后,吃了钵仔糕的人的青春和体力,就会流入她的身体中。
可惜这术法一年只得用一次,而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维持青春貌美的代价,也越来越大——
必须如阿杉这样,精力仿佛天地洪炉一样的青年,才能让她维持一年青春。
香香满心期盼,浑没发现一夜过后,眼角多了一道细纹。
乃至第二天,再次见到阿杉时,她一笑,眼角竟多了几道褶子,阿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香香立刻问:“弟弟在看什么啊?”
阿杉说不来甜言蜜语,却惯会装傻,他一指香香身后,“蝴,蝴蝶!”
香香吃吃地笑了:“傻弟弟,蝴蝶有姐姐好看么?”
她一笑,褶子更深,阿杉别过脸,不敢再看,香香便当他害羞,笑的更深。
又过了两天,香香已经从一个豆寇美人儿变成了美人阿姨,还是美的,就是华发渐生。
这时候,香香也察觉出不对了,阿杉一到,她一改往日温柔,恶狠狠地质问道:“那些钵仔糕,是你吃的吗?!”
阿杉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啊!”
香香脸色这才和缓了些,这种情况,过往也有,对方生命太旺盛,精元固如铁桶,要到第七天,术法累积到极限,才会一举破关!
她又多装了些糕,殷切地嘱咐道:“你要多吃点,要吃完啊!”
阿杉胡乱点了点头,抓起糕点袋子,撒腿就跑,正值周末,看电影的人很多,青年穿梭入人群,转眼就没了踪影。
他一路跑回家,撞开门又快速关上,背靠门板上,气喘吁吁。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阿杉?是阿杉吗?”
阿杉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心神,闷头应了一声,抓了糕饼向屋内中去。
屋内有些黑,进门就是一股腐臭味,像是雨后的烂鱼塘里翻出的塘泥。
一个老太挣扎着伸出手,两眼放出惊人的光:“糕买回来了?给我!给我!”
甚至因为太兴奋,她苍老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脸皮上,还飞上了两抹红晕。
阿杉忙把点心袋子给她递了过去,老妇颤抖着手接了过去,一把扯开袋口,一股奇异的,只有她能闻到的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
老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她苍老的脸仿佛逢春的枯木,又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她青春年少时,一张白皙俏丽的脸乍现。
短短一个刹那,她又回到了老态龙钟的样子。
老妇不再犹豫,抓起钵仔糕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阿杉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门外,到了阳光灿烂的院子中,才好受了些。
他踮起脚,伸长脖子远远看着,亲眼看到老妇已然雪白的头发,如被寒风拂过的枝上雪,沸沸扬扬地落了下来。
老妇本已骨瘦如柴的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末了,她手举半块钵仔糕,竟还声撕力竭地喊了一声:
“好吃啊!”
再无声息。
阿杉颤抖着手擦了把额上汗,死去老妇,其实是他的继母,几天前,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每日里对他喝来斥去,听人说了新开的点心摊子好吃,就打发他去买。
没错,就是那个香香!住在王者峡谷的!
我们这个月不用月票了,投给你们喜欢的其他书吧。
下一章胆小慎入。
(本章完)
------------
第391章 靓女,吃糕吗?(二更)
阿杉第一天买回来,眼睁睁地看着继母生出华发,眼下袋从若有若无到如鹌鹑蛋,丰润的脸也如拧干了水的抹布,变得皱皱巴巴。
继母却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恍若未觉,只一门心思地要他第二天再多买些糕来!
待他第二日见了美人摊主一夜也老了许多,虽不若继母那般骇人,却也十分明显,阿杉便隐隐猜到,二者之间,怕是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