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病人是个男生,他一直捂着下颌的位置,看起来有些难受。
白苏看了眼程冬冬的诊断,下颌酸胀或疼痛,咀嚼和张口时疼痛感尤为明显,考虑是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建议针灸。③
程冬冬指了指自己写的方子:“师父,你看这个,写得很专业的。”
“你这是求助陆问了吧。”白苏可不相信程冬冬一个中医学生的知道这叫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这明显就是陆问会说的词。
程冬冬也没否认,大大方方的拍拍陆问的肩膀:“我们一起学习的。”
“行,挺好。”白苏帮年轻男生把了把脉,又问了一下他的病情。
男生将下颌老是发出弹响、破碎声一一告诉了白苏,张口受限,偶尔还会下颌偏斜,另外有颞部疼痛、头晕、耳鸣等症状。③
“医生说属于颞下颌关节炎,开了消炎药,另外还让少张嘴,只用一边咀嚼食物,实在不行就手术。”
“吃药有用吗?”
“消炎后没那么酸疼,但响声头晕耳鸣还在。”
白苏把脉发现男生足阳明胃经里有寒湿瘀滞,气血运行不畅,所以影响到颊车这地方了,颊车就在下颌骨的位置,扎几针通经络就行了。
“扎针吧。”白苏给男生扎了灵谷穴、火主穴、下关、颊车几处穴位,运气后几分钟男生就觉得折磨了一个多月的颞颌痛就消失了。
“我这就好了?”男生眼睛一亮,崇拜地望着白苏,真是神了!
他之前同学来这里看过病,所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没想到几针就不疼了。
“可以多来扎几次,另外还要喝药。”白苏考虑到是胃经出了问题,有脾虚血瘀、上焦瘀阻的情况,所以药方以补脾活血清热祛湿为主。
男生接过药方:“谢谢医生。”
“没事。”白苏又继续看下一个,下一个是之前看过病来复诊的酒精肝患者。
郑大龙今儿气色比之前好一点,脸也没之前蜡黄了,“白医生,我吃了你开的三付药后,胃里的恶心难受好了很多,这几天胃口好了一些,睡眠也大好。”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左关摸着比之前好了许多,没那么细弱了,不过湿热还在,“今儿继续针灸吧。”
她还是给郑大龙针灸了平肝熄风、调理脾胃的三黄穴,然后重新帮她调整了药方,加了千年健、透骨草等去湿热的草药。
和郑大龙一起的来的还有一个男性,患有慢性肝炎,名叫李大龙,“前两天听张继秋说还有个肝硬化的人过来找你看了病,因此今天我也带了个朋友过来。”
白苏听到后有些诧异的多看两人一眼,“你们俩的名字很相似,长得也有点像。”
“我们也是在看病时遇见的,都觉得像,也觉得很有缘分。”郑大龙吃药后觉得有效果,所以立即告诉了李大龙,两人约着今天一起过来的。
白苏帮他一起看了看,一般肝病都有正气不足、湿热内生、困脾伤肝等情况,李大龙体内也湿热明显,不过他症状比郑大龙轻一些,“是刚发现不久?”
“对,也就半年时间,不知道怎么被传染了,以前是没用的。”李大龙说这话时有点子心虚。
陆问几个瞄了他一眼,反正传染方式就那几种,这么心虚估计就是那一种了。
白苏也瞧见了,但是没有多追问人家的隐私,也直接针灸了三黄穴和小柴胡汤,不过因为他郁气比较重、小便特别黄,所以额外加了郁金和茵陈。
程冬冬看了看方子,比他开的更精妙,他叹了口气,看来前几个开得不错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按你书本上学的来看其实还行,加油。”白苏看他垂头丧气的,于是宽慰了他两句,然后继看诊。
她一边看诊一边看何信和程冬冬两人的方子,一直看到傍晚五点才看完,刚想休息又有病人临时过来,她也帮着都瞧了瞧,因此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停下。
入秋后的天,暗得早了许多。
巷子里早早亮起了灯,昏黄灯光营造出一股独属于秋日的暖意。
白苏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心情不错的想拿手机拍一拍幽静的长巷,结果刚拿出就看到一条消息,好心情戛然而止。
上面写着:“样本A已确认含有虎骨以及乌/头/碱成分。”
第69章
杏林堂有几种价位的膏药, 白苏都让陆问买下寄去了检测中心,最贵的样本A同时被检测出了虎骨和大量乌/头碱成分,而且未经炮制的。
这和爷爷的回忆记录的一样, 未经炮制的雪上一支蒿有剧毒, 但生用效果更好, 除非掌握定量比例, 否则不会有人轻易尝试。
窗外秋风瑟瑟, 夜色沉沉。
白苏的心情也如这沉沉夜色, 沉得有些喘不上气, 握着手机的手背关节泛着白。
这沈家,祖祖辈辈都爱偷。
这沈家,可真是大胆, 什么药材都敢用。
“出什么事了?”过来取药的檀越注意到白苏满脸阴鹜之色, 轻声询问。
白苏急忙敛起神色,恢复如常, “你怎么过来了?好些了吗?”
“睡一觉好多了,过来取药。”檀越目光落在白苏白皙的脸庞上, 下午休息时又梦见了白苏, 除了衣着不一样, 哪哪都一样,真实的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白苏心底有事, 没有留意到檀越视线里流露出缱绻, “取药吗?你直接让阿姨或是护工过来取就行。”
“反正没事, 想过来走走。”檀越停到白苏坐着的椅子旁边,再次轻声问着:“出什么事了?”
“收到结果了。”白苏将检测结果递给他看, “和我预想的一样。”
檀越凑近看了看,“准备好了?”
“差一点, 还在等消息。”白苏往椅子上靠了靠,笔直细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在前方,轻声骂了一句:“这沈家简直蛇鼠一窝。”
“杏林馆的传承人不知道这事儿吗?竟还敢来偷偷惦记我的方子。”如果不是沈陵泉三番两次出现,白苏根本不会察觉这事。
檀越觉得很正常:“这事不光彩,恐怕除了还活着的那位沈老知道,其他沈家人都不清楚。”
“难怪这么大大咧咧来使绊子。”白苏敛眸浅笑了下,看着隐昏黄灯光下的长巷,“事情过去太久了,知道的人恐怕没几个,还好其他查证很顺利,估计是祖爷爷、爷爷保佑。”
檀越听到最后一句,眉眼带笑,“别迷信。”
“不是迷信,是真的。”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白苏都经历过,更何况鬼神之说呢?“说不定你也是谁的转世。”
檀越回想着梦里的他和白苏,说不能那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偏头看向身侧的白苏,昏黄灯光下的她,不笑时气质有些清冷,和梦里一样,下意识地一句:“你说得对,也许我们上辈子早就见过。”
白苏听到这话,神情一滞,下意识看向他:“你说什么?”
檀越对上她焦急视线,嘴角扬起一抹笑,语气轻缓,如春风拂过,“就是……很开心认识你。”
瑞凤眼里露出灼灼的光,烫得白苏移开了视线,她又不是傻子,但他太像师兄了,即便知道他不是师兄。她看他时总会忍不住多想一点。
这样不好。
白苏收回双腿,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转移话题:“我请人再去查查以前的事情。”
檀越看她回避,也不气恼,轻声征询白苏的意思:“B城我们家有些人脉,我让人去打听打听?都是百年老牌世家,知晓得应该多一些。”
白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没事,你帮了我这么多,欠了这么大的人情总要慢慢还。”檀越知道白苏心底有把尺子,只能用她不反感的方式去慢慢靠近。
白苏对檀越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也并不排斥,只觉得相处起来很轻松,让她没有压力,她扬起眉梢笑着说道:“你付了钱的。”
檀越低头看了眼双腿,语气很平静:“钱买不回健康的身体。”
“会好的!肯定的!相信我!”白苏起身推着檀越进医馆帮他抓药,“上次吃的药效果还行,这次给你继续用,会加一点助眠的药。”
檀越听着她生怕自己放弃的语气,嘴角上扬起来。
“晚上针灸完再帮你扎针助眠,让你晚上休息好一点。”白苏将他留在窗边,然后拿着小盒子穿梭在药橱之间抓药。
“好。”檀越静静的等在旁边,清润视线追随着白苏的身影,乌黑长发散落在身后,恍惚觉得应该穿一袭长衫。
脑补出的背影,和梦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从没见过,但却觉得就该是那样的。
檀越揉了揉又有点不舒服的眉心,如果不是清楚记得从小到大的事情,他会以为自己是失忆忘记了一些事。
白苏抓了药折回来,“又不舒服?”
“没有。”檀越垂下手,接过已经包好的药材,“又很苦吧。”
白苏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里,“觉得苦就吃糖。”
檀越握住还带着温度的糖,“好。”
白苏将檀越送回隔壁,顺道帮他扎了针,然后回家又看了看检测中心发来的报告,一切都很顺利,随即又联系了一些人,希望之后的事情也这么顺利。
如她所愿,隔了两天。
白苏就拿到了新证据,顺利得如有神助。
因此在医馆坐诊时也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带孩子过来复诊的许椿问道:“白医生,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有那么明显?
白苏笑着说道:“我每天都是笑着面对你们的呀。”
“瞧着不太一样。”病人觉得白苏前两天的笑总像是隔着一层,今儿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是有什么好事?”
“不算是好事,就是一直没解决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白苏没有细说,简单回一句就转头看向许椿的儿子张子和,“我把脉看看。”
张子和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了,肾水运行自如,心脾阴阳协调,一直上扰的心火已经完全没有,因此他好动的情况好了许多,这会儿正安静坐在椅子上,不过也不呆愣,圆润灵动的双眼环顾着四周,最后落在正在针灸的西西、彤彤等几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妈妈,好多妹妹~我可以和妹妹们一起玩吗?”
“可以去,当时别吓到这些弟弟妹妹。”许椿打发走儿子,随后笑着告诉白苏,“他最近好了不少,老师说他上课认真许多,也坐得住了,医院的医生也说他情况好转许多。”
“这是好事啊。”白苏看脉象也是如此。
“那还需要吃药吗?”许椿询问白苏。
“再开三付巩固一下,避免心火复燃。”白苏直接开了药方,“之后就不用再来了。”
“谢谢白医生。”许椿高兴得应好,心底的大石头也落回了独立,“在医院检查时,医生很惊奇他为什么好了许多,我告诉医生他却不信。”
“不信很正常。”白苏都习惯了,“你们相信就好。”
“我们当然相信。”许椿作为得利者,自然是极为相信的,并且也十分推崇的推荐给了其他朋友、同事。
“我们也相信。”李林夫妇俩也带着曾患有孤独症的儿子李清河来医馆复诊,他们揉揉儿子的头,“白医生,我们家清河也好了很多,不仅会主动和我们说话了,还会帮我们做一些小事,不过话还是不多,但能给予我们一些明确的回应就已经很好了,以前可是一点都不敢想。”
白苏帮李清河小朋友把了把脉,之前手上阳三焦经上浊痰严重,影响到了左边头部,如今痰浊散去,心火也泄了出去,目前还有些残余湿热和心脾两虚问题,“还得再吃一段时间的药。”
李林夫妇感激道谢:“好,我们最近都留在小镇陪着孩子来针灸。”
“也谢谢许姐介绍我们白医生。”李林老婆感激的抱住旁边陪孩子针灸的许椿,“谢谢你。”
许椿也反手抱抱同病相怜的李林老婆,“没事,都是为了孩子。”
因为两个孩子情况好转,不少有类似问题的小孩都被家长带了过来,一时间医馆里小孩多得像开了个幼儿园。
小孩的各种哭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吵得耳朵疼,被家人带来看诊的一个中年女人,在听到各种尖叫声后癫狂症发作,顿时大吵大闹的要冲上去打小孩们。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要跑来我家!不许偷我家东西!”中年女人声嘶力竭的喊着,“都滚出去,你们要下毒害我!都出去!”
家长们连忙拉着孩子往后退,并站在孩子前面挡住中年女人恶毒的视线和言语,“你这人发什么疯?”
“抱歉抱歉,我妈是精神分裂,你们别搭理她。”中年女人身边的两个儿子一把拉住母亲,并按着坐在椅子上,“妈你清醒点,我们来看医生了,你别闹了。”
“啊啊啊啊啊!!!”中年女人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两个儿子都是抓自己的坏人,挣扎着想要逃跑。
中年女人发疯,吓哭了其他小孩子,也将一个生病的年轻女孩儿吓得缩到了药柜旁包药台的桌下。
衣着得体的父母顾不得地上脏,顾不得周围还有很多人,直接跪在地上去哄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蓓蓓,快出来,没事的没事的,爸爸妈妈在这里呢。”
白苏看着混乱的场面,揉了揉眉心,“按住她。”
说着直接取针扎入中年女人百会、神门、内关穴,大力运气,两秒后中年女人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儿子的怀里。
大儿子周胜担忧的晃了晃母亲的胳膊,“妈?妈你怎么样了?”
二儿子周利则疑惑地看向白苏,“白医生,我妈这是……”
“我让她清醒一下,等一下就好。”白苏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趁着中年女人还没有醒来时直接为她把了脉,脉弦滑,痰气郁结,还有痰火扰神,是癫狂症,“有几年了?”
“五年,我爸出轨和她离婚后,她就慢慢抑郁了,一开始很安静不说话,我们因为她只是不想说话,但后来发现她有了其他症状,另外还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所有人都要伤害她,所有事物都要上锁,生怕我们下毒。”周胜很无奈,“医院说她同时患有两种精神疾病。”
“我们都称为癫狂症或是癔症。”白苏之前也看过一个精神分裂症,名叫李媛媛,前几天来复诊过,情况已经大所好转。
两人都是脾虚生痰、迷阻心窍,所以白苏也给中年女人开了柴胡加龙骨牡蛎汤。
等她写完药方,中年女人悠悠醒来,“老大,我又发病了?”
“嗯,你听到嘈杂声一下子就发病了。”周胜扶着母亲做好,“白医生说你的情况还好,有和你类似的病症在吃药后大有好转,我们回家慢慢喝药。”
中年女人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喝药?不会下毒害我吧?”
“不会的,白医生是好医生,是给你治病的,不会害你的。”周生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母亲,“我们到旁边针灸,等针灸完我们去买你喜欢的香蕉?”
中年女人絮絮叨叨地说道:“香蕉得我来挑,你们不会挑,水果店老板心思歹毒得很呢,偷偷会往里面注射毒药,你们要找没有黑点的。”
“好好好,待会儿你亲自挑。”两个儿子耐着性子哄着母亲去针灸。
白苏帮中年女人针灸上,然后走到包药台下旁边,然后蹲下看向藏在里面的女孩,女孩大约二十出头,靠着柜子另一面的木板屈膝蹲坐着,双手抱紧了双腿,还将脸埋在双膝处,似要将自己埋起来。
陆问几个也围了过来,小声交流着:“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蓓蓓爸爸轻轻嗯了一声,“蓓蓓她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现在很容易被惊吓到。”
“蓓蓓出来好不好?这是医生姐姐,我们说好今天来找她的。”蓓蓓妈妈努力放柔了声音,努力的哄着女儿,“蓓蓓是不是忘记了?”
蓓蓓微微抬头,用她那双红兔子似的眼睛飞快地瞄了眼白苏,然后又将头埋了回去。
“蓓蓓,我们和医生姐姐说说话,好吗?”蓓蓓妈妈继续哄着女儿,“这个姐姐手里有糖果,你要吃吗?”
白苏刚好从包里掏出一颗小朋友送她的大白兔奶糖,她慢慢递给桌洞下面的蓓蓓,“蓓蓓?吃过大白兔奶糖吗?这个很好吃的。”
听到陌生的声音,蓓蓓身体微僵了下。
“蓓蓓不喜欢大白兔奶糖吗?我这里还有花生酥。”白苏又摸了一颗花生糖和一颗巧克力,“还有巧克力,你喜欢那个?”
蓓蓓一直埋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都不喜欢吗?那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吃咯。”白苏说着拆开一颗花生糖,故意捏着包装壳,吸引她的注意力,“闻着好香啊。”
蓓蓓闻着糖果的香味,心底的恐惧缓缓被压了下去,她微微偏头瞄了眼白苏,确认白苏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后伸手拿过白苏手里的巧克力。
白苏看她选了巧克力,倒也不意外,于是又拿出几颗递给蓓蓓,蓓蓓拿过巧克力拆开放嘴里,醇香细腻的香甜味让她慢慢没那么紧张了,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蓓蓓咀嚼着巧克力,咀嚼得有些快,嘴唇上不小心沾染了一些,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结果手背都沾染上了黑色巧克力。
她看着手背上的巧克力,一下子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我帮你擦擦,好吗?擦干净就没事了。”白苏拿起一张湿纸巾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轻轻的擦了擦。
蓓蓓的爸爸妈妈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蓓蓓出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她,包括他们,两人连忙上前想阻拦:“白医生……”
旁边的陆问立即拉住二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女儿瞧着并不排斥我师父,你们暂时先别过去打扰。”
蓓蓓爸爸妈妈犹豫着看向白苏和女儿,真的没事吗?
白苏看蓓蓓没有躲闪,于是轻轻帮蓓蓓擦了擦手背,“擦擦手背再擦擦掌心?”
蓓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我继续帮你。”白苏换了张干净湿纸巾继续帮蓓蓓擦手,“手腕也擦一擦,好吗?”
蓓蓓可能也的确想擦干净一点,于是点点头。
“好,我帮你。”白苏柔声说着,并慢慢的将纸巾覆到了蓓蓓的手腕处,轻轻摸着脉象,指下脉象弦细带涩,深按时有细刃划过手指的感觉,明显有失眠多梦、邪气藏心的症状,另外气血郁滞,气息混乱,导致五脏六腑升降无力。
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气乱则气血虚乱,血乱则心血不足,心性神明,自然多惊恐、噩梦、神志不宁。
当然不止这些问题,肝胆脾费肾都有些瘀阻不畅,不过心问题更大,白苏收回手,没有强拉她出来,“我去扔垃圾。”
白苏轻轻说了一声,然后叫蓓蓓父母到坐诊的桌子旁边:“情况不太好。”
“我们也知道。”蓓蓓父母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对方不讲武德,将无辜的女儿牵扯了进去,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人却是吓坏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她,
“我们也看过心理医生,但一点进展都没有,说要等她自救,自己愿意走出来才行,可我们作为父母,还是想多帮帮她,让她尽快走出来。”
蓓蓓妈妈是听公司下面一个员工说她朋友患有严重双向,来这里看了病,吃了中药后整个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虽然不清楚能否治好,但她们还是迫不及待的搭飞机来了这里,“白医生,你救救她吧,她才二十二岁,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尽力。”因为女孩并不配合,白苏只能和她父母问一下基础情况,比如是否心热心烦、呕吐呃逆、眩晕、癫痫抽搐等。
确认清楚后,白苏给蓓蓓开了温胆汤,里面加减了一些药材和用量,主要是壮胆、宁心神、和气血,“先喝三付看看。”
白苏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这个状况最好是留下来针灸,但前提你们能劝说她配合我。”
“我们尽量。”蓓蓓妈妈扶了扶手腕上晶莹剔透的冰种玉镯,“白医生,我们工作很忙,没办法一直留在这里,能否请你出诊呢?”
白苏指了指外面等着的病人:“抱歉,没办法出诊。”
蓓蓓妈妈:“可我听说你之前帮孙老出诊过。”
来之前她也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白氏医馆不算有名,只有少数几个去过孙老冲喜寿宴和葬礼的人听说过。
“我是刚好去办事,顺道才去的医院。”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如果有机会我恰好去你所在的城市,也会顺道去看看她。”
“那我多给点钱,一百万出诊费,可以吗?”蓓蓓妈妈大手笔的说道,“请你体谅一个做妈妈的心情。”
白苏笑容淡了淡,“如果你真为女儿好,就在小镇里租个房子陪女儿,小镇很多外地人过来看病的。”
“我们工作很重要,暂时没办法过来。”蓓蓓妈妈手里还有个大项目,她不能缺席的,单独让保姆陪着女儿在这里她又不放心。
“那就有时间再来。”白苏不想再和她多说,打算叫后面的人。
蓓蓓妈妈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白医生……”
“阿静,算了,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再来。”蓓蓓爸爸看出白苏不会改变主意,于是拦住了妻子,让她付钱拿药带女儿离开。
三人离开时,恰好和从另一侧过来的檀越擦肩而过,蓓蓓爸爸当时没认出来,等走远上车后才想起来:“阿静,我们离开医馆时遇见的那人像不像檀氏的大公子?”
蓓蓓妈妈没见过,“不会吧?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之前不是传言说他车祸瘫痪了吗?为了看病?”蓓蓓爸爸意识到了真相,顿时吸了口凉气,看来白苏是真有几把刷子,连檀越这样有身份的人都亲自来这里看诊,“还好你刚才没有说不妥的话。”
蓓蓓妈妈也有些后怕,刚才瞧见两人关系不错,要是得罪了白苏恐怕也是得罪了年轻的檀先生。
白苏还不知檀越只是露一面就将人吓着了,和檀越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刚才小朋友们给她的糖果分给他,“刚才小朋友们给的。”
檀越接过糖,“难怪听到好多小孩哭闹声。”
“吵到你们后院里了?”白苏也很无奈,谁让小孩嗓门洪大呢?
“能听见。”檀越听着声音过来瞧瞧,发现小孩们都陆陆续续走掉了,“可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整理药方?”
“暂时不需要。”白苏说话间听到何信说当归、黄芪没有了,于是转头看向檀越,“麻烦了。”
“好。”檀越转身驱使着电动轮椅去到何信身边,“除了当归黄芪,还有什么药没了?”
“川穹、党参、白术、柴胡、桂枝都快用完了。”何信念了一长串,“檀先生,你能记住吗?”
檀越颔首,转身去了库房,将整齐陈列的药材一一取出来,一小袋就两斤,可以拿得动。
看诊的白苏偶尔抬眸看一眼,注意到他很仔细的将药分别放入每个药屉里,然后会反手关上药屉,动作很熟练,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师兄以前反手关药屉的样子。
病人看她发怔,小声喊了一句:“白医生?”
“抱歉。”白苏揉了揉眉心,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像师兄呢?
“是太累了吗?”最近放假,来看诊的病人增加很多,病人担心白苏身体受不住,“您要不要休息休息?”
“没事。”白苏喝了一口水,继续帮这个叫王红的病人看诊。
王红四十五岁左右,脸盘子特别宽大,颧骨也很高,鼻肥大嘴唇也很厚,看起来有一点点奇怪。
白苏打量了几眼后询问道:“你是想看哪方面的问题?”
“我有点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另外我头也有点疼,视力下降不少。”王红揉了揉眼睛,“我寻思着是不是我玩手机太多,导致脑淤血什么的了。”
王红就住在小镇外面,前两天听张大爷说差点中风,她也担心有事儿,所以专门让女儿给自己挂了号过来看病,“我听说你会针灸治近视,你帮我扎几针吧?”
“我得看看情况。”白苏给王红把了把脉,脉象弦细,按之又有点滑脉症状,她十分疑惑的打量王红,“你最近吃了什么?”
王红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天放假嘛,儿子女儿都回家了,所以吃了许多肉,不会是得胃病了吧?可我好像胃口又挺好,能吃能睡,每天还能睡十二个小时。”
“……”白苏又仔细摸了摸脉象,还是有滑脉,“你月经准吗?”
“偶尔来偶尔不来,这两个月都没有,我估摸着马上都要断了。”王红看着要没了,所以上个月还去取掉了避孕环。
白苏抿着嘴角,迟疑了几秒后才告诉她:“……你应该是怀孕了。”
“啊?怀孕了?”王红吓傻了要,“我都四十五了,还怀孕?夭寿啊,怎么会怀上的?那个王八蛋这么厉害?”
“哎哟我的天啦,早知道我该等等再取掉避孕环的,我以为我停了,所以上个月去市区看女儿时就顺便去医院取了。”王红骂骂咧咧的就要给丈夫打电话,让他赶紧拿主意。
过来复诊的杨梅等想怀孕的女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的眼神,这么大年纪不想要还怀上,她们年轻的一直吃药却偏偏还怀不上。
王红打电话但丈夫没接,有些六神无主的叹着气,“这娃娃我是要还是不要呢?”
“你先别考虑要不要的事情了,我还没说完。”白苏给王红把脉时,发现了和陈金类似的脉象,应该是脑中长了什么东西,“你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
王红瞳孔微缩,双手忽然攥紧了手机,“什么东西?白医生你别吓我。”