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位评委,今天的晚餐也将由你们供应。”
“也就是说,”她挑眉道:“麻烦额外准备这十二道菜各一份,在两小时后全部同时传菜到隔壁的贵宾间里。”
第59章 四季酒店赛#5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闵初脸上一白,直接把手中准备捞鳕鱼的漏勺递给旁边的洛佩兹,叮嘱了句还有四分钟,三步并做两步的去准备新的烤火鸡。
拉斐尔兼顾着烤炉当中的两份披萨,抽空帮着江一尘做完了一份火腿蜜瓜奶酪法棍的装盘,刚擦净盘子周围一圈的酱汁,就又小跑着回头取已经火候到位的披萨。
鳕鱼和薯条也在同一时间端了出去,被侍应生匆匆端走。
之所以卓越的顶级厨师,大部分都是男性,就是因为后厨的工作强度是在太大了。
这里还仅仅是典型的西式后厨,不用掂锅颠勺,也不用大半夜的煮火锅烤乳猪,如果在中国,当厨师要付出更加多的体力和精力,几乎没有哪个厨子下班后还有心情闲聊娱乐的——多半衣服一脱便滚到床上打鼾去了。
容玉几乎快把自己练成忍者了,她的两条腿就没有停过。
鞑靼牛肉和煎牛肉不知不觉开始归她处理出菜,而江一尘隔三差五端来的一盆/一篓/一框迷之食材也全部都归她料理。
如果能多重影□□就好了。
容玉刨着火腿片僵了一刻,开口高声道:“鼠尾草白酒然后煎吗!为什么我手边还有一碗切好的草莓啊?!!”
“那个是摆盘的时候放在旁边的!白草莓半个红草莓三个半个!”远处的闵初遥遥吼道:“记得放一片薄荷叶!”
江一尘哐地端来新的一盆牛肉,挑眉看向她:“一半做鞑靼一半留着煎,辛苦你了。”
节目组真的变态。
十二道菜明明应该按照国别分类,此刻全都乱糟糟的混到了一起。
还有的客人突发奇想的一个人点两份前菜,现在煎炉上塞满了汉堡和汉堡肉,几乎每个人都如八爪鱼般在同时应付一堆事情。
“注意时间!”江一尘不顾形象的吼道:“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四份圣诞三明治,五份煎小牛肉火腿卷,一份烤火鸡!”
“听不见啊江哥!”闵初一脸绝望的隔着油烟看向他:“五份什么?”
“火腿卷!!!一份火鸡!!!”
十二份菜同时在流水台上被端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吁了口气,纷纷用毛巾擦了擦额间脖子旁边的汗。
“克拉尔和詹姆斯去休息了,”洛佩兹叹了口气,随手捻了个葡萄扔进嘴里,扭头道:“我来念订单。”
然而在这样乱糟糟的后厨里,几乎没人能用‘念’这个字。
时间的沟通,订单的通报,还有随时出现的求助,几乎每个人都从比赛进入真实的厨师身份中,开始扯着嗓子吼所有的话。
从前的团队比赛虽然也会有类似的考研,但好在菜品也就是固定的三个——
而不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十二种,而且还会随机打乱再组合。
“不好意思,”侍应生突然半道折回来,把三明治端了回来:“经理说这四份三明治不合要求。”
三井悠太愣了下,不可思议道:“我就是按照菜单……”
闵初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猕猴桃汁不是甜醋汁,”他叹了口气道:“重做吧。”
拉斐尔端着两盘国王蟹走了过来,明显注意到他脸上的疲态,略一皱眉。
三井悠太一脸窘迫的鞠了个躬,匆匆回去开始继续做新的三明治。
“很累么。”拉斐尔看了眼订单,熟稔的在旁边倒了小半杯雪莉酒。
这一次闵初没有任何推辞,他本来就渴的说不出话来了,连上好的葡萄酒都能当矿泉水直接灌下去。
糖份,水,还有足够让他精神起来的一点点酒精。
闵初松了口气,任由拉斐尔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也斟了半杯一饮而尽。
“好了,”拉斐尔抬手揉了揉他松软的碎发:“已经七点半了,加油。”
还有四个半小时。
好在八点半之后,用餐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也终于从疯狂的忙碌状态里解脱出来,开始陆续的抽空吃一两口东西补充精力。
拉斐尔格外贴心的多烤了一炉披萨,供他们每个人取用。
容玉趁着他帮自己切牛肉的功夫,靠在他的身边一本满足的啃着披萨,嘟哝道:“幸亏巴黎不流行夜宵……”
“midnightsnack?”拉斐尔眨眨眼道:“那是什么?特殊的中国点心么?”
“不,是中国人的小传统。”闵初叼着披萨含糊不清道:“大晚上的来杯啤酒,然后撸串汤包炒饭炒河粉或者下碗面……”
“好久没回国吃烤蛏子了,”江一尘在旁边接话道:“半夜随便煮一斤皮皮虾,或者两只螃蟹蘸点醋……”
“多晚?吃这么多东西?”拉斐尔不可思议道:“我们这边八点以后开门的店就很少了,更别提餐厅了。”
“哦,基本上都是在十一点到半夜三点左右,”闵初瞥了眼暂时没有新的订单送过来,懒洋洋的靠着料理台道:“大晚上的踩个拖鞋,去楼下或者隔壁那条街跟朋友撸个串什么的。”
洛佩兹眼神相当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三个中国人。
如果在纽约,半夜这个点出门,简直等同于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大牌子——
“快来抢劫/枪杀我吧,我又蠢又有钱。”
中国的治安已经这么好了么?
容玉趁着终于能休息的功夫,一脸纠结的端详了几眼那几份牛肉。
她真心搞不懂法国人的迷之口味。
所谓的鞑靼牛肉,就是切细的生牛肉条在拌上香料和洋葱之类的东西之后,往上面打个生鸡蛋。
——生牛肉配个生鸡蛋。
哪怕是顶级的神户和牛,配个顶级的草鸡蛋,难道生肉的腥气和鸡蛋和在一起就能强行被香料压下去吗?
她刚才在做这道菜的时候有试着尝一口味道。
这种茹毛饮血的粗糙感……简直恐怖。
时间过得很快。
在九点之后,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客房订单了,多半是开完会议的商人又或者陆续归来的游客。
当克拉尔取下厨房中高悬的时钟,微笑着宣布时间到的时候,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从凌晨四点到现在,终于结束了。
但是谁都不肯完全放松下来。
毕竟这场比赛,意味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一个人离开,一个人进入决赛,那么剩下的四个人,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在本场比赛中,监视器忠实的记录着你们出品的每一道菜,”四季洲际酒店的副总裁弗雷尔·克莱先生微笑道:“无论是每一个步骤的精细程度,还是食客们众口一词的好评,都证明了你们无与伦比的卓越程度。”
“每桌顾客都在用餐后对每一道菜进行了打分,”詹姆斯拿着信封,缓缓的将封泥拆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我们的工作人员将所有分数按照菜式的出品者归类整理,一起完成的菜式会同时计入每一个参与者的得分里,按照参与程度分配比例——现在已经计算出了所有人的排名。”
拉斐尔瞥了眼容玉,左手在背后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安抚她放松下来。
容玉原本心里颇有些不安,被温暖的掌心握住的那一瞬间,忽然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有他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恐惧和不安的了。
自己已经尽力了,哪怕淘汰也不会有什么好遗憾的。
“最低分,属于三井悠太先生。”詹姆斯轻声道:“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三井悠太意外的松了口气,再度对所有人鞠躬。
“我能走到这一步,完全靠运气和大家的照顾。”他诚恳的微笑道:“非常感谢大家。”
没有一点点的伤感,只有释怀和坦然。
他的能力也只够自己走到这一步了。
闵初轻轻点了点头,与他拥抱并握手。
“你真的很棒。”三井看着他微笑道:“有空来日本玩。”
“会的。”闵初咧嘴一笑道。
“那么,还要一起期待的是,第一个三强的诞生。”埃斯佩朗莎从克拉尔手中接过白金围裙,挑眉道:“你们认为,这个人会是谁?”
“闵初。”江一尘淡淡道。
“啊?”闵初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不,我是说,第一个三强,会是你。”江一尘无奈笑道:“你是这一次出力最多的人,也必然会是得分最多的人。”
他全力投入的时候,就如同猎豹一般,蓬勃的生命力和热情都投入在竞争中,如同北极星一般耀眼。
“闵初。”詹姆斯微笑道:“恭喜你,你晋级了。”
闵初愣了下,直接懵在原地了,沙哑道:“真的——真的是我吗?”
“是的,”卢老爷子一脸看亲孙子般的和蔼笑容:“你是第一个三强,过来接下围裙吧。”
“天哪。”闵初转过身来,狠狠的给了江一尘一个熊抱,然后顺着他一个个抱了过去。
所有人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将免除下一场的比赛,直接在决赛中等待另外两位强者的降临。”
卢老爷子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加油。”
闵初眼睛亮亮的,超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容玉睡醒时,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
她整个人都陷在柔软而又厚实的被褥里,舒服的简直可以再睡一觉。
容玉睁开眼,依稀感觉到身侧靠着什么温热的东西。
猝不及防地便撞进了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里。
“醒了?”
容玉半撑着身子瞥了一眼,发现自己一直窝在他的怀里,虽然衣着整齐而且身体也完全没有异样……
“别乱想。”拉斐尔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凌乱的长发随手顺了顺,温和道:“你这次估计睡的不错。”
容玉眨眨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这次的睡眠,安宁的如同婴儿一样,连梦都没有做。
从比赛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拉斐尔瞥了眼手表,轻巧道:“饿了么?”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一切记忆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归。
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拉斐尔在衣着整齐的等着她睡醒。
肚子现在好饿。
所有的想法都细碎到需要一点点的拼起来。
“昨天……”容玉结果他递过来的外套,依稀闻到了上面的酒味:“昨天晚上……”
“我们陪闵初参加庆功宴来着。”拉斐尔泡咖啡的功夫瞥了眼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闵初虽说只想喝果汁,但是被洛佩兹带了两句节奏开始喝酒,后来全吐在他身上了。”
“我呢?”容玉懵道:“我昨晚干什么了?”
“你并没有喝太多,也没有很醉。”拉斐尔的眼神柔和起来:“只是一直在喃喃着,好想家。”
对啊。两个月没有回中国了。
容玉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
“午餐已经做好了,我现在端过来?”拉斐尔见她开始刷牙,问询道:“一起吃吧?”
“嗯?你等我这么久,有没有提前垫点东西?”容玉皱眉道:“昨晚好像嗨到三四点了,我确实多喝了几杯。”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尽量不要这样。”拉斐尔淡淡道:“我担心你半夜反胃呕吐呛到气管,所以擅作主张的留了下来。”
难怪自己在微醉的情况下没有赶他走。
现在头脑清醒,也没有宿醉的感觉。
容玉舔了舔牙齿,依稀尝到了残留的蜂蜜水的味道。
昨晚估计被哄劝着喝了杯解酒水。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熟悉的香味相当突兀的传了过来。
她眸子一张,相当诧异的瞥了过去。
拉斐尔他他他——他居然端了火锅过来!!!
容玉原本满嘴的牙膏泡沫,头发还没有挽起来,闻到这熟悉味道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从洗漱间里冲了出来。
无论是从色泽还是味道,这都是相当地道的重庆牛油火锅!
容家虽然爷俩都是地道的上海人,但年轻时都五湖四海走遍,什么手艺都学过。
老爷子能做出一手地道的西安泡馍,没事烤个新疆式的馕配酱菜凑合一餐,容玉从小到大就没有挑过食。
没办法,家人的手艺都太好了。
每逢天气转凉又或者自己犯馋的时候,爸爸就会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牛油火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开始涮菜叶和现打的牛肉丸。
有这样温暖的家,哪怕出门几天,也会格外怀念。
容玉叼着牙刷愣在桌旁,凭着厨师的本能开始清点表面上浮着的香料。
灯笼椒,二荆条,草果桂皮香叶——
就连牛骨的熬煮,从肉的纹路上都能看出来,火候和选料都绝对到位。
这火锅从配料到烹煮要接近两个多小时,自己平日比赛之后都累的不想拿刀,也只会在心里馋一会儿,扭头继续啃楼下餐厅的法棍和炸鱼。
可是拉斐尔——他怎么会?
“好啦,快去刷牙吧。”拉斐尔见这小吃货路都走不动了,笑着低头亲了亲她额前的碎发:“我去把点心和凉茶端来。”
若是寻常的姑娘,这时候早就欢呼一声,然后快速搞定过来开吃了。
容玉解决完洗漱之后坐到桌边,第一件事就是研究这个火锅。
“牛骨焯过之后加清水炖煮,放了葱结姜片大蒜?”
“嗯哼。”
“亲手做的糍粑辣椒?八种香料也放进纱包里泡过之后再敲碎的?”
“嗯哼?”
“起锅之前还加了白酒白糖酒酿和青红花椒?”容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谷歌现在连重庆火锅的秘方都搜得到了吗?”
“并不是。”拉斐尔倾身放下现切的牛百叶和黄喉,平静道:“江一尘教我做的。”
诶?老江教他的?
“你们是都起的多早……明明今天凌晨四点才散啊。”容玉揉着头调节着火焰的大小,扭头从码列整齐的荤素小碟里挑了一碟带着水珠的空心菜:“不用这么费心啊。”
“学点新东西而已。”拉斐尔轻描淡写的把红糖糍粑和广式凉茶推到她的面前:“他说你会喜欢这些的。”
何止是喜欢。
容玉怔怔的抿了口凉茶,任由金银花和夏枯草的清新肆意蔓延。
冰糖的甜味让人格外的有食欲。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拉斐尔被她盯的颇有些窘迫,无奈笑道:“只是满足你的小愿望而已呀,你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想吃什么都做给你好不好。”
窗外下着淋淋漓漓的细雨,巴黎的四月湿漉漉里带着凉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两个人围坐在热气升腾的火锅边,一起喝上一碗醇厚鲜美的牛骨汤,可以满足到骨头都酥掉。
拉斐尔明显也没有预料到,看起来可以让他胃痛一整个月的火锅,能好吃到这种程度。
他原本只是想满足她的小想法,可是真当自己尝上这么一口的时候,所有的想法都被改变。
青红花椒横冲直撞的辛香,白酒和冰糖似有若无的清味,还有裹着厚重牛油的浓汤在入喉时绽放出来的浓烈味道。
看似奇怪的牛百叶往飘着葱花的蘸料里那么一沾,咽下时好吃的让人想赶紧再来一口。
辛冽的辣味从舌尖坠进肚子里,再如烟花般从胃里炸裂开来,让人脑子里都暖烘烘的。
屋内是火焰的噼啪,还有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屋外是细碎而又绵长的雨声。
容玉望着吃的鼻尖泛红的大金毛,给他倒上了一杯凉茶,又随手扔了两个冰块进去:“感觉怎么样?”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不顾形象的揉了揉鼻子,一脸诚恳道:“下周再来一顿吧。”
嗯……把你拐到中国之后,估计半夜来一顿大盘鸡或者去撸个串,就能彻底收买了。
“意大利的辣味不是这么用的,”他动作逐渐娴熟的涮着鸭血,思考人生道:“我们那边顶多用辣椒炒香肠,或者辣辣的面条之类的。”
这种火锅,简直如同炸弹一般把所有的辣椒和豆瓣酱都轰炸进去,但是每种香料的味道都依稀可闻,并不会被浓烈的辣味盖过去。
“噢,要不要试试鸡爪?”容玉眼睛一亮,往锅里下了两个爪子。
拉斐尔一脸‘这种东西也能吃吗’的表情,在煮熟之后试探性的咬了一口。
然后一盘子鸡爪全都下了进去。
吃到后面,逐渐变成了容玉一脸飨足的喝着茶,围观拉斐尔不断地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鸡胗怎么可以这么好吃,”他喃喃道:“以前这种东西都是直接扔掉的……”
中国人可以把什么都做成吃的,偏偏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吃。
五进四的比赛意外的来的很快。
原以为编导会提前交代比赛的场地和相关内容,起码会告知录制时间什么的。
可是直到比赛的那一天的清晨,熟悉的喇叭和保姆车再一次出现。
容玉看了眼时间,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才凌晨六点啊,又要带我们去哪?
闵初明显没有睡醒,保温杯里黑咖啡的味道浓到站在他身边都能闻到。
保姆车开的很平稳,平稳到闵初喝了咖啡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们从郊外的庄园陆续抵达了巴黎的市区,又顺着塞纳河左岸向北行进,直到抵达法国国家自然博物馆旁的巴黎植物园。
“醒醒。”洛佩兹抬手捏了捏闵初的脸:“到了。”
虽然这小家伙拿到了三强的资格,但之前还是决定围观他们的比赛,虽说只是观众的身份,也得跟着整体节目组的进度一起赶时间。
容玉虽说看不懂法文,但从英文标志和附近的环境变化也依稀看出来了大概。
怎么做饭做到植物园去了……
四个马夫牵着毛色不一的骏马站在他们的面前,旁边的四位评委笑容可掬的站在一旁。
“早上好啊。”卢老爷子用流利的英文道:“这里曾是十七世纪的路易十三王朝建立的‘皇家药草园’,又有瑞士山谷的美称。”
“再往里走,是花草遍野的阿尔卑斯花园,和冬园。”克拉尔微笑道:“幽径之中,还藏着中国式的山水园林,以及诸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本次第一轮比赛将以此起步,请你们在三十分钟内,带回三种花的花瓣。”詹姆斯眨眨眼道:“工作人员已经被安排在了花圃边,沟通后会递给你对应的花瓣。”
“而这三种花,必须用在你们三道菜中。”埃斯佩朗莎示意道:“请注意,三种花都必须是菜式的主题,而不是点缀。”
四匹骏马昂首嘶鸣,等待着被一一挑选。
容玉屏住了呼吸,抬首遥遥望去。
远处,是风烟俱净的碧野绿原。
节目组考虑到闵初还没有马腿高,给他额外安排了一匹萌萌哒的小马驹。
虽然他一脸不爽的接受了这个特殊待遇,但和这小马混熟以后,意外的相当活泼。
雨后的春野散发着自然的气息,所有的植物都变得更加繁盛,哪怕单纯在里面晃悠半个小时,也是相当享受的事情。
由于并不需要参与比赛,闵初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编导小姐姐们聊天吐槽,他眼巴巴的找了半天其他人去了哪里,然后扭头看向胡穗:“你说,我挑水仙的话,是不是特别符合我清新脱俗的气质。”
“水仙有毒。”胡穗玩着手机头也不抬道:“轻则麻痹神经,重则肠炎呕吐。”
唔,自家爷爷种花的时候家里一直有放水仙啊。
闵初低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道:“郁金香怎么样!香气那么浓,用来做肉膳太合适了!”
“郁金香连香气也有毒。”胡穗刷着微博道:“你知道怎么处理和过滤么?”
闵初嘟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紫藤花怎么样?”
自家门前常年挂着如同瀑布般的紫藤萝,如果有毒的话也不可能……
“香气没毒,”胡穗放下手机,瞥了他一眼道:“但是种子、茎叶都有剧毒,误食可能致死,你确定吗?”
闵初叹了口气,相当挫败的遛马去了。
得亏他直接跳过了这一轮比赛,不然搞不好自己还没把菜做完,就直接哐叽倒在了厨房里。
这个世界怎么啥玩意儿都带毒了……
最保险的选择,就是玫瑰花。
容玉从前骑过马,此刻索性让马夫松开绳子,一个人骑马在树篱和博物馆间穿梭。
玫瑰是最常见的花型香料,类似的还有薰衣草以及樱花。
但是从月份和国度来说,樱花未必找的到,而且他们四个当中,凭各自的心性,估计也没人会选玫瑰。
她目光茫然的左右看了一圈,颇有些找不着北。
法国的植物园不同于国内的,并不会把所有的花都铺陈式的张扬散布。就连花圃里的花,也是围绕着园林的设计和树篱的形状,星星点点的分布着。
说是植物园,里面到处都是各种巴洛克式的建筑和大片大片的植被,花海之类的人工景点完全不存在。
她兜了一圈,把马交还给马夫,一个人带着手机往树林深处走去。
既然花圃和花园里都找不到想要的,那就去看看有没有野生的花可以选择。
迪尔正抽着烟听着几个副导演发来的语音,一扭头看见洛佩兹打着电话形色匆匆地向他走来。
那种突然成为待宰羔羊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
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迪尔观察着洛佩兹截然不同往日的冰冷神情,手忙脚乱的想抓两个下属挡在自己前面,一扭头发现其他人全都躲得远远的,压根就不留给他任何机会。
“迪尔。”洛佩兹挂了电话,抬头扫了他一眼:“我走了。”
“啊?”迪尔完全没有预料到他老人家突然来这么一出,忙不迭道:“不回来了是么?”
“嗯。旧金山那边出了点事情。”洛佩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风衣一撩便快步走了出去,转身便上了不知道何时停在远处的黑车,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么干脆的吗?
迪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扭头僵硬的看向其他下属。
“头儿,那岂不是直接四进三了?”副监制僵硬道:“这说走就走也太硬气了吧……再赢一场就十万奖金啊。”
“人家能把英镑铺满国家游泳馆,压根就不缺这点奖金。”迪尔一手把烟按灭,揉搓着大胡子道:“继续拍吧,就说他突然生病退赛了。”
“您咒他生病……岂不是……”
“不然呢?”迪尔凉嗖嗖的看了他一眼:“实打实说布莱尔先生回旧金山解决军火问题还是跟同行火拼去了?大家在福克斯新闻台等着收看相关消息吧?”
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三个人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起点。
拉斐尔手中捧着三束白花,显得皮肤更加白皙,连带着金发在阳光下都流露着细碎的光泽。
“雏菊、梨花和茉莉。”卢老爷子赞许道:“相当稳健而颇方便搭配的三种,可以说选的相当不错。”
江一尘拿着一朵雪莲,一枝桃花和几朵南瓜花。
怎么植物园里还会种南瓜?詹姆斯颇有些诧异,还凑过去闻了下。
南瓜花什么味道都没有,你拿它完全没用啊。
容玉是最后一个到的,由于她最后选择全程步行,以至于回来的时候一路小跑,脸颊红润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容小姐选择的是莲花和……”克拉尔看了半天,辨认道:“和……”
“洛神花和韭菜花。”容玉还没有把紊乱的气息调平:“韭菜花是野生的,我摘了好久。”
虽说从生物学的概念来看,她手中拿着的,确实属于花。
但无论是干瘪微小的洛神花,还是星星点点的韭菜花,都完全没有任何美感。
“在我们前往大草坪上的露天厨房前,”迪尔戴上耳麦,站在他们面前,神情凝重道:“我不得不向大家宣布,由于急性胃炎,布莱尔先生已经选择了退赛。”
在场的三个人不由得一愣。
“怎么会?”江一尘回忆着布莱尔相当不错的气色,开口道:“我们可以延迟拍摄——”
“不,由于病情的严重性,布莱尔先生已经确认了退赛。”迪尔心想着这名字估计都是他在哪个报刊上随便看到的,一面冷冰冰的说:“本期的录制比赛,正式从五进四的常规赛,转为决赛前的最后一场录制。”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容玉瞥了眼拉斐尔手中如同一捧雪的繁花,又看了眼自己手中如同杂草碎末一般的韭菜花,相当诧异的皱眉叹了口气。
这次算是险棋一着了。
第62章 巴黎植物园#3
江一尘明显没有意料到情况会如此扭转,他看向容玉和拉斐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虽然早已在心里铺垫了很多次,但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大草坪上已经铺好了各种设备,就连冰箱和烤箱都全部就位。
虽然录制区域里看起来整洁又颇有秩序感,但镜头之外,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大批的香料和食材都在陆续的搬运过来,分门别类的码列在欧式风格的铁艺吊篮里。
由于是场外录制,三文鱼之类的冷鲜被陈列在碎冰中,数量相应减少了许多。
闵初喝着热气腾腾的牛奶,扭头看向了胡穗:“穗姐。”
“嗯?”胡穗拿着pad确认各种细节是否就位,压根没时间搭理他。
“我怎么觉得,这洛佩兹大叔,不像是生病了呢。”闵初摸着下巴道:“你们发现没有,他身边总会有几个穿着西服的大汉。”
胡穗愣了下,僵硬道:“不要……不要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