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by欧阳墨心
欧阳墨心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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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姜文德又朝堂上一礼,“三位大人,诸位家主,大家且想想,当年秦南音乃是唐国第一战神,秦家军更是驻守国门?、举国崇拜的英雄,我姜氏与秦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金羽卫为何要去围杀秦南音?!这根本说不通啊!就如刚刚凌司直所说,太原秦氏根本没有作案的动机!”
“动机就是这个咯!”
突然,一卷卷轴从天而降,绿色的封皮,红色的凤字印章,卷名“花开堪折直须折”,落地的一瞬间,卷轴散开,龙鳞书页哗啦啦啦翻动,闪过一幅又一幅不堪入目、触目惊心的画面?。
众人骇然变色,彭敬拍案而起,“这是什么?!”
“快快快收起来!”陈宴凡尖叫。
凌芝颜一个箭步上前收起卷轴,放在了三司案上。
“什么人?!竟敢扰乱公堂?!”方飞光怒喝。
空中?衣袂翻响,一个人如蜻蜓点水掠过飞檐,翩然飞入大堂,黑发黑衣,黑靴黑带,脸上带着一张光洁的银面?具,左眼下?有一道淡淡划痕。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深深叹气。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下?云中?月,是个贼偷。”云中?月抱拳道,“这卷轴书是在下?从太原姜氏姜东易处偷来的,三位大人可看清楚了,这书中?所绘是何等情形,主角又是何人。”
陈宴凡、方飞光和彭敬重新展开轴书,一页一页翻过去,脸色从红到绿,从绿变白,最终变成了铁青色。
凌芝颜几乎咬碎牙关,花一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里面?并没有那?几页,包括万氏在内的那?些,皆已?被林随安毁去了。”
凌芝颜眼底通红,“凌某知道四郎和林娘子?是为了凌氏着想,但……其他人,那?些被姜永寿欺凌之人,他们……”喉头一滚,似是又要吐,吓得花一棠忙拍了两下?凌芝颜的后背,凌芝颜闭眼稳住心神,“凌某着实不忍!”
花一棠重重叹了口气。
林随安看着身边的云中?月,她?已?经猜到了,当初云中?月偷走轴书,大闹云水河,又与他们纠缠这许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云中?月银面?具转向?姜文德,嗓音震得面?具嗡嗡作响,“太原姜氏前家主姜永寿有个特别的爱好,每次与他人欢|好之时,皆要请画师记录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卷春|宫|图。”
“画师的功力不错,能清晰认出所有人的身份。姜永寿选的这些人颇有讲究,皆是习武之人,有男有女,多为青壮年,三位大人可以翻到第一页,看看卷首辞。”
陈宴凡飞快翻至首页,待看清,不仅倒吸凉气,“武为阳之精华……”
方飞光:“阴阳有序……”
彭敬:“吸纳入体,势增寿长,乃为正道也?……”
虽然只读了寥寥几句,但在座诸人个顶个都人精,顿时就明白了,脸色难看至极。
“这春宫图中?记录的,不仅有江湖人、军中?人、金羽卫、世?家子?弟、武状元,甚至——”云中?月冷笑?一声,“还有姜永寿的亲儿子?,姜东易!”
众人险些吐了,白浩然义愤填膺,“罔顾人伦,禽兽之行,此?等败类,天理难容!”
姜文德冷笑?,“此?人连脸都不敢露,还是个贼,证词如何能信?更何况,不过是一卷轴书,谁都可以画,谁知道这轴书上的东西不是伪造的?!”
没错,这就是春|宫|图最大的破绽。林随安心道,画卷不是现代的视频和照片,不是第一手证据,而是经过二次创作的作品,真?实性是存疑的。
云中?月嗓中?低笑?,抬起手,摘掉了脸上面?具。
一缕风拂过他的鬓发,泛起淡淡的明光。
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捂住胸口,震撼失语。
花一棠眼皮乱抖,差点捏碎手里的扇子?。
林随安离得最近,受到的冲击最大,心脏骤停,千净险些没掉了。
面?具下?的脸难以用语言形容,皎洁如月,清澈如风,明媚如春,无瑕如雪,一双眼睛似秋湖倒映星空,流光烁烁,万物皆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反应最大的是嘉穆,发出不似人的惨叫,跪地疯狂磕头,“秦将军!不是我!真?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您要索命就去找姜文德!都是姜文德逼我的!”
何思山盯着云中?月的脸,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秦将军……”。
姜文德踉跄后退数步,“不可能,这张脸、这张脸——天底下?绝不可能有人再有这么一张脸!”
林随安从震惊中?回神,在千净的记忆里,因?为视角问题,至始至终都没看到过秦南音的长相,原来名震唐国的第一战神竟是如此?容貌,着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青州万氏家主万萍缓缓站起身,“你……难道是……她?的儿子??!”
云中?月微微一笑?,风华满堂,“我的生父,是太原姜氏前家主姜永寿。我就是太原姜氏滔天罪行最后的证人。”
小?剧场
靳若下?巴砸地:卧艹卧艹卧艹!花一棠的脸竟然输了!

凌芝颜愕然看向花一棠:这事儿你知道吗?
花一棠比凌芝颜还惊讶, 看向祁元笙:云中月告诉你了吗?
祁元笙圆瞪着眼珠子,飞快摇了摇头:我从未听他说过。
三人齐齐看向林随安:林娘子你?晓得吗?
林随安根本没?看到三人的眼神戏,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
她明明记得在金手?指的记忆里, 姜文德为了?炼制“破军”,一直将秦南音囚禁在山洞的暗狱之中, 直到秦南音带着净门的孩子们逃离——至始至终从未见过姜永寿。
但千净的记忆只到秦南音赶去弈城就戛然而止, 难道说——弈城大捷之后,太原姜氏仍不死心,又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将秦南音……
杀千刀的王|八|羔子!
林随安眼眶火烧一般,千净碧光溢出刀鞘,在大堂内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悲鸣。
堂上?众人怒发冲冠,如果?目光有?实质,早已将姜文德之流千刀万剐。
再看姜文德和嘉穆, 竟是所?有?人里最震惊的。
嘉穆:“我不信!我不相信!她可是秦南音,怎会被姜永寿那个狗东西……我不信!”
姜文德疯狂摇头,“绝无可能?!当年、那个时候——我明明将她——”
说了?一半,猝然回神, 惊恐闭嘴。
凌芝颜:“当年?哪年?!”
花一棠:“那个时候?什么时候?!”
姜文德脸皮抖了?抖,瞪向云中月,“我记起来了?, 云中月,千人千面的天下第一大盗, 最擅长易容术,他这?张脸定是假的!”
云中月笑出了?声。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陈宴凡拍下惊堂木,“方仵作, 验!”
方刻提着一柄剖尸刀就上?来了?,双目放光绕着云中月转圈。
云中月哭笑不得, “方大夫莫不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了??”
方刻勾起嘴角,“方某尽量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不全尸的无妨,小心我的脸,这?张脸可金贵着呢。”
方刻“切”了?一声,左手?在云中月下颚、眉骨、鼻梁、眼眶细细摸索,不放过任何一块骨骼,右手?举着剖尸刀贴着脸皮刮来刮去,好像在找下刀的角度。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云中月倒是无所?谓,背着手?,仰着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方刻足足检查了?一刻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刀,万分?遗憾叹了?口气,“不是易容,也不是人|皮|面|具,是真脸。”
众人:嚯!
“不可能?!”姜文德大喝,“我不信这?个方刻,他和花一棠、林随安、云中月都?是一伙儿的!”
“放肆!”陈宴凡大怒,“方刻乃是我大理寺的仵作!你?这?是在质疑我大理寺吗?!”
姜文德:“安都?城这?么大,又不只有?方刻一个仵作?!安都?府衙也有?仵作,城内还有?名医,全叫过来,一一验过才对!”
“不必麻烦了?。”云中月变戏法似的摸过方刻手?里的刀,“唰”一下划过自己的脸,速度之快,甚至连林随安都?没?反应过来。
云中月左眼窝下多出了?一道半寸长的伤口,位置和面具上?的划痕几乎一模一样,血流了?出来,沿着眼底划过面颊,滴答落地,血泪一般。
众人几乎同时捂住了?心口:这?么一张脸居然破了?相,心好痛!
云中月将剖尸刀还给方刻,“喏,瞧清楚了?,货真价实的真脸。”
姜文德双眼爆出血丝,“那最多只能?证明你?是、你?是她……是秦氏的后人!你?不可能?和姜永寿有?关系!你?说是姜永寿的儿子就是了??荒唐!根本就是信口攀诬!”
云中月嗤之以鼻,“你?以为你?们姜氏是什么好东西吗,一想?我身体里流着你?们这?种禽兽的血,我恶心得都?睡不着觉!”
姜文德:“你?们分?明就是知道姜永寿已经死了?,才敢胡说一气!”
花一棠:“啊呀,又是一个死无对证了?呗?”
姜文德:“这?种无耻贼偷的话根本不能?做证据!”
云中月:“我这?种无耻的血脉还不是拜你?们太原姜氏所?赐!”
“肃静!肃静!”彭敬拍桌,“公堂之上?,不可私下争执!”
凌芝颜蹙眉,“方仵作,可有?什么办法能?验出生者与死者的亲缘关系?”
当然有?!林随安心中大叫,验DNA。可在这?个时代,显然没?有?这?种技术。
“有?。”方刻提声道,“滴血验骨法。”
堂上?一静。
林随安:诶?!!
凌芝颜大喜,“方仵作可否详细说说?”
方刻:“若某甲是父或母,只要有?骸骨在,便?可验亲。先选出整块骸骨,以水洗净,盛放席上?晾干,开窖一穴,以炭火煅烧,以地红为度,再以烈酒泼入窖中,趁着酒气蒸腾之时将骸骨放置其中,蒸骨一刻,取出。”
“如有?某乙疑似某甲子或女,取某乙指尖血,滴骸骨上?,亲生则沁入骨内,否则不入。谓之:滴骨亲。”
众人恍然,纷纷露出“长见识了?”的敬佩表情。
林随安心里直突突:听?着好像不太科学啊……
彭敬:“换句话说,若要用这?种办法验亲,必须要——”
方刻:“掘坟,开棺,取骨。”
姜文德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花一棠啪一声合起扇子,“花某记得太原姜氏的祖坟就在北山风水地,从光化门出去,乘马车只需半个时辰,挺近的。”
凌芝颜抱拳,“下官这?就令人去备车。”
“放肆!”姜文德厉喝,“金羽卫可在?!”
堂外金羽卫刀鞘齐鸣,“在!”
众衙吏和不良人吓得脸都?白了?,荥阳凌氏和青州白氏的护卫抽刀迎上?,杀意滚滚,一触即发。
三司冷汗都?下来了?,目光激烈交流。
彭敬:怎么办?真要挖人祖坟吗?
方飞光:当然要验!
陈宴凡:验他奶奶的!
彭敬:喂喂喂,那可是太原姜氏,虽然这?几年势不如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拥趸数不胜数,咱们事儿别?做的太绝了?吧?!
陈宴凡:彭老头,你?到底是哪边的?
方飞光:刑部果?然一帮怂货!
彭敬:二位大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姜文德见到三人犹豫不决,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我太原姜氏,千年世族,祖上?出过两任皇后,伯爵公卿不计其数,侍奉过唐国五代帝王,姜某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姜氏的祖坟?!”
“什么千年世家,依今日所?见所?闻,分?明是国之蛀虫,贪婪嗜骨,腐朽恶臭,令人作呕!”花一桓站起身,“秦家军满门忠烈,国之脊梁,断不该遭受此等污蔑,此案不查个清楚明白,难堵天下悠悠众口,难平万里愤愤怒火,今日若是放任太原姜氏此等十恶不赦之徒逍遥法外,我等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万千英灵!”
说着,花一桓躬身抱拳,“扬都?花氏花一桓,代花氏一族恳请三司,开棺验骨!”
话音未落,荥阳凌氏家主凌修风也站起了?身,“花家主所?言在理,此案必要查清!荥阳凌氏支持挖坟开棺!”
陇西白氏家主白浩然、青州万氏家主万萍、青州白氏家主白嵘同时立身抱拳,“请三司开棺验骨!”
一直沉默的乾州姜氏家主姜熙榕第一次出声,“诸位家主所?言甚是!请三司开棺!”
“你?、你?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姜文德指着众人大骂,“这?里是安都?城,是我太原姜氏的地方!我太原姜氏才是安都?城的主人!轮得到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指手?画脚吗?!”
“说得好!”花一棠上?前一步,“这?里是安都?城,那就该请安都?城真正的主人做主!”
说着,一个转身,高高举起折扇,“安都?城的百姓才是一城之主,敢问大家,该不该掘坟,该不该验骨?!”
靳若第一个举手?,“挖坟!”
伊塔和四圣附和:“挖坟!”
净门弟子:“挖坟!挖坟!”
一众百姓早已义愤填膺,争先恐后举拳,“挖坟!挖坟!挖坟!”
霎时间,怒声滔滔,震天撼地,当即将金羽卫的声音淹没?得无影无踪。
花一棠回身,抱拳震声道:“三位大人,这?才是民心所?向!”
陈宴凡和方飞光同时拍案而起:“挖坟开棺!”
彭敬只能?硬着头皮表态,“验、验吧!”
姜文德头顶青筋暴跳,喉头一滚,喷出了?一口血,好死不死吐在了?嘉穆的头顶上?,嘉穆嗷一声,还以为自己脑袋被割了?,晕死过去。
根据之前开棺验尸的经验,流程十分?复杂繁琐。
包括“搭红棚”遮阳、燃“苍术皂角”祛尸气,尤其是书写镇魂符的步骤,旨在“净化戾气、聚魂凝魄、超度往生、慰藉亡灵”,是无论?如何不能?跳过的。
可今日方刻直接将流程全省略了?,只烧了?几盆苍术熏了?熏,扔了?几把?铁锹就让不良人开始掘坟,至于什么“镇魂符”,干脆提都?没?提。
好在伊塔和朱雀还记得规矩,给诸位大人、家主发了?蒙面巾,免得过了?尸气,靳若和四圣指挥净门弟子将百姓拦在了?丈外,维持秩序。
安都?城的姜氏子弟全都?赶了?过来,个个七窍生烟,骂声震天,可还没?骂两句,就被百姓的吐沫淹了?,凌氏和万氏的护院围了?上?去,刀棍加身,这?些常年养尊处优欺软怕硬的世家子弟顿时怂了?,只有?姜文德锲而不舍地叫骂着,还有?一个糊里糊涂的家主姜永聪,似乎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一棠嘲讽:偌大一个太原姜氏,居然只有?个姜文德长了?个胆子,可惜人品卑劣,不是个东西。
万众瞩目之下,谷梁和不良人挖坟效率惊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了?棺,棺内姜永寿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寿衣也残破不堪,方刻扛着铁锹过去,在棺材里稀里哗啦一顿胡乱扒拉,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敲断了?好几根骨头(姜文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挑挑拣拣半晌,总算选出两块大腿骨,兜在草席里,转身去了?隔壁窖穴。
窖穴里堆着火炭,土壁烧得通红,朱雀和伊塔洒入满碧烈酒,放上?横栏,将姜永寿的骸骨置于其上?,之后,便?是安心等候。
等待的过程甚是无聊,姜文德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听?得人都?困了?。探案小分?队脑袋凑在一处,开始嘀嘀咕咕。
林随安:“方大夫今日这?一番神之操作真是绝了?!”
花一棠:“比掘坟鞭尸、挫骨扬灰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方大夫!”
凌芝颜:“云中月当真是姜永寿的儿子吗?”
三人沉默,目光同时看向不远处的云中月。
云中月站在姜永寿的坟坑边,盯着棺中乱七八糟的骸骨,眼神嘲讽,唇角带笑,好像在看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祁元笙站在他旁边,拢着袖子,时不时看云中月一眼,连连叹气。
花一棠:“看云中月的表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虽然……”凌芝颜顿了?顿,“但是太原秦氏有?了?后人,也算是个好消息……”
林随安没?说话,她在来的路上?又将金手?指中的画面细细回忆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一刻钟后,蒸骨完成。
方刻将两块大腿骨盛在木托盘里,放上?高案,待骸骨完全冷却,唤道:“云中月,你?且过来。”
云中月身形一闪,到了?案边,伸出手?,方刻选了?一柄干净的小刀,在云中月的手?上?切了?个小口,挤出血,滴在骸骨之上?。
姜文德的骂声骤停,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那滴血落在骸骨上?,几乎只停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渗入骨膜,变成了?一小块殷红。
“滴血入骨,云中月的确是姜永寿的儿子!”方刻高呼。
四周轰一声,叫声、喊声、骂声、哭声此起彼伏,太原姜氏子弟骇然变色,有?几个直接晕倒了?。
“不可能?!”姜文德赤眼尖叫,“此种验亲之法我闻所?未闻,只怕、只怕所?有?人的血都?能?渗入骨中!是骗人的!”
陈宴凡跳脚,“姜文德,铁证当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胡搅蛮缠,质疑三司,藐视唐律,咆哮公堂,莫不是要反了?不成?!”
姜文德:“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陷我太原姜氏于万劫不复之地!此法我不信!”
方刻冷笑一声,“孤陋寡闻,井底之蛙,蠢如猪狗!林娘子,你?也过来。”
林随安一怔,指着自己鼻尖,“我?”
方刻点头,林随安一头雾水走过去,四周又静了?下来。
方刻重新换了?柄新刀,捏着林随安的手?指刺破,挤出几滴血,滴在另一块骸骨之上?,鲜红的血在骸骨表面滚了?几圈,从骨头表面滑落,落到了?托盘里,一丝一毫也未渗入骨中。
“血滴不入骨,说明二人并无亲缘关系。由此可证,滴血验骨法——准!”
方刻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人群再一次沸腾了?,目光犹如一支支利剑,刺向了?太原姜氏的每个人。
三司怒发冲冠,同时起身。
方飞光:“今日三司会审,现将安都?参军花一棠、净门林随安被害一案真相公布如下。”
彭敬:“设计谋杀花一棠、林随安之人为安都?刺史嘉穆,背后指使?者为太原姜氏姜文德。谋害二人的缘由,乃是因为花参军重查了?秦家军叛国旧案。”
陈宴凡:“三十二年前,太原姜氏姜文德为一己私欲,以金羽卫擒杀弈城守将秦南音,教唆六安徐氏郑氏贪墨军费,逼诱前秦家军副将高鸿波,现安都?刺史嘉穆做假证,污蔑秦南音通敌叛国,陷害太原秦氏一族。最终导致弈城城无守将,军械报废,引得外贼攻打弈城,无数百姓陷入战乱,数万将士丧命图赞国铁骑之下!”
三人同时提声:“现已查明,秦家军忠君爱国,赤胆忠心,绝无叛国之心,更无叛国之举!”
风声呼啸,尘土飞扬,百姓中传出了?低低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大,与风声相和,仿若天地同悲歌。
林随安与花一棠、凌芝颜、方刻对视一眼,欣慰一笑。
云中月站在风中,眼下的血痕早已干涸,仰首静静望着天际的流云。
彭敬狠狠拍下惊堂木,“安都?刺史嘉穆,诬陷忠良,十恶不赦,夺去功名官职,罚没?所?有?家产,判枭首之刑,秋后问斩!”
嘉穆刚醒过来爬起身,听?到判词两眼一翻又晕倒了?。
陈宴凡死死瞪着姜文德,“御史中丞姜文德,污我国之英豪,毁我朝之肱骨,堪为国贼,当处凌迟之刑!太原姜氏,满族奸佞,穷尽龌龊之能?事,当抄家诛族!”
姜氏子弟吓得瘫倒一大片,姜永聪依旧傻着,突然,姜文德笑出了?声,撩起眼皮,冷声喝道:“破军何在?!”
林随安心头一跳,猝然回头,就见和凌氏万氏对峙的金羽卫好似突然失了?魂魄一般伫立原地,眼瞳中漫过一层蓝紫色的水波,瞬间头爆青筋,煞气大增。
“不好!是破军!”花一棠大叫,“靳若和净门保护好百姓,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和不良人保护诸位大人家主,其余人——”
话音未落,金羽卫破军刀光出鞘,冲向了?凌氏和万氏的军士,万林率十八骑大叫着冲入了?战局,这?一交手?,就知大大不妙,这?些金羽卫仿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大力丸,力气惊人,速度骇人,更是不知疼痛,仿若杀人机器一般。
“退后!防守!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喝,林随安犹如一阵黑色暴风穿梭在刀光剑雨之中,千净惊电缭绕,碧光卷尘劈空,没?有?任何花哨和多余招式,或者说,只有?一招:“割喉血十丈”。
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刺穿金羽卫的的脖颈动脉,血浆疯狂喷射,宛若一朵又一朵的血喷泉,染红了?天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原本想?上?去帮忙的云中月和凌芝颜傻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唯有?花一棠双眼绯红,心疼得快哭了?。
几十名破军好似田里的稻子,被林随安齐刷刷割断了?脖子,噼里啪啦倒了?满地。
万萍、万林和何思?山瞠目结舌,异口同声:“这?是秦南音的斩|马|刀法!”
血喷泉一朵一朵灭了?,林随安的头发、衣袂滴着血浆,提着鸣啸不已的千净,一步一步走到了?姜文德的面前。
姜文德早已吓得瘫坐在地,抖若筛糠,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和压迫感,分?明就是那个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随安静静地看着他,说出了?千净记忆里的话:“姜文德,你?所?作的一切,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姜文德瞳孔剧烈一缩,“你?不是林随安,你?是秦南音!你?是秦南音的冤魂!!你?是来报仇的!向我复仇?向整个太原姜氏复仇!”
林随安:“我只想?真相大白于天下。”
光影变幻中,全身浴血的少女坚毅而美丽,犹如神明。
姜文德咕咚吞了?口口水,伸出双手?接过林随安发丝上?滴下的血,好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秦南音,你?这?是恩将仇报啊!若不是我用净果?将你?淬炼至此,你?怎会练成此等绝世的刀法,怎会变成真正的战神?”
林随安眯眼,“你?这?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吗?”
“我认!我都?认!可是秦南音你?不该如此对我啊,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你?应该奉我为主!做我一个人的破军!”姜文德痴痴望着林随安,眼中竟是溢出了?金手?指记忆中一样的迷恋,“你?可知,我对你?之心,可昭日月——”
“啖狗屎!”一个大脚丫子突然冒出,狠狠踹在了?姜文德的脸上?,林随安吓了?一跳,只见花一棠提着袍子照着姜文德的脸一顿胡踢乱踩,“阴沟里的蛆虫,你?也配?!我今天就把?你?剁成肉酱扔到粪坑里,去死吧!”
姜文德伏地大哭起来,慢慢抬起头,发髻散乱,满脸血泪,容色癫狂,“我的确该死,但是,我不能?死啊!”
花一棠:“你?说什么?!”
“放眼天下,有?多少人是我太原姜氏的学生子弟,有?多少世家是我们的姻亲好友,甚至就连当今圣人,亦有?我们太原姜氏的血脉,我们才是真正的国之根基,国之栋梁!杀了?我,太原姜氏群龙无首,唐国必乱!大理寺又如何?御史台又如何?三司又如何?!无论?是谁都?无法撼动我太原姜氏一分?一毫!”
“放你?的狗屁!”花一棠抬脚又要踹,彭敬突然高呼“花参军且慢!此人暂不可杀!”
凌芝颜猝然回头,不可置信瞪着三司。
陈宴凡、方飞光咬牙切齿,但并未反驳,彭敬脸色黑如锅底,移开了?目光。
花一棠怒不可遏,“开什么玩笑?!”
林随安却是明白了?,险些笑出了?声。
可笑,当真是可笑!
姜文德爬起身,手?舞足蹈嚎哭着,“我对不起秦将军,对不起秦家军!我悔不当初,我生不如死,我的后半生就该活在无边无际的悔恨之中,日日遭受良心的谴责、悔恨的煎熬,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这?比杀了?我更能?让我痛苦——”
“嗤!”一柄刀刺透了?姜文德的胸口,喷出一股血。
花一棠和凌芝颜大骇,“林随安\\林娘子!”
可转目一看,林随安的千净还在她手?里,虽然作势要砍,但还未出手?。
林随安比他们还震惊,顺着刀身向后看去,持刀人竟是一名头戴黑色幂篱的女子,看装扮应该是乾州姜氏家主姜熙榕的贴身护卫。
姜熙榕“啊!”一声,没?了?动静。
全场人都?傻了?,姜文德口喷鲜血,一帧一帧扭头,“谁……敢……杀……我?!
女子摘掉幂篱,露出一张明艳又威严的脸,“你?这?种狗屎玩意儿,天下人皆敢杀你?!”
林随安、花一棠和凌芝颜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同时一个激灵,屈身下跪,“拜见圣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稀里哗啦跪了?满地,“拜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文德眼球几乎脱眶,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圣人……怎、怎么会……”
女帝龙颜如冰,“放心,你?死了?也不影响你?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至于无尽的悔恨,去地狱里慢慢回味吧!”
说着,“嗤”一下拔出刀,一脚踹开姜文德,姜文德咕噜噜滚了?几圈,趴在地上?,死了?。
满场肃寂。
女帝甩了?甩刀上?的血,眉眼凌厉,“姜文德罪无可恕,其罪当诛,现已伏法,曝尸三日,不得敛,以慰秦家军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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