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洋眉头拧起,没有郭云琛的资本雄厚,终究是他的硬伤。
邹文桓又道:“不过,她收了我的名片,大概也是想多一条后路吧!”
裴远洋点了点头,能成固然好,成不了,他也不是很在意,不过是为了出一口胸中恶气。
葛岚不来也好,不然她来了,叫她和宋浣溪抢女一号吗?!
裴远洋抬手揉了揉眉,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面前的剧本上。
宝莲灯的剧本,公司里十几个编剧同时动笔,让他意外的,竟然是快报前主编曹起写的最好。
大概是失职的愤意无处渲泻,一腔悲愤,全被曹起写入了剧本里:
三圣母化成凡人外出游玩,赶人间正月十五的灯会,偶遇上京赶考的书生刘彦昌,与之一见钟情,不顾兄长二郎神的反对,宁愿退了仙身,也要嫁给对方。
结果数年后,已成凡女的三圣母年华老去,刘彦昌则位高权重,成了一介高官,移情别恋,又娶了几房小妾。
看到这里,裴远洋已是可以感受到三圣母的满心悲愤了,没想到曹起的笔,还能更狠!
受小妾蛊惑,刘彦昌一意孤行,废嫡立庶,三圣母不堪受辱,与之强辩,却被一纸休书,驱出家门。
恰逢风雨大作,她身体本就虚弱,直接就被一场风寒夺了性命。
待她再次醒来,已是地府之中,三圣母幡然醒悟,前世种种尽皆烟消云散,重获神格,她却微微一笑,“只是可怜了沉香,不过既有那人的骨血,不认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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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要爹,还是要娘?
彼时沉香尚幼,及沉香渐长,忍不住问刘彦昌,“为何人人都有母亲,只有沉香没有?”
刘彦昌无言以对,最后一句你娘死了搪塞过去,沉香便问,那墓在何方,容他去祭奠一二。
刘彦昌大发脾气,几位小妾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爹是为了你好,你娘没死,不过是同人跑了罢了。”
此言激怒了二郎神,直接叫来妹妹,让她亲眼看到这一幕,“都是你私自下凡,坏了神名!”
遂把三圣母关入山中,除非天崩地裂,不得出。
三圣母无法,托梦于沉香,并送来莲花发簪。
沉香心痛不已,踏上了救母之路。
随后师从霹雳大仙,学艺有成后,前往华山救母,被二郎神拦下,二人大战三百回合。
最后,沉香凭手中宝莲灯的强大胜出,到了华山前,宝莲灯化做巨斧,劈开华山,救出了母亲。
裴远洋弹了弹剧本,皱眉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前面还不错,后面就有点老套了。”
“而且刘彦昌如此气人,最后妻妾成群,富贵一生?”
邹文桓无奈道:“沉香毕竟是他儿子,总不能让儿子把老子打杀了吧!”
裴远洋摇了摇头,总觉得不是很满意,他吩咐道:“把剧本拿给秦刀,叫他改一改!”
邹文桓应了,却没有马上离开,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影后,最近每天都来片场,还问了我《宝莲灯》的选角情况,您看——”
在他看来,沉香给宋罗密欧,三圣母给林影后倒是刚刚好。
裴远洋抬眼看向得力助手:“你跟她说什么了?”
邹文桓苦笑:“我能说什么!我告诉她,老板还在斟酌,还没决定女主角。”
裴远洋点点头:“下次你可以直接告诉她,女主角,是宋浣溪。”
宋浣溪一觉睡得极香,本以为今天又是无事的一天,结果上午把《邮差的故事之二》邮走,中午刚吃了饭,宣发主任邹文桓就找上了门。
给她送来了《宝莲灯》的剧本,并告诉她,明天去一趟片场,《宝莲灯》已经开始筹拍,最好和导演及其他工作人员先熟悉一下。
宋浣溪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拍新戏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六老板一贯的风格么?
六个摄影棚同时拍摄,剧组也分成了AB两组,几乎是24小时连轴转。
她道了谢后,目送邹文桓离开,蹬蹬蹬上了楼,打开剧本,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三圣母从华山出来后,母子相见,自是抱头痛哭一场。
随后,她抛出手中宝莲灯,化做了一艘楼船,携沉香登上楼船,行于云海间,转眼到了刘彦昌豪宅之上。
一道霹雳唤醒了刘府上下,三圣母站在云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刘彦昌:
“刘彦昌!你当初亲口承诺种种,可还记得?”
彼时三圣母再回神座,美貌一如当初,加上神韵环身,越发美丽不可方物,神光照人。
刘彦昌则已到中年,鬓边白发染染,闻言,大笑道:“好好!你若是始终如今日之美貌,我自待你如珠如宝!”
三圣母冷哼一声:“沉香十八岁,我就取走你十八载青春,不过——”
她话锋一转:“地府生死薄上清楚写了,你只剩十一年寿数……”
“也罢,你这诸多妾室并子女中,但凡有人,愿意替你献出十八载寿数,我和你之间恩怨种种,就此作罢!”
刘彦昌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七八房妾室和子女,视线所及,所有人都向后大退一步。
仿佛他的目光,是洪水猛兽,照到身上,就会被生生咬死。
刘彦昌沉默半晌,突大笑出声:“好好!取我寿命是吧?且等我片刻!”
说着,他急急奔入后宅,取出地契和商契,在小妾及子女们的鬼哭狼嚎哀求声声,“老爷不要啊!”中,一把火,全部烧掉。
接着,刘彦昌更是脱下身上长衫,点着后,抛向了身后豪宅。
终于,孑然一身的刘彦昌仰头看向了云端,“来吧!三娘!”
三圣母却嫣然一笑,“我改主意了,你好好活着吧。”
话罢,她妙手一挥,云雾掩上,楼船消失在了凡人眼中。
下方再次鬼哭狼嚎,细细听去,已经不是老爷如何,而是老不死的如何如何了!
沉香始终沉默,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娘,爹他——”
三圣母俏脸一板:“爹?你还管他叫爹?”
“爹和娘,你只能选一个,你说,你要爹,还是要娘?!”
(全剧终)
宋浣溪:“……”
刚才直接拿起剧本就看,都没注意编剧是谁!
宋浣溪直接合上剧本,一眼看到了封面上的编剧名字:
初稿,曹起。
二稿,秦刀。
真是两个人才!
宋浣溪忍不住腹诽,这种渣男人设和情节也还罢了,好歹写得也称得上跌宕起伏,问题是这个结局,是谁想出来的?!
啊?选爹选娘?!
就不能直接给个结果吗!
还让观众们自己想吗?!
宋浣溪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这一部《宝莲灯》上映后,观众们是如何停滞在影院门口不肯走,把剧组成员,从导演编剧到主角,全都喷个狗血淋头的!
各大报纸也会争相报道,她连标题都想好了:
《爹还是娘,这是一道难题》
《要饭的爹,成仙的娘》
《宝莲灯版爹娘离婚了》
话说回来,宋浣溪也完全可以想到,结局的爆点必然引爆整个港城,就像是演艺班上,张澈导演所云,一篇影评,引无数市民走入影院。
如果宋浣溪只是女主角,她大概会很高兴。
但她在女主角之外,还是一名编剧,恰好,她也正准备写一部《宝莲灯》!
在这样一部注定因结局爆火的剧本前,她的妙笔,要如何生花,才能盖住对方一头?!
宋浣溪的笔,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写作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下笔。
半晌,她放下笔,轻叹一声,重新拿起了裴氏版《宝莲灯》,再度看了起来。
……前几天,一不小心打开一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入深如海,差点没把朕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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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宋大编剧(二更)
宋浣溪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裴版《宝莲灯》,不知过了多久,她满脑子都是三圣母和刘彦昌的爱恨情仇,甚至连结局那么深刻的最后一问,都在这刻骨铭心的爱和恨的冲刷下,变得浅淡了。
宋浣溪有些昏沉的大脑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
这部明明以沉香为主角的《宝莲灯》,她现在却只想着三圣母和刘彦昌的恩恩怨怨,完全没了沉香的踪影!
可众所周知,宝莲灯脱胎于沉香劈山救母的传说,沉香,才是主角!
宋浣溪双眼一亮,那她的宝莲灯,就要以沉香为主角!
那沉香,一定要十分的让人印象深刻才行!
宋浣溪试着代入了一下沉香的身世背景,自幼失母,由父亲一手带大——
她不期然地想到了自己,初时还算听话,后来父亲忙于工作,她每天撒了欢儿的玩,父亲每次接她回家,都是一个泥猴。
连换了几家托管后,父亲娶了秀姨——
宋浣溪思绪一顿,突然意识到,父亲续娶,或许不是他想娶妻,而是想为她找个妈!
宋浣溪:“……”
这一瞬间,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半晌,宋浣溪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若是以前,她定然不满父亲再娶,但是现在——
父亲故去,母亲下落不明,她至少还有一双弟妹,不至于孑然一身。
收回思绪,宋浣溪重新代入了沉香角度:三圣母身为神女,一定美丽不可方物,又气质卓绝,刘彦昌自此没有再娶,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沉香。
顾此失彼,沉香不免顽劣,及至年长,越发难以管教,直到他知道了母亲被镇华山——
宋浣溪精神一振,浪子回头什么的,想想就带感!
她脑中顿时思如泉涌,立刻提起了笔:
华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结庐而居。
家中只有一父一子,平日父亲刘彦昌在不远处的村中教书为生,儿子沉香每日带在身边,还在牙牙学语时,就已随他背起了三字经千字文。
到了五岁,已入学堂,名为起蒙,却胜了其他蒙童何止一筹!
其中有一员外之子,名为贾长生,乃年过四旬的贾员外夫妻苦求得来,拜了送子观音,拜了观音菩萨。
连那近几年不是很灵验的三圣母的冷门也去登了登,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大神显了灵,才得了这个宝贝儿子。
平时不免娇纵,进得学堂,见沉香背书写字都强于他,心生忌恨,两小儿摩擦甚多,渐成仇家。
没多久,贾长生知了沉香无母之事,每每吵架,总以此攻击沉香。
沉香恼怒,出手揍之。
贾员外携子上门,刘彦昌不由分说,先揍沉香。
如是再三,沉香厌学,拒去学堂。
刘彦昌无法,只得独留沉香家中。
沉香无人管教,日渐顽劣。
刘彦昌又一次提着食盒到了华山脚下,望着陡峭山壁,他席地而坐,取出食水,先倒一杯,洒向山壁,随即又自斟一杯,举杯向山壁,苦笑道:“娘子,为夫对不起你啊!”
“沉香那孩子,又惹祸了!”
宋浣溪一气呵成,写完了剧本开头,却没有直接给荣昌邮去——她还不确定,荣昌下一部,会不会继续同裴氏打对台。
想一想还真的刺激,她是裴氏《宝莲灯》的女一号,荣昌若是也拍《宝莲灯》,剧本很可能会采用她的手笔——
宋浣溪不由想起了三圣母的扎心一问,要爹,还是要娘?
那她呢,是希望自己的表演更胜一筹,还是剧本胜出?
宋浣溪:“……”
她突然发现,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宋浣溪的剧本还没有第二个人看到,反响如何,暂且不知。
她的新文投稿,已经到了《明报》查主编的案头:
美丽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如果说,阿莲是春天的新芽,那阿琼,就是夏日湖水中的莲。
于沁人心脾的湖水中带来一抹香。
马远超例行公事地接过了阿琼递来的信,信封上惯例是几行英文——这是一封寄往外埠的航空信。
价格昂贵,一封的邮费,就是阿超三天的工钱了。
阿琼双手扒着窗口上的铁栅,一双大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越发醒目:“有回信请一定告诉我!”
“好的。”
阿超一如既往,像对待所有收不到回信的寄信人一样,声音格外温柔。
待阿琼转身,看着她转身,小跑起来,身上的浅粉长裙被风吹起,就像是荷花的花瓣在张扬——
不,她太瘦了,不像花瓣了,更像是——
一面旗。
阿超弯下腰,把手里的信,放到了脚边一摞信的最上方。
不不,并不是他不肯把信寄出去,事实上,早在三个月前,阿琼小姐,寄出去的每一封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阿超已经把阿琼列入了他的病人名单。
是的,每一个收不到回信,还执着寄信的客人,在他看来,都是需要治疗的。
而阿超医师,还没有对阿琼,进行治疗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懂英语。
所以,从上个月开始,阿超就报名了夜校,学习起了英语。
可惜他在语言上没什么才华,远不如同期一个叫阿强的家伙进展神速,这大概就是那位叫做何娇的美人老师,格外偏爱阿强的原因吧!
他现在掌握的词汇量,还不足以支持他进行基础的阅读,但是阿琼,明显等不及了——她身上的裙,又宽大许多。
幸好,他已学会查字典。
就是慢一点。
不过无所谓,夜校的美人老师辞职后,换了个不讨人喜欢的小胡子,他已辞学,晚上有大把的时间来查字典。
“亲爱的杰克,我很想你,期待着见面的那一天。
今天,我去了图书馆,又想起了我们一起读书的日子,你总说中文不如英文有趣,因为你们有伟大的莎士比亚。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们有同样伟大的《石头记》——”
阿超眉头皱了皱,拿笔在the same上一划,改成了more,想了想,又划掉了more,改成了the most。
嗯,他的英文课没有白上。
值得一提的是,邵氏的《宝莲灯》,由林黛主演,一人分饰了两角,三圣母和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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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你真该来港城看看的!
就在不久前,裴氏和荣昌两大电影公司,先后推出了根据《石头记》改编的电影,《红楼梦》和《红楼二尤》。
服装之华美,配饰之精致,还有食住行,无不再现了王公贵族们的奢侈生活。
由此可窥华夏文明之一斑。
亲爱的杰克,今天我遇到了一件趣事。
我饭后散步,行到新都广场附近,撞见一个同你一样,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向一位卖车仔面的老伯问路。
老伯起先以为他是来买面的,十分热情,待对方手舞足蹈一通后,随意指了个方向,把洋人打发走了。
结果方向不对,过了一会儿,那人找了回来,大概是面相有点凶,又着急,再次问路的话,听在老伯耳中,就像是骂人。
老伯大怒,一通乱骂,可笑这洋人却完全听不懂,睁大眼睛的样子颇有些无辜。
我忍住笑,给他指了路,又问老伯,听不懂为什么还要给他乱指方向,老伯应道:“问路十有八九是找厕所,我给他指了公厕的方向,他要是三急,不就解决了?”
“他是不急,那就再慢慢找呗!”
真是想不到,街边一个卖车仔面的老伯,亦有如此智慧。
阿超看得津津有味,阿琼小姐的信,大多是讲自己生活中的琐事,只是她文笔出众,描述起来格外的生动有趣。
阿超正要翻到下一封,手一顿,却似想到了什么,把老伯问路这段,又重新看了一遍——
他若有所思,忖道,看来夜校,还是得继续读,不然遇到一个外国佬,张嘴骂他都不晓得,岂不是亏大!
阿超读了一封又一封,阿琼的信,也渐渐从有趣的生活琐事,变成了无趣的为情所困。
最后一封,更是通篇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不回信?!
为什么不回信?!
为什么不回信?!
阿超眉头皱起,回想最初见到阿琼小姐的样子,明眸善睐,笑脸迎人,和今日所见,真是叛若两人!
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了被退回的第一封,随信还有一份黑色的公函,简短,却字字刺耳:
杰克先生,意外感染流感后转成重度肺炎,已于一周前去世。
阿超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阿琼小姐,见到这封信后会是什么反应:
心如缟素,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她那双翦水大眼中,再无半点光彩。
连她的衣橱也会随之改变,从此以后,或许只剩下了黑。
阿超不知她要多少年才能走出来,几年,几十年,或者一辈子?
幸好,还有他。
善良又乐于助人的阿超。
阿超拿出纸笔,认真地写起了回信,他的英文字体,谈不上好,胜在中规中矩,仿如印刷体。
这已足够。
根据阿超以往的经验,这些苦等回信不至的可怜人,哪怕察觉字体有异,也绝不会深究。
“阿琼,原谅我这么久没给你回信,我病了。
是的,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没有你在身边提醒,我总是忘了添衣。
没想到他来势如此凶猛,转眼就攻占了我的肺,我住院了。
今天经过医生的诊断,终于可以出院了,你能多写一些你身边的趣事吗?
我很喜欢看。
那是我在病床上,最大的慰藉。
你的杰克。”
阿超写完,小心贴上邮票,再熟练地打上邮戳,一份完美的自外埠寄回的信,诞生了。
于是,在阿琼小姐,又一次来寄信的时候,阿超把伪造的回信,递给了她。
他永远忘不了,一瞬间,少女的脸上迸发出了无比的光彩,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一天天过去,阿琼又从旗帜变回了招摇的花瓣。
阿超知道,时机已成熟。
他开始减少回信频率,不再每封必回,开始两三封回一次,接着是四五封,理由倒是一样——
工作繁忙。
眼看花朵渐渐凋零,又要变回旗帜,阿超邮出了最后一封信:
亲爱的琼,
我说谎了,抱歉。
事实是我爱上了别人,她是一个和你一样,有着一双温柔大眼睛的美丽姑娘。
和你不同的是,我说的笑话,她立刻就会咯咯的笑起来,而不需要等上一两周,等的我都忘了讲了什么笑话,才收到你信中的笑声。
我们已于上周走入教堂,在神父面前,我发誓会爱她忠于她一辈子。
非常抱歉。
愿你一切安好。
或许阿琼也有预感,接信的时候,她的大眼睛里满是忧郁,脸上也写满了忐忑。
待她转身,阿超又唤住了她,随手拿起了传单上面两张:“明报最新举办的征文,还有荣昌影业的剧本征集——”
阿琼接过传单,勉强一笑:“谢谢。”
望着有些憔悴的花朵渐渐走远,阿超双手撑住下巴,呼出一口长气——终于摆脱英文写信的命运了!
他心情愉快地在正字上又补了一笔,还差两笔,这最新的一个正字,就要完成了。
查主编:“……”
好家伙,别的不说,红尘一笑这夹带私货,做小广告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两部红楼,据他所知,分别因荣昌的《梁祝》和裴氏的《独臂刀》爆火,只在几家大影院里还有零星排期,明显是即将下架了。
红尘一笑新文一出,这不得再多放两周!
然后是夜校的隐蔽宣传。
就这一句骂人听不懂,得多少人上钩?
原来只是年轻人感兴趣,现在阿叔阿伯也忍不住想上夜校了吧!
想起早上接到的港督办公室的电话,查主编微微摇头,也难怪督港器重,还拿了女王徽章,真就羡慕不来!
他一个写武侠的,勉强也可以让杨过学一学蕃语,可再怎样,也搞不出一个夜校来啊!
查主编弹了弹手里的稿子,吩咐旁边的编辑阿端:“劳你再抄一遍,给总督府送一份。”
阿端忍不住问:“给总督底稿吗?”
查主编瞬间翻脸:“怎么可能!”
就红尘一笑这手字,这底稿绝对价值千金,将来明报三十年,五十年纪念日,展出来多有排面!
查主编若是个财主,红尘一笑的手稿,那就是压箱底的宝贝,是要代代相传的!
补月更字数,今天五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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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端这种问题都问,可见觉悟不高,还需要煅练!
查总编暗暗把阿端提主编的计划,又往后延了延,嗯,先延个十年再说。
最妙的,还是最后的两个广告,一是荣昌的剧本征集,一是明报的征文。
阿端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忍不住插口问道:“总编,咱们没有征文吧?”
查总编叹了口气,把阿端升主编的年头,又往后推了10年,“办一个不就有了?!”
“告诉排版,留一块地方出来!我们办一个征文!”
至于荣昌的剧本,哼哼,郭老板又没有付额外的广告费——
下一秒,查总编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他吓了一跳后,皱眉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金主温文尔雅的声音:
“查总编?我想发布一条剧本征集的广告,价钱好商量,不过要投放在邮差的故事版面。”
查主编:“……”
郭老板有钱,郭老板说得算。
挂下电话,查总编的心中却是一动,郭十二,明显是知道了《邮差的故事之二》的内容啊,再加上荣昌的《梁祝》,就是出自红尘一笑之手——
查总编忍不住怀疑,这二位私下只怕有了交情!
也不知道郭大财主和红尘一笑见过面没有——
这一刻,查总编对红尘一笑的好奇心到了极点。
想到总督的吩咐,他立刻拿出纸笔,给红尘一笑手书一封,先恭喜对方喜获女王勋章,又说明总督阁下将为先生举办一个授勋晚宴,望先生告知真实身份及地址,查某人希望可以登门拜访。
做为新任港督,工作不要太多,前任戴维徳制定的廉租房计划只进行到了一半,地皮选好,建筑公司还在招标中。
伊利沙伯医院,港城大会堂,以及香港中文大学的兴建都已提上议程。
连年水荒,水塘兴建也是必做之事,在水塘建成之前,水荒还要靠隔海的大陆。
他已向对方提出购买东江水来解救水荒,这两天应该就能收到答复。
千头万绪,柏立基真恨不能一分为二。
不,最好还是一分为三,两个他去干活,他本人,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让妹妹拉一曲致爱丽丝,他再邀请夫人共舞一曲。
美好的展望在脑中一晃而过,让人烦躁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柏立基总督不耐烦地应道:“进来!”
在诸多公事的消磨下,他口中那个please早已经无影无踪。
推门而入的是两位助理中的华人李茂,英文名普莱特。
总督的脸色立刻好了很多,对于能干的下属,总督也愿意多给几分和颜悦色:“什么事,普莱特?”
李茂把手里的文稿奉上:“总督阁下,这是红尘一笑先生新书的第二篇连载,刚刚由明报查主编派人送来。”
柏立基总督立刻接了过去,一眼看到这份文稿上,所有的中文字句上面,都翻译成了相应的英文。
相比穿裙子的苏格兰人,是真别怪他偏心了。
贴心的李秘书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果他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误会,李茂发誓,他绝对会再待上片刻的!
相较半桶水的中文,柏立基总督看起母语,自是一目十行,他很快发现了重点——
“从夜校退学?!见鬼!”
柏立基总督尚称得上英俊的脸,瞬间阴沉,想也不想地拿起了电话:“查主编?!红尘一笑,授勋的事情,还要等等!”
“等多久?你们华语里有一个词,叫什么天长地久?就这么久!”
柏总督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尤自不高兴,干脆拉开抽屉,把手里文稿往里一塞,眼不见心不烦!
“哼!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得不说,柏总督中文读书虽然还不流畅,却已经能够适当的应用中文典故——他是真的用了功的。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港城诸般计划,说白了,都是以人为基础,工人不识字,怎么看懂图纸!
怎么进厂打螺栓!
怎么忽悠洋阔佬们在港城洒下大笔的美元和英镑!
哦,最后一点,好像不用担心,上次郭家老头子表示,永安百货的店员,人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
查总编有些蒙,红尘一笑宣传夜校的广告多好啊,怎么港督不高兴了呢?
阿端试探着问道:“那这篇《邮差的故事之二》,发还是不发?”
查总编瞪了他一眼:“发!怎么不发!”
自带流量还没花钱的广告本子都不发,那还有什么值得发!
至于给红尘一笑的信——
算了,再写一封信解释一下吧!
毕竟做皇帝的朝令夕改,懂得都懂。
宋浣溪收到查主编的两封信时,已是晚上,由二妹捎回。
她写好了《宝莲灯》的开篇,却总觉得不满意,反复斟酌,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半天都耗在这上面了。
收到信,她干脆把剧本先放到一旁,拆起信来,只看一眼,她就惊讶地叫了一声,虽然之前也听到些风声,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真的获得女王勋章,还是让她又惊又喜。
英治港城,还有什么,能大过女王勋章呢?!
宋浣溪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