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贪。
安国明去买火车票,安宁在外面等着,四处看着。
“殷雪梅?”
她恰好看见了出来摆摊儿的殷雪梅,不过她貌似遇见了麻烦。
安宁凑上去,没有冲动的做什么,而是观察一下。
殷雪梅是独立的个人,她有自己的处事办法。
一个茶叶蛋的摊位,殷雪梅围着浅蓝色的围裙,手里一把菜刀,不卑不亢的对峙着前面的一对夫妇。
对面的女人,不依不饶的抓着殷雪梅的衣服,对着周围的人嗷嗷的喊着话。
“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是她的父母,这么多年,每次回去都说自己没钱,结果呢,一个人摆茶叶蛋的摊子,赚了不知道多少钱。”
“这都不是最恶心的,她用的是我们的茶叶蛋方子啊!”
“殷雪梅,你偷了家里的方子,快还回来!”
“我不计较那些,你赔偿家里五千块钱,方子也还回来,我们就原谅你。”
后面观察的安宁,只感觉自己被恶心了一下。
他们真的是殷雪梅的父母吗?
安宁不解,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父母,不应该都是爱着自己孩子的吗?
她继续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国明也回来了,默默的站在了安宁的旁边。
被围着指指点点的殷雪梅,面容柔柔弱弱,可眼里的坚毅却越加坚定。
“松开,我们谈。”
殷雪梅手中的菜刀,径直挥向她的母亲,吓的那女人一个后退。
“殷雪梅,你反了天了?我是你妈!你敢拿刀对着我,你不怕遭雷劈吗!”
妇女的尖叫,丝毫没有激起殷雪梅情绪的涟漪。
她很平静。
她记得安宁说过,不要让敌人带动自己的情绪。
虽然对面是自己的父母,但比敌人伤的还要深。
“你们卖女儿的时候,都不怕遭雷劈,我为什么要怕?”
“家里五个孩子,可只有我需要十四岁下乡,不仅下乡,还要想办法给你们邮寄粮食。”
“哥哥结婚,要卖妹妹给赚彩礼。”
“要我参加高考,却要在名字那一栏,写上我亲姐姐的名字,要是真的有老天爷,你们都被劈成灰了。”
殷雪梅举着手里的菜刀,始终不肯放下。
“不要找那些冠冕唐皇的由,殷家上数几百年,都是做苦力的活,哪里来的茶叶蛋配方?”
“想骗我的配方,还要给自己戴高帽子。”
“我敢给,你们敢要吗?”
殷雪梅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在等,只要她说要,她就敢给。
可对面的妇女犹豫了。
配方这东西,全凭殷雪梅一张嘴,真假难辨,他们在面对这样的殷雪梅时,不敢要。
殷雪梅的姿态,也完全激怒了旁边一直未说话的父亲。
“殷雪梅,你还认不认爹妈了?”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一旁未曾说话的男子,终于开口,没有喊,只声音低沉的问了两个问题。
殷雪梅手里的菜刀,拿的笔直。
“不愿认,不想认,更不敢认。”
三个不认,让男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大概是还要点面子的,拉着一旁的女子。
“殷雪梅,从今以后不用回来了。”
殷雪梅手中的刀,有那么一刻想放下,可咬破嘴唇的道:“好!”
一个好字,算是斩断了一条亲情线。
殷雪梅的母亲,不甘心离开,她还惦记着殷雪梅赚的钱,给她儿子和女儿用呢。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偏心有什么错,手指还有长短呢,家里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她事情那么多。
别的孩子,咋就一点事都没有呢。
她也不想想,别的孩子只是获得,从来没有付出任何,有什么不愿意的?
殷雪梅的母亲虽然不愿意,但男子是个要面子的,闹到这个地步,他不想留在这里给别人看笑话。
两人拉扯着离开,殷雪梅那只手臂,哆哆嗦嗦,颤抖着。
她只感觉个人有些天旋地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能晕!
她不能晕!
殷雪梅咬紧嘴唇,红色的血丝尽显,用尽脑子里最后一丝清明,不断的警告着自己,不能晕。
“靠着我!”
安宁到了。
她在殷雪梅身后,扶住了殷雪梅。
“安宁?”
“是我,放心,我在。”
殷雪梅鼻子一酸,眼角落下一滴眼泪,鼻腔酸涩的问:“我没给你丢脸吧?”
“没有。”
安宁扶着殷雪梅坐下说:“不仅没有,还很长脸。”
“殷雪梅,你出徒了。”
殷雪梅被安宁逗笑,眩晕感在渐渐的散去。
心在这一刻,安了。
十几分钟后,殷雪梅喝了一些水,终于缓过来了。
“安宁,我没事了,这就收摊回去了。”
“确定?“
“确定。”
殷雪梅肯定回答,安宁便不再多问。
与人尊重,也是尊重自己。
她看着殷雪梅收拾好东西,对着她嫣然一笑,浴血重生的笑容,震撼又美好。
霞也来作美,为殷雪梅披上浅浅的薄纱。
安宁目送殷雪梅离开,转身看见呆呆的安国明道:“二哥,走吧?”
“咱爸去哪?”
安宁看着神不守舍,答非所问的安国明,担心的问:“二哥,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安国明晃晃脑子,安抚跳动的心脏,试图抹去刚刚看见的一幕。
“小妹,咱走吧。”
安宁跟上不太对劲的安国明,一时间没懂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车票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现在过去也不。
上了火车,安国明的心情还有些复杂。
安宁静静的坐在一边,完全不知道安国明的心里变化。
两人要去县里,准备在那里买一个铺子和一个房子。
按照两人的计划,他们开的店铺,要大,要全面,更是开在大城市。
至于三合镇和县城,是因为这里他们的家乡,总要有一个比较好。
几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县城,不过天色也有些了。
安国明熟门熟路的带着安宁,去了一个地方,但不是招待所。
当两人到了一座二层小楼时,安国明敲门。
“来了———”
有些昏沉老态的声音,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
二层小院子的门,被从里拉开,一位弯腰曲背的老者,拎着手电筒,惊喜的喊了一声。
“二少爷!”
安宁侧头看向安国明,只见安国明尴尬的清清嗓子。
“人人都有一个少爷梦。”
他对着开门的老者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妹,我们今天住在这里。”
“好好,我这就去收拾房间。”
“好在都干净,每天我都打扫了。”
老这拿着手电,为两个人照亮,在前面带路。
安宁眼睛一直盯着安国明,安国明解释的说:“我买的房子,前面是老曲头,孤身一人,我雇他看房子。”
“二少爷是好人啊。”
老曲头推开房门,随手点亮了屋内的灯。
客厅该是很宽敞,家具齐全,只不过家具上面都罩了一块大大的白布。
不过正如老曲头所说,屋内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味道。
安宁和安国明在二楼的两个房间内,安顿了下来。
放好行李的安宁,下楼去看看。
正好看见了在厨房准备做饭的安国明。
她干脆走进了厨房,正好看见安国明准备炒菜。
她表情奇怪,看了一眼安国明,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锅。
“二哥,你炒盐放鸡蛋干什么?”
“什么?”
回魂儿的安国明,看了一眼菜锅。
白花花的盐粒中,零星的看见了几块黄色的鸡蛋。
“新菜,新菜。”
“我可以不吃这个新菜吗?”
安宁有点担心自己的味蕾,她已经习惯了唐师傅和江夏的厨艺,再差也是林翠花。
安国明低头继续,找补的拿了几个生鸡蛋,洗干净放在了盐锅中。
“这叫盐焗鸡蛋,也好吃,你等着就是了。”
“真的?那之前的鸡蛋打碎了干什么?”
安宁有点怀疑,安国明推着她说:“你不会做饭,你不懂。”
“出去等着就行了。”
安宁撇撇嘴,出去了。
她确实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的人,没有发言权。
出去的安宁,看见了在大厅中的曲老头,她走过去和他聊天。
从两人聊天中,安宁得知,曲老头只是帮了安国明一次,就被安国明记住了。
在安国明买下这个房子后,就请来了曲老头,说是让他给看房子,实际上也是给了曲老头一个安身之所。
“嗯,我二哥挺好的。”
一老一少聊着天,安宁没有尊卑上下的概念,不会轻视任何一个人。
曲老头经历世事,是个通透的老人,不倚老卖老,两人都心平气和,似乎平辈相交的聊着天。
“吃饭了!”
安国明喊吃饭,安宁去帮忙。
曲老头也被邀请过来,三个人一起。
饭桌上,安宁剥开一个盐焗鸡蛋,咬了一口后,惊为天人的说:“二哥,你说的真对!”
“呵呵,是吧,喜欢就多吃点。”
安国明心虚,不过安宁暂时没在意。
吃完饭,安宁洗碗。
三个人各自休息,安宁一夜好眠,连个梦都不带做的。
醒来后,神清气爽。
她从房间走出来,正好看见拿着被单的安国明。
“二哥,拿被单干什么?”
安国明的窘迫,都要破出天际了。
“我早上喝水不小心洒了,洗洗晒晒。”
“哦。”
安宁从安国明旁边走过去,鼻子微动,嘀咕了一声:“什么味道。”
安国明吓的赶紧走开,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洗被单去了。
二十几岁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不容易啊!
早饭,是曲老头买回来的。
小笼包,豆浆,豆腐脑儿,小咸菜。
味道不错,安宁吃的不少。
安国明倒是没什么胃口,他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二哥,你昨没睡好?”
“是,我认床。”
安国明说完,就看见曲老头和安宁都看着他。
“这段时间老在家住,不出门,领丁这一下,还有点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安国明解释的没啥大毛病,安宁和曲老头继续吃饭。
安国明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没什么精神的喝了一口豆浆。
这一上,他竟做梦了。
不过即使这样,安国明也不敢确定什么,难道他是一个这么浅薄的人?
被殷雪梅的回眸一笑,弄的心神不宁。
安国明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表明什么,先等等在说吧。
等忙碌起来,什么都忘了。
自己劝自己,大概是有点效果,安国明吃了几个包子,喝完一碗豆浆。
他带着安宁出门,先去看他早就相中的铺子。
兄妹俩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的阳光下,不刺眼,不炙烤。
温暖如春,沐浴徜徉。
初春的季节,万物生长。
砖缝中挤出来的小草,树枝上新发的小芽儿,枝桠上绽放的花朵。
生机盎然,春意融融。
清晨的马路上,不仅有春景,还有人。
学校门口,工厂门口是最热闹的。
熟练的摆着早餐摊子,小笼包,大包子,炸麻花,各种各样的小摊位,长长的一排。
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你说我笑,打打闹闹,你来我往。
“二哥,好热闹啊!”
“那是,越是大城市,越是热闹。”
安国明深有感触,他带着安宁走过这片热闹的区域,到了另一片偏静的地方。
“到了。”
安宁像一个小跟班跟在了安国明的身后,到了一栋房子前面。
前面的安国明还未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粗旷写意的北方大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健硕的肌肉块子,映入眼帘。
四月的北方,还是有点寒冷的,可汉子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汗衫,头上有汗渍,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汉子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了旁边略矮男子的肩膀,男子的膝盖都下蹲了点点。
“咱吃饭聊,走,我请客!”
大汉声音粗狂的喊着话,一开门正好看见了矮他一头的安国明。
“呦,这不是安兄弟吗?你来看房子?”
大汉不好意思的拍了个巴掌说:“真是巧了,老金也是来看房子的,咱们一起喝点?”
被叫老金的男子,看了一眼安国明,眼神晦暗不明。
安国明早就打听过大汉的为人,喜欢酒是真,人傻绝对是假的。
不过他看上这块地方了,如果在他预计的价格内,他不介意这一顿酒,拿下来就行。
只不过……
安国明回头看向安宁,只见安宁笑意盈盈的说:“二哥,我陪着你去。”
安宁不放心安国明自己过去,借用林翠花的一句话,他二哥在这位大汉的面前,真的好像一只小鸡子。
安国明转身看向大汉问:“这是我妹妹,不知道方便一起过去吗?她不喝酒,在旁边吃点饭就行。”
大汉很是豪爽,大手一挥表示没有问题。
他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那位金先生和安国明走在后面,两人还不断的说着话。
最后面跟着的是没有存在感的安宁,她目光一直在安国明和金先生的身上。
一路,安宁总结了一句话。
两个人说了十句话,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安宁在后面听的都迷糊了,有一种什么都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的感觉。
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厉害,安国明这个本领,她就学不来。
十几分钟后,一行四个人进了一条胡同。
安宁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武侠小说中,这样的场景下,必然有血案发生。
她胡乱的想着,跟着进了一扇门,浓郁的羊汤味道,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安宁凭借被唐师傅喂养的一个多月,判定了这家馆子的羊肉,是好羊。
“大壮来了,今天来点什么?”
腰部围着白围裙,上面有着不少油渍的男子,擦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
最前面的大汉,熟稔的上前说:“半只羊,四碗羊汤,四屉烧麦,再来四个烧饼。”
“别忘了酒,先来三斤。”
大汉熟门熟路的走去一旁,自己拉过来一张桌子,几张折叠的小板凳,发给了金老板和安国明。
安宁也有幸被分到了一个,只不过她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很快,安宁的桌子上有了一碗羊汤,一屉烧麦,一个烧饼。
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旁边的桌子,三个人先喝了起来。
叫大壮的汉子,该是真的很喜欢喝酒。
一碗白酒,他端起来就干了。
“我干了,你们随意!”
安国明眼看着大汉一口干掉,他也不能落了下风,端起酒碗,跟着干了一碗白酒。
一碗白酒下肚,火烧火燎的感觉,上头。
仿佛有一股带金刚钻的小旋风,不断的钻着他的头顶。
另一边的金老板,笑的像一位老狐狸,慢悠悠的端着酒碗,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喝酒,他不带怕的。
“哈哈哈哈!痛快!”
大汉啪的一下,把碗摔在了桌子上,高喊一声继续。
接下来,安国明又喝了两碗白酒,他的脑子上已经开始冒星星了。
可他连房子的事情还没提呢。
另一边的金老板,脸上丝毫不显,一副胜券在握。
“安老弟的酒量还要在练练啊。”
金老板拿着酒壶,给安国明再次倒了一碗酒,对面的大汉也同样满上。
“要不让你家妹妹——-”
“滚!”
安国明眼里似有火焰燃烧,他脑子还清醒的很。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金老板已经千疮百孔了。
“老金,喝酒。”
大汉也开口了,老金收敛神色道:“开玩笑的。”
“别开玩笑啊!”
安宁拎着小板凳过来了,顺溜的坐下,看着一桌子菜说:“你们都没吃啊,凉了没有那么好吃了。”
安宁端走安国明眼前的碗,平稳的一滴没洒。
她黑白分明的瞳孔,清楚的映照出对面大汉的身影。
“这位大哥,我想问个明白,酒总不能白喝,是吧?”
安宁的风格,大概是很和大汉的路子。
“妹子想问什么?”
“我想问,今天这酒,是谁喝赢了,谁就能买你的房子吗?你又是以什么价格卖呢?”
终于,到了今天的主题。
“妹子爽快人,我也不孬。”
大汉挑明的说:“今儿个谁喝赢了,房子卖谁,要是能喝赢我,原本五千的房子,卖你三千!”
大汉的自信,是个人都感受到了。
安宁单手扶着安国明,另一只平举酒碗,对着大汉的方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砰!”
碗与碗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让一边的金老板都没反应过来,这稳赢的局面,在哪一刻发生了转变呢?
金老板连忙端起酒碗,可他刚举起来,安宁和大汉已经喝了,碗底都要朝上了。
“砰!”
“砰!”
碗落,酒干。
“小妹——-”
安国明不放心,安宁没喝过酒。
安宁单手扶着安国明道:“放心,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喝酒,二哥负责闻一闻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妹子说话好玩儿。”
大汉被安宁的话逗笑,再次倒酒。
旁边存在感逐渐降低的金老板,也趁机给安宁倒了一碗酒。
“安妹子,咱俩喝一个。”
安宁侧头,眼神睥睨的扫了一眼。
“喝酒行,不想与你喝。”
他刚刚灌安国明的行为,安宁还在记仇呢。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喝了,我也看不起你。看不起你这件事,跟酒没有任何关系。”
安宁出言不逊,事出有因。
可旁边的金老板不知道,他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金老板恶目相对,有几分真火气在其中,更多的是吓唬安宁。
这房子金老板早就看中,或者说这个地角,看中的人不止他和安国明两个人。
但金老板一直视房子为他的囊中之物,只因在喝酒这方面,他有些门路。
金老板的爆发,大汉的看热闹,安国明的准备暴起。
“稍安勿躁!”
安宁单手压下安国明的肩膀,头颅轻转,目光平静的望着金老板。
金老板想看见的激怒,完全没有,只余一片平静。
一时间,桌面上的另外两人,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这位才是正主。
他们一直都弄错了。
“拍桌子显得多没品味。”
安宁浅笑,左脚轻轻抬起,不见力道,又轻轻落下。
“咔嚓——咔嚓———”
地上裂出了一道缝儿。
虽然是泥土地面,但经过日积月累的踩踏,早就夯实。
她一脚,地裂了。
安宁左脚落下时,为自己满上了一碗酒,语气飘飘的道:“我还有更猖狂的,要不要见识一下?”
“不过多少要见点红色,还请慎重。”
“当!”
酒壶触碰桌面,安宁端起酒碗,对着金老板的方向道:“我的酒,我自己喝。”
“你的酒,你自己喝,金老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金老板认为,他要是说了一个不字,下一脚会不会就踩到了他的脖子上。
“好…好好!”
“喝酒!”
金老板不在吵着敬酒的事情,自己默默的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的干了下去。
安宁目光轻移,对面的大汉身上,愣是看出来几分小媳妇当新妇的窘迫,眼神闪躲的端着酒碗,咕咚一口咽下去了。
一碗酒,硬是喝的有点噎的慌。
“不错,二位酒量挺好。”
安宁又笑了。
可旁边的两位,只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为什么有点危险的感觉呢?
安宁放下酒碗,招呼这里的老板。
“再来十斤白酒。”
“哦…对了,是一人十斤。”
安宁喊完,拿酒的老板都不敢走了。
一人十斤,这是要喝出人命来啊?
他不敢。
安宁目光打量着老板,询问道:“怎么,没酒?”
“不…不是,有…有酒。”
老板被安宁一个眼神吓得有点磕巴,心一横,转身去拿酒了。
喝死就喝死吧!
最主要的是,老板觉得,要是他不去拿酒,现在死的就是他。
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这一身的匪气,咋来的?
老板用小推车,推出来三坛酒,放在了小桌子的旁边。
安宁扯去红色的酒封,两根手指拿住坛子口,十斤酒在她的手里,仿若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一坛子酒,一般倒酒的人,多少都会洒一点。
可安宁这里,一滴不掉。
这一手功夫,让院子里的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位,请自便,我一碗,你们一碗,比较公平,是吧?”
安宁自斟自饮,不敬酒,不讨酒,单纯的喝。
偏偏这样的她,让对面的两个人,不敢反驳。
接下来,院子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小姑娘喝一碗酒,旁边的两位,便陪上一碗。
不知不觉间,十斤酒少了一半。
那位金老板实在挺不住了,小动作再现。
安宁右手端着酒碗,左手闪电般探出,捏住了金老板的手腕,翻劲儿。
“啊———”
金老板本是向下的手心,被迫的向上打开,一粒黄白色的药片出现在手心。
“您都吃过一片了,在吃是不是有违武德了?”
安宁的干净的眼睛,直白的盯着金老板。
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金老板忍不住的一哆嗦。
她知道。
“老金——-你!你不讲究。”
大汉是真心想喝酒,只不过他以为老金是真能喝,心里下意识的偏向了老金几分。
至于安国明那个瘦弱的男子,是大汉最看不起的。
金老板见事情败露,手腕的力道,让他心惊,没有作出什么不好的行为,干脆认输。
“既然这样,我退出这场——”
“那可不行。”
安宁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轻。
“金老板,既然开始了,不躺着出去,不礼貌,您说呢?”
“毕竟我二哥,还在这迷糊着呢。”
安宁不在乎房子不房子,但是二哥的仇,总要报了再走。
报仇不隔夜这件事,在星际上课的第一天,老师便教过了。
金老板对视安宁,这一瞬间,他明白了。
“好,喝!”
他走不了。
安宁又是那个笑容,浅浅一笑,笑不露齿,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如海平面一般的深邃与平静。
但没人认为那是真的平静,大海之能,在于翻云覆雨间。
这个女孩,有一根手指就摧毁他的能力。
金老板认怂了。
“尽兴。”
安宁端着酒碗,再喝。
金老板与大汗自然要陪酒,一碗一碗再一碗。
安宁别说脸红了,手指都没有抖过一下。
那一坛酒,从满坛到空坛,她的酒水没有洒落过一滴。
此时的金老板,已经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是真的喝到了桌子底下。
金老板本想趁机装醉,可被安宁一眼就看穿了。
安宁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你还能喝。”
金老板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复活,和安宁再次喝了几碗。
当他真的倒地的时候,安宁连看一眼都不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大汉的身上。
本是爱喝酒的大汉,第一次感觉酒也不是那么好喝。
“安小妹,你赢了,我们不用再喝了吧。”
“哦?那多不好,我还等着五千变三千呢。”
安宁招手,又要要酒。
大汉实在扛不住了,满肚子的酒水,他真的喝不下去了。
“我现在也卖给你三千。”
安宁要酒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暂停。
不过……
“老板,再来十斤白酒。”
“不用,我这人就喜欢光明正大的赢,你让我,显得我很没面子,以后腰杆子也挺不直。”
安宁端起桌面上最后一碗酒,对着大汉的方向举杯。
“来,别客气,今天我一定让你喝的尽兴。”
大汉此时也看明白了,安宁对他有火气。
可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懂。
可酒到这了,他硬着头皮也要喝。
“干!”
一声干,大汉是喊出来的。
不管因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逼到这个份上了,不喝也太丢脸了!
必须喝!
老板再次拿来了酒水,安宁一碗一碗的端着喝,仿佛喝的不是酒水,只是白开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所有的酒气,都被安宁的精神力提炼蒸发走了。
她现在喝的与白开水无异,除了喜欢上厕所之外,她能喝一天。
喝一天的水,也不会水中毒,因为大部分水都被精神力作弊蒸发走了,并没有在身体内残留多长时间。
十斤酒后的第一碗,大汉咬牙喝下去了。
第二碗,大汉忍着吐喝下去了。
第三碗……
呕———-
大汉真的忍不住了。
一地的污秽,让安宁淡定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