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说完出剑,竟是两剑就把呼延戊打下马去。
“燕无,你敢!”呼延戊震惊,没想到他真敢动手。
燕无的剑直接从呼延戊的肩头穿下去,他低头,金面具也挡不住他眼中的残忍:“区区金国,本王不介意再杀一遍,既是来求和的,那就给本王好好的跪着,别太嚣张,否则本王的下一剑直接砍了你的头。”
“带走!”
呼延戊痛得惨叫,但是却没敢再骂燕无一句,他看的出来燕无是真的要杀他。
听说叶绾绾有难,叶少扬连忙赶来,但是却慢了一步,呼延戊都被带走了。
看着晋王骑着高头大马从面前走过,威风凛凛,叶少扬敬畏的同时也觉得奇怪。
这晋王他也是见过好几次了,但这次总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为何,不过叶绾绾的危机是解除了,晋王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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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晋王复命:“启禀皇上,臣奉命传召金国大王子,其拒不服从且口出狂言,臣已经将他押解,听候皇上发落。”
奏折堆中的赵濯很是蒙,什么传召,什么大王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旁侍卫打扮的林铮靠近,将金国大王子闹栖梧别院的事情说了,赵濯顿时表情就坚定了:“做得好。”
说完之后一顿:“不知晋王对此事有何建议?”
晋王抬头:“此番是金国求和,不是议和,金国不拿出足够的诚意那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区区金国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踏平。”
这话何其狂妄,但从一个差点儿灭了金国的人口里说出来,倒是很有说服力。
赵濯坐正身子,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身为帝王却没有心腹武将,这憋屈心酸谁能知道?
朝中武将众多,但早都与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牵连深远,根本不可能真心效忠与他,做不到令行禁止,皇帝下圣旨都得看他们意愿。
就连这次议和,若不是被朝臣逼着,他也是绝不会答应的,谁都看得出来金国想欺负他年少,这群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他呢。
唯有晋王,孤身一人,坚定的站忠君之路,他威慑力十足,只有他点头了,赵濯才觉得终于有底气。
“好,区区金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若是可以,赵濯倒是想连着那庆王和金国人一起杀了才好。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身为皇帝还被人搓圆捏扁,区区叛逆之徒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简直不能忍。
金国大王子竟然被看押起来,这大概是谁都想不到的,这也让大家明白,小皇帝也是有脾气的。
第295章 也不是不可以……
庆王和金国公主呼延玫一听出事连忙入宫想要面见皇帝,但直接被人挡在了宫门。
“皇上有令,不见金国任何人,尔等求和并无诚意,议和之事暂且不谈,即日起,所有金国人不得离开馆驿,否则视为蔑视皇权。”
“他敢!”庆王气得拂袖:“我可是他皇叔,让开,我要见皇上!”
禁军拦着,寸步不让,直接抽剑:“请二位回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你们好大的胆子,本王是皇上的皇叔,你们胆敢拦我,信不信我砍了你们脑袋?”
呼延玫抽出自己身上的短刀,一脸怒容,一副要陪着庆王一路杀进去的架势。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晋王带着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谋反不成逃到金国的庆王么?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金国驸马,你们这是做什么?一条丧家之犬不夹着尾巴躲起来,还敢在这里吠叫,好大的胆子啊!”
一个高瘦的文官刻意捏着嗓子说话,阴阳怪气,嘲讽之意十足。
“住口,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庆王气得想打人,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只能把矛头转向站在最中间的晋王:“燕无,你就是这么管束你的属下的?目无尊卑,不知死活。”
燕无冷冷的看着他:“不知你说的是哪国的尊卑?现在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金国驸马,看在金国的份儿上给你两分面子,可若是大梁,从你起兵谋反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大梁的罪人,论罪当诛,逃到金国之后,你就不再拥有庆王的尊荣,何谈尊卑?”
燕无说完,抬手拂袖示意旁边的人:“还不给金国驸马道歉?”
跟在燕无身边走的自然是追随他的人,一听燕无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改变刚刚的态度,笑眯眯道:“本官一时激动,出言无状,在这里给金国驸马赔罪,还请驸马爷大人大量。”
庆王气得脸都变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竟是把他从大梁摘了出去,彻底撇清他跟大梁的关系。
“让开,我要见皇上!”
回答他的是两把架在脖子上的剑。
呼延玫上前,骄傲的昂着下巴,眼中盛满怒火:“我可是金国公主,你们敢对我不敬?”
一旁的武将都被她逗笑了:“这里是大梁,区区金国公主也敢在此耀武扬威?”
燕无冷漠抬手:“把他们送回去。”
见两人打开侍卫竟是要动手,燕无冷漠的看着他们:“信阳侯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到达边境,你们大可动手,不到一个月,本王请金王亲自来上京求和。”
此‘请’非彼‘请’,竟是要对金国用兵。
两人这下彻底老实了,虽然依旧不甘愤怒,但到底没有再闹着闯宫门。
“还是晋王有办法,可算让他们老实了,这庆王天天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被打到金国的丧家之犬,真以为皇上喊他一声皇叔他就能享这尊贵了?”
“那是,也就王爷才有这威慑力,当初要不是金国求饶,王爷早就灭了金国了,还能让它蹦跶到现在?”
眼看着几人轮番要开始拍马屁,燕无大步往前,一个翻身上马走了。
“唉,王爷……王爷这是急着去哪儿?”
“谁知道呢,王爷每次都是这样,除了在宫里的时间,其他时候影儿都见不着,神神秘秘的,一点儿都不好亲近。”
“哎,说起来王爷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嗐,这谁不知道?可大家都看到了,冯家一直想把女儿嫁过去,王爷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冷冰冰的拒绝,半点儿余地也不留。”
“你说咱们这王爷也是年少有为、英勇不凡,据说当初可是非常俊美的男子,若是没有毁容,不知道多少姑娘前赴后继。”
“那可不是!”
“哎,你们说这王爷不会是担心那些姑娘害怕他吧?”
“那不能啊,就以王爷的权势和气度,就算容貌有瑕,那风采也不知道多吸引姑娘。”
“那是为何?”
想不明白。
莫非是晋王身体其他地方有残缺?这个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传到晋王耳朵里,怕是小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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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和呼延玫回到驿馆,二人是越想越气,明明今天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都怪呼延戊,他干嘛非要去招惹那叶绾绾,这下让人抓住把柄了。”
呼延玫不明白:“那叶绾绾有那么重要?”
庆王:“她不重要,可她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妃子,呼延戊去羞辱她,不就是上赶着被教训?”
呼延玫:“大哥不是说去看一看,据说连门都没进,怎么就羞辱了?”
庆王无奈:“他那般叫喊,有损安国夫人名声,自然就是羞辱。”
呼延玫连翻白眼:“你们大梁的女子真是矫情。”
庆王喝了杯茶,终究还是坐不住:“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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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戊这个蠢货!”
任凭你算无遗策,却也架不住有蠢货拖后腿。
一切都还没开始,偏偏自己凑上去找死。
“就算呼延戊犯蠢,何至于把所有人封在驿站?”
“自然是有人不想你入宫。”
那人抬头,赫然是本该被流放灵关的冷云放,而冷云放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叶绾绾他们一直想找的赵秦。
赵秦一身银色暗纹华服,容貌也毫无遮掩,容颜精致,凤眼狭长,妖冶耀眼,气质清冷的冷云放在他面前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他姿态随意慵懒,却是坐在轮椅之上,他的腿下不得地。
燕沉的那一场反击,他虽然逃了一场命活,但终究伤得太重,这双腿无法治愈。
赵秦的目的不显,但冷云放的目的却很明确,他是为救冷云卿而来。
有人定是知道了冷云放跟他在一起,别的猜不到,但冷云放的目的很好猜,所以不会再让他们入宫。
冷云放皱眉:“我不能再等,三日内必须带她离开。”
赵秦看向窗外:“也不是不可以……”
第296章 最适合当皇后的人选
“金国大王子他说抓就抓,先斩后奏,无视皇权,逼得皇上都听他话,这燕无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你们看看他的行事,心高气傲,对谁都不加辞色,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野心昭昭可见一斑。”
“哼,他以为先帝封他为王就可以觊觎皇权了,简直痴心妄想!”
“燕无一直站在忠君的位置,但权力大了,怕是难免有别的心思。”
“其他暂且不说,但是他怂恿皇上对金国发难,事关边境安宁,这可不能放任不管,太师大人,此事事关大梁江山社稷,太师大人不可不管啊。”
众人转头看向坐在最上首的老者,正是当朝韩太师,冷家叶家败落之后,朝中最德高望重的便是韩太师和齐亲王。
之可惜韩太师的孙女韩宣仪入宫之后之生了一个公主,不然这韩家怕是也有一争之力。
不过韩太师还有一个孙女,刚刚才十四岁,如珠如宝的捧着长大,容貌出色,饱读诗书,与新帝年纪相仿,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选。
这些日子冯太后已经叫她入宫好几次了,显然太后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他们看韩太师已然把他当成皇帝的长辈看待的,觉得这事儿韩太师必然得开口劝说皇帝,不要让他被燕无蒙骗。
韩太师老神在在的坐着,刚刚他们议论得热火朝天,他却一声都没吭,现在所有人都看向他了,他才叹口气:“既是皇上得决定,老夫本不该置喙,不过这事儿确实不妥,为了江山社稷也确实要劝劝皇上,不过仅靠老夫一人怕是不行,去通知一下徐丞相和周尚书。”
众人连忙拱手:“劳烦太师大人。”
韩太师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皇上此举不妥当,劝说是必然的,但是这出头鸟可不能他一人去当。
御书房里,三位大臣苦口婆心,忧国忧民。
“皇上啊,这金国人关不得,边关才得了几日安宁,这般举动,不是又把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皇上刚刚登基,朝野上下还不够安稳,加上之前连年天灾和战争,国库空虚,此时实在是不宜再掀兵戈,请皇上三思啊!”
三思?他思考得还不够清楚?
“依诸位所言,那朕岂不是要对金国人客客气气,待为上宾?区区蛮夷嚣张到朕的面前了,还要让朕三思?是不是要等到这皇位都换成了那金国人你们才觉得满意?”
众人齐齐跪下:“皇上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皇上,臣等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为了皇上啊。”
“臣等忠心天地可鉴,忠言逆耳,请皇上三思!”
赵濯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请皇上三思’,以往只知道君王威风,掌控天下,真当了皇帝才知道其中心酸,皇帝若是没有实权,寸步难行,绝对能被这群臣子活生生气死。
江山社稷,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利益,都打着自己的小心思,窝囊无能就算了,还敢大言不惭。
“金国兹扰边境多年,本就积怨颇深,那赵胥(庆王)更是谋反逆贼,论罪当诛,尔等口口声声为了大梁,却句句都为叛贼说话,当真是好得很啊……”
赵濯心中怒火升腾,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得出咬牙切齿,那双眼里的寒芒必现,杀气腾腾。
徐丞相见此识趣的闭了嘴,盛怒的帝王,最好还是不要刺激的好。
但韩太师等人显然没有这个自觉,韩太师自觉自己是长辈,德高望重,肩负着劝说帝王的责任,迎难而上方能显现自己贤臣的品质:“大是大非面前,这些旧怨也该放在一边,皇上当以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宁为重。”
还真是说教起来了。
赵濯刚要发怒,门外的林铮走进来:“皇上,太后娘娘有急事请你过去。”
赵濯的怒火憋了下去,坐在那里片刻,起身往外走。
韩太师叹口气,看着赵濯走远,无奈摇头:“皇上还是太年轻啊,两国之间,当以大局为重,岂能意气用事?”
徐丞相斜了他一眼,韩太师这话说得是没错,但听着总觉得怎么那么不顺耳呢?
冯太后前几日从她的合欢殿搬出来,当了太后,自然住的地方不一样,永寿宫里有太皇太后,她就住在旁边的泰安宫,那里亦是住过太后的地方,配得上她如今的尊贵。
赵濯去到泰安宫,一路走来怒火消散了不少,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刚刚跟那群人动怒着实不该,明知道这群人包藏祸心,他何必动怒?
稳坐高台,冷眼旁观,那才能纵观全局,不为任何人左右。
这是冷国公教给他的一句话,但是他是在叶绾绾身上才悟道其中的真,想当初后宫风云诡谲,所有人都盯着皇位盯着他,谁能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个看起来最不可能成为竞争者的人,却真正的掌控了局势。
纵观满朝文武,汲汲营营,明明吃相难看,却还总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忠君卫国的样子,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就跟那跳梁小丑一般,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想着想着,赵濯就踏进了泰安宫。
“皇上驾到!”
赵濯无需等,直接就跨了进去,不曾想里面不仅仅有冯太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冯太后看到赵濯来,有些惊讶:“皇上怎么这么快过来?”
随即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身侧的姑娘一眼。
那姑娘貌若芙蓉,面容青涩,带着一身书香门第的斯文卷气,缓缓起身,面含羞怯的行礼:“臣女韩芷素给皇上请安。”
两人对视,这画面,郎才女貌,冯太后笑得眯了眼:“皇上,韩丫头跟你行礼呢。”
赵濯僵硬的点了点脖子:“嗯,免礼!”
冯太后连忙过去拉着赵濯坐过来:“坐,韩丫头也坐,哀家本以为皇上要迟点才过来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冯太后眼里满是打趣,话中之意,竟是赵濯迫不及待要来见韩芷素。
第297章 像望门贵族家的姑娘
冯太后想要撮合的意图不要太明显,韩芷素抬眸看了赵濯一眼,不答话,端正的坐着,斯文含蓄,倒是教养极好。
赵濯半响没吭声,有种被将一军的郁闷之感,虽然是他自己主动来的。
若是知道韩芷素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过来。
赵濯不怎么说话,但一点儿不影响冯太后和韩芷素亲密的闲聊,她总是找话和韩芷素聊,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不难看出她对这个准儿媳是很满意的。
至于一声不吭的赵濯,她自然就解为是自己儿子还年少,还没完全开窍,毕竟才十五岁,哪儿懂感情之事?不过只要赵濯不排斥韩芷素,这感情嘛,成婚之后慢慢培养也行。
不过就算没有感情似乎也不重要,帝王天家,以夫为天,她儿子是皇帝,他只要不讨厌就行,最重要的是身为嫡妻,必须要选最优秀的贵女,家世、容貌、教养,缺一不可,显然韩芷素就是那样的人。
赵濯坐了一会儿,听着冯太后明里暗里的示意撮合,实在是受不了了。
“儿臣还有事要处,就不陪母后了!”
说完就走,没给冯太后挽留的机会。
冯太后楞了一下,叹了口气,随即笑开:“皇上这是腼腆呢。”
自己这儿子素来老成,难得有坐不住的时候。
回头看着韩芷素:“韩丫头要是平日里没事就多来哀家这里走动走动,福盈也很喜欢跟你聊天呢。”
韩芷素浅笑盈盈:“公主天真可爱,得她喜欢是臣女的福气。”
看看,多会说话的姑娘。
冯太后看这媳妇人选是越看越顺眼,那态度谁都看的出来这皇后的人选八九不离十了,但赵濯显然不是。
娶皇后,他知道这是必然的。
虽然他才十五,但为了大局,十六岁必然要娶中宫皇后,但是不代表他愿意。
他不喜欢韩芷素,哪怕她是最完美的皇后人选,可她是韩家人。
就算是为了大局娶皇后,那也不能是韩家的人。
眼下韩太师都已经那般态度,若是真的让他的孙女当了皇后,他岂不是更有底气跟他叫板?他打压这些势力都来不及,怎么会亲手助长他们的气焰?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不想成婚,为了握紧权力跟那群朝臣周旋已经让他身心疲惫了,哪儿有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不过这朝中之事,现在也确实让他有些难,不是难,是烦。
本来是要回御书房的,走到一半,脚步一转,出宫!
天色近黄昏,叶绾绾刚刚准备用膳,护卫进来禀告,赵濯来了。
这皇帝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遇到事情就往她这里来,找她能做什么?朝中的事情难不成她还能管?
她是不想见,不过转念一想,见见也行。
“让他进来吧。”
赵濯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叶绾绾肯定是不欢迎他来的,他突然上门,就算被叶绾绾拒绝,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听到说可以让他进去,赵濯还有那么点儿惊讶。
这栖梧别院他没来过几次,不过来一次惊艳一次,这别院里的花和景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宫中的牡丹尚且没有花苞,这里竟然已经开得灿烂,路旁的牡丹娇艳,往前还能看到梅花满树,两种完全不同季节的花竟然同时绽放,真是神奇。
他知道宫中那些专门养花的太监有本事让花在别的季节开放,但这也太灿烂了,宫中的太监怕是没几人有这本事,想想关雎宫花园里那些花,想来也是这人种的,安国夫人身边还真是能人不少啊。
穿过布置得精致漂亮的回廊,他一路被引到安国夫人住的地方,看到门口正端着菜送进去的下人,他立刻明白了叶绾绾正准备用膳,他来的不是时候,但现在也不好离开。
走进门去,抬眸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叶绾绾,一身藕粉色真丝华裳,贵气雅致,头发简单挽了个发髻,盘起了一半,一半披撒,点缀两支金步摇,艳丽的容颜带着几分随意慵懒,明艳的色泽添了柔美。
到不像是尊荣的安国夫人,而像望门贵族家的姑娘。
赵濯一时看得失了神,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韩芷素,韩芷素的容貌还没长开,但也能看出是难得的美人,长开之后绝对惊艳,都说她与叶绾绾有的一比,但因为叶绾绾名声不好,他们怕得罪韩家,因此只是私下又传。
可赵濯却不觉得,韩芷素是好看,但他却不觉得他能跟叶绾绾比,就算长大了,她怕是也会成为废后冷云卿那般的人,绝不会是叶绾绾。
“你站在那里要我去请你?”
冷淡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志,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赵濯心中顿时羞愧,莫名的不敢直视叶绾绾。
“突然造访,叨扰夫人了。”
知道叨扰还来?
叶绾绾没怼他,也没起身:“先吃饭。”
对面还有一副碗筷,叶绾绾也没说请他吃,赵濯倒是很自觉的坐了过去,不知道为何,明明叶绾绾对他半点儿恭敬客气也无,甚至很是冷淡嫌弃,但他就是觉得这样轻松自在,是心里面自在,不需要猜忌,也不需要警惕,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用,反而轻松。
叶绾绾一个人吃,但是做的菜也不少,五个菜一个汤,都是叶绾绾喜欢吃的。
也没人说给皇上试毒或者添几个菜,顶多就是帮他装了碗饭。
因为皇帝在,没人说话,叶绾绾也不吭声,认真吃饭,赵濯也只能埋头吃饭,不知不觉一碗饭见底,感觉还没饱……他都不知道自己胃口这么好。
他不好意思叫添饭,但是很快面前又多了一碗。
忍不住抬头看了叶绾绾一眼,她已经吃完了。
叶绾绾端着汤碗,斜了他一眼:“看着我做什么?能管饱?”
赵濯吃了,一共两碗饭,在宫里从没吃这么多,差点儿给撑了。
吃完饭让人撤了桌子,两人坐到旁边喝茶,叶绾绾才问:“又来做什么?”
听听,这语气里是真嫌弃啊。
第298章 拿我的花撒什么气?
赵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叶绾绾这里,在宫里憋的心里喘不过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里,似乎只有这里才能让他卸下所有的责任和伪装,如释重负。
没有冯太后对他的管束和期待,没有朝臣的算计和监视,在叶绾绾这里,他是大皇子还是皇帝好像都没有区别,反正她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冷淡和嫌弃。
从未想过这样的冷淡反而让人轻松自在,说来可笑,身为皇帝,坐拥江山,龙椅之下皆是臣民,可他却快要被这所谓的皇权压到窒息,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透气的地方,而叶绾绾,就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可不能说给叶绾绾听,不太合适,也显得自己太懦弱无能。
“朕已经将那呼延戊关押,不会再来打扰你,正好处完政事,顺便出来看一看。”
顺便?从皇宫出来这么远,天色也不早,这是顺便?叶绾绾倒也不拆穿他。
“现在你也看到了,还有事吗?”不仅仅看到了,还蹭了顿饭。
赶人也是很直接,但赵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跟叶绾绾说什么,朝中的事情她早就言明不干预,而除了朝中的事情,他也没别的事跟她说了。
“没别的事,就是来探望一下你,夫人现在看起来很好,朕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似乎该起身走了,但赵濯还不想走:“刚刚来时见夫人园中的花盛开得极好,不知可否观赏一番?”
叶绾绾:“天都快黑了。”
赵濯神情黯然,倒是没有再强求:“那我先告辞了。”
赵濯起身就要走,叶绾绾也起身了,还先他一步往外去:“刚刚吃得饱了些,正好走走。”
赵濯惊讶,随即连忙跟上去。
天色还没完全黑,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叶绾绾这园中盛开的花几乎都是围着她的住处,再远些也种了,但没有这般好。
赵濯虽然是皇帝,但是他也没有走到叶绾绾身前或身侧,退后两步跟着她,最开始是看周围的花,确实养得精致,但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得落在叶绾绾的背影之上。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特别的女子,跟他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明明她的一切他差不多都知道,可总觉得好像还是隔着一道屏障,无法真正看清她这个人。
绝美、聪慧、果决、神秘。
她是父皇的妃子,从小就注定要嫁给父皇的人,可父皇跟她之间的纠葛最后却走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突然有些好奇,她跟父皇到底是什么感情,不过只能想想。
就如同最后父皇是如何死的一般,好奇,但不能问也不敢问。
“夫人可见过庆王?”
“赵胥?”叶绾绾想了想:“见是见过的,但那时我年纪也不大,后来先帝登基,他被遣往封地就再没见过了。”
赵濯:“哦,那金国的公主呼延玫,你…她…“说着自己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这是在问什么?
叶绾绾回头看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濯抿抿唇,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疲乏……一时间有些恍惚……”
叶绾绾失笑:“确实恍惚,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濯连连摇头:“不是,就是……就是心里有些烦闷,不过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绾绾:“无需向我解释什么,你年纪不大,有些困惑迷茫也正常,不过你是皇帝,不管有什么事情让你烦心,唯一要记住的就是握住你的权力,若是你不再是皇帝,那你连拥有这些烦恼都没资格。”
赵濯眼神黯然,连她也让他铭记自己皇帝的身份:“我明白……”
他是皇帝,再清楚不过。
叶绾绾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人都有软弱,没有谁生来便可以做到心如寒铁,可越是站在高位,越是要把自己的软弱藏起来。”
“以后不要这幅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君王,当你我相见之时,该是让我屈膝膜拜,心生敬畏。”
赵濯垂下的手微微握拳,她这样说,无疑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总是这样排斥他,哪怕他从未有恶意。
屈膝膜拜,心生敬畏,那样是不是才能代表她对他的认可?
“好!”他一定要成为她想要的帝王,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赵濯没有再犹豫,转身离开,一路出去,却在临到门口之时转身折了一朵牡丹。
叶绾绾听到之后只是淡淡笑了笑:“拿我的花撒什么气?”
赵濯的态度她其实也能猜到一点,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是初初尝到了帝王孤独的滋味而已。
从他坐上皇位那一天起,不管是朝前还是后宫,所有人看着他的眼中都带着利益和目的,哪怕是最疼他的生母冯太后,看重的也一定是他的皇位,而不再是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