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前一后的紧跟，维持了足足三刻钟。
一片雷湖之上，江彤直接冲进了雷暴之中。
陶然也想起，这江彤是雷灵根修士。
一道道茶盅口子粗细的雷电四处乱飞，可陶然毫不犹豫，跟着冲进雷暴区。哪怕看着江彤进到雷暴中心，她也没有停下，依旧硬着头皮往前冲。
这时，突然之间，正前方的湖中心，有一庞然大物冲出水面，任由雷电拍打，从脚到尾再到爪，周身都在闪着蓝色电光。
这是一条蛟龙。
它发出震慑耳膜的嘶吼，荡出了一圈圈的电光，水面滋啦作响，让陶然神魂都生出了将被撕裂的痛感来。
这蛟龙盘旋于水面，随后冲陶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陶然可以清楚看见它尖锐闪着电光的牙和如涡轮一样旋来的舌，在这不知有几阶，足有十几米长的蛟龙跟前，她基本就是个小布娃娃般的存在……
可陶然依旧平稳前行，如同没看见这蛟龙一般，向着江彤的方向，没有犹豫继续往前……
要说，这也是陶然憋屈的一个点。
难怪江彤看不上她。
之前的云瑶惰于修行，确实浪费了大把时光。如此好的灵根，修炼几十年，结果就是差不多双灵根修士的水平，谁看不得觉得可惜？
再来，就看她认下的灵宠吧！
这江彤老祖宗当年叱咤风云时，身边的可是陪了她数百年的蛟，算是神兽后裔。
可她呢？
赤金蟒，名字再好听，说白了就是蛇。
龙族和蛇族，这可不是一云一泥？
陶然完全能理解江彤的失望。
继承了她的机缘，让古画认了主，可就是这样的水准！三十多的筑基修士，本命灵宠是条蛇，身边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四阶蜂，还吃了几颗灵果就晕倒，需要灵宠渡气的破烂水准……若陶然是江彤，不但得气得转身就走，还得在走之前踹上一脚呢！……
前方蛟龙见陶然不为所动，突然来了个摆尾。
巨大的威压和滔天力量顿时排山倒海而来，那粗壮闪光的尾巴尖尖在一秒后就已扫到了距离陶然头部仅仅一米处。
可就是这样了，陶然依旧没躲，眼里只有江彤，顶着一道道雷往前……
下一秒，雷暴和蛟龙全都消失。
虚空之中，只剩了江彤。
「胆子不小，勇气可嘉，只是你跟着我做什么？」江彤再次打量陶然。
「老祖宗特意入我的梦，怎么转身就走了？」陶然行了一个礼。
江彤的头微微偏了一下，显然她有点兴趣了。
「你怎知我是你祖宗？」
「我见过宗门藏宝阁挂着您的画像，知道您的身份。」
按着这一世的进程，云瑶还没沟通上古画，并未见识过古画里的江彤，所以陶然只能撒了个谎。
「所以你刚刚这么莽撞，不惧雷暴和蛟龙，是觉得我不会伤你，且认定这是在梦里？」
「是！」
「那你又怎知现在是在梦里？而不是真实发生？」
在陶然看见江彤的那一瞬，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梦。
因为一切都异常真实，就连小蟒和母蟒虚影的反应都很合理。
可她去追江彤时，扫了一眼岩洞环境。
她发现墙角一株流朱果树上长着果子。这就不对了。她可是忙乎了大半天，将山洞里所有带价值的灵花异果都已经收集起来了的。
就算她的木灵有催生作用，也不可能让这百年一结果的东西这么快就长出来。
想到木灵，陶然还忍不住沟通了下，结果没反应。
她更确定了不对劲。
陶然一下想到故事里的云瑶第一次沟通上古画就是江彤入了她的梦……
所以这次大概率也是一样。
陶然早就已经了解过江彤为人。她一心为族人为师门，大情大义当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跟随就轻易出手？她只可能是虚张声势，绝不会伤害自己。
有了判断，陶然也就有了底气，丝毫不慌。
蛟龙出世，她也没当其是凶兽，而是心知这是江彤的灵兽……
这秘境她可是全方位了解过，从没人提过这里有蛟龙这样的神兽。所以这一切更只可能是个梦了。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有任何有效对话交流，没有收获任何实质性利益，陶然可不甘心，她可不得拼命地追吗？
老祖宗现世，怎么也得给自己留点什么吧？
陶然将自己判定这是梦境的理由告知，江彤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丁点的满意。
「总算还不是太糟。至少有点脑子，有点判断力，最重要的，是对于目标有干劲有韧劲。这才是修仙路最需要的心性。」
陶然谢过了江彤的教诲，询问她是否留于秘境的一缕神识。
江彤笑而不语。
「你说呢？」
「我觉得是。」
陶然也乐了。
这秘境与江彤又没有什么关系，她江彤也不是掌门需要对宗门负责，那这宗门的秘境里，怎会有她特意留下的神识？
最有可能的，是她的神识因为某样东西而留在了秘境。
什么东西会有修士的神魂？要么是有血脉联系的？特殊意义的？修士特意留的？又或是有神魂联系的……
陶然想到，江彤死前，可是将她传奇人生里积累的所有宝物全都贡献给了宗门的。数百年前，是前掌门处理的那些宝物，其中一部分是充进了宗门库房，剩下的则是化作了各种机缘。
那么……莫不是……秘境就有那么一样好东西？甚至是带了江彤神魂印记的？若是，那绝对是好宝贝啊！
陶然想到这一点，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江彤：「实话不瞒你，我是有感我的后人，也是我的古画新主人来了秘境，因为好奇，所以过来看一眼。然而见到你，我大失所望。你不仅仅看上去无能，还贪婪且没有远见，这完全不是我心目中传人的样子。但好在你不是一无是处。或许，还行……」
陶然表态定不辜负，开始询问古画秘境种种。
但江彤摇头：「我需要的秘境主人必须足够强大。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秘境的信息，我现在告诉你便是负担。你好好修行。等你足够强大，我们必定还有再次相见之机。」
见江彤似乎有离开之势，陶然赶紧喊住了她。
不是，现在她不该透露下关于她的宝贝的一二信息吗？她不给自己留个机缘吗？
怕江彤又觉得自己贪婪，陶然开始东拉西扯，给她讲起了杜家最近百余年的种种。
江彤听了一会
儿就来了一句：「言之无物，全是废话。」
说罢，江彤的形象开始变虚。
陶然只得直话直说，询问她是否在这个秘境里留下了什么机缘，自己该怎么去找。
「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啊。我已经尽可能帮你了。若再挑明，便是对其他修士的不公了。希望后会有期。」
江彤留下一笑，连虚影也消失了……
陶然猛地从虚空中惊醒。
可不是个梦吗？
她突然坐起，吓了小蟒它们一大跳。
「我睡了多久？」
母蟒虚影：「距离你离开秘境，还有整整十二个时辰。」
果然，又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只剩一天时间了。
陶然思考了起来。
她将梦复盘了一遍。
她不觉得江彤和自己的对话里，有做出过任何的提示。那么提示是在梦的前半部分里？
雷暴？湖？
还是蛟龙？
江彤对自己的攻击也全都是由她的蛟龙完成，所以机缘与蛟龙有关？
「秘境的雷湖在哪儿？那里是否常有雷暴？有危险吗？我若从这里过去需要多长时间？你可知那里是否有蛟龙或是蛟龙的传说？……」
陶然一口气向母蟒虚影提出了多个问题。
母蟒在这儿修炼数百年，这些事必定清楚。
「雷湖在东面，距离这里只有百余里。不是常有雷暴，而是雷湖的中心就是永久雷暴区。雷湖外围有些妖兽，但雷暴中心没有。那里的雷暴非比寻常，没有妖兽敢去。至于蛟龙，据我所知，秘境里没有！我也没听过蛟龙的传说。」
母蟒虚影说着这些，陶然已经在准备动身了。
「我要去雷湖。」
母蟒直接护在了小蟒的跟前，「我儿还小，去不得！」
小蟒晃着脑袋：「我怕雷。我不想去。」
好不容易将恐惧压下去，去了一边植物上找蜜的蜂王也开始瑟瑟发抖，表示不想去。
「不带你们，我自己去！我争取尽快回来！」不管怎样，她都得去雷暴区域找一圈。哪怕一无所获。
这个秘境一辈子只能来一次，若不尽力探索，她恐怕得后悔一辈子。
母蟒虚影：「你若没有防雷法器，不要急着进雷暴区，不如先在雷湖找那些水系抗雷的妖兽看看。」
「好，多谢！」
道谢之时，陶然已经御剑飞出去了百米。
一路飞行，她做着准备。
之前是因为判定在梦里，所以她才对雷暴无所畏惧。
她怎么可能不怕雷？
哪个修士不怕雷？
要是不怕，怎么还会有雷劫那东西？
她也不是雷灵根。
不过，好在她是火灵根，相比其他灵根，雷是从火变异而来，她这火灵根已经算是相对亲和雷的了。
加上木灵可以随时修复一二，她比一般修士遇雷后的伤害至少可以少个两三成。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易。
亏得雷湖并不远，一路往东，只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陶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来到雷湖区域还是一个头两个大。
在净瑶池那段时间，她承受了雷力净涤身体，那几乎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现在这雷湖，外围就有不断的电闪雷鸣，中心地段，恐怕更至少得是净瑶池雷力的十余倍。
她要是强闯，就算到能雷暴区，恐怕也得半残。
刚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换上了最能扛雷的法衣，翻出了一小瓶上次去净瑶池时大佬们送的滋补甘露。
可就这点准备，显然还远远不够。
想到母蟒的建议，她直接在雷湖外围的沼泽区忙乎了半个多小时。
御剑飞行来的时候，她顺手从一只秃鹫口中抢了块凶兽腐肉。
这肉被她扔在了水里，很快，就有水老鼠被吸引来了。
陶然迅速出手，一举抓了几只胖乎乎的水老鼠。
她要的就是水性活物。
然后她开始给几只老鼠放血。
鲜活的食物气息随着水流在水里扩散。
很快，一些以水老鼠为食的兽兽开始出现。
用鼠，她抓到了大型蛙。
用放血的活蛙，她抓到了生活在雷湖，足有三米长的三阶水蛇。
她还没停手。
接着，水蛇也被陶然放了血，且她用灵力将血腥味激化，将血水推得更远。
由于雷湖中心区域没法活动，所以九成九的雷湖凶兽都生活在岸边。因此很快，一只四阶老龟被蛇血吸引了来。
这个好啊！
看着它厚实的龟甲，陶然满意了。
她不想将力气和精力浪费在打斗上，所以她只做了一件最简单的事——下毒。
毒被下在了水蛇身上。
这次她用的是小蟒的毒。
五阶毒性，非比寻常，对付四阶妖兽，自是一毒一个准。
那咬了蛇的老龟很快被毒翻。
「帮我顶雷，我就给你解药。」
陶然的灵剑是旭阳亲自炼的，可以有效避雷，所以哪怕在水面滑行也问题不大。但头顶怎么办？光靠防御法阵自然不够。
最好的办法是找一把类似伞一般的屏障。
那这原本就生活在雷湖水下，每天经历雷暴，龟壳不但足有三十公分厚，还闪着电光的大龟，可不是最好选择？
如此，头上有保护，脚下有隔绝，还有个法阵围着，问题应该不大了。
「你若是帮我，我定有所报答。」吃不完用不掉的灵花灵草还有不少，用来做人情也不错。
「你要不从我，我不但让你断了活路，还把你的龟壳给卸了。所以，希望你可以尽可能运转灵力，帮我顶住了雷。」
就这样，陶然终于用卑鄙之道得以往湖上去了。
漂漂亮亮的仙子，双手将一只差不多两米多长，足有小几百斤的龟艰难扛在头顶；脚踩灵剑；身子不但要控制平衡不让妖风和雷力掀翻，还得去努力维持法阵……
难看是难看了点，忙也是真的忙。
好在这地方没有一个修士，她完全不用顾及形象。
没人会知道她有多狼狈。
但她已经很庆幸。
那龟还算听话，努力为她扛雷；法阵帮她防护；木灵帮着修护；法衣帮忙抵挡……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依旧有一到两成的雷力不听话地穿透法阵，刺啦刺啦正给她颜色瞧。
最快速度冲到雷暴区时，陶然也扛不住地开始喝起了灵露。头顶老龟也开始止不住颤抖，传音大喊害怕，说它不要
报酬，之后也不会寻仇，只求不要再往里了……
陶然自是不答应。
来都来了。
总要弄个清楚明白！
即便雷暴越往里，是越来越厉害。
和不久前那个梦境里类似，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粗的雷电一道道砸下……
陶然的法衣也生出了开裂，防护的效果已是越来越差，法阵的保护和木灵的修护作用也越来越小。
头顶老龟已经在哭求陶然放过，说它不想死。
陶然注意到，它的龟壳生出了裂缝。它竟也顶不住了。
「你别说话了，好好维持住你龟壳的灵力，努力再忍忍，很快就到雷暴中心了。我们到那里走一圈就行。事成之后，我定好好谢你！」
「呸！你还要去雷暴中心？还要走一圈？」那龟的传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你自己想死也别拿我做垫背！我就算死，也不要死在这地方！」
陶然还在考虑要不要度一点灵力给这老龟安抚下，可没想到的，是头顶老龟突然变重了。
只一瞬的工夫，这老龟似乎一下沉了两三倍。
她一个没防，就被压着往下一沉。
灵剑和她一起猛地下落，划过水面，迎面就有一个被雷炸起的巨浪砸了来。一个颠簸，陶然没站稳。
也是这时，扛了老龟的手上竟又是突然一轻，一看，那老龟竟是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不要了，直接挣脱龟壳，打算弃壳而去……
陶然没想到，它是真的宁可毒发死去也不要待在这里啊。
它往卷起的水花里去的同时，还不忘用它比陶然腰还粗的短腿狠狠踹来了一脚。
造孽啊！
原本就失去平衡的陶然没能躲开，直接被打进水里……
老龟中了毒，这一下倒没能对陶然产生多大的攻击力，可万千细碎电流却这么通过水打进了她的身体。
纵然她下一秒就冲出了水面，可就这一下，已让她的整个法衣都变得破破烂烂，身上小伤更是不计其数。
完了，法衣已在彻底失效的边缘。
陶然想哭。
她最好的两件法衣都穿在身上了。
这都损毁了，就算雷暴中心已在不远处的前方，可她还得离开呢！她怎么安然离开雷湖？
而老龟不顾中毒和弃壳也要逃窜，可见其决心。陶然连解药都没给它，就再寻它不得。
没有了老龟来控制龟壳上那一道道如同法阵一般隔绝电流的灵力，龟壳的作用也是大打折扣。
还没到雷暴中心，陶然嘴边已经开始溢血。
她心想，如果这里真有机缘，大概江彤的原意也是要留给和其一样的雷灵根修士的吧？
已经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也得上！
她不信，江彤会坑她。
按着惯例，这种时候，更多应该是考验她吧？
一口气将所有灵露都吞下，陶然又拿出朵一直不舍得吃的雪莲，咬了一瓣指挥灵剑继续往前。
龟壳的效用持续减弱，表面已成龟裂纹。
陶然被雷打得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打颤，只觉张口就能从嗓子眼喷出火来，浑身更是疼得难以言说。
而她的法阵，随着雷电越来越密集，现下只能挡掉三分之一左右的雷，全靠她强撑。
进入雷暴区时，陶然已经忍不住喉间腥甜，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说实话，她也有几分疑惑了，自己真的来对地方了？真的能找到机缘？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打算就到雷暴中心看一眼，探一下。
只一下下，绝不多留。
重伤倒是不可怕，她怎么也得留下一口气回去……
这么一想，她又拍了张加速符和金刚符在身……
然而这时，忽的就有个年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就不是你来的地方，不想送命就赶紧滚回去！小小筑基修士，好大的胆子！修行路，若如你这般急躁，难成大事！”
这声音严厉，威慑力十足，在耳边炸起，配合电闪雷鸣本就带来的威压，叫人胆战心惊，头皮发麻。
“警告你一句，雷暴中心的全是天雷！你没有金丹护体，重则魂飞魄散，轻则伤及经脉和神魂，彻底断了修行可能！届时追悔莫及！”
那一秒，陶然确实犹豫想回头了。
可她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秒，理智就战胜了恐惧。
不对啊！
陶然面色未改，心里却又开心了。
听着，这的确是恐吓式的警告，但……
不管这老头声音是谁，能在这里出现，肯定是和宗门关系匪浅的！而自己能通过大比进来秘境，即便不说是天才，也是宗门重点培养。
那么，这老头能见死不救吗？
陶然不信这个邪，打算赌一把。
反正有木灵在，她保一条小命应该问题不大。
“多谢前辈指点，但晚辈不能放弃！”陶然再次加速……
这一回，她是真的咬牙拼了。
管那血气翻腾，管那龟壳失效，管浑身都在剧痛，她就是调动灵力，一顿最快速度地冲！
那个老头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回去！你受了重伤，你会死的！”
他没说错。
陶然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老头：“你这个样子，必须赶紧回去治疗。你停下来，我可以将你弹出秘境去！”
陶然却是脱口而出：“不行！”
她想到，灵宠和鞭子还在岩洞，她还有不少灵花灵果没有收集完，她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呢！
她答应过小蟒会回去接它的，她不想食言。不仅仅是为了这句承诺，还因为小蟒在这秘境深处根本活不下去。自己既已是它主人，就得对它负责。
所以现在不能回去，她只能继续。
此时的她终于进入了雷暴区域的最中心。
她将准备好的几张防护府全都拍在了身上，口中叼了一片雪莲花瓣，她做好准备了。她只看一眼，走一圈。若无机缘，转身就走！
然，她还是错了。
预想中的天雷滚滚，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碗口大小砸下来的天雷并未出现。
谁能料到雷暴中心，竟是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雷，没有风，也没有浪。
准确说，是什么都没有，像个虚空！
什么鬼！
说好的，来了这里就会死，还可能魂飞魄散呢？
陶然紧张观望四周，然而数十秒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试着喊了一声“前辈”，老头也没有回复。
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所以刚刚那个发出声的老头，是在虚张声势，想要自己知难而退？没有雷暴，这里果真是有机缘？
陶然再次开始细细观望。
谁料这时，空间突然有了扭曲。
陶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如每次穿越一般，被强行拽入了某处。
随后，她突然一个弹射加上失重的感觉后，就是一番直直的坠落。
她什么也看不见，连声音也似乎卡在了喉间……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几秒，噗通一声，她整个人砸进了水里。
所以她又回到雷湖了？
还是不对！
这里，依旧没有雷。
水下很平静。
管不了太多，陶然赶紧往水面游去……
水面，竟是同样风平浪静。
不是雷湖吗？
管他呢！
陶然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紧拖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法衣，费劲爬上了岸……
她倒在地上，一动动不了。
她还活着，但有半条命没了，五脏六腑都似受了伤。
她嚼了片雪莲花瓣，又吞了一瓶上品丹药，赶紧用灵力带动木灵进行身体修复。呛出了几口血后，她终于舒服了些。
躺了近百息，她再次睁开眼。
她最多也就只恢复了十分之一，可她不能睡，这附近凶兽不少，她不想成为什么怪物的口粮。
扫眼，她才发现环境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雷湖？
这也不是秘境的荒野！
这是一个宅子！
民间的宅子！
古色古香，有灯火和人气的宅子！
所以，雷湖的雷暴中心，通着别处？可这不是秘境里吗？怎么会连通外面？掌门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有机缘？和江彤有关吗？那刚刚警告自己，骗自己这里有天雷的老头又是谁？
陶然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打量四周，发现更不对了。
这里眼熟啊！
这里，不是云瑶的家吗？
对，正是那落云城的杜家老宅！这个湖，在杜宅后园子，云瑶小时候也没少在这湖上泛舟玩。
所以，杜家湖底连接着这个宗门秘境吗？
虽觉不可思议，但经历过太多古怪的陶然选择相信。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那么，接下来，她得做什么？
从杜家直接回宗门？
可她还得回去接小蟒啊！
所以，她要再从湖底回去？
确定这是双向通道吗？
陶然陷入了迷茫。
看着远处，提着灯笼在廊下穿行的丫鬟，她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要的机缘，就在自己老家里？
这里也是江彤的家啊！所以江彤还有东西留在这里？
陶然立即有了想法，来都来了，要不，在这杜家好好走一圈找找？毕竟杜家她还没来过，云瑶那糊涂蛋虽偶尔会回来，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疏漏。
陶然刚要去储物戒指里找个夜行衣换上，前方就多了一个身影。
吓她一条。
一看，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
那老头怒目圆睁正跺脚，指着她大骂：“糊涂啊！”
这声音，正是刚刚劝诫自己离开的那个。
她怎么了？怎么就骂她？
「闭嘴！」
陶然刚要问他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秘境的雷暴中心和杜家任意穿插，可刚一开口就被喝住了。
「你个不听话的死丫头！你闯下弥天大祸了你可知？」
「啊？」
陶然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自己怎么了？
「还请前辈指点？」
不过这时，陶然也突然感觉这老头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秘境可通往外界这一秘密，几百年也未叫人知晓，今日却叫你给撞破了！」这老头还在跳脚。
可陶然却一下想起来这是何人了。
杜家族里祠堂，就有这老头的画像。
这是杜家的老族长。
好像是云瑶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位，去世很久，云瑶就没见过真人啊！
「老祖宗？」她试探一问。
「闭嘴！老子没你这种不孝子孙！」
「……」
陶然持续发懵，而老头则在持续输出。
在几十息后，她大概弄懂了。
老头自称是一抹神识。由于秘境与杜家相连，为防通道打开，所以他长久以来都在秘境守着。
有雷暴相护，几百年都相安无事，从没人发现这个秘密。今日陶然贸然闯入，老头相劝，恐吓，警告和劝诫，这些全都做了，可依旧没能挡住陶然。
「然这怎么就是弥天大祸？」
「你大张旗鼓闯入雷湖，从蛙族蛇族鱼族到龟族都被你惊动。那龟更是眼睁睁看着你进入雷暴中心，又消失在雷暴中心。而龟壳能让它感应到你是否安全。
得知你安然无恙后，它为了拿回龟壳，定会找你。难保它不会找了帮手一起去雷暴中心……」
陶然蹙眉。
那龟确实会找她。不但为了龟壳，还因它中了毒。自己为了顺利进入雷暴区，得罪了不少动物，确实会有很多凶兽在盯着雷暴中心。
老头的忧心很有道理。
只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似乎有什么漏洞？
可那老头的呵斥如杆机关枪叭叭扫来，陶然的思考没法进行，持续被他打断着。
「因为你，恐怕不用多久，整个秘境水族都得知道雷湖雷暴中心与它们以为的不一样。若那些凶兽全都涌向雷暴中心一探究竟，它们发现这个出口后，这杜家又当如何？杜家该怎么受得住那些凶兽？」
「凶兽皮糙肉厚，修为比你高的比比皆是，你能成功闯出来，它们也不在话下。而能走出来的凶兽，至少也得四阶以上。我就问你，你打得了吗？这杜家又有谁能打？」
「就算杜家有两个养老的金丹，可就凭他们，最多也就能打个五阶兽。来了六阶七阶兽怎么办？要是来的是一群凶兽怎办？」
「随便一只高阶兽，便足以让杜家家破人亡，夷为平地，寸草不生！是不是弥天大祸？你还觉得我骂错你了？」
陶然：「……」
要按他这么说，自然是没错。
「不至于吧？」
可这时，陶然的视线已被身边的湖水吸引。
古怪已经出现。
杜家这一汪刚刚还平静无比的湖水，已经开始起了波澜。
湖面还刮起了妖风。
可岸上，分明是连一丝丝的风都没有的。
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正在扩散，怎么看都非同小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