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经纪人都在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
但这番话,也就能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人。
他会特意跑来许危衡的公寓,只是单纯因为《娱乐新世界》开出了高价。
至于许危衡的死活?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逼着许危衡站在直播间道歉,就相当于是在逼着许危衡认下了所有的骂名。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经纪人低头看了眼腕表,伸手去拽许危衡,不耐烦道,“你马上换衣服跟我走,耽误了时间,你可赔不起违约金。”
但经纪人的手还没碰到许危衡,就先被人截住了。
姚容不知何时走到了许危衡身边,挡在了他面前。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有一句我很赞同。他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至于其他的,全都是废话。”
许危衡眼眸微微睁大,盯着姚容的背影,听着她为他斥责经纪人。
“《娱乐新世界》想要流量,你想要钱,许稷、许意远和陈导想要好名声。满足你们想法的唯一前提,就是拿许危衡当垫脚石。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逼着他去道歉,逼着他去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你是什么人!”经纪人要疯了,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疯女人,力气这么大,他用了十成力,还是挣脱不开钳制,“放开我!”
姚容满足他的要求。
她直接将经纪人拖到门口,抽走他包里的钥匙,膝盖一踹他的大腿,随后松手,经纪人狠狠栽在门外地板上,疼得倒抽一大口冷气。
眼看着姚容就要关上大门,经纪人厉声喊道:“等等,要是许危衡不去参加《娱乐新世界》的录制,他就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
姚容回头去问许危衡:“你和《娱乐新世界》签过合同了吗?”
许危衡神色复杂,摇了摇头。
“听到了吧。”姚容低头去看狼狈爬起来的经纪人,“谁签的合同,当然是谁来负责支付违约金了。”
经纪人脸色变了又变,跟《娱乐新世界》签合同的人正是他。
许危衡一向好拿捏,以前只要给许危衡安排工作,哪怕许危衡再不乐意,最后都还是乖乖遵照他说的去做。
他眼馋《娱乐新世界》开出的价格,所以就当场代替许危衡签了合同。
现在听姚容这么一说,经纪人心里霎时慌了:“许危衡敢违抗公司的安排?违抗公司的安排,他要付的违约金更多!”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和《娱乐新世界》交代吧。”姚容微微一笑,“你要是想不到,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主意。”
“许稷在媒体面前,指控亲生儿子殴打继子,所有人都夸他帮理不帮亲。但如果,许意远也是许稷的亲生儿子呢?”
“让婚生子成为私生子的垫脚石,这个新闻的份量如何?”
正好《娱乐新世界》也邀请了许稷和许意远来当嘉宾不是吗?
要是《娱乐新世界》不打算做相关专题,那也没关系。
楼底下还蹲守六七个狗仔呢。
与其想办法把他们赶走,还不如直接祸水东引。
姚容关上门,刚转过身,就听到了许危衡的问话。
“……你刚刚说,许意远是许稷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大到足以颠覆他过往的所有认知。
他曾经因为许稷疼爱许意远远胜于他而无数次意难平,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自己不如许意远,才会导致亲生父亲疼爱继子远胜他这个亲儿子。
原来真相如此令人不齿。
——他是前妻生的儿子,而许意远是真爱生的私生子。
从投胎开始,他就注定争不过许意远。
“是。”姚容语气肯定。
她虽然没有给许稷和许意远做过亲子鉴定,但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来。
许稷就从没有遮掩过什么,连偏心都是明目张胆偏心。
姚容知道许危衡在想些什么,她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配当你爸爸。”
许危衡身体一僵,下意识往旁边避让,但很快,他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目光紧紧盯着姚容的眼睛:“你相信我没有打过许意远,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所有人都在否定他的人品,摧毁他的人格,让他经历一场社会性死亡。
没有人会为他撑腰,更没有人会为他主持公道。那种被所有人放弃的感觉太无助了,于是他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顶。
就连他自己,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可现在,他看到,在他问出这句话后,真的有人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相信有些事情是污蔑。而有些事情也许你真的做了,但你肯定有你的理由,错并不在你身上。”
就像是惊雷后落下的一场春雨。
春雨滋润万物,于是天地复苏,草木冒头。
在那些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以后,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是第一个站在他面前为他撑腰,说“相信他”的人。
因为经纪人来闹了一趟,耽误了时间,碗里的面全部都坨了。
姚容和许危衡都不打算再吃了,不等姚容有所动作,许危衡先一步将碗筷都端去了厨房。
他将碗筷放进洗碗池里,余光瞥见垃圾桶里有吃剩的饺子皮。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姚容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把其中一杯递给许危衡。
经过刚刚那一遭,许危衡对姚容没有那么抗拒了。至少这一回,不需要姚容找什么借口,他就直接接过了水杯。
姚容趁热打铁,提出想在这里留宿:“我昨天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客运汽车,坐得腰酸腿疼,你看能不能让我多住两天再走。”
对上姚容既紧张又期待的目光,许危衡轻轻应了一声“好”。
他想,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留她在这里住上两天也是应该的。
许危衡给姚容拿来一套全新的床上用品。
姚容换好被褥,走到窗边,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一半。
这个举动很平常,可就在她把窗帘拉开的下一秒,有不下三道闪光灯对准她所在的方向,迅速亮了起来。
这些狗仔盯得可真紧。
姚容心下感慨他们的敬业,将窗帘重新拉好,下了一趟楼。
不一会儿,她慢悠悠回到了公寓。
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许危衡扶着门把手,神情冷漠:“你去了哪里?”
姚容脸上满是喜色:“我去楼下找了那些狗仔,把消息曝给他们了。短时间内你不用担心狗仔再来烦你。”
许意远只比许危衡小了一个多月,是在姚容和许稷婚姻存续期间生出来的孩子。无论许意远的妈妈有没有和许稷结婚,许意远都是私生子,这点是没有办法洗的。
狗仔追逐热度,比起许危衡,自然是现在风头正盛的许意远更有新闻价值。
许危衡:“……”
突然,许危衡感觉到姚容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是一罐旺仔牛奶和一根折叠吸管。
他抬头,用目光询问姚容。
姚容说:“你还没成年,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要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喝些甜的东西,这样心情就会变得高兴起来了。”
许危衡:“……”
许危衡很想直接把旺仔牛奶丢回去,但鬼使神差地,他握着旺仔牛奶回了房间,坐到了飘窗上,拉开罐盖,将吸管插了进去。
确实很甜,甜到了心底。
相比较之下,啤酒实在是太苦涩了。
姚容坐在客厅里,用手机搜索信息。
星语传媒是许危衡的经纪公司,在圈子里属于二流经纪公司,资源还算可以,捧出过不少小有名气的明星。
但这家公司在业内风评很一般。
对于能带给他们大量利益的艺人,星语传媒自然是千捧万捧,许以各种资源。
对于那些过了气的艺人,星语传媒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会在合同期间疯狂压榨艺人,直到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许危衡当初和星语传媒签了三年的新人合同,现在还剩一年时间。
以他的精神状态,再留在星语传媒,绝对会出大问题。
姚容刚刚把经纪人赶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帮许危衡解约的准备。
走正常的解约流程,许危衡需要支付给星语传媒一大笔违约金。
如果星语传媒对许危衡很好,姚容很乐意按照合同赔付违约金,但就星语传媒对许危衡做的那些糟心事,姚容是一分钱都不可能掏的。
他们逼着许危衡被舆论公开审判,疯狂给许危衡一个未成年接通告,这一笔账,姚容要跟他们好好算清楚。
“系统,你能帮我调查一下星语传媒的财务情况吗?”姚容手边没有电脑,干脆求助起系统。
娱乐圈的财务情况根本经不起细查,基本一查一个准。姚容的这个要求,对系统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查到了,一个偷税漏税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整理好,等我整理完了再发给你?】
“不,不用发给我。”
姚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人的百度百科上。
这位男艺人,就曾经是星语传媒旗下的艺人,被星语传媒坑得身败名裂,养大他的母亲也因为网上那些咒骂吓得心脏病发作,猝死了。
在那件事情之后,这位男艺人用一种近乎自爆的方式,实名在各种公开场合透露星语传媒的肮脏事,只可惜最后被星语传媒硬生生压了下去。
“你把那些资料发给他吧。”
举报偷税漏税需要实名制举报,她是不可能自己去举报的。而这些资料,正是对方所需。
至于许危衡的解约问题,姚容打算等他睡醒后,先去跟他沟通一番。
要是他那边没意见,她就请律师来跟星语传媒打官司。
这种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更合适。
姚容关掉文件,打开微博,搜索起“许危衡”三个字。
许危衡的微博账号跳了出来。
姚容点进去。
前面几十条微博都是和工作有关的宣传。
一直翻到许危衡刚出道那段时间,姚容才看到新内容。
【许危衡v:今天在孤儿院里听孩子们唱《小星星》,他们每个人都是发光的星星】
底下还附有一张合照。
照片里,十五岁的许危衡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穿着黄色套头卫衣,那张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脸上,带着青涩而明朗的笑,颊侧的酒窝若隐若现,略显圆润的眼睛透着光,呈现出浓烈生机。
像是盛夏时茁壮生长的小白杨。
现在的他,也不过十六岁,眼神却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麻木。
姚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抬头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他说那些孩子是发光的星星,他在她眼里,也应该是这样的。
傍晚,残阳如血。
许危衡是在飘窗上醒过来的,保持着双手环抱膝盖的姿势。
他发了一会儿呆,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打开房间门,饭菜的香味争先恐后向他涌来。
素来空荡的餐桌这回一反常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可以说是非常齐全。
姚容正在摆放碗筷,瞧见他走出来,从上而下将他迅速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醒得刚刚好,可以吃饭了。”
她走向鞋柜,拿了一双拖鞋,边向他走去边继续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做了一些。”
说着,将拖鞋放到了餐桌边。
“穿上吧。”
许危衡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
他有些恍惚,向姚容说了声谢谢。
吃饭时,姚容一个劲往许危衡碗里夹菜。
她做的都是一些比较好克化且开胃的菜,很适合他现在吃。
许危衡吃不下了,就没有吃米饭,努力把她夹进碗里的菜都吃光,这才停下。
吃完饭,姚容拿着水果刀,边削苹果皮,边招手让许危衡坐到她身边,跟他商量解约的事情。
“我咨询过律师了,他说你这种情况,不仅不需要向星语传媒支付违约金,还可以要求他们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
“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合适,我们可以直接请这位律师帮打官司。”
许危衡沉默。
他低着头,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额前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神情。
姚容将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给许危衡递了一把小叉子:“吃些水果吧。”
许危衡没有接:“够了。”
姚容看着他,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用这把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又重新递到他面前。
许危衡咬着牙,猛地抬起头,将她的手撞到了一边:“我说够了,我不吃,我也不需要你帮我考虑解约的问题!”
姚容放下苹果,冷静询问:“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帮忙?”
许危衡冷笑:“你真的不懂吗?好,我问你,你两天之后就会走,对吧?”
“两天后再看情况吧。”
“不管早走还是晚走,你始终都会离开A市的,不是吗?”
姚容之前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现在听到他这番质问,不仅没有紧张,反倒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她能时不时看到许危衡的照片,了解他的近况,但以许父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她的情况告诉许危衡的。
从他三岁到十六岁,十三年来,她杳无音信,这是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的一个心结。
许危衡心里有怨气很正常。
他现在愿意将这股愤怒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其实是好事。
只有对陌生人,才不会斤斤计较。
开始计较了,就说明他心里动摇了。
“我确实会离开A市。”姚容道。
许危衡笑了一声,笑声悲哀又苍凉,像是在说:我就知道。
他已经被眼前的女人抛弃过一次了,所以同样的事情,她做出第二次也很正常。
但他不能再像三岁时的自己一样傻乎乎的。
与其拥有了几天的温暖又失去,他宁愿从一开始就阻止一切的发生,不给她再一次伤害他的机会。
就在许危衡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那温度激得他猛地回神,试图抽回手。
结果——
抽不开。
再抽一次,还是没抽开。
许危衡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经纪人是如何被硬生生拖出门外的。
“放开我。”许危衡怒道,但这抹愤怒有些浮于脸上,于是便显得虚张声势。
“能给我十分钟吗。”姚容为自己争取,她需要让许危衡静下来好好听她说话,“这十分钟里,你认真听清我说的每一句话。如果在听完之后,你还是决定赶我走,那我就马上背着包离开,绝对不会再跟你多做纠缠。”
许危衡:“……”
许危衡没点头也没摇头,姚容就当他是默认了。
“离婚的时候,许稷告诉我,他会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我以为,再怎么样你都是他的儿子,他不会害你。是我错信了他。”
“这十三年来,我一直很想你,但是我找不到你。后来你当了明星,我又觉得自己这副糟糕的模样会拖累你,所以只敢用手机默默关注你。”
姚容说了很多很多。
她将原身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告诉了许危衡。
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日子里,原身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护他。
十分钟早已过去,许危衡却忘了喊停。
他呆呆听着这些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在你以前每一次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能够出现在你面前。对此,我很难过,也很抱歉。”
“而这一次,妈妈还是来晚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姚容没有想过能立刻解开许危衡的心结,但她愿意向他好好道歉,以求得他的谅解。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我确实会离开A市,但是这一次,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你愿意换一座城市,跟我一起生活吗?”
许危衡瞳孔一缩。
那些汹涌却没有出口的情绪,好像都在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从陈导站出来指责他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许危衡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即使经纪人逼他在直播道歉的时候痛哭流涕,说这样可以让一些网友觉得他很惨,觉得他是真心悔过了。
但许危衡站在直播镜头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涸了,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好像在那一刻,他完全失去了落泪的能力般。
可这一刻,他轻轻眨了下眼睛。
一滴眼泪便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般,他的眼泪越流越多。
许危衡猛地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温热的泪水打湿他的手指,又从指缝间溢出。
姚容伸出手,轻轻搂住了他。
许危衡没有推开她。
很小的时候,他就很羡慕许意远,很想像许意远那样,在遇到了委屈之后,可以跑到妈妈怀里撒娇哭泣。
他想要拥有这样一个拥抱,已经太久了。
久到他以为,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个拥抱,不再期待他的母亲出现。
许危衡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好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但他也哭得很克制,很安静。
姚容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连悲伤都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能哭出来就好。
能哭出来是好事,情绪憋在心里才容易坏事。
与此同时,一辆保姆车停在了《娱乐新世界》录制现场。
“许意远!”
“许意远看看我们!”
蹲守在外面的粉丝一拥而上,疯狂挥舞着应援牌。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走下保姆车,朝粉丝所在的方向比了个飞吻,笑容灿烂,眉眼飞扬,一派肆意桀骜。
此时,距离录制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休息室里,许危衡的经纪人在一个劲给导演赔笑,几乎把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
没办法,他在业内没什么名气,手底下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艺人,两百万违约金足够将他这些年的积蓄都掏光。
导演脸色非常难看,但事已至此,许危衡来不了,节目还得录制,他只能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关于许稷和许意远是亲生父子的事情,你有几成把握?”
经纪人咬牙道:“八成!”
这一路上,经纪人一直在琢磨。
他当然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许稷和许意远是亲生父子,但他身为许危衡的经纪人,近距离目睹过许稷和许意远的相处。那种相处实在是太自然了。
有些事情是从来没往那方面联想过,但现在一联想,经纪人发现,许稷和许意远的五官确实很相似。
越是琢磨,经纪人就越觉得可信。
“我知道了。”导演起身往外走,“你最好期待这件事是真的。”
经纪人松了口气,听导演这话的意思,是不需要他支付违约金了?
但这口气才松了一半,经纪人又听到了导演的后半段话。
“这件事要是真的,你就只需要赔两百万。这件事要不是真的,你不仅需要赔两百万,也没必要在这一行混下去了。你背后的星语传媒也保不住你。”
《娱乐新世界》背后站着电视台,想要封杀一个小小的经纪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算是星语传媒那边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经纪人瞪圆了眼睛,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冷汗爬满他的后背,一股名为“后悔”的情绪从他心底疯狂滋生。
明明他已经答应让许危衡休息半个月了,为什么还要贪图《娱乐新世界》给的钱,越俎代庖签下了合同……
导演走到录制现场,通知所有人推迟一个小时开始录制,又召集节目组的人临时开了一个会。
许意远坐在演播厅里,让化妆师往他脸上补粉,时不时看向了导演他们所在的方向,不耐烦道:“怎么突然推迟录制了?”
许稷正了正自己的领带,点指许意远,笑骂:“你啊,这个猴急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爸,我这不是担心回去晚了,妈担心我们吗?”许意远给自己辩解了一句,环视四周,状似无意道,“许危衡还没有到,他是不是迟到了?”
要不是许意远提出来,许稷还真没有发现。
许稷脸色瞬间阴沉,语带不满:“怎么,他在剧组耍大牌还不够,现在还要耍大牌耍到我身上?”
瞧见许稷动怒,许意远连忙插科打诨,把许稷逗笑了,那点儿因许危衡升起的恼怒也被抛到了脑后。
陈导坐在一旁,心下纳罕:这一家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亲生父子处得像是仇人,继父继子倒是亲如一家。
不过陈导也没有多管闲事。
他很少上综艺,这回特意过来,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原谅”许危衡的年少轻狂,给年轻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其实陈导并不讨厌许危衡,要不然他也不会邀请许危衡来参演《2050Ⅱ》。
许危衡是他一手发掘出来的童星,一直拿他当恩师看待,称呼他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喊“陈老师”,逢年过节都会来拜访他,但是可惜,《2050Ⅱ》扑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2050》这部电影被网友称为“开启了华国末世灾难片的一个时代”,成为了无数网友心目中的白月光。
所以《2050Ⅱ》一立项,就获得了无数关注,更轻松引入三亿投资。
但紧随其后的,是首日票房一亿六千万,次日票房滑铁卢般滑到了八千万,第三天票房居然就不够四千万了。
专业网站评分更是从4.2一路掉到了3.4。
网友戏称“由《2050》拉开的时代,又由《2050Ⅱ》亲自葬送”。
可以说,这部电影的全方面失利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所以浑身都是破绽的许危衡,就成为了吸引公众炮火的最佳存在。
“三位老师,我们可以开始录制了,你们准备好了吗。”导演笑着走了过来,鼓了鼓掌吸引陈导他们的注意力。
许意远一愣,下意识问:“许危衡不来?”
导演看向许意远,目光有些奇异:“是的,他不会过来了。”
许稷不高兴道:“那个逆子在耍什么性子。导演,我现在去给那个逆子打电话,让他赶过来给各位赔礼道歉。”
这要是在许家,许稷早就破口大骂了。
也就是在公众场合,他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口一个逆子。
导演的神情越发古怪。
不只是他,节目组其他人也神情各异。
在不知道许稷和许意远有血缘关系时,他们觉得许稷帮理不帮亲的做法非常大义。但现在知晓了其中内情,他们再看许稷这副做派,就开始感到不齿,甚至有些同情起许危衡来。
这摊上的是什么爹啊。
“不用,许危衡不过来就不过来吧。”导演微微一笑,“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要换一种录制方式了,不知道三位老师意下如何?”
经过节目组刚刚的沟通,导演他们决定,这期节目就做成访谈类节目,专门聊一聊许稷和许意远的事情。
他们表现得越是“父子情深”,当这期节目播出去,引出的震动将会越剧烈。
许危衡狠狠哭过一场后,系统提醒姚容,他的自毁值掉到了85。
姚容从行李包里取了一套换洗衣服,问许危衡能不能用他放在洗手台上的护肤品。
自从和许稷离婚后,姚容开始变得不注重保养,也不再打扮自己,将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但这种生活态度,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换来别的什么吗。
姚容不仅要拯救许危衡的人生,也要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好。
她希望许危衡有重新站立起来的勇气和信念,希望许危衡能够重新找到出发的方向,希望许危衡活得坦荡磊落,首先就要让自己重新站立起来,用自己的改变给许危衡树立榜样。
姚容洗完澡,给自己做了全套护理,走回到书房时,发现桌面上居然摆着一套全新未拆封过的护肤品。
这套护肤品,要比洗手台里那套更适合她的肤质,也更满足她的需求。
姚容微微一笑,来到许危衡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有事?”里面传来许危衡的声音。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我很喜欢你为我准备的那套护肤品。”
“……这是品牌方送的,不是我给你准备的。”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别扭,姚容笑着继续道:“那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啊。”
听姚容这么一说,许危衡居然觉得有些骄傲。
旋即,他反应过来,又有些唾弃自己。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用完了再跟我拿。”许危衡睁眼说瞎话,“我这还有很多。”
姚容没信他的话,他才出道两年,没有什么代表作,品牌方能送他一套产品就已经顶天了。
但她还是笑着,带着点儿调侃,夸道:“真大方。”
与许危衡道了晚安后,姚容回到房间,就听系统说已经将所有证据都发给那位男艺人了。
姚容问:“你扫干净尾巴了吧。”
系统道:【放心吧,凭这个世界的科技,追查不到我这里。】
姚容想了想,又问:“他现在接收文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