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玫缓缓闭上眼睛,她最悔恨的就是跟他们一起来了大梁,她要回金国去,等回去之后……
于是,等金国使臣到来,驿馆的门终于打开,金国使臣一眼望去,吓得一个哆嗦,后背寒毛都炸起来了,他这是看到了一屋子的鬼吗?
对于这一屋子的‘鬼’,驿馆的官员也有解释,水土不服。
他们吃不惯大梁的食物,水土不服,驿馆也叫了大夫看,开了方子,可他们又不吃,这病就越拖越严重了。
金国使臣:“……”他们是瞎还是蠢,这话他们能信?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驿馆的人说得坚定,且深信不疑。
金国使臣眼皮都快抽裂了:“你说咱们金国的人水土不服就算了,那庆王呢?他不是你们大梁的?”
“庆王啊,他很小就被发配,一直住海边,喝着海水长大的,后来去了你们金国,这么多年没回来,别说口味改变了,连身份都改成了金国人,吃不惯也是正常的。”
金国使臣:……真是信了你的邪,这样的胡扯也说得出来?
反正不管金国使臣怎么说,就是水土不服,不接受别的任何一种说法。
金国使臣也没有办法,难不成还能找大梁皇帝问罪去?
要么乖乖递上求和书带着他们的大王子回去,要么……水土不服怕是也能成为要命的绝症。
就呼延戊和他手下那些人的样子,难不成能带着他们打回去?
金国使臣要单独见呼延戊也没人阻拦,而呼延戊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立刻回金国。”
这大梁他是一天、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睁眼闭眼都是噩梦,再待下去他怕是会死在这里。
他要立刻回去,等身体好了再回来报仇!
金国使臣:“……”明白了,什么由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得先让呼延戊有命回去……
第326章 难受至极,却也别有滋味
呼延戊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昂首挺胸,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张扬,像是来示威的,不曾想来了就碰一鼻子灰,被关起来这么久都快被遗忘了。
最后还是金国使臣低声下气送上赔礼求着接走的,而呼延戊这个号称金国勇士的大王子却连走都没法走,被直接抬到车上,都不敢让人看见,灰溜溜的离开,堪比丧家之犬。
就是那庆王赵胥都没能留下,大梁皇帝直接下旨废除庆王爵位,从大梁皇室族谱除名,从此再无庆王赵胥,只有金国驸马。
虽然没有问罪,但是这无异于杀了赵胥,大梁的王爷和金国的驸马,那可是天壤之别,可惜再无可能,他也别想再仗着身份来大梁耀武扬威了。
赵胥倒是不愿接受,但他也没精力和没本事闹,如果实在是不接受,那就得以叛贼庆王的名义斩首。
换个身份还是保命,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就算是料事如神的赵秦,怕是也想不到最后金国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殷丰愁道:“主子,金国的人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主子之前的安排岂不是都白费了?”
赵秦倒是淡然:“不急,呼延戊受了这么大的折辱,岂会甘心,定会卷土重来,消停不了多久。“殷丰点头,是这么个道,现在说什么都还早。
“你去把那边的事情安排一下,别留下尾巴。”
殷丰起身:“属下遵命。”
殷丰走了,赵秦动了动轮椅坐到水榭边缘,目光顺着平静的水面一路向上到天际,现在他可一点儿都不想管金国之事,当初之所以会插手金国,不过是在边关待得无聊了,顺道拿金国玩玩儿,他的目的从来都是在这上京。
他布局多年,最后却用最轻易的办法去到了赵奕面前,下毒、威胁,让一国帝王和太后畏惧,惶惶不可终日,最后间接的弄死了赵奕。
帝王都是他手中的玩物,这皇权对他而言其实已经没那么大的诱惑力了。
他喜欢的是玩弄人心,而不是治天下,若说还有什么驱使他继续来上京,不过是想坐一坐那把龙椅,享受一下万人朝拜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似乎找到了想要的,而且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从未有过的欲望好像立刻要冲破他的智,压抑不住,这感觉还真是新鲜。
一个女人……他从不看在眼里的女人。
赵秦的容貌不俗,加上气质卓然,从不缺女人慕念,不过他经常天南地北的走,不断变换身份,是以从不留女人在身边,就算偶尔有一红颜,那也是假身份甚至是假容貌,露水情缘,从不留心间。
女人是权利的附属品,是男人的战利品,仅此而已,没有权利得不到的女人,没有皇权得不到的人心。
别的女人如此,叶绾绾亦如此,不过比那些人不同的是,叶绾绾比她们更年轻更美貌,人间殊色,国色天香,还是帝王的女人,更值得男人追逐争夺。
而现在这国色天香的娇花儿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算是娇嫩的花儿被逼急了也有致命的手段。
扎手的花儿才更让人有采摘的欲望,想要将那刺儿都拔了去,可惜难得他动一次念,偏偏那个让他动念的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抓心挠肺,真是……难受至极,却也别有滋味。
他跟燕沉之间也总算有了一个值得争夺的意义,以往都是他针对燕沉,而燕沉总是被动,看似狠辣,实则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态度,仿佛只要守着叶绾绾,其余的事情都不值得他在意一般。
他最看不起燕沉的一点就是他的一切都只围着一个女人转,明明是头狼,偏偏甘愿当犬,将他当对手都是侮辱。
他倒是不见得多喜欢叶绾绾,但是总归是难得让他动了想法,若是能争过来,那多有意思……
燕沉那么在乎叶绾绾,真想看看他彻底失去叶绾绾之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韩敬瑄的长随刘贵带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过来:“赵公子。”
刘贵客气的笑道:“赵公子,这是二爷特意给您挑选的丫鬟,以后她们就是您的人了,随便使唤。”
“书香,怀玉,还不见过赵公子。”
两个丫鬟含羞带怯的上前,声音娇滴滴的见礼:“奴婢书香‘怀玉’,见过赵公子。”
赵秦目光扫过两人,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官清秀,容貌端正,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都是绸缎,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丫鬟。
韩敬瑄的德行他自是清楚不过,送这两人什么意思他也不是不懂,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曲起:“多谢韩兄了,劳烦刘管事带句话,今我请韩兄喝酒。”
刘贵连忙应声:“好的,小的一定带到。”
“小的告退。”临走还不忘叮嘱两个丫鬟:“好好照顾赵公子,切莫怠慢,不然有你们受的。”
刘贵走远,两个丫鬟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她们也听说过这赵公子很是俊美,这见到真人了才发现,那可不是一般的俊美,虽然双腿有残疾,但丝毫不损周身的雅致贵气,看着也是很和善的样子,她们可是找到好差事了。
书香胆子大些,主动上前:“赵公子,这里风大,奴婢推你去那边可好?”
赵秦敛了敛眸,微微颔首。
书香立刻推着赵秦往对面的避风亭走去,等走到了,她见赵秦的衣服被吹乱了,立刻伸手去,不过还没碰到就被捉住手腕拿开。
那钳制手腕的力道大得让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捏断。
“赵公子……疼……”
赵秦:“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记住了。”
书香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记住了!”
等赵秦放开手,书香顿感手腕钻心的疼,抬都抬不起来,这赵公子看着俊美和善,没想到这么吓人。
怀玉见书香吃了苦头,自然不会再上去找不痛快,规规矩矩的在一旁候着。
第327章 要是死了,岂不遗憾……
殷丰回来看到多了两个丫鬟还挺意外的,不过跟着赵秦多年,他也知道赵秦怎么对付女人的,是以并不多言,不过这两个丫鬟看着还挺养眼的,主子身边都一年多没有女人了,也是该有人了。
“主子,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赵秦:“人呢,可有踪迹?”
殷丰摇头:“毫无痕迹,晋王府那边奴才也派人盯着,似乎也没找到。”
赵秦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诺大的上京,几方势力,竟是没有一人知道她的踪迹。”
殷丰也觉得疑惑:“是啊,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你说会不会就如外面传的,其实她已经死了,只是被瞒了下来,秘而不发。”
“死了?”赵秦冷冷挑眸:“要是死了,岂不遗憾……”
两人正说着话,韩敬瑄从门口进来,远远就看到赵秦,顿时加快脚步:“哈哈,贤弟,为兄来迟了,听说你要请我喝酒?那我可得跟你好好喝一杯,上次你那佳酿可是馋死我了,找遍了也没找到那样的好酒,今天你可不能私藏。”
赵秦看着人走到面前,这才道:“上次的酒没了,不过这次的酒也别有风味,敬瑄兄尝尝看。”
“你啊你……”韩敬瑄指着赵秦,笑道:“你的好东西可多着呢,我可得好好品鉴。”
赵秦抬手让殷丰去准备:“你这事遇到什么好事了,这般兴奋?”
韩敬瑄神秘一笑:“自然是好事,我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放到赵秦面前:“贤弟可一定得参加。”
赵秦翻开看了一眼,浅笑:“原来如此,当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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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还是没消息,也没有任何痕迹。”
牧云站在燕沉面前一五一十的说到,而牧风早就溜一边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让牧云来吧。
一天三次,每次都是一样的汇报,燕沉听多了也都没反应了,只是那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仿佛千尺寒冰,没有一丝的温度。
听完了,沉默良久:“知道了,退下吧。”
都说他位高权重、权势滔天,可他这么大势力,竟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找不到。
无力又无用。
牧云出去不久又回来:“主子,韩太师七十大寿,韩家送来帖子。”
韩家还真是不怕死,老虎须捋一次不够还想捋第二次。
燕沉拿过桌上的一个信封,抬手丢到一旁的火盆里。
叶绾绾不愿插手朝中之事,燕沉也并非真有野心想要只手遮天,是以对韩家的存在一直放任,不过早就知道他们背后有赵秦的影子,也一直盯着,想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燕沉想要弄跨一个韩家并不难,韩家千疮百孔,漏洞百出,就算赵秦出手也不一定能保住韩家,无奈帝王太年少,就算弄跨了韩家他也震不住。
可惜他并无动韩家之心,偏偏这韩家上蹿下跳的,看着太碍眼。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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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朕娶徐定海的女儿为后?”
赵濯被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扯到伤口疼得脸色瞬间煞白,但疼痛也难掩震惊:“为何?”
燕沉:“皇上心里自然清楚。”
当然是清楚,因为韩家嘛。
“可…你要是看韩家不顺眼,大可教训一顿,何苦拉朕做筏子?”
燕沉不语,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可意思很明显。
赵濯:“……”他知道了,他这记恨的不是韩家,是他呢。
燕沉:“你的皇后不出意外就在韩家和徐家,迟早都要娶的。”
是迟早都要娶,但是这跟被逼着娶是两回事儿。
“朕才满十六不久,不着急娶后……”
燕沉:“先帝十六之时已有侧妃两人,太后就是其中一人。”
赵濯扯了扯眼皮,还把先帝都扯出来了,无奈叹气,知道自己躲不过:“娶,朕娶就是了。”
既然后位是为了拉拢一方势力,娶谁不是娶?早娶早安定,对他也没有坏处,就是……心里不舒服。
赵秦的存在赵濯也是知道的,韩家既然跟赵秦有关系,那定然是要不得的,这皇后人选也就没太多的选择,只是徐定海那女儿……
徐定海出身书香门第,家族清贵,但家族人丁却不怎么兴旺,他这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儿已经十七岁了,早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可惜仪亲三次都被退婚,只因她八字太硬,命里克夫。
三次被退亲,这上京更是没人敢去提亲,太后也早有耳闻,是以从未考虑过,对比韩芷素的家世和容貌,那徐家的千金更是不够看。
娶韩芷素赵濯都不是很情愿,现在却要娶那徐家女……
“朕可纳其为妃……”赵濯还是想挣扎一下,皇后是唯一,妃子可就不一样了。
燕沉没有明确反对:“徐家人丁凋零,但徐丞相之前担任太学院院首,朝中世家子弟多是他的门生,十年前他开办了东府学堂,招收有天赋肯努力的寒门子弟,这些人虽然在朝中官位不高,但处处皆是,其名望虽不及冷家,但影响力非凡,皇上选他当丞相,想必对他的能力也是有所了解。”
赵濯:“……”那还真不是很透彻,就是有几个人的名字放在他面前,他看徐定海比较顺眼,他势单力薄,而且刚刚才夺得皇位,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去彻查?
他不确定晋王是不是为了让他娶徐家女才这么说的,不过这徐家确实比韩家好,韩家虽然也是文人世家,但仅限于韩太师,韩纪这一辈,汲汲营营、玩弄权术,已经丢了文人风骨,反倒是徐家清贵门庭,徐定海就不说了,他若是没点儿墨水也当不了丞相,他的儿子徐光朔也是颇有文采,以前提及冷云放的时候总会听人提到徐光朔,不过冷云放是清贵公子,徐光朔更像是个书呆子。
徐家也不是不好,只是那徐家女比他大一岁多,还克夫……
赵濯想退一步,可晋王这么说,明显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目光,冷得跟下刀子似的。
“朕……立刻召见徐丞相商议立后之事。”
娶就娶,克夫怕什么?他是皇帝,这天下最尊贵的命,难道还震不住区区一个女子?
皇上要娶他女儿?
自己女儿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妻子为女儿的婚事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这辈子只要女儿能嫁出去,他们夫妻俩就是烧高香了,怎敢梦想那宫中的荣华尊贵。
“皇上三思,臣那女儿相貌平平,命运多舛,实在是配不上皇上,担不起这母仪天下的重任。”
徐定海跪地磕头:“请皇上收回成命。”
徐定海这态度让赵濯本来膈应的心情好受了些,他本来就是被逼的,要是徐定海上赶着,一副恨不得立刻贴上来的架势,他定会更加厌恶抗拒,就算真娶徐家女,也只是应付。
不过好在这徐定海到是个清醒的,哪怕是皇后之位砸下去,他也不贪慕。
赵濯那心里的不情愿少了些,反而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除去徐家女儿克夫这个名声,娶徐家女是百利而无一害,虽然是被逼的,可得到好处的也是他。
“明日丞相入宫把徐姑娘也一并来带,说起来朕还不曾见过。”就算心里认定了,但也得见一见人,看看合不合眼缘,毕竟这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徐定海皱眉:“皇上,小女……”
“徐丞相。”赵濯喊住他:“你不愿襄助于朕?”
徐定海拱手:“臣是皇上的丞相,自是竭尽所能效忠皇上。”
赵濯:“那就是看不上朕这个女婿?”
徐定海神情一僵,看着赵濯:“皇上,臣怎会看不上您,实乃小女不配,若是入宫,恐皇上蒙羞啊。”
赵濯一脸不赞同:“徐姑娘乃是大家闺秀、恪守礼教,何来蒙羞之说?只因她被退婚?就算是八字克夫那是她命里带来的,又不是她德行有亏,再说,依朕看来,那是徐姑娘的命注定尊贵,凡夫俗子岂能配得上?”
“这……”赵濯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徐定海这个老夫亲的心坎上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自己女儿不配,可身为人父,心里自然是心疼自己女儿的,赵濯这番话说得让他都不能反驳了。
“老臣……明日带小女进宫……”不能立刻答应,那就瞧上一瞧,成不成,看命吧。
徐定海满心复杂,一脸愁绪,好巧不巧一出来就遇到韩纪,韩太师七十大寿自然是要知会帝王一声,至于帝王来还是不来,那就看帝王是否看重了。
韩家这些日子气焰高涨,韩家这两兄弟走路都是昂首挺胸、步伐轻快,风光得很,看到徐定海一脸愁容,韩纪好奇问道:“徐兄这是怎么了,可是皇上又胡来?哎,这皇上年纪小,很多事情拎不清也是正常的,要是实在为难,你跟我说说,我去好好劝劝皇上。”
看似好奇,实则满眼幸灾乐祸和显摆,那语气,明显是把皇上当小辈看待,就因为皇上准备娶韩芷素?
想到刚刚皇上说的,徐定海不免在心里冷笑,皇上年纪小拎不清?不见得吧。
“确实是有些为难,不过就不劳烦韩大人了,一点小事,本相还是能处的。”
韩纪心情极好,倒也没跟他纠缠:“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徐兄可一定不要客气,我这还得赶着去见皇上,先过去了。”
望着韩纪走向乾元殿大门,徐定海挥了挥袖子,本来皇上提起这事儿他是不看好的,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争一争,免得狗眼看人低……
徐定海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找了女儿徐婉仪过来,自己则是先去找夫人商议。
他屏退左右才把这事儿说给夫人王氏听,徐夫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徐家家风清正,却因为女儿命不好招了不少非议,他们夫妇二人心疼女儿,却也难堵悠悠众口。
他们一心只盼女儿能得一份良缘,从不曾妄想那些富贵,这突如其来的,可不是吓人?
“皇上这…这是何意啊?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徐定海一路回来也想了很多,皇上会有这样的决定意外却又似乎所当然:“夫人可是忘了,为夫可是丞相,徐家一门清贵,我徐家女儿本就配得上那尊贵,只是之前我等都不曾想过而已。”
徐婉仪来到屋门口,见没关门自己就进去了,听得她母亲问:“那咱们女儿…皇上是怎么看待的?虽然咱们盼着女儿成婚,这也是天大的荣耀,可婉仪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舍不得让她被人算计。”
徐婉仪缓缓停下了脚步,她父亲叹了口气:“这本就是一场算计,我又何尝不知?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是我能拒绝得了的?”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坏,皇上虽然年少却是个有城府有担当的帝王,他也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并非阴谋手段,而最让我动容的是他说的那番话。”
徐夫人忙问:“他说什么了?”
徐定海握住徐夫人的手:“他说婉仪是大家闺秀、恪守礼教,她八字克夫是她命里带的,被退婚并不是她德行有亏,还说婉仪的命注定尊贵,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配得上的,注定是那皇家的人。”
徐夫人顿时惊讶不已,眉开眼笑:“真是想不到啊,我见过皇上几次,都是老成威严不好亲近,没想到竟是这般会说话的。”
徐定海拍拍她的手:“他说得诚恳,我也信他几分,不过成与不成还是未知数,等下你好好给婉仪说说,明日带上礼品入宫探望太后,让皇上见一见婉仪,其他的…再说吧。”
经过徐定海说这一番话,徐夫人对皇上那可是不能再满意,不过再满意也要矜持些,不能太声张:“我省得,等下我跟女儿说说,让她也好好准备一下。“说完一抬眼,刚好就看到站在屏风旁边的徐婉仪,微微一愣:“婉仪,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婉仪垂下的手不自觉的绞着手帕,低着头很是难为情的样子:“女儿来了好一会儿了……”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徐夫人问:“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对于自己的子女,徐家夫妇绝对是开明又认真的对待。
徐婉仪攥着帕子,嗡声道:“女儿…听爹爹安排……”
说完一转头提着裙子就走了,背影很是慌乱的样子。
徐夫人失笑:“这丫头是害羞了啊。”
徐定海:“如此也好,就看明日如何了。”
徐夫人笑完又忧心:“老爷,若是真成了,韩家那边可就成仇人了。”
徐定海也是想过的,也想清楚了:“既非良友亲朋,何患疏远成仇?”
韩家小人得志不怕得罪徐家,他又有什么怕的?
当初太后欲挑选皇后的人选,韩家和徐家都在其中,他的女儿没少被拉出来跟其他家的姑娘做对比,等太后选中韩芷素之后,他们一个个巴结韩家捧着韩芷素,话里却总是拉踩他女儿,这些事情他并非不知道不在意,只是不能去较真,否则最后自己女儿还要受更大的屈辱。
之前他不能作为,现在翻身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岂会因为惧怕韩家就退缩?
韩家给他女儿的羞辱,也是该还回去了。
第二天,徐家母女收拾好出门,因为事情还没成,所有母女二人也并不张扬,打扮得体,中规中矩,带上礼品,以探望太后的名义入宫。
冯太后之前是怒火攻心而后郁结在心,虽然一下子就病倒了,但也不是什么大病,一直这么病恹恹的其实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身上的脏水洗不掉,黑锅背得太莫名其妙,所以难受想不开。
徐家母女来见她,她倒是给面子见了,虽然她是太后,但是徐家也不是她可以轻视的。
“臣妇参见太后。”
“臣女给太后请安。”
“免礼。”冯薇抬手让她们起来:“赐座。”
“谢太后。”
母女二人缓缓起身坐到旁边,冯薇这才注意到徐婉仪,她应该是见过徐婉仪的,但没怎么注意看,今日徐婉仪穿了一身蓝色绸缎芍药裙,倒是比以往亮眼不少。
就事论事,徐婉仪并非让人惊艳的绝世美人,但五官匀称无暇,很是大气,给人一种沉稳端庄的感觉,她身材也不是娇小,但女儿家该有的纤细还是有的。
一举一动规矩得体,书香门第的教养一览无余,这姑娘不会一眼就讨喜,但看多了倒是越发觉得不错,可惜……命不好。
徐夫人让人送上礼物:“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望太后娘娘凤体早日康复。”
冯薇看了一眼,百年的首乌,上等的墨砚,不愧是书香门第,送的东西都带着纸墨书香。
“你有心了,哀家其实已经好了不少。”
徐夫人忙道:“如此便好,太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徐夫人和冯太后客气的聊着天,期间徐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两次,冯太后的目光却一次都没落在徐婉仪身上,仿佛有意避开,显然是因为徐婉仪被退婚的名声,不愿提及。
很明显太后还不知道皇上的决定,这事儿还没成,徐夫人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女儿以后在后宫的生活了。
太后对韩芷素的喜欢显而易见,对徐婉仪却提都不愿意多提,如此对比,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安。
本来没什么感情,徐夫人也没有久留,就待了两刻钟就离开。
出来之后,母女二人都心情沉重,徐夫人回头看了看,徐婉仪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显然心情不好,若是这一次皇上提亲都不成,那她这辈子可是真的完了。
徐夫人眉头紧皱,也是满心的愁绪,不过现在还没结束,说什都太早。
两人沿着大道出宫,她们是不能主动去见皇上的,一切等安排。
果然没走多久,一个年少冷峻的侍卫站在路口:“徐夫人、徐姑娘,皇上有请。”
不是去乾元殿觐见,而是在流仙台,天色明媚,风轻云淡,此处风景独好,将刚刚从太后那里带出来的郁气都吹散了不少。
徐夫人深吸了口气,视线已经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少年帝王,心情走上前,双膝跪地见礼:“臣妇叩见皇上。”
“臣女叩见皇上。”
赵濯早已回身,等两人行礼这才抬手虚扶:“平身。”
二人起身,这才打量一眼年轻的帝王,赵濯是比徐婉仪小一岁的,但少年身量已经拉开,比徐婉仪高出一个头,而且他自幼老沉稳重,虽然年少,但身上却没有少年的轻浮和青涩,反而很是大气威严,身上都是帝王的尊贵之气。
徐夫人也不敢不敬:“臣妇携小女觐见皇上,不知皇上有何示下?”
赵濯看向徐婉仪,比他大一些,容貌不及韩芷素,但也不是太差,而且也不小家子气:“徐夫人不必拘谨,丞相应该跟你说过了,朕就是想见一见徐姑娘,今日见到了……”
说到这里一顿:“朕想与徐姑娘说几句话,林铮带徐夫人去赏赏花。”
林铮上前:“徐夫人请!”
徐夫人看看女儿,只能从命。
最后只剩下赵濯和徐婉仪两人,赵濯突然对徐婉仪伸手:“过来。”
帝王有令,不敢不从。
徐婉仪忐忑的将手递过去,被赵濯一把捉住,随即将她拉到他身边。
“徐婉仪。”
“臣女在。”
看着她那不自在的样子,赵濯微微失笑:“不必这般害怕,朕不吃人。”
徐婉仪抿唇:“臣女从未离皇上如此近,若有不得体的地方,请皇上恕罪。”
“怪你作何?”赵濯道:“朕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朕让丞相带你入宫来见一见,今日见到了,徐姑娘确实有一国之后的仪态,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徐婉仪惊讶的看向赵濯,一国之后的仪态……她吗?
“皇上……臣女当真……你……”
徐婉仪可不相信,她哪儿有他说的那么好,这些年她听多了各种辱骂贬低的话语,都说她处处不如人,说她命太硬,从未有人说过她好,他就算是要夸她,未免也说得太过了,让人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